苏湛瞅了一眼虞美人,色泽就是紫黄,怪不得这么厉害。
秦公子见苏湛的眼神看了看虞美人,接着道:“如何判别一只虫是不是名品,亦或是一只不属品类的杂类呢?主要看头线、色泽和叫声!你看我们这的每一只蟋蟀,头上都有两条隐隐的白线。头线越清晰,越长,品种便越好,反之,头线越模糊,越短,则品种越不好,即越不能斗。”
苏湛对于这一套理论只是微微点头,也不细听,自己又不是要真正参加什么蛐蛐大赛,只不过想赢回皇后给朱瞻基的那块玉罢了。
见苏湛不感兴趣,秦公子讲得反而更卖力了:“你这竹筒里的叫大棺头,这种根本就不会斗,不仅它不会斗,它只要进了罐,别的虫也不会斗了!”
苏湛一挥手,不屑道:“甭说这些,我说它能斗,它必须能斗!”
“呵!小小年纪,口气倒不小,我告诉你,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事!我们这的蛐蛐个个都是有名有号的,从来不跟没名号的虫比试!”
苏湛道:“我这蛐蛐那也是享誉海内外,名号大了去了!”
“呵!还海内外,叫什么?”
苏湛自己都忍不住乐了,笑道:“我这蛐蛐那名字可响亮,叫……奥特曼!”
看着苏湛自个儿在笑,其他人都愣了,这孩子是不是傻了,不就是报上个名字还傻乐什么,而且名字还这么怪异,像是蛮夷的名字似的!
苏湛自顾自地乐了一会,迎着满场诧异的目光,蛮横喝道:“比不比啊?”
“好!”肖德江带着一脸阴森的冷笑走到了桌旁,直直盯着苏湛的小脸,“就让我的虞美人见识见识你这所谓能斗的大棺头!你的命,我要来也没有用,若是输了,就脱光了衣服,从这里爬到外面去就行了!”
众人一听肖德江的话,都是哈哈大笑,苏湛却一声冷笑,心里道,别说我不会输,就算输了,我会任你们宰割?真是做梦!
“好!肖老爷爽快!”苏湛笑道,“若是我赢了,玉坠要完璧归赵!”
肖德江点点头:“那是自然。”
朱瞻基这时却拉了拉苏湛的衣襟,低声道:“你真有把握?”然后没等苏湛回答又抿了抿唇,道:“你放心,我不会让他们动你分毫!”
苏湛听了这话表情倒是有点难堪,心想,我说大哥,好歹我也是锦衣卫吧!你这么说也太不给我面子了吧?
随即拍了拍他的肩膀,轻轻笑道:“同样的话,奉还给你。”
明眸闪动的瞬间,似流星划过,朱瞻基也是一愣。苏湛可没工夫管这愣神的朱瞻基了,在此霸气外露的时刻,哪有时间安慰他受伤的小心灵?先拿回那块玉坠再说!
微凉的风透过窗棂吹进屋来,可是却丝毫无法降低屋里火热的气氛,四方大桌两侧,焦急等待的人们个个瞪大了双眼,注视着桌上两个罐子里的小虫的一举一动,生怕一不留神眨了个眼就错过什么精彩镜头。
当那伙计将两只蛐蛐约了约体重,轻轻放入斗罐,片刻,只见那方才还威风凛凛的虞美人果真温顺下来,真像是乖宝宝一般。而那奥特曼开始时只在罐子边沿转悠,突然像是惊醒过来,冲着那虞美人就飞身过去!
“啊!”众人见战事猝不及防地开始,不禁都发出一阵低呼。
只见那往日里横扫千军的虞美人,遇到了强劲的对手也是反身回击,但是这奥特曼却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在虞美人面前不仅毫不逊色,反而像是受了天大的刺激一般,冲着虞美人的前脸,大腿就是撕咬,而虞美人所有的攻势落在它的身上,它反而像是不怕疼痛似的,根本不管不顾地往前冲,一股不怕死的劲头!
众人看得都是愣了!这哪是大棺头?这根本就是阎王爷!
肖德江此时也是站得笔直,拿着扇子的手微微颤抖,后槽牙都快咬碎了,心疼他的虞美人啊!
几个回合下来,虞美人实在受不了奥特曼的撕咬,愣是一压后腿,蹦出了罐子!
“赢咯!哈哈!”苏湛大笑,抚掌喊道。
众人似乎还没从这个事实中反应过来,愣愣地看了看罐子中的奥特曼,又抬头看了看已经面色铁青的肖德江,此时也不知欢呼是好还是惊讶是好,都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肖德江觉得胃疼,一股恶气在肚子里发不出去,咬着牙,冲着伙计狠狠道:“拿来!”
那伙计闻言进了里面一个小间,取出了昨日朱瞻基输掉的那块玉坠,交给了肖德江。
肖德江脸上似笑非笑,肌肉都快抽搐成一坨,把玉坠轻轻放到苏湛面前,道:“贾公子好生厉害,这玉原封不动,还您了!”
