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金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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炼金时代- 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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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暗示无法更明显了。李欧心想。
“如果你们无法回来,我自然也会去底下陪着你们。”辛沙克叹息一声,又诉说起自己的苦难。“巴洛德自不必说,黑荆棘肯定也备好了监牢。你们与我的差别只是谁早谁晚罢了。”巴洛德究竟与他做了什么交易?“他们资助地下组织。他们让影月面具会下达最后通牒,让幽影修女上门讨债。对付背叛之人则用黑魔法诅咒,痛不欲生,生不如死。”
我听够了。“我可以给你十分之一,不能再多了。”李欧对辛沙克的话不为所动。既然你们如此希望,那就当你们的棋子罢。他在心里说,我倒要看看,你们给我安排的究竟是什么。生存还是毁灭?“那么——”他不客气地打断了对方,“今晚立即出海?”
辛沙克长出一口气,“入夜便走。黑荆棘无法容忍别人拖沓无为。”
只盼他们早下地狱。“希望他们不会与黑色晨曦勾结。”李欧祈祷。
“我会向神明祷告。”辛沙克露出笑容,“无比期盼我们都能梦想成真。”




第四章 死亡征兆
“我讨厌摇晃,我讨厌船。”罗茜躺在床上,脸色苍白,无力地说,“我讨厌水。”
他们已经出航三天。风暴似乎随时会来,但始终高悬云层之上。连月亮也偶尔会蒙着发亮的薄纱出来露脸。但船长裴迪南仍旧小心谨慎,每一晚他都安排大量人手眺望海面,以期找寻到黑暗中一闪即逝的星光,揣摩到海洋与风暴的神明一丝一缕的神思。他们本可依赖法师,但法师小姐自起航之日起便陷入了严重的晕船症状。她脑袋犯晕,恶心呕吐,吃不下任何东西,只能昏沉沉地瘫软在床上呻吟。
“我受够了。”干呕摧残了罗茜的嗓子,使她的声音几近沙哑。希望她还能吟唱咒语。“我要回去。”她抓住李欧的胳膊无理取闹地说。
“飞回去还是游回去?”李欧无奈苦笑,“你还能念出飞行奇术的咒语?还有与巨龙一样使不完的劲吗?”
“把甲板敲掉。”罗茜抬起脑袋,“给我一片木板我就能漂洋过海。”
李欧只想哈哈大笑,但实在不妥。他好不容易忍住了。“那样只会葬身鱼腹。”他说,“在海里你可没法召唤火球。”
“是呀,这该死的水!”罗茜垂头丧气地倒在了床上,她盯着天花板说道,“我现在连洗澡也讨厌起来了。一想到浑身上下要泡在水中就想呕吐。”
“会好起来的。”李欧把调配好的药剂递给她,“喝了它就会好起来。”
“我已经喝了三天这又粘又苦的东西了。”罗茜抱怨,“可还是不见好。”
连博学者也无法弄清晕船症状的成因,我怎会有特效药。陆月舞把罗茜扶了起来,将瓶口放在她的嘴边。“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好。”李欧说。
“死尸都可伴你入眠,还怕它的味道?”陆月舞说。
“我说过,我不是死灵法师,别把我和他们相提并论。”罗茜有气无力地反驳,“我只是讨厌水,看见水就会头晕。”她望了眼瓶子里黑色粘稠的油状物,“我喝不下去。”
