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可以透视的精光,看得他有些心虚。
那人走了过去,立于他面前,一高一低,一俯视一仰望,霍青风听到他问题,“双修会有损你的元气?完事的次日,你都显得特别疲惫。”
难得,话里带了一点点的关怀。
也许,是肌肤之亲的后遗症。
脸有些发热,霍青风没办法把人性说得那么坦然,于是他改了委婉一点的借口,“这种事,本来就是有损的。但,也是寻常的……”话顿了一下,敛了眉,“也,也不是寻常的,你也许不涉尘世不知道,其实,男子与男子做此等事……”
“此等事?”对方疑问。
“就是,双修之事,双修也该是阴阳相融,而不是像你……我,我们这样的,本就是不对的。我当日那样待你,是我不对,我本抱着必死谢罪的心理,可你却不知这世俗,不但没有怪我,反而继续帮我,我很感激。但……”
“我总该是要告诉你,这其中利弊与……其中是被世俗所不容的。你此时抽身也罢,我会禀明了父母,想来他们会理解于你。”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难得舍己为人了这么一回,对方却仍是安安静静的,什么话也没有接,等他抬首时,对方的视线又飘到不知何方去了,也不知方才的话有没有听进去,心里有些恼,想着自己好不容易大义了一回这男人真不识好歹。
横了心,抬脚用膝盖就撞了一把,轻易就把人给撞回了神,他瞪眼,“你倒是说话呀。”
好歹夸一下他什么的。
收回视线的彼岸,这才幽幽地开口,“尘世,与我又有几分关系。”
说完了,便跨步出去,霍青风愣神之际冲那背后喊:“你要去哪里啊?”
那人没说,但霍青风却知道,起身也跟了出去,于是,二人一前一走,一左一右的地霍府里散起了步,红衣华贵的彼岸自然不必说,那样貌俊美得就不太像是这凡人的人,所以霍青风那随便找的借口,轻易就让府里上下都信全了。
倒是霍青风,先前那一身破衣就已看得出很清秀的一个男子,现在换上了锦衣华服,又头带了玉冠,面如梨花,就是女子也不见得有他这般的容貌。
远远望着,一红一白,各有千秋,却堪堪地将那盛夏争先恐后的百花争艳给压了下去,那些花儿在他们面前,尽失了颜色,羞愧地以叶掩色了。
“这花,真好看……”白衣的指着那一片花儿笑语。
第19章 小小事情
霍府上下,本应着大少爷回府而喜庆着,今日又听闻得心善的大少爷身中剧毒并且可能无药可解,怜碎了不少人的心,特别是那些看着他长大的老一辈仆人,可心疼着呢。
有人远远看到,那一红一白在荷花池边观花望鱼,神色自若温和,倒不见中毒人该有的青白,一面放心了些,一面又感叹着那么美好的画面,莫要轻易消失才好。
“嘿嘿,这荷花生得这么润,我猜到了冬里,里头的莲藕起土一定非常圆润脆甜。”某人望着那一片开得正好的荷花,很煞风景地喜喃了一句,听得身旁的人不禁都看了他一眼。
被看了的人恍若未知,继续说,“你可不知道,这莲藕啊,可是有很多种煮法的,有焖、有炖、有煲、有煮、有酸、有抄,不管怎么做,都是一道味道哟,而且营养价值高,是好东西呢。”
大约说的人说得一副极美味的模样,连彼岸也问了他一句,“是吗?”
“是啊。”说得起兴的人一脸的垂涎,“等今年过冬了,咱们一起挖吧,偷偷告诉你,我其实还会煮那么一两道菜的,这里的人可都没尝过呢,我就告诉你。”还神秘兮兮地靠了过去,小声地自夸着。
看他那眉飞色舞的小模样,就是无甚波动的人也有些动容了,也不由自主地点了头,“嗯”了一声,嗯完之后,却又觉得,不是甚好。
如今才是夏日,离冬还有一阵子,这答应了,就等于给了承诺,他轻易不是会毁约的人。
不过,于是得了承诺的人,却仿佛没有放在心上似的,继续染指那一池的宝贝,“我觉得,莲子也不错的,清脆清甜,只要不啃莲心就不苦,要不,我们去摘一些来吃?”
