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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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剑- 第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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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绝响睁大眼睛:“斜的?”

    秦浪川道:“不错,斜羽箭搭在弓上的时候只需小心调整劲力,即可发射出中途拐弯的箭,那力度的分寸虽然不好拿捏,却并非不能达到。”

    常思豪道:“想来莫日根经常做行刺之事,便想出这种攻击方法来避免被即时发现行踪。”

    秦绝响点点头:“拐弯箭很有意思,改日我也好好研究研究,对了爷爷,你说恒山派那祝由科的什么食因法真的会有效果吗?”秦浪川目光悠远:“难说。”秦绝响忙问:“怎么?”秦浪川道:“祝由科虽是医道十三科之一,其本质却远医而近巫,效果谁能说得准。”

    秦绝响奇道:“近巫?是指巫术吗?”

    秦浪川点头:“你想想医(毉)字怎么写的?上面左医右殳,下面一个巫字,古人医道与巫术本就是二而一的东西,相传黄帝与蚩尤交战,黄帝军九战九败,军中流行瘟疫,火神祝融的哥哥祝由口念咒文,拔草为药,熬制成汤给军人们饮用,治好了病,黄帝军这才大败蚩尤,从此医道便多了这祝由一科,内中多是些神怪符水治病的方法,有的灵验无比,有的却毫没用处。”

    秦绝响面上抽动,脸色发青:“如此说来,馨律姐的生命可能会有危险……”

 第九章 战书迷雾

    秦浪川道:“恒山派所传食因法是否能治病,只有验证完才能知道。但尸肉入腹,病发是肯定的了,她这个做法确实是在行险。唉,倒底是年轻,考虑事情不够周全,她就没想想,自己一旦出事,恒山派怎么办。”

    常思豪心想在家人和出家人考虑事情,自是各有不同,馨律能舍身救众,这份慈心热肠确令人心折,平时看她的表情总是冷冰冰仿佛对什么都不关心,能做出这样事来,实在人意料之外。这时门帘一挑,分舵人回来报说严总兵闻知莫日根受缚之事十分高兴,给常思豪和秦绝响各记了一功,对于处理方法亦无异议。

    秦浪川挥手让那人退下,道:“你二人今次也够鲁莽,未通报便将莫日根做了药,此事说小可小,说大可大,换个别人说你们乱用私刑,要治罪也挑不出理来,以后你们时刻要记着自己的身份,切不可越权做事,免得让严总兵为难。”常思豪和秦绝响都低头称是。

    休息一夜,清晨起来秦浪川吩咐街上巡哨人等全部撤掉,恢复上城助守,忽有军士来请,忙率众来到城西箭楼,严总兵迎上递过一页信纸道:“俺答今早派人射战书入城。”

    秦浪川失笑道:“怎么,鞑子也讲究起来了?决战还要下书?”展书而观,其略曰:“土默特索多汗俺答心系百姓,多次诚请通贡通商,以惠民生,大好愿景,竟历经数十载而不得,昔世宗顽固,刚愎自用、罔顾民生,可谓无德,施政无能迷于丹途,可谓无才,收回马市出尔反尔,可谓无信,荒淫无度囚禁良臣,可谓无仁。隆庆帝继位因循守旧,袭尚遗风,宇内寒心。今再统大军十万,怒讨不德,破境千里,所向披靡,铁骑到处,井坪灰灭,踏平老营,偏关震怖,朔州龟缩,谅大同顽童之沙堡,怎抵潮海之雄兵,若再负隅顽抗,必陷万姓于孤穷,今以三日为期,劝汝等早定降计,否则城破之日,便是汝辈枭悬受戮之时……云云。”秦浪川阅毕淡笑不语,将信交给常思豪等传看。

    严总兵道:“老太爷,以您之见,鞑子这是什么意思?”

    秦浪川冷哂一声道:“这等战书如同废话,没有意义,下与不下都是一样,俺答若真想三日后发动总攻,何不打个出其不意?我料他必有撤军之心,却故意撒出烟雾迷惑我们,好令他能从容退去,不必担忧追袭之兵。”

    严总兵道:“我也有过这个想法,只是俺答明知城中疫病流行,只须稍待时日,便可唾手轻取,是什么原因让他在这样的情况下反起了撤军之心呢?”

    秦浪川沉默凝思,半晌无语。

    秦绝响道:“那日咱们在城东炮轰钟金,不知道她死了没有,听说俺答对这个三娘子十分钟爱,因爱妃亡故以至心灰意冷,倒也有可能。”

    秦浪川一笑:“钟金若死,俺答每日必来挑战,还会这样围而不攻?要是她伤了,在军中不得养治,派一队人护送回去就是,也不会全军皆退。俺答是何等样人,再如何宠爱,也不会为了一个妃子废了军国大事。”

    严总兵点头表示赞同。秦绝响却是一副不以为然的表情:“战书一下,到时却撤军,他的面子往哪搁?你们都料他会撤军,难道不可能这战书所写便是真意,俺答就是想在三天后和我们决一死战?他手下还有九万军队,要倾尽全力来个孤注一掷,说句不好听的,咱们未必抵挡得住。”

