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翻了个白眼,“这件事确实是无稽之谈。”
她笑着饮了口茶,继续道:“你见过迷蝶,这就好说了。我转了这么大的圈子,便是想告诉你,你跟迷蝶有相似之处,希望你学学人家的精明,人家的经验……”她顿了顿,抬眼看我,“别吊死在一棵树上。”
我张了张嘴,“可是”了半天,没找到话可接。她抬起头,朝着天空喷了个烟圈,“你是个半仙吧?韶华易逝啊。做这行,趁年轻有资本,要么就攒够了银子赎身去做别的,要么找个合适的人嫁了。可你,还是个……犯妇,你仔细想想跟这位将军有没有以后吧……”
我听到此不禁脱口而出,“他不会娶我的。”老鸨当然不知我们是旧相识,有些惊讶的说:“没想到你早就看清这层关系。我看你吃苦耐劳,也有些头脑和手段,有心收你做个帮手,日后帮我打点不归居也算你不错的出路。”
我干笑了一下,心里虽然有点感激她替我着想,可绝不认可这样的出路。我总觉得我有一天会离开这里,甚至摆脱束缚,奔向更广阔的天地。她见我开始神游,便站起身扭着朝院门走去,要迈出门的时候,她回首说:“你接不接别的客人随你,可你当一天花魁的排场用度可自己拿捏好了。人家天香以前陪酒吃饭从不耽误,你如今要想闲着,就让雷泽将军准备添钱吧!”
我拧着眉看她走远,这才明白,她刚才一番开导哪是为我好,只是怕自己少赚钱罢了。
在阁楼里闷了一天,晚上泽哥哥如约而至,老鸨照样奉承拍马,暗地里眼神却暗示了我几百遍。
开口要钱这件事,我颇为犯难。从小到大,我还从没管别人要过钱。即使做了阶下囚,夜明珠仍然随手便给。从玉山官邸到玉场一切都是劳动换粮食,对钱也没什么需要。
我一晚上,几次张口,要钱二字如梗在喉咙的鱼骨,就是吐不出来。
泽哥哥见我神色飘忽,便主动询问。我更不好意思说实话了,便找话题转移,说着就说道他跟不归居的渊源上来。
我问:“听老鸨说,你曾追求过迷蝶歌姬?”
他面色一变,“你知道她?”
我点头,“去年出事以前,在二层天界听过的她的歌声。”
“哦。”泽哥哥有些黯然,“她还好么?”
我想起老鸨描述的迷蝶的为人,颇为泽哥哥不值,便轻描淡写的说:“还不是穿梭于权贵之间?这样唯利是图,一心往上爬的女人,不惦念也罢。”
泽哥哥严肃的望着我,“迷蝶不是这样的人。她离开这里去二层天界,是去找一个对她非常重要的人!”
我有些发懵,“莫非老鸨说的并不是实情?”
泽哥哥确定的点头,踌躇许久终于说:“我确实,深爱迷蝶。起初我也以为她是为图富贵才要去二层天界。后来,她告诉我,她要找一个人,去阻止那人做一件大蠢事。但那人一直躲着她,所以她才停在三层天界打探消息,当她得知那人在二层天界后,立刻就追去了。”
我还是不信,“难道不会是她虚构了个人物骗你?”
他刮刮我的鼻头,“怎么会,那人还是我按照她的描述,帮着找到的呢!我从去年秋天上到二层天界的光道记录里找到了这名半仙男子,还有人说见过他出现在醉仙居。对了,就是你常去的那家!”
众多线索汇聚在一起,我突然有了一种躲不开的宿命的感觉,鬼使神差的问他:“半仙男子?难不成是一袭紫衣,容貌俊秀,玉树临风,身上还有浓浓香柏气息的年轻男子?”
雷泽愣了,一字一顿的说:“你怎么知道?”