病人总有特权。李欧哄着她,让她将既难闻又苦涩的药水喝下肚去。然后替她掖好被角。药剂里的睡莲很快便发挥了作用。她的眼睛无力睁开,昏昏欲睡。
“让她睡一会。”李欧对陆月舞说,“至少睡着了不会那么难受。”
他们在房间里陪着罗茜,李欧沉浸于书海,陆月舞则仔细擦拭他们的长剑。他们耳边回响的是单调重复的海浪,舷窗外偶尔有一两只海鸟飞过,从它们的鸣叫中也似乎也只有哀伤凄苦之意,令人神伤。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忽然而至,破坏了他们闲适的下午时光。
打开门,二副惊惧且恐慌的脸出现在他们眼前。
“李、李欧先生……”他气喘吁吁,连一句完整的话也无法说出。
李欧让他慢一点,“出什么事了。”
“外面……海面上……船长让你们上去看看……快点……”
甲板上,水手们都停下了手中的活。他们拥挤在船舷边,脸上都带着惊骇欲绝之意。二副用力推开他们,“滚一边去。”他骂道,“都给我让开。”
船长裴迪南手扶栏杆站在二层甲板上,他的手里握着单筒望远镜。虽然他的脸色平静,但他的面色依旧苍白,扶着栏杆的手微微地颤抖着。
“李欧先生,看看我们的周围。”他听到了他们的走近,头也没回地说。
走出船舱时他们所瞧见的一幕便已令他们惊讶无比,但此时站得更高,看得更加清楚。无数的鱼翻着白肚皮飘在海面上,一股腥臭味笼罩了他们,让人不堪忍受直欲呕吐。它们都已死了,他们全都意识到。所有的,这么多的,铺满海面、层层叠叠拥挤堆积在一起的鱼都死了,就连凶猛的虎鲨与座头鲸也未能幸免。
船长把望远镜递给了李欧,“再用它看看。”
方圆数里,目所能及之处都是银光中带着惨烈白色的光线,死鱼的白肚皮仿佛死神的笑容,令他战栗,颤抖不已。就连心志坚强的列奥岛民也忍不住惧怕。他想到。
“今早起来便是如此。”裴迪南的手仍止不住地颤抖。“法师小姐呢?”他问。
他的意志已摇摇欲坠,已然试图将影响士气的诡谲现象归咎于法术。李欧意识到,他已经开始病急乱投医了。“她已经睡了。晕船的症状无法抵抗。”
“这样啊。”他不无失望地说。他沉默良久,眼神紧盯着下方窃窃私语,逐渐将惧怕与退缩写满脸上的水手。“大副,把他们赶回去。如果他们吵吵闹闹,浑身有发泄不完的劲,就让他们去擦甲板,给缆绳涂抹橄榄油,让他们清洗船帆。”二副领命而去。“李欧先生,我们到里面谈。”他说,“我们得商量此后行程。”
“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船长在房间里来回踱着步。“我需要一个确切的答案。”
李欧能用数种说法解释这起突发事件,但他知道,以海为生的人不会相信。
“我已经下令抛锚停船。”船长说,“你也看见了,我的水手已经失魂落魄,失去胆色,一声鸡叫便能让他们跳海求生。我们没法继续前进了。”
辛沙克的话回响在耳边:不论出现何种情况,我们都无力违约。但此时上至船长,下至水手都忘记了他的警告。他们将死鱼堆当做了尸山骨海。“你打算返航?”李欧问。
“难道还有第二种选择?”裴迪南看着李欧,“你想让我继续前进?不,这不可能!”他断然拒绝,“你要我在死鱼堆中开辟航路,顶着将要落下的暴风雨乘风破浪?我办不到,我不能拿全船人的性命开玩笑。我得为我的船员负责!”
当日他也在船长室内,辛沙克说的话也都一一入他的耳朵。“你也得为你的性命考虑。”李欧说,“辛沙克的话不似谎言。黑荆棘必然心狠手辣,不容失败。”
然而列奥岛民迷信神明。“海神在发怒。”他的语气不再坚定,但仍然固执己见。“这是神明的警示,我们不能在往前一步。否则等待我们的一定是可怕的灾难。”
“神明已逝。”
“那你如何解释眼前发生的一切?”
