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语接过,顺手拍拍他的头,看样子十分亲切,“嗯,不错,不错,还有救。”然后略带笨拙地跳进窗子,不管那老板登出的眼珠子,把室内的好东西呼呼啦啦全部洗劫一空。
诶,这裙子实在太麻烦了!
出了店门,墨语一路撒钱,一路接受着众人审视的目光,她衣着大胆,一头长发如瀑布般披散,只露一张略带苍白的小脸。
她必须要张扬地、顺利地、剽悍地进入画舫,这些微不足道的、小小的牺牲还是值得的。
嗯,这办法好,她自我感觉。
第一百一十九章 贵公子“解围”
嗯,她打定主意,很是若无其事地走在大街上,若是仔细看,就能看到那带笑的脸上有些僵硬,被这么多人围观,她很是不擅长……
若是云行殊在此,一定是恨不得掐死这丫头,叫她胡乱穿衣!叫她在大街上瞎溜达!叫她乱抛媚眼还旁若无人!回头一定得狠狠揍她屁股才解恨!
当然,墨语是没有机会抛媚眼的……
不过,远在千里之外的四殿下是不会知道的,墨语悠悠的飘在街上,人群对着她指指点点,她的眼光却一直往那座画舫上飘,时刻注意着那边的动静。
街上的人群本来松松散散,五人一堆,三人一聚的在那,渐渐地变成了人流,而且还统一朝着一个方向好奇地瞧。就算是在画舫之上远远观望,也能看到众人在往哪个方向瞧,哦,这里有个头发不梳,衣服暴露,相当于裸奔的女人。
彻彻底底被围观了一次啊,墨语此刻却有些不甘心了,刚才那雄赳赳气昂昂的壮志雄心全部跑到了九霄云外,觉得也许这牺牲有些不妥……低头再看看自己的领口,觉得似乎也许大概有些低了,趁着众人不注意,悄悄地往上拉了一些,妈呀,怪不得刚才那么的冷!寻思着又把头发全部搁在胸前才稍稍安了心。
众人只看着她衣着大胆,发未梳,妆未着,没有人看到她脸上有些尴尬僵硬的表情。但这一系列动作几乎一丝不差地落入了一人之眼。
那人站在画舫之尾,倚着栏杆,手握一只折扇,闲闲地吹着冷风喝着觥中美酒,画舫斜停,岸上的一切都看的清清楚楚,包括那个女子。
那人微微一笑,离开了船尾。
不一会儿,画舫之上,一间屋子的窗户打开,那粉红色的轻纱帘子微微掀开了一角,露出里头之人的下巴,似乎是个女子,然后,墨语似乎看到那女子轻轻点了点头,然后嘴角向上牵了起来。
墨语逆着人群朝河岸走去,神情很是无畏悠闲,快到岸边的时候突然停了脚步,众人只见她摇了摇头,自己低头嘀咕了一句什么,然后转身朝回走,岸上寒风扫荡,墨语的神情有些狼狈,发丝被吹到了脸上,她一边缩着身子,暗骂自己“吃饱了撑的!”,一边随手拉了一个年轻女子,看也不看,随口叫道,“姐姐,姐姐,能不能帮帮我。”
她一般以素颜见人,自己不会化妆,披散的头发之下,就是一张毫无修饰的面孔,那女子本来远远看着,只觉得清新逼人,如今被她点名,近距离看到这张脸,微微愣了一下。
这女子小小的惊艳了一把,墨语也是一愣,随即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这女子面容清秀,眉眼温婉,她的身边跟着一个年轻男子,一身白袍,神情温润,大冷天的手摇一把折扇,女子温婉如菊,男子秀挺如竹,墨语心想,两人真是般配又养眼。
墨语刚才只用眼角看到似乎是一个女子,倒是没看到她身边还跟着一个,只微微愣了一下,随即调整神色,显出不好意思的模样,嗫嚅着开口,“啊,姐姐,打扰一下,能帮个忙么?”然后也不管那女子同不同意,随口胡诌道,“我为了……咳,所以要打扮自己一下,姐姐能不能帮我挽个能配这衣服的发饰?”那女子很有礼貌地含笑,像是没有看到这衣服的古怪。