啊啊啊!紫衣人的音容相貌劈头盖脸的砸了下来。
惹得我狂飙热泪、捶胸顿足,发泄够了才狠狠捏着他的肩膀说:“这混蛋,就是害我变成今天这样的罪魁祸首!”
、第十章 女人难伺候
我将紫衣人怎么初见帮我解围,怎么陪我喝酒获取我芳心,我怎么疯了一样去找他,他又怎么在消失几个月后突然出现在我婚礼当夜的事情,一股脑的都告诉了雷泽哥哥。
他听了个目瞪口呆,过了好半天才说:“这绝对是早有预谋的!”
当下我虽然追悔莫及,但关于紫衣人下落却有了突破性进展,至少我知道迷蝶肯定认识这紫衣人!
雷泽用他深沉的眸子看着我说:“要不然,我去二层天界找一下迷蝶,向她询问紫衣人的线索好了。”他想了想又道:“只是,自从魔尊带着那紫衣人逃跑之后,天帝便下达了追捕命令。至今仍没有将其缉拿归案,恐怕他早已经离开这几层天界了……”
我央求道:“哥哥,这是咱们目前唯一的线索。就算希望渺茫也要试一试啊!”
他皱着眉来回走了几步,终于决定明日启程去二层天界找迷蝶。我看他对见迷蝶的事情又期待、又胆怯,很是纠结,便对他说:“想见一定要趁有机会的时候。现在……她与紫衣人的关系还不确定,等有一天正如你担心的一样。咱们必须也把迷蝶划在敌人范畴里时,怕是想见也不能见了。”
他像是终于下定决心般点点头,一边宽衣一边说:“我这边到是容易,只是你一个人在不归居要时时低调,处处小心。尽量不要与别人有冲突,你可记住了?”
我点着头,将他脱下来的外袍和腰带一一接过,依次挂在衣架上,突然觉得有些别扭,瞧了衣架半天才问:“我记得你有柄佩剑,今天怎么不见带来?”
他听后一笑,“我既然已经是熟客,何必带佩剑来彰显武将身份?更何况……”他拉长声音伏在我耳边说:“你对我舞一曲长相思,我把那剑供起来还来不及,怎么舍得再拿出来?”
我啐他一口,“怎么老开这种玩笑,你就不能认真点吗?”他反而扭头去看窗外月亮,“你怎么就知道我不是认真的呢?”
我心头一跳。这什么意思?难道他对我……我不敢再想下去,身边这些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已经够复杂的了,怎么能再容下一个泽哥哥?
正心乱如麻,他倒是咧嘴一笑,十分惬意的躺倒在大床上,“如果运气好,明天就能见到迷蝶,我今天得早点睡,省得明天看起来没精神。”
合着我刚才白自作多情,人家根本就是开玩笑。虽然这样再好也没有,但我心底却窜上一股无名火,凭什么就我对每件事、每句话都会认真啊。想着,对他带气的说:“对对对,见你的老情人去吧!”
他双目微闭,嘴角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听着,像是吃醋。”
我顶回去,“怎么,就许你开玩笑,我却不行?”
“我认真的时候,你说我开玩笑;我开玩笑,你却又说我认真。女人,真难伺候啊。”他摇了摇头,换了个舒服姿势不再说话。
我回顾了一下我们之间的对话,自己确实有任性之处。想道个歉,却发现他已经睡着了。
夜半从梦中惊醒,回顾噩梦却零碎的拼凑不起来,只剩一阵阵心悸。等冷汗落下,我惊愕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又依偎在雷泽的臂弯里。我当即准备挪开,但怕动作太大惊醒他,便装着说了几声呓语,翻了个身滚到一边。
没多久,我听见身边传来身体翻动的声音,先是一只温热的大手,像哄孩子睡觉一般轻轻拍了拍我,而后他轻抬起我的头,又放在自己的背弯里,耳边响起呼吸般轻柔的声音,“没事,没事,有我呢……”
那一瞬,我胸口狠狠一酸,险些哭出声来,心里满满都是感动。我好久好久没有这种有依靠的感觉了……
次日清晨,我跟在不停奉承的老鸨身后,将雷泽送到大门口。他回头深深看我一眼,从袖口里掏出一个鼓鼓的钱袋,塞进老鸨手里,“我要去二层天界公干三日,我不在的时候还请照顾望月,别让她受委屈。”
“哎呦喂,您这是怎么话儿说的!”老鸨甩了一下手帕,夸张的说:“我对望月呀,真是捧在手心儿怕碎了,含在嘴里……”
“如此甚好。”雷泽微笑打断她,迈大步走出了不归居。
老鸨见我的视线还追着他的背影看,故意咳了一声,“我的花魁大人您还不赶紧躲起来?一会儿有人瞧见了叫您陪酒,我可没法护着你了。”
我看了一眼钱袋,“你跟他要钱了?”
