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少年,很不简单!
自己活了大半辈子,能与这样的人为伍,也竟能称得上不枉活一回!
王素想到这些,又潸焉出涕,怅然叹道:“只可惜我再不能与苏大人同朝为官,一睹苏大人英姿!”话说的虽然有些严重,却真是发自肺腑,言真意切!
王素的心里已把他的救命恩人苏湛当做了莫逆之交!
苏湛听了这话,站起身来,走到王素的床头,对着王素轻轻一笑,道:“未必!”
第三十二章 官复原职
告别了王素一家,苏湛要进行她计划的下一步,所谓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总不能让这三品大员从此变成丧家犬,流落天涯吧。
苏湛听王彦提起过,皇上为周新的死时不时流露出惋惜,周新未做官时,妻子在家靠缝纫自给,做官后,妻子仍然一身布衣,在百姓中口碑很好。而皇上若见人绯衣立日中,就会想起他。
而苏湛下一步要做的,就是要做大明第一魔术师,给皇上变个魔术!
过目不忘的、唤起记忆的魔术!
明晃晃的大殿里,高大的蟠龙金柱,每根大柱上盘绕着一条矫健的金龙;仰望殿顶,中央藻井上有一条巨大的雕龙蟠龙,从龙口里垂下一颗银白色的大圆珠,周围环绕着小珠,龙头、宝珠正对着下面的金銮宝座,梁材间彩画绚丽,鲜艳悦目,红黄两色金龙纹图案,多姿多彩,龙的周围还衬着流云火焰。
大殿正中,是一个高高在上的朱漆方台,上面安放的金漆雕龙宝座上,正襟危坐着朱棣。
朱棣从身旁的小太监手中接过纪纲献上的画卷,脸上浮着一丝笑意,缓缓展开画卷,当画卷完全展开的时候,朱棣脸上的笑意戛然而止,转瞬攀上了薄怒。
朱棣身旁的小太监也是大惊失色,急忙跪地请罪。
在殿下的纪纲还是莫名其妙,一头雾水,突然见到皇上的脸色不对,也急忙跪了下去。
朱棣冷哼一声,“啪”一声,把纪纲献上的画卷摔到殿下!
画卷铺散在地上,竟是一张白纸!
怎么可能?纪纲大吃一惊,这是谁,把他进献给皇上的画给调包了!
纪纲急忙磕头谢罪,脑袋与地面亲密接触发出咚咚的响声。
“皇上赎罪,皇上赎罪!”
正当这时,旁侧奉茶的宫女,却一个不小心,把水又洒到了画上!
朱棣正想发怒,却突然目光呆住了,霎时,视线无法从那奇怪的画卷上离开!
转眼之间,一幅有模有样的画面已经展现了出来。那画上,画的正是,在深蓝色的苍穹下,正屹然伫立着一个穿着绯色官服的人!
这一突如其来的变化,使朱棣大吃一惊!明明是一张白纸,为什么转眼之间却变成了一副图画?
朱棣站了起来,对着那跪地的宫女喝道:“你做了什么妖术?!”
宫女吓得屁滚尿流,慌忙摇头,回道:“奴婢真的不知。”
朱棣一指那茶水,道:“拿来!”
宫女献上茶水,朱棣仍是看不出有任何异样。
朱棣对着纪纲怒道:“究竟怎么回事?”
纪纲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自己的手下是谁在算计自己,脑子变成了一团乱麻。此时也只能慌张认罪,直道不知。
朱棣缓缓颓然坐下,叹道,莫非真是如此,是你,来提醒朕了么?
“臣王素还在牢里么?”朱棣对纪纲冷声问道。
纪纲此时已经满头冒汗,似乎见了鬼一般,道:“回陛下,王素……已经在狱中自裁了。”
“什么?”朱棣一拍桌子,拿起笔筒里如林般的几只毛笔扔到纪纲脸上,“你就这么容不下他么?一天都不容?”
“圣上明鉴啊,真的不关微臣的事!微臣……微臣已经让他的家眷把他的尸身领回去了。”
朱棣气得咬着牙齿吱嘎作响,却一句话又说不出来。囚禁王素,也是自己的命令,哪知道他这么快就自行了断了,都来不及收回成命。
此时,身旁的王彦小心翼翼地低声说:“禀告皇上,臣听说,这王素回了家,竟然起死回生了。”
朱棣正懊恼不已,听到王彦的话眉宇一挑,喜道:“真的?”
“臣不敢乱说,确有此事!”
朱棣怅然低声叹道:“周新果已为神。”随即,对王彦道:“赦了王素的罪吧,还是让他做他的按察使吧。”
纪纲在殿下急得牙齿都快咬碎了,这是怎么回事?难道真是有鬼神一说?
周新,难道你真的出现了?
