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命论。”李如松点点头,“不像是你的观点。”
苏络诧异地看着他,“你很了解我吗?其实你说的真的对,我们真的不熟,好像不应该有这么多话可以说。”
李如松耸耸肩,“你娘和郡主第一次见面不也聊得像十年老友?”
“你是说你也和我相见恨晚?”苏络抓抓下巴,“我长得和苏绛不像吧?怎么看你都应该和她相见恨晚。”
李如松失笑,悠闲地转移话题,“我只是奇怪你为什么……不反抗或者一走了之。”
“走?”苏络像发现新大陆似的看着他,“你以为我会逃婚?拜托你,太土了,小说都不这么写了。”
李如松挑挑眉稍,“这么说你喜欢周崇文?是真心想嫁给他?”
“嗯……不知道。”苏络想了半天还是摇头,“我的确挺喜欢他的,但是成亲……不知道。”苏络又发了一会呆,叹道:“生,容易;活,容易;生活,真不容易。拿我娘来说,是真的希望我好,她做的也没错,我这个年纪,想早恋都晚了。可是我总觉得那不是我要走的路,人是不是应该坚持自己的想法而无视别人的意见呢?我娘说我因为得到的容易,所以不怕失去,又怕我在真的失去之后才能学会珍惜,但是人的一生,有那么多值得珍惜的事,不可能每件事都被你珍惜到,就算是因为自己的选择错过了,至少那是自己的选择。纵然遗憾,也好过于因为怕失去而珍惜,到头来到底是你珍惜了?还是你自私了呢?”
李如松看着苏络,一言不发,脸色平静如昔,眼中却有一丝被压抑的波动。
苏络轻笑,“别误会,我在说我自己,没影射你和苏绛。”
李如松的脸上掠过瞬间的不自然,苏络已又回到自己的世界中去,“我是个目光短浅的人,向来不懂看得太远,总觉得明天的事自有明天去处理,过好当下才是正道,如果总为了明天会不会后悔而忧虑,还不如过好今天,那么明天的时候也不会因为没过好今天而后悔。”
李如松仍然看着苏络,却明显在走神,卸下刻意的玩世不恭,这时的李如松竟显得有些寂寞,苏络与他对视了良久,似乎就要从他眼中看出一些他平日刻意压制的东西,但在那一瞬间,他回过神来,又恢复成懒懒散散的样子,下巴朝空中一抬,“你看那是什么?”
苏络抬头,眼睛被阳光晃得眯起来,“太阳。”
李如松耸耸肩,“你还想看多远。”
第92章 新的身份
等苏络反应过来的时候,李如松已经离去多时了,苏络就坐到藤椅上继续发呆,下午包子兴睡醒了要张罗置办嫁妆,也被她拦下,包子兴看她那神情就知道,苏氏这次的逼婚行动彻底失败了。
苏络再见到苏氏的时候,是在两天后的下午。苏氏带着一名神态雍容的妇人一同回来,不用问苏络也知道那是怀柔郡主,郡主不过三十四五岁,生得珠圆玉润,不知道的见了她定要夸她是有福之人的,但她有福吗?一个休了丈夫的女人,如果没有郡主这个身份,不会容于这个时代之中。
苏氏似乎是没太意外府中一切如故,见了苏络只是叹息,当着郡主的面苏络不好说什么,只能装涂糊,装没有这回事。
周崇文见了苏络却出了一口长气,当天晚饭后苏氏去陪郡主聊天,周崇文就到了苏络房中,头一句话却是向苏络道歉。
苏络愣了半天,道歉的似乎应该是她才对。周崇文却道:“我真怕回来见不到你,那件事……我知道不是你的意思。”
“对不起。”苏络低低地说:“我真的还没准备好。”
“我明白。”周崇文没有丝毫勉强的神色,“那日苏大娘与我说你不能去的原因,我就不怎么相信,因为这实在不像你能做出的事,后来问了吴镛,才知道果然如此,我又怕你知道这事之后会急得一走了之,就拜托李大人一定要先包子兴一步回来,与你说明事情原委,让你不要担心。”
苏络无语地看着他,“你真是所托非人,还托了个最不靠谱的人来送信。”苏络突然觉得有股郁气从心头升起,好,就算李如松当众让她出丑是因为看不惯她的虚荣行径,那么给周崇文送信的事呢?从头到尾他根本一点也没提这件事。如果她真的一时想不开狗血的逃了婚,怎么办?就算她不逃婚,万一直冲到江宁找苏氏理论,又怎么办?就算上述两点都没有,也不体谅一下她的矛盾心理,让她挣扎许久,只因为他的率性而为?不为人办事就别应了别人的要求!