苏湛满意地点点头,收起玉来,拿起装着奥特曼的竹筒,抱了抱拳:“告辞了!”言毕,就和朱瞻基转头要离去。
“且慢!贾公子请留步!”身后的肖德江突然又发出了声音。
第五十二章 劫富济贫
听到肖德江又要加以挽留,苏湛心中一凛,难道他又有什么损招?
待苏湛转过身去,那肖德江笑着说:“贾公子的奥特曼如此厉害,不知是否有意让给在下?”
原来竟是看中了这个大棺头!
苏湛淡淡一笑,没有言语,那肖德江接着说:“我出五百两!”
众人一听这价码,都是吸了一口冷气,没想到肖老爷这个铁公鸡舍得出这么多银两,再转头看看默然不语的苏湛,都心想他这回肯定屁颠屁颠答应了吧。
谁知苏湛只是微微一笑,道:“可惜我的这奥特曼只听我的话,别人的话不听,这可怎么办呢?”
朱瞻基见苏湛面对重金不为所动,在她的身侧目光炯炯地望着她。
那肖德江叹了口气,道:“贾公子,实不相瞒,现在还没到斗蛐蛐最繁盛的季节,等秋意重了,我还有和那隔壁钱庄的一场赛,我这虞美人输了,就再难抬头了……”言语间,惋惜之情溢于言表。
苏湛却似乎明了似的点了点头,伸了个指头,道:“一千两!”
此言一出,刚才惊讶的人都瞬间明白了为何刚才的五百两不能打动这人,原来他还想狮子大开口,是如此贪得无厌啊!
朱瞻基也是一愣,有些迷茫地看着苏湛。
在众人鄙视的眼神中,苏湛不为所动,缓缓道:“若是你出一千两,我教你一个必胜的绝招!”
且不说这必胜的绝招管不管用吧,这一千两的价格就足够让人咂舌的,肖德江也是一时愣住了,没有说话。
苏湛笑了笑,道:“肖老爷放心,我说的必胜绝招,必不会欺你。并且,这一千两还是暂放在你这里,另外,我还会再给你五百两!”
这回,众人更是彻底愣住了,这个少年到底是什么意思?要了巨额财金不带走,反而再留下五百两,这里又不是钱庄,他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肖德江也满头雾水,道:“贾公子是什么意思?”
与此同时,旁边也响起了窃窃私语的声音:“之前叫他压五十两都拿不出,还是用玉坠抵的,现在居然说拿出五百两,真是病得不轻。”
另一个也说:“我看他呀,就是个骗子,要是真有那么多钱还舍不得五十两吗?”
苏湛听到这些议论,也不气恼,只是缓缓取过身上的包袱,拿出一叠银票,“啪”地一声,摔在桌上!
众人都愣了!这少年居然这么富有,拿出五百两,连眼睛都不眨一下,不知道之前心疼那五十两是在作戏还是什么原因,真是不可思议。
朱瞻基也觉得不可思议,苏湛居然这么有钱!一个小小的锦衣卫,居然这么有钱!难道他果然已经和纪纲沆瀣一气?
既然这么有钱,为什么当时不舍得五十两,导致自己强出头?
苏湛心中沉沉一叹,这些钱,不过是庞瑛时不时赏给他的,他平时也没什么花销,都收了起来,当时要五十两银两赌一把,她觉得完全没有必要,这些身外之物,虽不足以禁锢她自由的灵魂,但是好钢要用在刀刃上,她在此时拿了出来,自然有她的道理。
肖德江见苏湛轻而易举地甩下了五百两银票,脸上也是冷汗直冒,刚才觉得自己说了个五百两的价码一定能震慑住他,如今看来,是自己太天真了,他根本不把五百两放在眼里!那么,他说叫我出一千两到底是什么意思?
苏湛见肖德江的眉头都快纠结成一团麻花了,道:“肖老爷和秦公子都是场面人,手段之高明,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明里暗里,真是富贾一方!”说到这里,特意看了看肖德江和秦公子,肖德江脸色一暗,秦公子脸色也是掩不住的尴尬。桌旁的伙计似乎还想上前对苏湛做什么,但是被肖德江拦住了。
只听苏湛继续道:“既然肖老爷发达了,也给百姓一个活路,我给了你这个绝技,你那一千两和我这五百两,我都留在这里,你替我成立一个福利院。”
“福利院?”众人都是不明白这个新鲜的词汇。
苏湛点点头,接着道:“在下来此地的时候,见街上有许多乞丐孩童在赤脚奔跑,衣衫褴褛、瘦骨嶙峋。这福利院,就是为街上那些无家可归的人提供衣食住宿或医疗条件的爱心场所。这一千五百两,就是基金,由你管理、使用,用这一千五百两赚的,也是基金的财产,你不能私吞。这些钱,专门用来给福利院的人提供衣食住行,要是他们要读书、考取功名,你也得供着。”
肖德江还是头一次听说这种说法,也是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苏湛笑道:“肖老爷,这也是积阴德呀!”