其实他们哪里知道,这只是一个普通的化学反应。纪纲进献的那幅画,已经被苏湛事先处理好,调了包,她在这张白纸上用亚铁氰化钾溶液画出天空,再用硫氰化钾溶液画出人形,晾干后,白纸上没有一点痕迹。
那宫女上的茶中混入了三氯化铁溶液,当把三氯化铁溶液喷洒在白纸上面时,在白纸上面同时发生两种化学反应。其一是三氯化铁和亚铁氰化钾反应,生成蓝色的亚铁氰化铁,其二是三氯化铁和硫氰化钾反应,生成红褐色的硫氰化铁。这样,蓝天下绯衣周新立于日中就赫然画上了……
春光明媚,风沙乍起,官道上,马车旁的王素及夫人向着苏湛作揖告别。
王素道:“苏大人,我真是没料到劫后还能余生,更是没料到还能官复原职。只是,我不妨与你实话实说,我的立场不会变,只是会更加谨慎行事罢了。”
苏湛笑道:“古人都道折柳,我也不会来这些,只是四个字送给大人——好自珍重!”
苏湛身上的轻甲在料峭的风中发出沙沙的响声,飒飒的风也撩起王素的长衫,两人相视一笑,此时无声胜有声。
谈什么惜别,谈什么立场,经历了生死,谈这些,还有必要吗?
拂面春风,苏湛淡淡一笑,打马而回,王素心中感慨万千,与家眷也上了车,向浙江而去。
沙尘渐歇,树木掩映中,一个俊逸的身影闪了出来,夏煜明晃晃的眸子在春色中镀上了一丝暖意,心中暗道,苏湛,我果然没有看错你。
时光如白驹过隙,多少个日子里,没心没肺还在熬夜做实验的苏湛,脸上的黑眼圈渐渐重了,她却没有意识到,纪纲所派暗杀刑讯等任务,夏煜都暗暗替苏湛拦下,只私自派给苏湛一些安全的护卫任务,但苏湛却茫然不知,仍与夏煜争吵斗嘴。
夏煜就是如此,像是春风一般的人,待到察觉到时,已经无处不在了。
然而,此时的苏湛,没有先知先觉,也没有后知后觉,她顶着一双熊猫眼,小脑袋里想的最多的,却是怎么把研发出来的海洛因,进献给纪纲!
第三十三章 清明祭祀
春城无处不飞花,寒食东风御柳斜!
转眼间,到了清明时节,处处草长莺飞,一派旭日春景。
苏湛竟然不知道,在过去过这清明节是这般热闹的,此时春暖花开,万物复苏,天清地明,正是春游踏青的好时节。
但是,苏湛还没有做好出游计划,就已经被上级安排了护送任务。
清明祭祖,苏湛要护卫皇族朱棣等所有人去祭拜先祖,百官陪祭。大明王朝对祭祖陵毫不敢大意有,虔诚万分,那牵涉到神灵保佑之大计,事关国体。
于是,清明那日,浩浩荡荡,一行人从皇城出发,九龙华盖,双龙执扇,朱棣乘坐的金辂气派非凡,圆盖镶金,黄缎幨帷,层层叠叠。其后树有大旗十数面,旗上各绣着金龙。两侧仪仗大汉将军左右护卫,骑马同行。
皇太子朱高炽也乘金辂,以二象驾之。朱高炽之子朱瞻基乘着玉辇,伴在朱高炽不远处,面色清冷。
苏湛也骑着马跟着大汉将军后面,却恰好离得朱瞻基很近,忍不住若有若无地将眼神飘过去,却正对上他清凉的瞳仁,只是那目光仅在苏湛的脸上蜻蜓点水般的略一停留,又轻掠而去,淡淡的,似乎只是漫不经心。
许久,到了东郊,紫金山南麓下,孝陵的所在地。
孝陵建设沉稳大气,由前后两部分组成,前为神道部分,后为陵园主体,神道长千余米,自下马坊起至御河桥上,依地势而建,曲折迂回,布局巧妙。
这样的恢弘规模使得第一次来的苏湛心中暗暗赞叹。
因为,清明祭陵为“三大祭”之第一祭。“三大祭”都是“日祭”,使用“牲醴”。祭陵之前,要沐浴更衣,在过程中,官员的行为举止得有分寸,连怎么走都有规定。
祭典开始,皇家各司其位,威严壮阔。赞引引官员由右边进入,相关司仪各司其事。官员就位之后,执事捧着精美香盒至香案。
皇上一行以及太子、汉王、赵王等等至香案前跪拜,三上香。其后,众官恭敬四拜,分别是跪、捧、伏、平身,四拜方止。接着,典仪唱奠帛,行初献礼,执事捧帛爵,各跪献于御案前,众官皆拜。
如上仪式,繁复冗长,苏湛只是跟着众人做样子,觉得比现代的追悼会复杂多了,但是这种郑重的气氛又不容她嬉皮笑脸,不由得也是一脸凝重。
祝文唱起:“时维仲春,雨露既濡,追念深恩,不胜怵惕,谨用祭告,伏惟尚享。”唱完又拜,苏湛终于忍不住,开始目光溜来溜去,流连在皇族中间。
朱瞻基少年英气的脸庞在阳光下美好得让人目光不忍离去,苏湛想起那月色下、火光中闪闪的眸子,对比起这白日里他沉着深邃的样子,不知为何心中会涌上几声叹息,感到他身上背负的重担又给他镀上了一层别样的色彩。
目光略一转,就捕捉到了传说中的汉王的身影。
比起臃肿蹒跚的太子来,汉王朱高煦正值而立,显得英姿勃发、玉树临风,让苏湛心中好生感慨,要不是以前吴亮曾经和他说起,解缙曾一句“好圣孙”帮着奠定了朱高炽的地位,苏湛也会怀疑为什么皇上会选择这么个人当太子。
不过说来说去,出身也是出奇的重要。谁叫朱高炽是长子呢!