“这不过是难能一见的奇景,就如天边的流星般偶然划过且无迹可寻。”
“我就这样去向我的船员解释:这是神明给我们开的玩笑?让他们对死鱼视若无睹,将恶臭当做花香?”他恼怒地说,“他们不是炼金术士,不是饱读史书的学者,他们认为神明存在,那神明就必然存在。他们认为这是神明的预兆,那神明就必然会降下惩罚。”
神明总归虚无缥缈,信仰只对狂信徒有效。有一种东西是人类的天生渴求,无法斩断的劣根。它能让信仰变作阳光之下的积雪。“有一样东西令神明痛恨,却能驱散人们心中的恐惧。”李欧说,“它比神的恩宠更加令人趋之若鹜。”
裴迪南看着李欧,“你是说……”
“就是你所想的那样。”无论何人都会做出与他相同的抉择。“我想大家冒着被神明诅咒的危险出生入死,三倍的酬劳也不为过。”
“这是……”
“这是你们理所应得的。”付出信仰通常也仅为获得回报。当丰厚的回报就摆在眼前,谁还愿意抬头仰望?“你认为呢?我们是愿意接受无论如何都逃不开的死亡,还是愿意与虚无缥缈的预言作对?”李欧最后问。
船长很快就做出了决定。“言词就像风。”裴迪南说,“不如金色的钱币实在可碰。”
然而李欧的心情并没有因此轻松多少。他望着死鱼遍野的海面,罗茜的话犹在耳边。她说,“黑色是不祥的预兆。”



第五章 黑寡妇
「二月,请大家多多支持!」
清风吹散黑云,曙光偷偷照亮世界。黑暗的天空变为板岩的灰白,黑暗的大海化作苔藓的灰绿,而船头所对的陡峭山崖被染成深褐色。世界有了色泽,礁石遍布的海岸墨绿色开始舒展。黄金泰坦号小心地驶进浅滩,拐进仿佛士兵般挺直峭壁驻守的弯曲河道。
“慢点,留意左舷!”裴迪南大声指挥,“往右,往右!该死,左边一点!”
狭窄的河道中流淌娟娟细流,从小岛内部缓缓流入大海。黄金泰坦号未挂风帆,全靠桨手划桨而行,好似行走在悬崖峭壁之上,每一步都战战兢兢,胆怯缓慢。河道两旁是茂密的丛林,海风吹拂间,树叶哗哗作响,李欧似乎看见有不少黑影闪过。
“我一直讨厌丛林,但此时无比喜欢。”罗茜深吸了一口气,张开手臂似要拥抱前方朝他们挤压过来的锥形火山。“啊,陆地的味道。”她完全适应了海上的风浪,恢复了神采。
“还有腐败的味道。”陆月舞提醒,“枯枝烂叶,黑心肚肠。”
“我仅有的一点好心情也被你破坏了。”她故作凶狠地说,不屑地将头甩向一边,“别以为照顾了我几天我就对你心存感激。”她拿手肘撞了撞李欧,“你说我们要见的将是谁?”
那还用问?“海盗与走私贩;窃贼与杀人者。”一切罪恶的根源。“我们不是正规商人,也别指望我们能走正规航道,行遵纪守法之事。”
有如龟行的三桅大帆船通过了危险的浅滩,两旁的丛林渐显稀疏,一切豁然开朗。一面有如漆着湛蓝之色的瑰丽镜片横铺在他们面前,从云层边缘洒落的微黄光斑在镜面上散射开来,泛出奇幻般的霞光。好似天空与大地翻转颠倒。而黄金泰坦则手持斧子劈开天海交际之处,仿佛破开了神国与凡间的隔膜,优雅地航行其间。
裴迪南示意瞭望手吹响号角。
仿若滚滚雷鸣的怒吼之声远远传递出去。声波响彻天际,震动水波,一圈一圈地朝外扩散。号角声三长一短,其后慢慢沉寂,随后又陡然高扬。当这边声音渐渐低沉,湖泊另一面的锥形火山底部突然响起了应答的鼓声。鼓声震天,有如神明的怒火。
“点燃烟火。”
几道火箭挟带尖锐的响声冲上天际,在阴沉的天空绽放光亮。李欧数了数恰好七朵,而对方则用五朵烟火加以回应。
“升起旗帜。”裴迪南最后命令。
真复杂。李欧心想。但是当湖边的树丛里升起一面黑寡妇蜘蛛的大旗时,他看一眼黄金泰坦号打出的黑色手掌旗帜,便丝毫不觉奇怪了。果真是天下乌鸦一般黑。他在心里说。
这时几艘小艇从丛林藤蔓遮蔽的狭小河道支流中蹿了出来。每一艘小艇上都站着一名身穿沉重板甲,提着斧头,身负短矛的战士,他们身后是两名皮甲着身,手持短刀的随从。八名桨手奋力划桨,一声不吭。
“他们不怕掉入水中而淹死吗?”