苏络一下子变得很烦躁,几件事情加起来,让苏络对李如松下了“自己为是”的定义,而她最讨厌自以为是的人。
见苏络的脸色变得不好,周崇文有些担心,问苏络怎么了,苏络也不说,在心里盘算总有一天要让李如松也出回丑,加倍地收回利息才好。
周崇文不明原由,以为苏络还在为苏氏的事而烦恼,便安慰道:“苏大娘那边你放心,我去和她说,就说……我还想要些时间罢。”
苏络看着周崇文俊秀的面孔,突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自己原来也是讨厌他的,这厮开始还防备着自己,什么时候两个人的关系变得如此亲密?
“有没有银票?”周崇文很振奋地在身上摸索了一阵。
“干嘛?”苏络虽然这么问,还是起身去柜子里拿了一张十两的银票,“够不够?”
“够了。”周崇文接过银票,在苏络眼前晃了晃,然后将银票沿着比较长的一面折成一条,两只手在两端捏着,“吹口气。”
苏络失笑,“能变出一百两吗?呼——”她还是吹了。
周崇文面上一红,“不是……变不出一百两……”
“你快接着变吧。”苏络无奈地扁嘴,“跟你说笑的。”
周崇文这才紧张地捏着银票,酝酿了半天,慢慢松开一只手,另一手食指张开,拇指与地面平行,银票仅有开头的一端搭在拇指上,居然也不落地,完全违背了地心引力原理。
苏络疑惑地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门道,好奇地道:“怎么弄的?”
“秘密。”周崇文仔细地把银票展开再还给苏络,“别再心情不好了。”
他这一说,苏络已经转移的思维再一次移回去,苏络烦心地大叹了一声,脑子又转起来,必须想办法教训教训李如松,不然她这口气咽不下!
正琢磨着,一双莹白的手伸到她眼前,手指慢慢握到一处,再调整一下手指的位置,影子就着烛光映到墙上,还伴着配音,“汪!汪汪!”
苏络轻笑出声,周崇文的脸又红了,“是和牢里一个变戏法的学的,他还有好些戏法,可是我只学会一个,还有这个手影。”
苏络知道周崇文为什么这么做,不忍浪费他的好意,当即抛开心中不快,感激地看着他,“谢谢你。”
“这就好了。”周崇文见苏络舒缓的脸色笑了笑,又见天色已晚,不便继续留在苏络房中,又安慰了几句,起身告辞。
两天前暂停的义卖会在怀柔郡主到来后重挑了日子举行,与上次不同,此次的阵容强大了许多,主办人虽然还是知府夫人姬氏,来参与的嘉宾却有邻近几府知府的夫人以及总督夫人,当然最尊贵的客人还是怀柔郡主。
苏络也在受邀请之列,请她的不是一直在她家做客的怀柔郡主,而是姬美姑娘。
苏络到达会场后,自然引起众人注目,有些人窃窃私语,不懂苏络怎么还有勇气出现在众人面前,毕竟这距前一次聚会才隔了几天。
苏络却不管那些异样的眼光,安之若素地找人攀谈,那些名媛们有的见她就躲,有的则笑着敷衍,苏络全不在意,她知道这些情况在怀柔郡主到达之后,全都会有所改变。
怀柔本身就不是传统的温婉女子,否则又岂会做出休夫这样的事?她是一个极为爽直又富有正义感的人,恰恰苏络的性子正合她的脾气,这两日在苏络的刻意维系下,怀柔对苏络的印象异常地好,这分好感就是苏络吐气扬眉的最大本钱。
未过多久,会场入口处躁乱了一阵,跟着便有随侍进来通传:“郡主娘娘有命,今日聚会只为谋取善款,可免去一切礼数。”
众人行礼谢过,怀柔郡主才在随侍的引领下,进入大堂。
怀柔郡主一身盛装登场,看得出是极为重视这次义卖,众人纷纷上前行礼示好,苏络的目光却都落在郡主身边那抹青色人影上。
先前苏络要苏氏跟着郡主一同出席义卖会,苏氏一直都拒绝。也不知是还在生苏络的气,还是真的不适应这种场命,苏络说了几次,见无结果也就算了,没想到苏氏竟然真的来了。
看得出苏氏十分紧张,跟在怀柔身后像随侍倒多过像来宾。
苏络连忙挤过去,因为有了前几天的经验,许多人都给苏络让路,看看她还有什么惊人的招术。
苏络靠到苏氏身边,叫了一声“娘”。
苏氏为难地看着周围的人,低声问道:“我来了是不是真的能帮到你?”
