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是东西!
墨语恨恨的想,她力气不及某人,抵不过他,就拿大道理哄他,“喂,都集合完毕了,叫大家等着不好吧?我们赶快过去,啊喂……唔……你这个昏君!”
“闭嘴。”
好吧,技不如人,死撑着没用,她那些招数压根就斗不过老江湖啊。
哎,说实话,云行殊这么多年还真不是主次不分的人,凡事自有计较,从没有因为女色而误过事儿。
王府内人来人往,人人都知道他们的王爷今日要出发去前线,气氛都压低了很多。
一番大战之后,时辰已经过去了不少。墨语被折腾的累了,缩在云行殊怀里闭眼沉睡,压根连抬眼的力气都没了,卷翘的睫毛还颤动着,嘴里咕哝道,“混蛋你,别想着丢下我就溜。”
云行殊看着怀里的小东西,无声苦笑,摸着她的脑袋,低头在她额头印上一吻,轻柔道,“睡吧,我不走,就等着你醒来。”
于是墨语相信了,半柱香的时辰都没到,就睡得死沉死沉的。
云行殊看着那沉睡的面容,肌肤柔嫩光滑,如同美玉,几乎透明了。那双大而机灵的眼眸此刻闭上,把那醉人的星辰阻隔在眼脸之内,唇色红而润,如同一颗熟透的樱桃,鼻头俏俏的,随着呼吸一起一伏。他轻手轻脚地下床洗漱穿衣,然后在桌上的香炉里扔了一块香料,丝丝袅袅的雾气游走在房间,他整理完毕后立于床头边,把她散落在嘴角的发丝理到耳后,又默默地看了她一会儿,然后在她额头印下一吻,轻轻道,“等我回来。”
之后推开门,毫不犹豫的跨了出去。
云行殊身影刚转出房间,屋子里就燃起了一双眸子,那双眸子又清又亮,似乎一丝睡意也没有,她望着房梁,喃喃道,“知道前头危险,还拿什么‘等你’来哄我……你真的还会来吗?”
没过一会儿她心下就已经有计较了。
墨语起床之后准备去太傅府内套一些情况,那日云行殊从皇宫内回来直接把她拎去了王府,这座王府重新修缮完毕,虽然没有女主人却依然打理的有条不紊,王府的管家是个中年老伯,神态可掬对人也很温和,自云行殊把她带回府,就以王妃相称。这个称呼在半日之内传遍整个王府引得下人们人人侧目,叫墨语差点吐血,云行殊心情却似乎十分好。几次三番的恐吓加警告,这老伯才勉强同意叫她姑娘。
刚刚出门就看见这老伯和蔼可亲的对她龇牙笑,“姑娘,老奴准备了热水,主子走之前交待叫您起来后不要乱跑。”
墨语顿了一顿,侧身把抬着木桶的两个丫鬟让进屋去,道,“我说大叔,云行殊没说关我禁闭吧?”
那老伯噎了一下,然后干干笑道,“当然没有,这不是担心姑娘的身体么。”
“好了好了,我不乱跑就是了,不过一会儿我要去一趟太傅府,这总可以吧?”墨语挥挥手叫那俩小丫鬟下去。
“可以可以,当然可以,老奴给姑娘配了个伶俐的丫头,有什么事儿叫一声就是……”
“别!可别!”墨语干净利落的拒绝,转身就进去,顺口说,“大叔您就忙您的吧,不用太管我,晚饭就不用给我准备了,直接在太傅府吃。”
“好嘞!”一声答应那管家乐呵呵的下去了。云行殊走之前交代过万一这姑娘发脾气怎么办,照他看来,这姑娘面慈心善哪里有那么无理取闹啊,主子简直是在诽谤嘛。
墨语沐浴完了,换上一套男装,在京城走动还是男装更方便一些,刚出了王府大门就碰见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其实不是她想不到,只是觉得这人不应该这个时候来。在她估计回来的第二天就应该见到的,这都几天了?
