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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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剑- 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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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经筒轻摇,绿宝石缓缓旋转,一刻也没有停止运行。

    秦浪川身在空中,一脚蹬出,踏在大佛右臂肘边,向后上方疾射,之字形在窟壁与佛臂间弹纵两遭,再度窜上,一式大宗汇掌之逝水如斯呼啸击出,势如移山平海,卷起烈风似火焰般炙人。常思豪在底下看见,心想同是一套掌法,秦逸如波涛翻涌绵绵不绝,他父亲使来却似山崩地裂,风云变色,看来武学一道真与性情有关,确是心境的写照。

    索南嘉措单掌立在胸前,微微一侧,身子直挺挺自主佛肩侧飞出,空中缓缓旋转一周,轻飘飘落于三丈外左侧第一尊立佛头顶。祁、常二人在底下望见,都暗奇这藏僧脚下不动,竟能在空中平移出如此距离,实在诡异莫名。秦浪川却感觉得到自己的掌力击在他身上,便如同打在了一个旋转的轮子边缘,被对方巧妙地转化并利用在推进身体的移动上,他虽然凌空飞出三丈多远,却半分自己的力气也没耗。

    祁北山提气跃起,在空中踩立佛身上所雕的衣服皱摺借力,两个窜身,已翻上佛肩,一长身形,脚踏佛耳,挥掌攻索南嘉措下盘,间不容发,同时秦浪川亦侧踏窟壁奔至,凌空一掌,劈向其顶!

    索南嘉措竟不闪避,被秦浪川一掌砸了个结结实实,脸上露出淡然而又诡秘的微笑,与此同时,左腿伸出,脚心正与祁北山攻来之掌对接,蓬地一声,祁北山脸色大变,只觉剧痛刺骨,如遭雷击,从掌心疼到脚尖!口中“扑——”地标出一道血线,身子倒仰栽落下去。

    常思豪疾冲几步,双手探出,将他身体接在怀中,祁北山哑声道:“时轮劲……”口鼻中黑血流窜不止。常思豪刚才看得清楚,心知这必是索南嘉措将秦浪川的掌力传至脚底,再兼以自身功力摧出,一齐加之于祁北山身上,两大高手合力,他自是抵受不住,幸而受击之处是手掌而非要害,否则这一下必死无疑。赶忙将其扶坐于地,取治内伤之药塞进他嘴里,祁北山勉强咽下,双目闭合,凝神运功压制伤势。

    刹那间秦浪川双脚落实已攻出数掌,索南嘉措仅以单掌相格抵,不论出手是急是缓,右手转经筒始终摇得不紧不慢,保持着一直以来的频率。秦浪川暗忖此僧能当上黄教三圣寺之一的色拉寺赤巴,果然非同小可,艺高胆即壮,他敢以头顶承力,功夫已是登峰造极,想不到此人年纪仅仅二十四岁,竟能将时轮劲绝学运用得如此纯熟!

    二人于方寸之地疾风暴雨般展开攻防,白衣抖绽,黄影纷摇,恍若两只巨蝶在佛头上飞舞,秦浪川素以强横的刚劲取胜,疾攻数招,只觉对手身上总有气机旋转,令人无处落力,故而伤他不得,就仿佛下棋之时欲痛痛快快拼杀敌子,对方却左避右窜,闪摇迂回,令人大感气闷。

    “我来!”侧面一声呼喝,常思豪纵身已至,参入战团,上来拧胯旋腰,一拳如钻,奔索南嘉措面门便击!