苏络连忙点头,与郡主有交情的毕竟是苏氏,有苏氏在,郡主就算再忙,也会抽出时间不会过于冷落她们。
“那就好了。”有苏络在身边,苏氏终于安心一些,不再那么紧张。
在场的名媛们见苏络和苏氏的亲近模样,不禁猜测二人的身份,怀柔郡主与众人打完招呼,才回过身来介绍苏氏,“这位是我的干姐姐,本不想来的,硬被我拉来。”
大堂之中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苏络身上,苏络也是万分讶异,小声地问:“娘,你和郡主……”
怀柔郡主接过她的话笑道:“这是我与你娘第一次见面就定下的事,因为还未行结拜之礼,所以一直也没与你说,刚刚出门前,我逼她和我磕了头了。”
苏络真是爱死这位怀柔郡主了,她娘是郡主的干姐姐,她就是郡主的干甥女,这个身份可比什么秦怀的好友李如松的故交好用得多了,她这次可是沾了她老娘的光了。
苏氏却仍感不妥,“那时我不知郡身份尊贵,便应承下来,现在想想还是不妥。”
“都敬过天地了,你难道还要反悔不成?”怀柔郡主一副得逞地笑容,“况且什么身份?你是我的干姐姐,就是皇上的干姑姑,待明年进京我向皇上讨个一品夫人给你,不就妥了?”
苏氏可真是吓坏了,“万万不可。”
苏络也有点犹疑,怀柔郡主为什么对苏氏这么好?她们刚刚相识不过几天,若说只是因为聊天投契,这又结拜又许诺的,似乎有些过头了。
心里装着事,苏络应酬起来未免分神,不过也不要紧,那些名媛们突然变得客气无比,就算看出苏络走神也不会有所不满,还会关切地询问苏络是不是没休息好。
人情冷暖,便是如此。
由于有怀柔郡主做嘉宾,这次的义卖活动进行得非常顺利,苏络也花五百两买回一件青花缠枝大瓶。虽然花了钱,苏络却无比振奋,全因为怀柔郡主送她的一件见面礼。那是一个纯金打造的香囊,拳头大小,囊笼镂空,中间可放置香料等物,质做精美无匹,只这一件便不止五百两,就更别提此物代表的身份意义,不过苏络心中的疑团始终存在,无法解开。
第93章 愿望
回到家,苏络迫不及待地追问苏氏她与郡主相遇后的一切经过,苏氏想了半天,没想出什么特别的地方。她那天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边走边逛地走到观音庙的时候都到了饭时了。对于凡人来说,吃饭无疑比拜菩萨重要,或者说得吃饱了才有力气拜菩萨,都是一个意思,前者是在心里偷偷的说,后者可以冠冕堂皇地大声出口。
无论怎么说吧,反正庙里是没人了,连庙祝都吃饭去了。苏氏一看挺清静,又不用担心有人听着,本来留着劝苏络的话就都跟菩萨说了。说菩萨你保佑我女儿能顺利嫁出去,不求大富大贵,只求一生康乐,说着说着就想到自己,一时间百感交集,想过去忆今朝,心情此起彼伏,再看那菩萨的红土质地,确保她不会和别的神仙说自己的私事,苏氏就把自己这么多年来的坎坷历程一股脑地说了,说到伤心之处不免泪染衣襟。等她说完了,擦干眼泪准备重新上路的时候,才发现门口站了一个一脸感慨神色的人。
这个偷听的人自然就是怀柔郡主,她听了人家的隐私大概觉得不过瘾,跟苏氏问一些她没听见的细节,要说女人都是八卦的,怀柔郡主可以用行动证明。
苏氏这么多年也没有什么倾诉对象,总跟泥菩萨说又得不到什么回应,心里始终觉得有点发堵,跟怀柔这一碰面可谓是一拍即合,即满足了怀柔的好奇心,也满足了苏氏的倾诉欲。两人越聊越好,越聊越热乎,怀柔就开了间禅房,也跟苏氏说自己的伤心事。
一个是丈夫有外遇,不能容忍之下弃家休夫;一个是丈夫不争气,惧内惧得连自己的儿女都狠心抛弃;两个人的经历表面上完全不同,但实质上又是相同,因为她们都做了相同的选择,离开那个男人。
当人们听到别人的不幸时,会觉得自己是被对方信任的,同时会不自觉地用自己做对比。对比过后发现自己没有对方不幸,心里就会产生一种亲近又同情的感觉。之后为了安慰对方,会选择性地把自己的不幸拿出来阐述,让她知道世上也有人陪着她不幸,可阐述到最后,因为和对方说了自己的隐私,就会不自觉地把对方引为好友,很复杂的心理学问。
苏络这就理解了怀柔郡主了,看来怀柔郡主对苏氏的好感应该来源于隐私共享,而不是什么阴谋阳谋。
苏氏这才知道苏氏一直在担心什么,不由得失笑,“郡主为人十分和善,从她的话里我能听出她是真心为我,哪有什么阴谋?”
苏络笑得眼睛弯成两道月芽,说没有阴谋就好,就算有阴谋,也得把郡主的身份有效地利用起来,怀柔郡主干姐姐的身份能让南京城大批名媛找到自己的眼珠子,从而不会再乱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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