看她不说话,墨语抓着她的手,语气有些急,“我、我、我要博他欢心……”话一出口,本来是随口胡说的,但是她的心中却毫无征兆的出现了一个人的脸,那人霸道之极却又对她细心之极,不觉脸色有些发红。
话说到此处,虽未说完,意思却再明白不过,再加上她脸上的醉红色,那女子似乎才恍然大悟,满怀笑意,朝着那男子看了一眼。
墨语闻意知道这女子怕是在征求丈夫同意,立刻朝着那男子讨好道,“哥哥,哥哥,先借这位漂亮姐姐给我一用好吧?一会儿还你哦。”
那男子倒是愣了一下,似是没想到这女子如此大胆,含笑点点头,他这一笑,墨语觉得这气质神情倒像是一个人,来不及多想,只见那男子回头看了看那些指指点点的人群,笑着言说,“自家小妹不懂礼数,没见过什么世面,出门在外叫各位见笑了,中元圣节,各位不妨丢开尘世俗务,勿管他人眼光,好好的尽兴游玩一番。”
声音清朗如水,很是磨耳,不高却传出很远,众人看他风姿出众,弹指间就委婉的解释了墨语的雷人行为,说她的行为只是小妹妹不懂礼数,接着又说她行为潇洒不羁,这解释倒也合理,只是不解这对兄妹是何身份?
不过,无论是何身份,那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往年圣元佳节,帝京来的也不少,说不定这几位就是从那画舫之上走下来的也说不定。
墨语这边被这萍水相逢的人解了围,倒一时有些哭笑不得,这围解得有些反……她本意就是为了引起众人注意,最终引起画舫主人注意的。
她神情哭笑不得,眼角却瞥到人群中有几个鬼鬼祟祟的人探头探脑,那些人也不怕她发现,看见人群散了,神情有些急切。
墨语含笑着看了那些人一眼,随即转过头去对那男子说道,“谢谢兄长,小妹多谢。”
她转过脸去,并没有注意到人群中还有三个,其中一个哀怨地看着她,估计正在腹诽她。
那男子的眼角掠过那人站立的地方,随即含笑瞥了一眼墨语,并不接她的话也不回答她的疑问,只是朝着那女子微微一笑,转身翩翩而去。
那女子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男子的做法,只拉着墨语的手道,“妹妹这般风姿,怕是心仪之人也必不同凡响,来吧,让姐姐给你好好装扮一番,必能虏获公子的心。”
墨语看着那座画舫,苦笑着被这女子拉着进了一家店铺,坐在铜镜前任由那女子在她头上动作。
“我看妹妹老是朝着那画舫看,莫非妹妹心仪之人在那上头?”
墨语咳了一声,没想到这女子面善心慈,眼光倒毒,只好模糊地道,“不是。不过姐姐,那画舫可是从京城来的?”
女子一笑,把她的一缕长发挽起,在头顶上斜斜地盘了个髻,“是的,这画舫三日之前就在这里了,难道妹妹的良人是帝京云间贵公子?”
“咳,姐姐,我只是想搭这条船去京城,天寒地冻的,陆路现在冰封,我的补给到现在也不足了,走水路能省好多的时间,不瞒您说,我的身后有几条尾巴,若是可以,我想快些到京城。”这话说得直白,带了些许试探,那女子能感觉的到,却没有惊奇。
果然,墨语笑笑,这对男女不平常,暗叹一口气,自己胡乱拉扯一人就能拉扯出事儿来,看来自己就是个招麻烦的体质,墨语伸手挡住了那女子欲插簪子的手,起身回头,浅浅笑道,“姐姐,你到底是何人,为何要替我‘解围’?”