华府的千金,华锦。
这姑娘跟着在雾山山脚下过了个年,本以为仗着护送云行殊的功劳好歹得给她几分面子吧,谁知这云行殊下山一看见她,眼神闪了闪就冷了脸问,“谁叫你来的?”
墨语没来得及把这事儿告诉他,于是华小姐就杯具了。
这千金虽然泼辣,但在心上人面前还是有几分小女儿的娇态,张张口却没有辩解,只拿着那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云行殊。
最后还是墨语把真相告之。
可惜某人听完之后还是没什么反应,就只看了她一眼然后叫流云卫弄了辆马车追在队伍后面,一路的颠簸劳累,那姑娘虽然对着侍卫发脾气生闷气,却大约晓得自个儿招人烦,没来烦他们,条件虽然苦,却坚持了下来,就连墨语这个外人都不大人忍心。
于是替她说过一回,云行殊的面孔恢复冷冰模样,凉凉的问,“你在替她说话?”
那眼神儿叫墨语哆嗦了一下,“没、没。”
回到京城也是流云把这位小姐送回了家,华锦出身高贵,随着队伍这么一个来回,她爹尚书大人自然担心得很,又听说女儿受了委屈直接就发了火。可惜局势紧张,云行殊没在京城待几天就走了,这下这气儿估计得墨语一个人默默承受了。
看着眼前的女子,一身胭脂红的衣衫,长裙逶地,妆容十分精致,似乎是来得巧,刚到门口就看见墨语出来,眼神叫墨语有些不舒服,像是她十分可怜似的,那位抬高声音就道,“呦,陌小姐,这是去哪儿啊?”
墨语本就有些心不在焉,看见她就脑仁疼,懒得浪费口舌,直接道,“华小姐自便吧,墨语还有事情,就不奉陪了。”然后与她擦身而过。
可是那女子并不打算放过她,声调提高了好几度,“陌小姐这身打扮,莫不是要去逛窑子?之前听您的传奇故事可是不少,都说你和那位右相之子……”
然后她没有再说下去,因为墨语的一记眼神扫来,瞬间把她给冰冻住了。
华锦第一次见她就是在那雾山脚下,觉得这位女子看上去也就是那种任由别人捏扁的性子,不大会反抗,逼得急了顶多也就是说几句狠话,不会真拿她怎么样,深闺小姐向来寂寞得无所事事,有的人没出息就会对着月亮吟诗,对着花儿伤春悲秋,她华锦不是那样的人,于是这嘴皮子工夫练得十分了得。
但,再了得,毕竟是个深闺小姐,对待别人用用心计,对待眼前的这位墨语,她觉得,用不着,还是直来直往的好。
墨语扫过来的眼神儿叫她有些犯怵,浑身跟长了虱子一样,左右都不舒服,于是她挺起胸脯道,“你、你干什么?这、这可是王府外头!”
谁料墨语突然一笑,手中的那把破折扇“啪”地一声打开,摇曳生姿,十分英气,她把扇子抵住下巴笑,眨眨眼就道,“华小姐,第一次见着你吧,我觉得这姑娘泼辣归泼辣,但性子却十分爽利,还挺招人喜欢的。这一回到京城,性子啊都变了,这京城果然是个……嗯……”后头的话自动消音,墨语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合适的词儿来形容,不过这意思已经很明显了。那华锦眼皮一跳,她到底是京城世家女子,眼前人来人往都是一根肠子转上十几个弯的,说个话也叫人左猜右猜费尽心思,从没见过墨语这样直接的女流氓,于是她脸色憋得通红。
墨语邪魅一笑不看她的反应,转头就走,大大咧咧的声音传过来,“华小姐有什么招儿放马过来便是,可别背后放箭哦,云行殊最看不惯有人摆不上台面啦!”
