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妻难求- 第29部分

苏绾璃不自觉微微张了张嘴：“所以二娘你怀疑……？”

苏二夫人却在这件事上三缄其口：“我从不论断，我只是可怜我那苦命的女儿……”她的视线从窗外游移回来，定定盯着苏绾璃，“你若问我待你是否真心，我可以回答你我是真心，因为我必将把对婷婷所有的爱，全部倾注到你身上，但我也承认我不是真心，因为我要利用你达到我的目的，只是我的目的也恰好是你的目的，那些对不起我们的人，定要为自己的罪行付出代价不是吗？”

是！极了！

苏绾璃的心情虽然薄凉而冷淡，嘴畔却绽放浅浅的笑，冲着苏二夫人亲昵唤了一声“娘”，并不算勉强。

苏二夫人知道她接受了，眉角亦淌露浅浅的笑，已然坦诚相待，便不需再虚伪做作，苏二夫人将她抱入怀中，恳切与之道：“璃儿放心，手刃仇人之后，娘一定不会亏待你，定要为你找到这世上最好的如意郎君，方配得起我们如此聪慧可人的璃儿！”

苏绾璃偷偷扁了扁嘴，自己的聪慧不是大智若愚、也不是天赋异禀，只是……恰好保留了前世的记忆所以才知晓天文地理、懂得人情世故罢了，随着年纪的增长，免不了要被同龄人赶超，苏绾璃不知道那个时候，会不会有外界传闻说苏家四小姐终于江郎才尽、黔驴技穷了……

然而，这都是将来的事了，只是将来，也不过是几千个日升月落而已，对于活了七万多年的龙芒芒来说，用最俗的“弹指一挥间”来形容，再恰当不过了。

八年后，苏绾璃十三岁。

十三岁，豆蔻之华、舞勺之年，苏家有女初长成，翩若惊鸿、婉若游龙，五岁时候的痛苦回忆被隐埋在记忆深处，跟着苏二夫人在苏家低调生活，韬光养晦，早已练就了一身宠辱不惊、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

琴棋书画、仪表体态似乎是她年复一年、日复一日永无停歇的日程安排，苏二夫人誓将之培养成惊世骇俗的夏国美人，将来，论倾国倾城之红颜，非她莫属。

只是除此之外，苏绾璃也有自己的小秘密，每逢晴朗月夜，她必瞒着二娘翻墙出去找“师父”，说起来，这位“师父”也算是机缘巧合的一场“不打不相识”——

七岁那年某一日，天朗气清，苏绾璃的心情却颇有些沉重。

今朝是爹娘祭日，跟了苏二夫人之后打听过爹的死讯，他自刎在苏幕面前，尸体被弃北峰坡，苏绾璃找过去的时候早已寻不到丝毫蛛丝马迹，唯有用乱石堆起坟墓，为爹竖了一个碑，每年祭日过去磕个头，无一例外。

今朝亦如是，只是七岁的苏绾璃翻墙功夫委实烂到了家，先笨手笨脚地爬上了倚墙而生的树，然后把装着祭品的篮子往外一抛，接着自个儿小心翼翼地从树上蹭到围墙瓦盖上，才一点一点地挪到了墙外，逃离了苏家，瞒着二娘，瞒着舞师，要往北峰坡赶去给爹上柱香。

然而脚丫子将将沾到地面，赫然发现篮子不见了，游目四顾，气得无语。

墙角下蜷缩着一个乞丐，衣衫褴褛、蓬头垢面，苏绾璃本不该憎恶乞讨者，可偏偏这厮眼下正端着自己的篮子啃里头的祭品啃得风生水起，简直就是大逆不道！就不怕天打雷劈嘛？

“哎！你是谁呀？”苏绾璃质问的口吻不善。

那厮抬起头来，一张少年的脸倒是俊俏，似曾相识，却不记得哪里见过。

“小妹妹早啊，这么早哪里去呀？”谁知这人厚脸皮，吃自己的还跟自己搭讪套近乎。

“谁跟你早啊，你吃人家的不嘴软嘛？”