那女子倒也爽快,“妹妹多虑,你刚才已经注意到了人群中那些鬼鬼祟祟的人,想必就是妹妹所说的那些尾巴吧?这会子只怕已经包围了这家店铺,姐姐没有恶意,只是帮帮你而已。再说了,我是奉命办事,若是任务完不成,姐姐这个第一护卫怕是要被一脚踢开了。”女子笑的含蓄,语气却一点儿也不委婉。
墨语一愣,心思千回百转,在想到底哪里出了错,这又是什么人?!
心里想着,行动已经快于大脑出手了,手腕闪电一抓,换得那女子惊讶一叫,语气却带着笑意,“妹妹实在是好速度啊。”语气悠悠中,那手腕已经翻转开去,脱离了墨语可以控制的范围。
墨语一击不中,再次振作,只见她瞬间腾空而起,翻身到了门口,掌握了控制权之后,挥出缠在腰间的鞭子,把鞭花挽的“啪啪”直飞。
外围还有陌之瑾的人,不便出去打草惊蛇,若是同一伙的人,还可以擒住这女子去当人质,不过,这样一来,把事情闹大,混进画舫的希望也破灭了一半。
心思在快速运转,那女子竟不怕鞭子,欺身前来,随手撒了一把粉末,粉末在空中扬起,只听那女子笑道,“妹妹的脸色有些苍白,正好需要些胭脂。”
墨语心中大叫不好,赶紧屏住呼吸,却已经来不及了。
只觉得一瞬间胸腔里全是浓郁的香粉味道,脑中却已经模糊不清了,天地在旋转,“啪”地一下倒地不起。
在昏倒的那一刻,墨语心中最后转过一个念头,“不曾想,这一路还是折在此了……”
随着她的昏倒,那女子拍拍手,把剩下的粉末拍掉,朝着门外一笑,招呼着,“成了!”
话音一落,门外涌出一队护卫,女子朝着那侍卫问,“外头的那些都解决了?”
“有两个给逃了,其他的扔到了河里。”
“哎哎。”女子似乎很是可惜,皱皱眉头道,“平白污了川河的水,公子还在画舫上头等着,别废话了,带上!”
话音一落,那女子一挥手,首先出了门,掠起一阵寒风,其中有个侍卫捞起地上昏倒的墨语,扛在肩上,摇摇晃晃跟上去。
第一百二十章 押回去做夫人!
画舫之外雕梁画栋,高高的檐角向上翻飞,整座船都被笼罩在那种迷蒙之色中,画舫之中更是极其豪华,房间好几重,地板上铺着厚厚的地毯,房内暖着火盆,炭火旺盛,把外头的寒风与室内的春天隔开,重重的珠帘半卷,空气中香风袅袅,女子端着反时令的晶莹果盘次第进入内室,纱裙飘飘荡荡,踮起的莲步细细碎碎,颇有一番婀娜多姿之景。明明是寒冬的天气,室内却摆放着几盆一人高的绿色盆栽,盆栽的叶子翠绿欲滴,有晶莹的露珠在上头滚落。
画舫之内很静,刚才还飘荡的丝竹秦筝之声不知何时已经止歇,露珠划过宽大的叶子边缘,仿佛能听的到落在地上的声音。
室内有一方小几,几边坐着一个白衣男子,几上放着一小壶酒,两只晶莹的酒杯,一小盘果品,男子端着酒杯放在唇边并不入口,眼神淡淡的看着帘外,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不一会儿外头传来一阵闹哄哄的声音,其中有人大叫,“哈哈,这一趟收获颇丰,看殿下神色,似乎很是满意。”
“嘘。”有人低低的拦住了那个说话的人。
那人似乎自知失言,赶紧禁了声,接着,脚步声哒哒的传来,隔着一道珠帘,只听“咚”的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放在了地上,听一个女子温婉的声音薄怒道,“小心点儿,别重手重脚的!仔细公子知道!”