老鸨拉开钱袋,往里看了看,脸上笑开一朵花,“要么说雷泽将军是熟客,人家自然懂这里面的规矩。只是没想到他会这么有钱。我这会儿倒是觉得他对你果然不一般。”
我对老鸨瞬息万变的猜测并不感兴趣,只是觉得给雷泽哥哥添了不少麻烦,心存愧疚。
百无聊赖的闲逛到天黑,我不敢再出现在大堂。这两天已经陆续有客人知道花魁换了人,吵着要一睹我的真容。都被老鸨三寸不烂之舌给挡了回去。
不过,我是个一闲下来就喜欢找事的人。实在是憋闷的紧,便央求关系好的下人给我找了套男装,我穿戴好了,也大模大样的混进大堂的客流中去。
这会儿,不归老鸨正拉着一位留着八字胡的官家老爷攀谈,我知道这势利眼的老鸨非达官贵人不理,便好奇的躲在柱子后面看着。
“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听说您升任了监军,是不是对我这儿的姑娘都瞧不上眼了?”老鸨满脸堆笑的调笑。监军被奉承的云里雾里,只顾一个劲的点头傻笑。我觉得无聊之极,刚准备回阁楼去,忽然发现这人身上带着一柄黑鞘的佩剑。定睛一看,正是雷泽哥哥的那柄!
也许是我动作太明显,那监军瞧见了我,面露喜色道:“这位翩翩少年,难道是楼里新开的项目?”
老鸨没想到这位大人有此癖好,也没想到我又出来惹事,正准备想辙敷衍过去。我却上前一步,主动行礼说:“奴家名叫望月,是新来的舞姬,对大人心生敬佩,想陪您喝一杯。”
“好好。”他美得像喝了蜜,忙不迭的答应。
我暗地撇嘴,谁想跟你喝酒,我是为了宝剑!
、第十一章 夺剑之舞
我问监军大人,我需不需要脱掉男装,换一身舞衣。他表示我这样子更好,他喜欢。现在仙人们的口味怎么都让人搞不懂了呢?
监军酒量差的惊人,酒过三巡,他已经面红耳赤,吵着要我跳舞助兴。老鸨瞪着死鱼眼睛看我,似在询问,你准备跳什么?
我朝她自信一笑,必然还是剑舞啊!
我先是狠狠夸赞了一番宝剑,监军听见什么宝剑配英雄的时候,终于开口自豪的说:“这剑原来……的主人倒是个英雄,不过……空有一身武艺却不懂生财之道,最后还不是为钱卖给了我?美人……我告诉你,是不是英雄要看结果,谁能最后拥有宝贝,才是真英雄!”
我心中一沉,立刻联想到雷泽给老鸨的钱袋,顿时明白一切。这一来,更坚定我要夺回宝剑的信念。遂甜笑着,求他借剑给我跳舞。
监军大人也是图个新鲜,想都没想便将剑扔给了我。想起雷泽哥哥双手托剑的样子,更觉得这剑在他手上真是暴殄天物。
今天不跳长相思,我示意乐师奏一首欢快的曲子。而我的动作也随着点子越来越犀利,闪着寒光的剑尖总在监军眼前晃,把他一张肥脸映得煞白。
最后,音乐停住,我拿剑指着他的鼻尖,笑道:“大人说,我与这宝剑配不配啊?”