“列奥岛民不惧怕海水。”李欧解释,“跌入水中被认为是海神的恩宠。他们不认为那值得害怕,而应该敞开怀抱去迎接。”
“奇怪的传统。”罗茜评论,“总有一天他们会因此而灭亡。”
所以我们的船长从不穿戴铁片在身。他一定在担忧列奥岛民哪一天因淹死于海中而灭绝。
小艇渐渐接近。在桨手的操纵下,它们围绕着黄金泰坦号打着转,好似一只只让人烦不胜烦的蚊虫。但是泰坦手中只有斧头,没有苍蝇拍。
“放下舷梯。”大副呼喝一声。
“用不着这玩意儿。”一名战士弯腰捡起小艇上的矛钩,随手一甩便将钩子扔上了甲板,牢牢卡在了船舷。他虽身负重甲,笨拙沉重,但攀爬起来却似猴子般灵活。他翻上甲板朝他们走来,盔甲铿锵作响。
“你们中谁做主?”战士锐利的目光扫过他们。他的视线在裴迪南身上停留了片刻,他眼中的讥讽越来越浓重,他咧开嘴,露出惨白的犬牙。“如果是你,我们就不用谈了。”他毫不客气地说,“回去。否则你们就留在这儿好了。湖里的小宝贝已经很久没有饱餐一顿了。”
“我上了岸。”裴迪南辩解,“我也不是战士。”
“但此时你在船上,你依然是列奥岛民。”战士不屑地说,“我从你的眼中只看到了胆怯。”
“我们的信仰不同!”裴迪南恼怒地说,“我要见你们的头儿。我们来这不是为了争吵与战斗,而是为了对你我两方均有利的交易。”
“你无法做主。”战士嗤笑着,“可我能。我不与懦弱胆小之人交谈。”他举起斧子,“回去!否则我说到做到。”
船长对此无能为力,他无法说服对方。李欧意识到,他只能让同乡人更加激愤。他站了出来。“这里做主的人是我。”他说,“我全权负责。”
“你是?”
“炼金术士。”
战士打量着他,“你们有特权,可以不着铁甲。可她们呢?”他看向陆月舞及罗茜,她们相伴李欧左右。“她们又是什么人?”
“我的追随者。她们发誓护卫我的左右。”
战士思考片刻,“我们相信并尊重誓言。”他说,“如果你们觉得誓言牢不可破,无论遇到何种挫折都将坚守到底,那么就一起来吧。但是你,”他再次向裴迪南强调,“我不欢迎。”
他们沿着舷梯下到小艇。桨手们呼喊号子,整齐划一地划动船浆,小艇便如离弦的箭一般迅速远离黄金泰坦号,笔直地驶向已是庞大至极的锥形火山。小艇飞快地速度让李欧有些站立不稳,无法如战士与他的随从般挺直如松。不过罗茜早已毫无顾忌地坐了下来,浑然不将他人的眼光放在心上。唯有陆月舞毫无影响,这使得她赢得了岛民的好感。
“这是要去哪?”李欧示意陆月舞问道。
“我们的家。”战士回答。
他们距离火山越来越近,陡崖峭壁像是一面巨大的盾牌,而他们则是不自量力的柳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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