    秦浪川摇头道:“什么面子,临战时毫无任何意义,昔五丈原前司马懿欣受武侯所送妇人缟素之衣,并非心中无怒,而是他明白过分关心个人荣辱就会影响正确的判断,前日俺答来攻,面对你所发一炮,于马上安然稳坐,不动声色,可见其定力非凡。另一方面,鞑靼尚有许多部落对他虎视耽耽,他率这十万军来,也算倾其所有,若是大败亏输,余人作乱,必使他失去在各部中的首领地位,几十年经营岂非要毁于一旦?这些精锐部队是他最大的本钱,以几万人的性命换得一座不会久守的城池,就算加上劫掠所得,能否抵得上这么大的损失?以俺答之精明,不会不作个计算。所谓攻者辛劳,守者常逸,况大同城历来是块硬骨头,俺答在边境指挥作战多年,心中有数,攻城不下,最挫士气,虽有雄兵十万,只要军心一散,指挥失灵,立陷万劫不复之境。他要想力攻,早就攻了,何必这样围城候着疫病爆发,盼等城中内乱?”

    一参将道:“老剑客分析的确有道理,不过单凭想象论断,恐有失误,不如派人潜至俺答营中探个虚实。”

    严总兵皱眉道:“俺答营寨极为严整,又是扎在旷地,难以接近,更遑论潜入进去,此事实难。”

    秦绝响一笑:“事之难易,也要分什么人去做,之前你们不是说过,莫日根在鞑子营里都没人找得见吗?可见他们也不是铁板一块,这事就交给我吧!”

    严总兵惊道:“不可,秦少爷若有疏失,身陷敌营,我心难安!”

    秦绝响不悦道:“严大人,您这是打心里瞧不起我,还没动身呢,就给我念倒霉咒。”

    秦浪川一瞪眼睛:“无礼!好话不往好听,还不快陪礼谢罪!”秦绝响无奈侧头拱手,表情并不情愿。秦浪川哼了一声,转向严总兵道:“这孩子生性顽劣,没大没小,不过论身法功夫,我看他足以应付那些鞑子,加之身量短小,便于隐藏,刺探情报应是绰绰有余,我看就让他走一趟吧。”

    见严总兵面有疑惑仍踌躇不决,秦绝响嘴角微撇,身形一矮,红影疾闪,在旁边卫兵间穿插一圈,回到原地,手里已多了四条腰带,轻笑道:“如何?”卫兵提着裤子颇为尴尬,几个参将都赞:“好身手!”严总兵道:“光是身手利落还不够,探听探听,一是探二是听,探要探看敌方情况,听要偷听敌人谋划,你不会蒙语,如何能听得他们的谈话?”

    众人一听都有些丧气,语言不通是最大的问题,到了敌营光从外表来观察情况总不如直接听到内幕来得方便。

    秦绝响哈哈一笑:“这个你们就不用担心了,前些日我在城东无事,和引雷生学了不少蒙语,虽然说的还不太好,至少能听得懂个大概。”

    严总兵击掌道:“妥了!不过……虽然如此,必得一人同去,才好教人放心。”

    常思豪道:“我愿同去!”

    秦绝响伸手拦住:“哈哈,大哥,这事用不着劳烦你,我一个人足够了!”

 第十章 夜探敌营

    秋月高悬,澄明万丈。

    旷野上半月前还富有水色的野草,如今多已干瘪萎黄,枯败不堪。

    城北蹄声哒哒,一支鞑靼骑兵以犬牙交错的队形在弩箭射程范围外绕过,手中所持火把于夜色中划出一道道飘忽的浪线。

    暗影中一根绳索打着卷顺城墙滚下,紧跟着一条黑影倏地翻出垛口,双腿分开,蛙般贴伏于城墙之上,旁边一人低道:“绝响,一切小心,不可莽撞行事!”那黑影略点点头,扯索后荡,悄无声息地滑下,两个起落已到墙根。

    城上人将绳索收起,向下观望,只见秦绝响脚一沾地拧身紧跑几步,蹭地一跃,射过护城河,隐没于漫漫荒草之间。

    一个声音道:“孙姑爷,不必在这看了,咱们去城西箭楼,那里有千里眼,可以远距离观察敌营情况,一旦有变,杀出接应就是。”

    常思豪点点头,心中暗思绝响若真暴露形迹,万马军中一个孩子武功再高又怎能杀得出来?接应也是不及,他要想全身而退,唯一的办法就是不让敌人发现自己。

    敌前营火把通明,难以靠近,秦绝响伏低身子在枯草中潜行,向西北绕了一个大圈,来至北侧坡地,暗暗观察,俺答营寨占地太广,所需木材远远不足,只在前营竖立了寨栅,余处则以鹿角、荆桩等物零落相拦,佐以岗哨巡守,明哨暗哨相互照应协调,流动哨队或二十人为一组,或五十人为一组,手执火把往来穿梭,首呼尾应,交错绵长,寨边每隔五六十丈远设箭楼一座,内有弓手三人,四下瞭望,附近火把通明,兼之今夜月光明亮,恐怕百丈内的风吹草动都躲不过他们的目光。