“因为嘴软，所以跟这些食物的主人打个招呼嘛！”

“哦，你倒知道这些食物不是你的呀？那还吃？快还我！”

“可怜可怜小乞丐吧！”

“天下乞丐多的是，我何苦来可怜你？何况平日里你求我施舍也就罢了，今日你主动偷我吃的，还是我爹的祭品，你要不要脸呐？”

“祭品”二字一出，小乞丐狠命吧唧的嘴顿时停了，啃了一半的梨叼在嘴里，瞠目结舌地瞪着苏绾璃，口齿不清地说了一长串的话，大约是埋怨苏绾璃为什么不早说，害他跟已故的人抢吃的，违背丐帮道义，天地不容也。

瞧他急了，苏绾璃反而淡然了，两年过去，亲爹早已投胎转世，祭品不过是个寄托思念和弥补愧疚的形式罢了，虽被乞丐吃了，可那也是乞丐自讨苦吃，其窘迫如哑巴吃黄连状令苏绾璃忍俊不禁：“算了算了，就当是我施舍给你的罢，给我爹的，我再去买就是。”

苏绾璃说着要走，乞丐却拉住她不让走：“你得赔我！”

“什么？”

“我吃了死人吃的东西，只怕命不久矣，你得赔我命来。”

“哎！你吃了我给我爹准备的东西我不叫你赔已经算你走八辈子狗屎运了，你居然还叫我……”苏绾璃说到这里突然顿住，因为巷子里赫然跑入一串乞丐。

苏绾璃大惊：“你、你、你……明明是你不对在先？敢情还找帮手欺负我一个不成？”疾步后退，这会子可完蛋了，爬出来容易，爬回去难，苏绾璃不料自己遇上个无理取闹的乞丐，一脸震惊错愕。

卷二夫君是道多选题　第10章拜师

可没想到乞丐同样震惊错愕：“不要冤枉我！不是我跟他们一样穿得破破烂烂，就代表他们是我兄弟，他们是另一条街上的，和我不相干！”

“那他们为何而来？”苏绾璃问完之后，也大约看清了状况，那群乞丐的确不是帮凶，他们个个都惊慌失措好像被人追赶才逃到了这条巷子的角落，而追赶他们而来的人，居然是苏远黎。

苏绾璃抚上额头擦冷汗：苏远黎这小子如今已经是这条街上的混世魔王了，市井小混混们巴巴敬其为“老大”，唯其马首是瞻，到处作恶、祸害人间，苏绾璃因此是愈发“远离”他了，如今他作恶都作到自家后门来了，苏绾璃认为一如既往地避开是硬道理。

于是下意识地去拉那无赖乞丐一道走，因为一篮子祭品，感觉自己跟他俨然是一伙的了，至少和打群架的苏远黎不是一条道上的人。

谁知抬头一看，他人已不见……不，不是不见，是已经冲到了风口浪尖上，正义凌然地挡在一群乞丐面前对抗大腹便便的苏远黎，盎然、凌然、霸气然地与之对峙。

丫丫的刚才是谁说跟冲过来的那群乞丐不是自己兄弟，这会子倒忙不迭地替他们出头了？

苏绾璃使劲往角落里躲，可恨巷子是个死胡同，被他们堵得死死的，苏绾璃就是想跑，也不敢就这么横冲直撞地冲出去。

“呵！跑来这里，原来是找你们老大来了？”苏远黎对着一帮子群龙无首的乞丐们，笑得嚣张而不可一世，“可惜呀，瞧瞧你们老大这瘦骨嶙峋的样子，也不知道经得起老子几拳头呀？哈哈哈啊哈……看招！”