    索南嘉措单手一格,欲将劲引向侧方,两人肢体刚一碰触,掌思豪腕间一顿,劲力有一多半送出,另一部分收带而回。索南嘉措“咦”了一声,转经筒上银链一颤,绿宝石的轨道偏了一些,只觉一道强大气劲顺手太阴肺经疾取心脏。

    “留身劲!”他赶忙右足后挫,将留在体内的劲力向下疾传——铿地一声,佛头被踏得当中裂开,半片头颅连着耳朵跌落下去,砸在地上,尘土飞扬,整个石窟都为之嗡声作响。

    索南嘉措的脚踏在半爿佛头的边缘,身形微晃,秦浪川一见有机可乘,运足十成功力,一式大宗汇掌之雷贯云城当胸击去!索南嘉措单掌一接,劲力透身而下,传出足底,这立佛上身岩层较硬,下层薄弱,连遭两次巨力摧动,已然承受不住,喀啦一声,由膝处坍塌,剩下的半爿佛头连着多半个身子轰然折倒,几万斤的重量砸在地上,震得整个石窟隆声作响,四周沙石土块纷纷崩落,比之地动亦不遑多让。

    三人俱已无处立足,秦浪川和索南嘉措的身子借对掌之力各自向后飘飞,秦浪川落于主佛肩头,索南嘉措踏在靠近窟边的那尊立佛之上。常思豪身子飘落向下,双脚沾尘,与他二人峙成犄角之势。

    沙石仍自窟顶和两侧窟壁上哗啦啦下落不停。

    索南嘉措望着常思豪,脸上露出欣喜之色:“善哉!没想到小僧此次中土之行,竟能遇上天正老人一脉的传人,真是得大机缘。”

    常思豪一愕:“怎么,你也知道天正老人?”

    索南嘉措一笑:“怎能不知,论起来,小僧与施主还是同门。”

 第五章 时轮逆转

    常思豪大奇,心想这喇嘛莫不是疯了?你说我们是同门,难道你也是天正老人门下?天正老人自在中土,又怎会跟你一个藏僧扯上关系?分明是匡骗于我,手按刀柄喝道:“你胡说!我怎会与你是同门?”

    索南嘉措道:“我格鲁派祖师宗喀巴在一百六十多年前,曾于青海遇天正老人,二人较技之后,祖师拜服,受益匪浅,天正老人亦感与祖师有大机缘,遂传以桩法一套,祖师得之日夜修习,历尽十载,这才以大智慧,结合藏传密宗果道七轮运行之法,创时轮劲神功,方才从你出手劲路之中小僧已经探知一二,施主既是天正一脉,那自是与小僧有大渊源,说是同门,亦不为过。”

    常思豪讶然心动,忖这藏僧不掩师门之丑,坦承败绩,果然胸襟非比寻常,想那宗喀巴亦必是气度非凡之人,否则败而生恨,又岂能获得后来的成功。

    索南嘉措笑道:“说是同门,未免牵强,但你我武功源出一体倒是真的,还未请教施主姓名?”常思豪据实说了,索南嘉措点头道:“常施主既与小僧有此大缘,今日小僧便不与三位作梗,大同之行就此作罢,俺答之事,也请施主网开一面如何?”

    常思豪道:“俺答犯境非同小可,常思豪不敢因私废公。”语气颇为坚决,毫不迟疑,掷地有声。

    秦浪川笑道:“好孩子,说得好!国家大事,岂能乱许人情?”

    “唵,达列,杜达列,杜列,嘛嘛,萨哇,阿踏,悉地耶……梭哈!”

    索南嘉措闭目颂念些什么,两眼一睁,寒光闪亮:“如此小僧只有得罪了。”将转经筒收入怀中,黄袍一展,飘身而落,收颌拔背,立身如枪,一掌托天,一掌手心翻前指地,面对常思豪摆出奇怪的姿势。

    中土武功,对敌式多为一手前探,一手压低,前手为格挡进身做准备,后手为护腹蓄势,是为攻防一体。

    秦浪川在高处望见,忖他这姿势明明是门户大开,破绽简直露到天上去了,心中难以索解。常思豪不敢怠慢,脚下缓缓迈动天机步法,移动绕行,目光始终与他相对,寻找着攻势发动的契机。