    秦绝响静心观察一阵,找不到任何空隙,心中起急,寻思自己夸下海口,结果到地方连营都进不去,有何颜面回城?忽听后营蹄声隆隆,绕过去观看,只见月光下鞑子的马队源源不断出得营来,向西驰去,人数虽多,却无一人手持火把,显得十分诡秘。

    回望来时方向,大同城相距太远,只有隐约的一个轮廓,城上纵然有千里眼,也望不到这里。秦绝响心中暗思:“鞑子前营火把明亮,后营却在暗暗撤离,神不知鬼不觉,天明时便只会留下一座空营,看来爷爷料对了,他们真是没有决战的意思。”然而不多时出营的马队断流,西去的队伍蹄声渐远,守了一会,始终再无马队出来,不禁令他心中迷惑:“看这队人马也就是两三万人左右,俺答营中剩下的仍是居多,难道出营的人马并非撤离,而是去执行什么任务?”正想间忽听背后不远有鞭声传来,吓了一跳,回头看去,心中猛地一提:“糟了!”

    身后不远,有一队牛车,上拉大水罐,鞑子老军仰靠在车上挥舞鞭子正往前赶,牛头直冲着自己的方向。这队牛车约有二三十辆,由于老牛行得缓慢无声,加之自己心里想事,竟没有发觉。

    这时起身想避开已是不及,此处离后营边缘较近,若在这里被发现,那可是在劫难逃。若牛车只有一辆那还好说,只要将那老军快速击杀,再行逃离便无问题,难的是牛车成队,杀了一人,必被后队发现,身手再快,也不可能同时料理这么多人。

    眼见牛车已然不远,又不可能改道,秦绝响暗忖那赶车老军并不注意地上情况,只要不把牛惊了,让它从自己身上踩过去亦是无妨,目今没有别的办法,也只好行险了。遂把心一横,伏于草隙之中不动。

    车队缓缓而来,头一辆已至近前,老牛行路如同趟水,抬蹄不高,碰到秦绝响的膝盖,便稍挪一挪,竟不踩在他身上,车子本来速度就慢,稍有迟滞亦让人无从察觉。秦绝响心中暗喜间,牛尾已从脸侧划过,忽然生出一念,双手一扒车底横木,将身子贴了上去。

    他身子轻灵,动作不大,车上老军并未发觉,后面的车夫视线被牛身所挡,哪里注意得到前面车底情况,车队就这样缓缓来至营寨边缘,哨卫见是水车回来了,忙挪开拦马桩等路障,放车队进来。

    秦绝响在车底侧头望着两边走动的人腿,差点笑出声来,暗忖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说的一点不差,这下没被发觉不说,还轻松进了大营,真是该着本尊要立这一功。

    他暗暗观察后营地理情况,只见这平川地上岗哨星布,箭塔和瞭望台规整错落,高高低低的观察网几乎安排得没有死角,他在心中记下位置,同时也暗赞俺答治军有法。这一路行来,沿途还看到不少大围栏,所圈肥牛骏马,猪羊骡驴极多,连绵如海,不似鞑靼所饲,还有装满木箱的马车成列成排,看箱子上花纹以及锁具都是汉族式样,知道这必是鞑子南下抢得,暗自咬牙切齿。

    水车队不断前行,每隔一段路,队尾便留下一辆,鞑靼军士各取水袋上前灌饮,秦绝响暗自算计,心想这车上水罐虽然不小,但是俺答营中人多,哪够分的,头车大概也只能深入到营中三分之一的地方,众军取了水后,车队只怕还要再出营去灌几趟才够全军饮用。

    行了一程,后面的水车也停了下来,只剩他所在这一辆继续前行,秦绝响只觉两手扒得发麻,又走一阵,有点撑不住了,心想不如就在这下去,忽然车轮刹住,一群鞑靼兵围了上来,忽听有人以蒙语喝道:“都让开!”有人问:“干什么?”前面那人喊道:“大汗等着用水,这辆先送过去!”余人不敢违抗,乖乖让在一边,那人道:“把车赶快点!”车夫忙不迭答应着挥起鞭子,车速骤然加快。

    秦绝响在车底仰头望去,前方远处寨栅相连,里面的卫兵全是身着红色衣甲,帽插白羽,暗想:“这便是常大哥说过的铁卫营了,不知道那和他摔了一跤的大统领乌恩奇在不在,俺答那个小王妃钟金长得什么鸟样儿?那天有没有被炮崩成满脸花?哈哈!”心中虽笑,但亦知此处盘查极严,只怕车底也不保险,而且手酸得也实在受不了了,眼见赶车人和鞑子军士都跑在前面,料也不会后望,前面又是一座帐蓬渐近,他暗暗测算着距离,瞅准机会将气一提,双脚先放,手一松,车向前行,他身子沾地侧向一滚,隐入暗影,掀帐角钻了进去。

    帐中一个鞑子换岗回来休息,脱了蒙古靴,正坐着抠脚气,忽听身后轻响,回头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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