一听到心上人的名字和这话里头的意思,华锦那点儿尴尬也消除了瞬间觉得心潮澎湃,就差做激情演讲了,脱口而出地应战,“好,有本事咱们就比一比!”
墨语一笑,背对着她摆摆手表示听到了,身形转了几下,人就不见了。
第一百六十九章
墨语压根儿就没怎么把这事儿放在心上。一路大摇大摆的进入太傅府内,已经快要傍晚了。
春日的夕阳十分艳丽,浓浓淡淡的色彩把天际涂抹的十分热闹。
周太傅难得没有进宫去,就在大厅里头优哉游哉的喝茶,看见墨语进来,眼皮都没抬,“哎呦,什么风把你这丫头给吹来了?”
墨语就笑,周老头这是在傲娇嘞。
果然,就听他接着道,“你这个小兔崽子长大了,就忘了老夫了,这都几天都没露面了?”
墨语自从刚回京的第一天在这里,之后跟着云行殊回到了王府,也确实是好几天没过来了。不过她脸皮厚,听见这话也没啥反应,这老头子揣着明白装糊涂,硬是挤兑她呢。
她大步如风地走过去拍马屁,“这不是来了么。想您想得实在是睡不着觉,于是……”
“得了!你这臭丫头我还不知道,那臭小子走了才想起老夫来。”
墨语正待说话,外头突然有小厮通报,“老爷,楼公子来了。”
周太傅掀起眼皮看了一眼墨语,抬头道,“请进来。”墨语觉得那一眼十分有深意,她摸摸鼻头,咕哝道,“看我干什么……”
“要不是你,我这太傅府能这么热闹?”周太傅站起来,顺手在她头顶揉了一把,然后摇摇晃晃地起身走了,语气十分得意轻快,“来吧,知道你这丫头,来找老夫从没有好事!”
墨语本来哀怨的捂住脑门,听见后半句猛地从椅子上跳起来,“这么说您是答应了?”
“不答应还能怎么办?谁叫老夫看不惯臭小子,凡是跟他对着干的事儿,老夫都乐意。”
于是墨语屁颠屁颠的跟了上去,心花怒放。
出了房门,迎面碰上刚刚进来的楼渊,墨语打招呼,“哎呀楼帅哥,好久不见。”
楼渊没搭理她,两人并排跟在周太傅身后,过了好一会儿才转过头来跟看稀有大猩猩似的看着她,“听说你这几日都住宁王府?”
墨语摸摸鼻子就道,“怎么?难不成你也跟她们一样?”
楼渊眼中的神色一闪而过,似乎是哼了一声,没理她,直接从她身旁越过去了,墨语不以为意,屁颠屁颠地跟上。
周太傅的书房还是老样子,三人坐定,这才开始商量事情。
如墨语所料,楼渊这次来是有关于前线的事儿。那边虽然有陌桑,还有朝中几个老将,但昨日传来消息,凤笛已经突破了边关防线一路北上了,现在的情形简直到了一发千钧的地步,云行殊今日带兵前去,直接与陌桑汇合,两军联合,共除外敌。
话虽说的直白,但实际情形谁都知道,并这场仗不是那么的好打。
朝中虽然吵吵嚷嚷,但好歹有共御外敌的模样,陌封庭被软禁,他全部的部下和背后势力,早在去年年末的时候就被墨语一举拔除,由尚思给处理了。
内忧暂时没有,外患却十分强大,更加叫人忧心的是国库空虚的厉害。听说前线已经到了每日一粥的地步,而那粥也越来越稀。士兵们吃不饱,这仗可怎么打啊。
墨语沉思良久,转而看周太傅,这老头子似乎过了个年人都老了好几分,两鬓开始出现白星子,脸上的菊花也快开了,叫人看着十分忧心,她只扫了一眼,周太傅眼皮都没抬道,“有主意赶紧说出来,别藏着掖着的。”
粮食的办法朝中大臣们商量许久都没得出结论,这丫头能有什么好招?