    石窟两侧所剩的三尊立佛和安坐于地的释迦主佛似在对他们注目,在巨佛数丈高的身躯衬托下,对峙中的二人显得如此渺小,微不足道。

    索南嘉措的双掌上下缓缓交换位置,移动的轨迹圆整平滑,仿佛一个运转的轮子。

    一切都似归寂止,一切又都走向融合,两人的心跳接近同频,呼吸亦共起落,常思豪感觉到自己全身的毛孔都在打开,感应着周遭的变化,只有在练功中才会产生的微妙感觉,于此精神完全集中的临敌状态下亦复出现,这种由功夫深入而引起的身体上的改变,标志着内功的成熟和层次上进一步的提高,然而这一切都是顺其自然,浅移默化地进行着,连他自己亦不知晓。

    面对索南嘉措缓缓移动的掌圈,他忽然有些沉沉欲醉之感,心下一惊,蓦地警醒,这藏僧引得自己跟随上了他的节奏,自己必然受控其中!登时意中生紧,不由得心跳加速,气息微乱。索南嘉措似乎感觉到他的脱离欲望,也不慌忙,仍是缓缓运掌,二目透出一股柔和绵软的神采,犹如抚面春风。

    常思豪心中明白,不论是练功还是临敌,都要牢记松、静二字,一旦失去松静,身体必然紧张,导致气血上浮心跳加速,阵脚自乱。当下吐气沉桩,天机步定住不动,一下神归舍里,从索南嘉措柔和的节奏中脱出。

    打人容易控人难,看来这常思豪的功力超出了自己的预期,索南嘉措目露欣然,双掌定住。

    白光暴闪!

    奔雷刀以迅疾无伦的速度斜刺里插来,直取索南嘉措左肋空门。

    出手的竟是祁北山。

    不知什么时候,他已调息完毕,秦浪川脚踏佛头,在高处早已望见他起身,虽知其伤重,未必能偷袭得手,但亦知这藏僧此刻注意力完全集中在常思豪身上,纵然祁北山一击不中,亦可制造出常思豪出手的良机,故而未作声张。

    祁北山二目透红,双眉若飞,胸口压得极低,前冲的速度已达极限,衣衫似一个要劝战的有形生命,拼力将他向后拉去,扯如风中之旗!

    他已用尽全力。

    刀在空中,离地数尺,周遭的尘沙已被刀风迫得分开去。

    索南嘉措身子微侧,刀锋贴胸而过,与此同时,他左手已按在祁北山腕上,向下轻轻一拨——祁北山只觉前冲之力忽地改了方向,重心一下转移到头部,身子如纸片般一转,竟已头下脚上,未及反应过来,索南嘉措右掌轻轻拍落,正中他两腿之间,吭哧一声,将他钉进地里,腹部以上,直没入土!

    祁北山倒竖在地面上的两条腿微抖一抖,歪垂一边,绝气身亡。

    怒喝声中,常思豪身形早已暴射而出,向前疾冲!

    索南嘉措脚尖一动,将祁北山尸身豁地挑起,踢飞迎上。

    常思豪脚尖点地纵身掠起,避开飞尸,空中一掌击出,直取索南嘉措头顶!

    黄袍飘起。

    索南嘉措左臂轻描淡写一托——那姿态就像喜婆在花轿边去接新娘探出的小手,又像农夫站在树下,抬臂去摘桃李果实,如此的自然随意。

    白影闪处,秦浪川亦当空飞到,内劲运到极致,单掌劈落!

    索南嘉措右掌飘起迎上,间不容发,三人四掌对在一处!

    竟然半点声息也无。

    忽然石窟内发出隆隆的声响,地面剧烈地颤动起来,窟顶、两侧石壁抖晃不止,碎石如雨。

    库秋一声,祁北山无头的尸体歪落在一边,原来他刚才并非半身陷入土内,而是头部被墩进胸腔,脊骨寸碎,故而看上去才像是被钉进地里。

    原来此窟之内,地表只是浮土,下面全是坚厚的岩层!