苏湛倒也没白看,正看着,太子和汉王就演了一出戏。
那大胖子太子朱高炽,一瘸一拐地,由两个太监驾着徐徐前行,却还是动不动就趔趄,让苏湛心底更增加了减肥的信念。
这不,苏湛正想着,朱高炽又一个趔趄,朱高煦在后面讥讽道:“前人蹉跌,后人知警。”一副当仁不让的姿态,让朱高炽很是尴尬,没想到话音刚落,朱瞻基在后朗声应道:“更有后人知警也。”朱高煦回头一看,皇上的好圣孙朱瞻基目光凛凛,正在身后,不禁脸上也浮上了尴尬。
看到此情此景,苏湛心里又是好一个赞叹,这个“郑景”还真是帅气逼人!
虽然有这种鸡毛蒜皮的戏码看,但是祭典总体来说对于苏湛而言还是无聊的,好容易挨到了祭典结束,她已经不胜其烦,恨不得生出两只翅膀远走高飞,游山玩水去。
正胡思乱想着,随着一行人准备打道回府,还未及上马,有个年少的小太监从她的身边跑过,却不小心绊了一跤,险些摔倒,苏湛急忙伸手过去一扶。
太监满头细汗,道:“谢苏大人。”
苏湛闻言却是一愣,感到手中被塞了什么,太监也不多言语,又直起身来接着跑开去。
趁人不备,苏湛摊开手掌,刚才被小太监塞进手里的却是一个纸条。
苏湛皱眉,这是谁,和我玩一套手段……
打开纸条一看,上面一行小楷,清秀整洁写道:请随我来。
看罢,她抬头一看,那小太监早不知道跑到哪去了,人头攒动,哪里去找?真是嘴上没毛,办事不牢,随你而去,你没影了我怎么随你而去啊!恨得苏湛不得不吐槽。
虽说好奇害死猫,但是苏湛确实是只好奇的猫。吐槽归吐槽,还是追着小太监的方向而去,行了片刻,便看到僻静处小太监冲她招手。
她急忙走过去,却看到阴影里停着一辆马车。
上了马车,她不禁问道:“敢问公公,我们这是去哪?我还有公务在身。”
“不碍事。”说了这个,那小太监不再过多言语,只是微笑。
苏湛只好不再多问,耐着性子,随他去看看到底有什么猫腻。
马车颠簸行了一路,似乎把东郊转了一圈,才在一片林子前停了下来。
小太监恭敬地请苏湛下了车,又随着小太监往林子里走了许久,终于看到不远处的等待的人影。
那身影风度翩翩、清朗才俊,仅仅远远地看了个侧影,苏湛就认出来了,这请她来这么远处单独一叙的,居然是朱瞻基。
本来以为这朱瞻基懒得理她,刚才在一路上,她冲他飞的眼神他一个都不接,怎么祭典结束了却来个单刀赴会?
苏湛到了朱瞻基跟前程式化地行了个礼,但是,朱瞻基目光望着远处,也不看苏湛,只给她一个侧影,只顾默然立着,小太监送了苏湛到了地点,也识相地退去,飒飒春风吹得林子沙沙作响,远处的鸟鸣显得环境更加幽静。
苏湛终于憋不住了:“咳咳,太孙殿下,不知找臣来有什么事吗?”
第三十四章 一臂之力
一直观赏风景的朱瞻基,听了苏湛的话,终于转过身来,目光淡然,缓缓道:“苏百户,你听那远处百鸟聒噪,你愿随我约一个落定清幽么?”
听了朱瞻基的话,苏湛一愣,心中百转千折,虽然隐隐不安地感觉到他的隐意,但还是说道:“请太孙殿下明示,微臣不明白。”
“你是否愿跟着我,随我父王,成就一番大业?”字字掷地有声。
朱瞻基还是说了出来,他的眸子还是淡淡的,但是双眉间却流露出一丝笃定执念。他望着苏湛,苏湛略怔的脸上看不出神采,他多想从她的神情中读到更多一点,但是却什么也看不到,猜不透,只能等她作答。
只是须臾,苏湛便道:“微臣……不愿。”
说出这胆大妄为而大逆不道的话,苏湛的心中也不平静,经过了短暂的风起云涌,她还是决定中立。她不想参与夺嫡之争,她对历史一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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