苏远黎喜欢偷袭，话音未落，就赫然出拳击向乞丐。

殊不知这只乞丐压根就不是他们的老大，只是恰好天时地利人和，于是抛头露面逞一逞英雄罢了。

旁观的苏绾璃不自觉捂上了眼睛，就睁一条缝，实在不忍目睹这厮将要被群殴的惨剧，苏远黎虽然外强中干，但一股蛮力不可小觑，何况后头还跟着不少小混混，这混球要是发现自己打不过人家，才不管道义正气，吼一声就以多欺少，绝不含糊。

可谁知……小乞丐看似瘦削弱不禁风，却竟有一身好本事，气力用得不大，但出招奇巧，加之他身形矫健、轻盈如燕，三下五除二就连带着苏远黎及他那一箩筐混混全部搞定，打得他们落花流水趴在地上哭爹喊娘，更是看得苏绾璃瞠目结舌，不得不对之刮目相看。

“听好了，往后若再欺负我们丐帮兄弟，爷爷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小乞丐撂下这话，便从容不迫地扬长而去，踩着混混们的“尸体”走出巷子，顺手牵羊走了不少宝贝，在巷子口分派给那帮受了他救命之恩的乞丐们，令人家对之是敬佩到五体投地，巴巴地哈腰弓背叫着“老大”，看样子往后是要誓死跟从了。

小乞丐却不让他们跟着，不耐烦地摆摆手便消失在了巷子拐角，他料定那帮小喽啰不敢违抗造次，却不料身后还是有细碎的脚步声，遂颇不耐烦地转过身子，挑高了眉眼一脸不屑：“爷爷救你们不是图你们当狗腿子随从的……你跟来干嘛？”前一句话是没看清脱口而出的，后一句话，却是看清了而惊问的。

跟来的不是乞丐，而是那个提着祭品篮子的小女孩，并且这妞还忒好意思地冲着自己认了亲：“师父！”

“你叫我啥？”

“师父！请受徒儿一拜，徒儿找您找得好苦啊！“

苏绾璃乖巧地磕头认师，早就有过练就一生武艺的决心，做凡人没有法术连翻个墙都费时费力，十分想念身为芒果的上辈子，却苦于活了十三年都没有机会认识习武之人，苏家那帮武士虽也有佼佼者，可平日里苏幕管得严，不准他们随便靠近女人住的院子，是以苏绾璃见到他们的机会并不多，今朝认识这个小乞丐算是三生有幸，乞丐嘛，给点吃的就容易满足，苏绾璃都替他和自个儿打算好了，往后自己给他提供大鱼大肉，他教自己轻功草上飞。

“哎！你认错人了吧？谁是你师父呀！”

“你就是我师父，教我习武的师父，而我是你的关门弟子，投入你门下多年，你不认识我了吗？”为了拜师学艺，厚脸皮一点也无所谓。

“别给我扯，我这辈子就没收过徒弟。”

“啊？你本事这么好，身边连个使唤的弟子都没有，多可惜呀？不过没事，往后，伺候您老人家的活儿，璃儿包了！”

“打住打住！我压根就不认识你，我才不要收徒弟，就是收，也不会收个女的。”

“我是男孩，我男扮女装！”为了拜师学艺，忍辱负重也无所谓。

“真的假的？让我摸摸。”小乞丐走了过来。

苏绾璃下意识往后退，忍辱负重不包括卖身。

小乞丐也知道她的把戏，坏笑：“怎么？怕了吧？女娃娃！”

“你也才比我大不了几岁，不要叫我女娃娃，我叫苏璃儿。”

“你是苏家庄的人？”

苏绾璃点头。

“听说苏家庄的四小姐天生丽质、沉鱼落雁，你可见过？”

不想师父是个色鬼，苏绾璃稍稍迟疑了片刻：“见过，我就是服侍小姐的，只要你收了我这个徒弟，往后我带你见我家小姐的机会，可多了去了！”

“那好，我就收了你吧。”

苏绾璃狂飚冷汗，早知道这么容易，刚才就早该搬出苏绾璃这张王牌了，如今，却不得不重新自我介绍：“多谢师父成全！我叫璃儿，是小姐赐的名，‘璃’是她的‘璃’。”