    常思豪和秦浪川二人全力出击,所有的劲力,都被索南嘉措传入地下,引起强烈的震动,这巨大的石窟,便如一座大钟,在内部被人敲响。

    窟顶已经出现裂痕,石块不停落下,轰声不断。

    秦浪川空中腰身一折,双脚向索南嘉措胸前踢到!

    索南嘉措胸口一含,吸住攻来双足,紧跟着啪地一挺,将秦浪川凌空顶飞,同时感觉两股劲力从左腿直窜入腹,低头看时,却是凉音师太!

    原来初时听得索南嘉措讲说因果,晴音师太因言开悟,证果涅槃,凉音却在合十之际,心中仍有挂碍,想着军国之事,待秦浪川与索南嘉措对过一掌,她知道此僧功力高绝,几人合力也未必能敌,当下佯坐未动,等待机会。

    刚才趁秦常二人在上方急攻之际,她这才滚地而来,双掌劲力使足十成,触身乃发,威力奇强。

    “好掌力!”

    索南嘉措体内时轮劲疾转,早将来力传于右腿,飞起一脚,将凉音凌空踢飞!

    与此同时,却又有两股强劲掌力透背而来,铁凿般打入体内。

    常思豪手掌一触即离,身形飘退,留身劲入体得手!

    这两掌劲力来得太急,又正值索南嘉措运力踢击凉音师太的当口,直取时轮劲的中心,如崩似炸,来不及再传入地。

    若是此劲在体内炸开,则五脏必被轰碎无疑,常思豪手已撤,更不可能反弹回去。

    绝境!

    索南嘉措的脸,异乎寻常的平静。

    他轻啸一声,体内时轮劲逆转,多年苦修得来的内力,引带随同常思豪这两道气劲,急速地倾泻于百脉之间!

    此举与自废武功何异!然而不舍不得,他已没有选择的余地!

    一瞬间他体表脉络澎然暴起,蜿如蛇行,全身骨骼筋络撑得吱吱作响,头部血管亦鼓起老高,脑中嗡声一片。

    索南嘉措心中微凉,知道这两掌劲力太过强劲,引泻过急,身体只怕要承受不住。

    “呯——”

    秦浪川被顶飞的身体重重撞在窟右外侧那尊立佛上,佛膝立断,顿时碎石飞射,尘烟腾起。他晃晃头颅,抖去发间尘沙,嘴角涌出一股鲜血,脑中不断轰鸣,暗想敌以胸部发劲,竟有如此威力,委实可怖之极!隆隆的声音自头顶传来,仰望去,身后这尊高达三丈余的巨佛失去膝部支撑,后背岩层震裂,与窟体剥离,向前折倒跌落,秦浪川嘶声大喝道:“小豪闪开!”双手向上一擎,托在立佛断膝之上,借其跌落之力,将这数万斤的岩佛凌空推出,砸向索南嘉措!

    常思豪天机步一滑,闪出窟外,回头看时,岩佛正以排山倒海之势呼啸飞去——对比之下,索南嘉措的身子就像一株生长在危墙下的黄色小花。

    脑中惨景掠过,常思豪心中却有些难过,觉得此人并非穷凶极恶之辈,如此死掉,实在有些可惜。

    索南嘉措正在全力散功泻劲,身体承受能力已达极限,双足僵紧,难动分毫,在这一砸之下,势将粉身碎骨,化为肉泥。

    然而——他却笑了!

 第六章 杀与不杀

    在索南嘉措即将被压扁碾碎的一刻,他的双掌已经迎按在佛头之上。

    “喝!”

    一声大吼,震天动地,虎啸不敌其势,狮吼远逊其威。

    他的脸上,第一次出现怒相。

    常思豪面上失色,他从未想像到过人脸竟可以狰狞如此!

    “轰喀——”

    岩佛应手而碎,无数重量可达数百斤的巨石块四散崩飞,仿佛盘古挥斧,刚刚破开了天地。

    本来常思豪的两道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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