问着就已经开始挽袖又挽裤腿的,看那样子真要那么干。
一把拉住那个真要下水之人,即便是冷淡无绪的彼岸都不禁有些不一样了,“下去做何?”他也不看看自己是怎样的体质,这个时候居然要下池水去,就为了撞那几朵莲子?
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很神奇地看到愠火的男人,霍青风却笑得没心没肺的,“我就是想泡一下脚,这水凉凉的可舒服呢,没真要去摘。”看人家脸色都有些变了,他倒很坏心地在心里乐着,还以为这人就是个根头永远面无表情呢。
“……”还是将人给拎了起来,泡脚也不好,水是凉的,他就是觉得,这人如此羸弱,不适合。
难得见人这么执着,霍青风也不再坚持了,“好了好了,我不泡就是了,看你的比那边的下人们还紧张。”也瞄了一眼,可不是,那边廊上的人恨不得直接冲过来阻止他的行动,眼都望穿了。
不由得回忆了一番,记忆里的霍麒也不是那么孱弱的人吧,怎么一个比一个还紧张小心呢?
他当然不知道,一个都死过一次的人,谁不挂心?如今还身上带毒,府里上下,目前靠的可就他一人撑着呢,别说这个,就是为亲为奴,也是望着他好的。
劝走了父母,霍家二公子又颠啊颠地去大哥房间找人,一时没找着也没见阿义,就随手抓了个人问,后来远远看到阿义在廊上与别的下人在望着荷花池,便走了过去,看到荷花池边站着的那两人,一如火一般的男子却面冷如冰,一白如雪的却面如桃花开得温暖。
霍麟看得有一时间的出神,自从十七岁那年父亲重病,哥哥就没有如此笑过了,平日里那种笑都未真笑到眼底的,旁人不知,他却知道的。从小就爱跟着哥哥屁股后,他最爱的就是哥哥暖暖的笑脸,这五年来,居然在一个外人前,看到了。
“阿义,你过来。”回了神,霍麟唤了一声,阿义与下人这才发现其后立了小主子,赶紧欠身福了礼,阿义鞠着腰上前。
“二少爷,您有吩咐?”
招了招手,霍麟走到了边廊的平台护栏上坐下,使了个眼色,才问,“你把昨夜的事,与我说一遍。”
阿义颔首,原原本本地将昨夜之事从头到尾讲了一遍,仿佛亲身经历了那一身疼痛一般,阿义讲到深处,不禁再次哽咽了,“……二少爷,您是没看到哪,少爷当时的样子,都把唇给咬出血了,就是不吭一声,若不是阿义撞进去,大约少爷还打算忍到底了……呜。”
说起来都觉得好心疼,老天真是不公平啊,那么好的少爷为什么经历过一波又一折?