他有二分兴奋、三分迷糊、四分害怕。这些情绪将他搅得头晕脑胀,莫名其妙的说:“配,很配!”
我笑盈盈收起宝剑,替他斟了一杯酒,递到嘴边,“那您愿不愿意,将宝剑送给我啊?”
烈酒下肚,他闭着眼点了点头,点着点着,头就砸到了桌子上。
我宝剑入鞘,扬眉对老鸨说:“找他的小厮把他送回家去吧!”老鸨抽着烟袋没吭声,倒是拿眼色打发下人去办了。
我正得意的拿着宝剑要离开,她忽然开口说:“你先别得意,这事完不了。”
我此时正满心欢喜,自然不理她,欢蹦乱跳的回了阁楼。
谁料想,第二天果然如她所言,这位监军大人酒醒以后,越想越觉得憋气,晚上又来不归居,点名要找我把宝剑拿回去。
老鸨这次没帮我挡着,而是直接将监军领到阁楼,我面前。我明白这是对我不听安排的教训,就像她当初,直接废了天香的花魁名头一样。
监军来的时候,我正取了剑在等他。见我如此主动,他反而脸红着不好意思开口。我抱着剑微微行礼道:“这剑本来就是大人之物,小女子纵使再喜爱,能拥有一夜,也心满意足了。”他面色一缓,刚要作答,我话锋一转又说:“只是我今夜还想再借此剑再舞一曲,不知大人能不能圆我的梦想。”
见我说到这份儿上,监军也不好拒绝,便点头应允。我指指房顶,“今天月色正浓,期望能在塔尖上为您表演。”监军怀疑的看了一眼老鸨,“我们……自然没问题,只是这些乐师上不去……”
“无需伴奏。”我挺胸抬头、目光炯炯的望着他。
他盯着我的胸部面露色光,“望月姑娘自然也不会飞的,就让本大人抱你上去如何?”
我朝他一笑,将宝剑别在腰间,而后直接转身朝阁楼外跑去。就在他们以为我要跳楼,正在身后惊呼的一瞬间,我纵身一跃,反手勾住阁楼顶檐。
扭头回看他们,监军和老鸨同时伸出一只手,瞠目结舌的看着我。我留下一个甜美微笑,开始荡秋千一样摆动起来,随着身体即将摆平,我及时松手,一个后空翻稳稳落在阁楼顶上。
监军和老鸨慢慢飞出阁楼,见我稳当站立,这才松了一口气,齐齐站了上来。
监军拿袖子抹了一把额头的汗,“姑娘,真是冒险啊,哈哈。”我不理他笑声中的尴尬,也没告诉他,这种翻房顶乃是我的看家本领,只是淡淡将剑鞘扔在地上,拿白晃晃的剑尖指着他说:“雕虫小计何足挂齿,您还是欣赏我的舞姿吧!”
没有奏乐,我以铮铮剑音为伴奏;没有裙摆丝绦,我以一身男装舞得刚柔并济;我的脚沿着房檐跳转腾挪,玩足了心跳;我的剑光与月光融为一体,赚足了眼光。甚至走在花街柳巷的行人,都纷纷驻足为我惊叹叫好。
后来,老鸨将这阁楼改名为望月阁。
此乃后话,只说当日,我笑吟吟的将宝剑入鞘,递还给监军的时候,他却死活都不肯收下了。
当夜我搂着宝剑睡得很是香甜,满心期待泽哥哥回来见到此剑将会有多么惊喜。
次日,三日之期已到。泽哥哥在天黑之前就跑到阁楼找我。见他一身风尘仆仆的样子,我刚要上前邀功,谁知他劈头盖脸的训斥已经砸了下来,“你怎么不听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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