“公子呢?还在船尾吗?去唤公子回来。”
“是”有人应了一声,脚步声又再次出去了。
内室里头的贵公子微微一笑,眼里却没有笑意,他撩开帘子,叮叮呤呤的珠帘碰撞的响声像是一首愉人的曲子,素手拨珠帘,面若星朗色。
颀长的身躯缓慢步出,那温婉女子正在拨弄着墨语的脸,似乎在找什么,然后手缓缓摸到了墨语的腰间,刚一触碰,只听那公子温暖如春的声音淡淡响起,“下去吧,我来。”
女子微微一愣,随即笑道,“公子,如您所愿,就是她没错,不过,这女人腰间确实藏了东西,就连面具也是好几张。”
那男子一笑,笑容光风霁月,却丝毫染不上眸子,如同外头那压雪的枯枝,看着好看,触手便是一片冰凉,着实凌人,“你最近的废话越来越多了,出去。”
“传令下去,立刻开船,封锁边关的消息,紧盯着太子的动态,三天之内返回帝京。”
“是。”
雪地伏延千里,一望无际的雪原上只有一行车马汩汩而行,在这茫茫大漠般的雪地里看上去只有一颗芝麻粒那么大。
宝蓝色马车顶盖,雕花纹的窗框,淡蓝色的帘子,两匹普通白马并驾齐驱,马车两侧跟随者两队骑兵,阵容不是十分华丽壮大,看上去甚至有些寒酸。若是撩开帘子看看里头,定会惊讶主人的奢侈享受。
马车中铺着厚厚的地毯,又铺了两层厚厚的华锦缎子,左边搁着一个百宝小几,一层一个抽屉,小几上竟然放了一个精致小巧的瑞金兽,袅袅的龙涎香从兽嘴里头喷出来,丝烟在空中飞旋,车中香气弥漫,锦缎堆积如云,一眼看去几乎找不到里头的人,仔细再看,才能在锦缎边角找出一头的青丝,里头的人正在呼呼大睡,能听得到细微的呼吸声。
外头寒风凛冽,里面温暖如春。
外边的侍卫是一点儿也不敢怠慢,眼看天色将暗,大雪一点儿停的意思都没有,此处已经离夷海不足三十里,行了这么多天,这慢得像牛一样的马车也渐渐到了夷海,这行人的护送任务也将完成,天边暗青色的铅云又压了下来。
一个侍卫打马上前,恭敬地请示“太子幕僚”,“先生,天色将暗,前方有处人家,过了关口就要进入夷海了,今晚要不要歇在此地?”
半晌才听到里头迷迷糊糊应了一声,“嗯。”
那侍卫答应一声是,挥挥手准备派人去前方的人家交涉住宿。
眼前突然一暗,却是前方出现一队人马,马上之人看不清面孔,却相距十里都能感受得到那一身的匪气,渐渐地近了,看得出来个个面目凶狠,神情粗犷,似乎是此地的山匪,穿着厚厚的粗布衣服,胯下之马如同人一样精神十足,一眼看去,竟足足有一千人,马蹄腾起雪雾,阻挡了人的视线。
荒山野岭,雪原茫茫,在此地碰上这么一队人,不是啥好事,那领头侍卫一看,面色已变,若是路过,那还倒罢了,若是看见自己这队人马,突起邪思,那也是叫地不灵,叫天不应。对方人马足足是自己的百倍有余,更何况,马车内还贡着一尊深受太子殿下重视的手无缚鸡之力的幕僚。
不消片刻,马蹄已经近在咫尺,那领头的土匪眉眼中的戾气一闪,看到他们的穿着,那戾气变成了淡淡的讥讽和不屑。
这些人的气势凌人,风格粗犷,胯下之马个个膘肥体壮,姿态飞扬,是凤笛边境盛产的黑云豹,这种马在内陆价格高昂,多为皇家兵马配置,甚至远远比一个人的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