方才偷偷议论苏湛的人,此时此刻,也是说不出话来,这究竟是何方神圣?是神仙下凡吗?为什么平白无故地要帮助那些素不相识的人,还是如此大手笔?
再转头看那肖德江,脸上也是红一阵白一阵。
苏湛又道:“这斗蛐蛐,本是一件趣事,你非要搞得这般急功近利,成为敛财的生意手段,却丧失了它本来的乐趣,如今,我给了你必胜的绝技,让你做的这件事,于你无害,不仅可以让你百战百胜,而且还从此挂上善人的头衔,免得你下了地狱总受折磨,何乐而不为呢?”
这话说的,却是言辞犀利凛冽了,桌旁几个伙计和打手蹭地站了起来,喝道:“你说什么?”那架势,似乎就要动手。
苏湛一笑,也不理会这些血气方刚的家伙,冲着肖德江摆摆手,道:“肖老爷,我们借一步说话。”
两人进了里面的小间,轻轻关上了门,外面一大屋的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到底这里面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而朱瞻基,也轻轻皱着眉,这苏湛,真好似一团迷雾,越想搞清楚,却在迷雾里走得越深,越分不清、辨不明了。
过了片刻,肖德江和苏湛走了出来,苏湛的脸上还是带着笑意,肖德江却是战战巍巍。
苏湛走到朱瞻基身侧,回身对着肖德江一拱手,道:“那我们就告辞了,希望你把福利院的事业发扬光大!”言毕,和朱瞻基头也不回地潇洒而去。
肖德江身边的伙计一脸怒气,对肖德江道:“老爷,用不用我们去教训……”话还没说完,就被肖德江披头一掌,拍在脑门上。
“闭嘴!你个蠢货!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伙计被打蒙了,又被这话给说蒙了,想要再问,肖德江却在不言语,目光怔怔地望着门口。
过了一会,他把掌心摊开,手里一个小小的纸包,自嘲地笑了笑,长长叹了口气……
第五十三章 拦轿喊冤
而出了门的朱瞻基,却不依不饶地问起苏湛来:“究竟怎么回事?什么必杀技?什么福利院、基金?你哪来的那么多银两?”
苏湛瞥了他一眼,道:“赶紧赶路啦,你问题还真不少!那必杀技是用药了,那福利院是造福百姓,那银两是赏的,你还有什么疑问吗?”
见苏湛轻描淡写地回答了他的问题,朱瞻基却不知道再怎么质疑了。
苏湛一笑,把马匹从棚子里牵了出来,翻身上马,道:“那日我没有拿出钱来是因为我觉得那钱没有必要用在消遣上,你看,如此这样帮助了百姓,不是很好?”
朱瞻基愣住了,久久,缓缓叹道:“有百姓衣不蔽体,还不是……”还不是他爷爷的过错?他敢说吗,能说吗?后面的话,却终究没有说出来,只是垂头丧气。
苏湛笑笑,轻轻打马,道:“你知道就好。”
朱瞻基也打马跟了上来,过了一会,问道:“那必杀技到底是什么啊?”
这个问题,苏湛却不回答,挑了挑眉,一根手指放在唇上,道:“保密!”
当然要保密了!苏湛心道,要是这个流露了出去不知道要给自己带来多少麻烦!
其实,到了那里屋,苏湛只不过亮了亮自己锦衣卫的身份,就已经差点把那肖德江给吓傻了,不过她还是给了他一个小纸包,那小纸包里装的是咖啡因。
这咖啡因是苏湛在出发之前带在身上的许多种动植物提取物中的一种,从茶叶中提取咖啡因,是一个十分简单的实验,几乎是学化学的必做的实验之一。
茶叶中含有1-5%的咖啡因,而咖啡因,众所周知,是一种温和的兴奋剂,具有刺激心脏、兴奋中枢神经和利尿等作用。
苏湛把提取出来的咖啡因涂抹到蟋蟀的头上,能明显提高蟋蟀的应激性,从而提高比赛成绩。当然,为了选拔出这个蛐蛐,那晚上抓的其他蛐蛐都成了陪练。
在那个年代,哪知道有什么兴奋剂检查,苏湛的这一投机取巧,就好比运动员在上场之前喝了兴奋剂,自然不同凡响。
苏湛的心里自顾自地思索着这一切,视线却不经意地落在路旁。
那路旁的枝繁叶茂的大树下,正有个蓄着胡须的中年男人在望着他们,那男人的眼神笃定而果敢,有种不同于旁边的闲人的特殊意味。
苏湛目光滑过,忍不住就再回去看了一眼,那人却不再看他们了。
苏湛自嘲地笑了笑,也许是自己太多心了,这么短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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