就连楼渊都扭过头来看着她,墨语干咳一声道,“好招倒是没有,只不过咱们没有粮食,就不会抢么?”
这话一出,在座的两人眼睛一亮,然而没有持续了三秒,楼渊一挥手就道,“此话说是好说,做起来恐怕不是那么的容易。”
“哪是不容易,这话简直是在放屁!”周太傅狠狠地瞪了墨语一眼,老头子怒了,一拍桌子,“凤笛和沧扶难道不知道咱们缺粮食?他们就等着瓮中捉鳖呢,这法子简直就是在送死!”
“哎哎。”墨语端起茶杯闷了一口,摇头晃脑,“这总比没有法子好!你们两个大男人靠我一介弱女子出主意,说出去也不怕人笑话。”
楼渊就笑,探过身子来,“你是弱女子?”
“怎么?”墨语眨眨眼,故意沉下声音,“你有意见?”
“不敢不敢。”楼渊摸摸鼻子坐了回去。
周太傅老嘴一张就要呵斥她,墨语敢接截住他的话头,“我这主意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
“怎么能简单?”
墨语默了一下没说话,鄙视的眼神扫了一圈,楼渊决定不再逗她,闷声道,“我知道你想要趁其不备,可是前线的军队是不能动的,你想在朝中抽出一部分兵力专门去截粮草,这部分人的整体素质得特别高,单独作战能力和应变能力要好,放眼朝中甚至天下,其实四王爷的流云卫最合适,但现下流云卫被调去前线,你能凭空给变出来一些?”
墨语啧啧称奇,砸吧砸吧嘴就道,“你也不笨嘛,干嘛叫我一个人说。”
楼渊一口水呛在喉咙眼上下不得,觉得他简直是在自己找骂。
周太傅看着眼前这两个小辈,沉吟了一下道,“老夫倒是能借用一些兵力,不过就是没有个可以胜任的主将。”
“真的?”墨语眼睛一亮就跳了起来,“您还有养的私兵?”
周太傅一掌拍到她后脑勺上,“混账!老夫怎么可能有!”然后他思量了一下沉下声来,“倒是程老王爷昔年手底下有一些散兵,当年先皇即位时发生了一些乱子,其中平乱的就有这些散兵,今圣上即位后对他们有些顾忌,因此程老王爷解散了他们。”
“程老王爷?”墨语皱皱眉,问,“就是昔日先皇的结拜兄弟?”
“是。”这次搭话的是楼渊,这位右相之子对于朝中的势力分布还是挺了解的,他转向周太傅问道,“不过,程老王爷多年不涉足政事,手底下的兵又解散多年,您哪里去找?再说了,经过了这么多年,那些兵早已成了残兵老将,如何能胜任这么危险的事?”
墨语沉吟半晌,猛然想到一个人,“程游跟这位程老王爷什么关系?”
“谁?”
“程游。”墨语努力回忆,“去年的时候我去云州收流云卫,顺便拔除陌封庭的在外势力,云州的流云卫有个叫程游的将军,人挺正直,能力也不错。”
她话还没说完,周太傅似乎想起什么就哈哈大笑,继而拍手道,“臭小子啊臭小子,这么多年终于做了一件像样的事儿!”
墨语听出来,这话似乎在夸赞云行殊?于是她问,“怎么?这事儿云行殊知道?”
“我猜那臭小子不仅知道程游是程老王爷的孙子,在更加早的时候就与这程老王爷有联系,哎呀呀,这死小子,说不定这小子早就想好了这一招!混账东西!”
像是在验证他的话似的,门外的管家匆匆忙忙地跑来,“老爷老爷,门外有陌生客求见。”
三人对视一眼,心想,来了。
果然,云行殊这人做事毫不含糊,早在不知道多少年以前似乎就料到了今日,或许他的后招不是为了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