“我知道，苏绾璃，你们小姐的芳名，我早有耳闻。”

苏绾璃在内心深深鄙视他，带着点酸味儿，竟不料自己还跟自己吃起醋来。

“师父叫什么？”

“徒弟不需要知道师父叫什么，跟着师父混就是了。”

“可往后走在道上受人欺负，总要报一报师门震慑一下人家，让大家都知道师父大名吧？”

卷二夫君是道多选题　第11章偷窥苏四小姐

“等你学成之后再说吧，没学成之前那点三脚猫功夫，就别到处去给我丢人现眼了。”

“可不知师父大名，徒儿孝敬的都不知道是谁。”

“白胤溪！”小乞丐终于不耐烦地报了自己大名。

苏绾璃赫然怔在原地。

“白什么？”

“白胤溪！”

“小白？”

“拜师茶还没敬上呢，你就已经对师父这么无礼了吗？为师最讨厌人家叫我小白，听上去跟个小白痴似的。”

“你真的是小白？”苏绾璃却不受控制地扑了上去，趁他没反应过来之前，掀起他额前碎发用袖子替他胡乱抹去脸上泥渍。

俊逸脱俗，宛若女子妩媚，桃花眼却恍如隔世，倾泻愠怒表露他早已忘却前世。

可是没错，他真的是小白，蓬头垢面让他看起来不像从前，但若洗净了，便真的是小白，白胤溪的小白，龙芒芒的小白，风一般的小白！

“哈……哈哈哈！”

苏绾璃忍不住笑出来，眼角却盈着泪，转世投胎之后一直为这突转的命运感到莫名其妙、措手不及，可做人实在太累，要做要学的事情实在太多，烦恼日夜不休，几乎没有时间静下心来好好思考着前世今生的因果报应。

对于消失的小白更是打从心底深深愧疚，不知他身在何方，是否因为自己害得他神形俱灭、早已烟消云散？

每每念及此便不敢再往下想，害怕事实惨淡无从接受，可原来，他并没有消失，他一直都在自己身边，隔着苏家庄的一道围墙，他和自己一样历经人世悲欢。

虽然他是乞丐、而自己是小姐，但一样，都一样的，彼此的心，在命运深处一定是紧紧系着的，不然为何相遇、为何相知？

“小白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就当着大街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苏绾璃不顾形象俯身跪下磕头拜师，上辈子他敬自己为主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这辈子，苏绾璃就是给他跪下磕个头从此敬他为长者千依百顺，也不为过。

见她如此懂事说拜师就拜师一点也不含糊，白胤溪微微有些怔然：“你玩真的呀？”

“徒儿不敢糊弄师父。”

“为何拜我为师呀？学我讨饭？”

“往后师父不必讨饭，教我习武就成，您的一日三餐，璃儿负责。”

“真的？”为肚子疲于奔命的白胤溪大喜过望，“我的将来，都你负责了吗？”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师父的以后，徒儿全权负责。”虽觉得这话有些肉麻且暧昧，但师徒二人都出自真心所以也不觉有什么，白胤溪当即拉起她跑到城外破庙里头对着不知是什么菩萨磕头祈求见证，喝了清水替代的拜师茶，仪式简单却也算是一丝不落地正式收了这个徒弟。

“往后，你就跟着师父混。”白胤溪说。

“一切都听师父的，只是璃儿白天要服侍小姐，只有晚上才有时间跟师父习武，不知师父的时间能否安排妥当？”

“只要你给我捎带足够的粮食，我白天乞讨就不必太过认真，大可以睡到日晒三竿，养足精神等天黑教你嘿嘿哈嘿！”白胤溪耍了几套拳法，沾沾自喜，“只是……徒儿切记，师父喜欢吃肉，一定要在饭菜里多添几块大肉哦！”

苏绾璃猛点头，信誓旦旦：“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