摆了摆手,让阿义别太激动,霍麟的神色也有些凝重,那个总是跟着哥哥身后爱撒娇的小男孩子仿佛一下子就长大了,懂得深谋远虑,懂得体贴关爱亲人了。
“二少爷,您看这事……”
摇了摇首,“咱们城里最有名的大夫都没办,也只等去别处寻医了。”霍麟唉声叹气,“可惜我要去学堂,不然定要去为大哥寻医找药去。”
“二少爷您别这么想,老爷夫人、还有少爷都把希望放在您身上,您可得好好的,莫想别的啊。”阿义也是个知轻重的,这个时候是该提醒,而不是纵容。
“我何尝不知?”霍麟也是懂事的,“你去吧。”哥哥之事,他定是要另想办法的,即便是用他的命,也要换得哥哥一生安好。
“是。”阿义鞠了身,退着走开了,往不远处站着望那那个身守着。
霍家夫妻是怎么商量的,霍青风不清楚,最后还是没用上客房,而是让二人住到了一块,也好让有什么事时,来得急时。
也不知是不是没有亲眼所见,家里人多少有些不放心,夜里一直拉着霍青风在书房里闲聊,眼看那弟弟都打起瞌睡了,霍青风哪里还不知这几人的用意,好笑地将那不断地小鸡啄米似的人拉了拉,靠在他身上也舒服些。
被拉过来的人,迷迷糊糊的,“哥哥……”声音也嫩嫩的,模样也是嫩嫩的,唤着小时候的声称。
愣了一下,霍青风才想起来,这弟弟,是从什么时候改唤自己‘大哥’的?好像,就是那一年开始的吧?喊‘哥哥’有小孩子气的撒娇,为了表明自己成大了,所以自行要改的口呢。
忍不住拉了拉那挂下来的发丝,“麟弟困了就先回去睡罢,我与父亲母亲还有事商议呢。”看父母的神态,是定要等下去的了。
迷迷糊糊的人仍逞强地摇头,“不要,麟儿要等哥哥……”
“呵,你呀……”霍青风轻笑一声,很是纵容宠爱,也不真崔他,任他靠着。
第20章 事得其反
那边霍老爷与彼岸说着话,这边霍夫人负责与儿子话话加长,无非谈一些他年少之事,再谈一谈最近霍府里的事,再不济可以说一下,过两天请乡邻亲戚过府上喝一顿,给他洗一洗尘,也好让大家都知道,霍家大公子平安归来了。
独独,没有谈过去的两个多月里,他都经历过些什么,伤得如何……两个多月才回来,一定是伤得极重的,她是连想都不敢想一下的,怎敢问?
不经意地,瞥了一下旁边那对奇怪的聊天组合,从头至尾,那男人一次都没有主动说过话,被问到了,也只是点一下头,或是轻‘嗯’一声,仍是面无表情,没啥反应。
也亏得父亲能聊得下去。
这么想着,倒是反而显得那男人其实是出奇的有耐心了,即便他没有话要说,面对对方单方面的说话他也没见露出不耐烦的神情,对方说着什么他也没有中途打断,与其说过于冷淡,倒不如说,其实他有在认真听吧?
烛火随着夜风,偶尔摇曳着,映着那一身大红格外的妖冶,衬得那一张俊美的脸,多了一些味道,不再是那么远不可攀的一尘不染,也不再是那冷冷的不近人情。
脑海里,浮现出昨天夜时,那人有些主动的要求双修,他不禁有些好笑,那样的一个男人,倒底是生活在怎样的一个地方才养出了这么个性格出来?
想得多了,不禁,觉得身体有些燥热,口干得很,抓着桌面上的杯就仰首灌下,也不想那杯里的茶水是冷是热,喝了一杯觉得不够,就想伸手,才发现右边还枕着弟弟,于是只能伸出左手,举壶时有些过于心急,不小心撞了一下旁边与父亲谈话的彼岸。二者,都不由得怔了一下,尤其是一直对他察言观色的霍夫人,已经隐隐发觉大儿子的不对劲,本来白皙的脸上,起了淡淡的红,不多久由淡淡地转为越来越红,额头开始冒着细汗,而当事人自己仿佛却未有发觉一般,神色还是自若无事。
直到桌面这不小心的一个举动,引得其于人都在眼也不眨看向他之后,他才发觉自己的症状又开始了,马上装水壶放下,挤出一个自以为很轻松的笑容,“我、我没事啊。”
他的一句没事,叫霍老爷皱起了眉头,让霍夫人□□了脸色,只有身旁那个红衣男人,依旧面色如常,也不知是否是因为气氛变了,打着瞌睡的人,也迷迷糊糊地抬了首,咕哝着,“怎么了……”
没人去理他,霍夫人面如土色,好容易才强迫自己镇定地些,微颤着唇,声音都有些压抑,“麒儿?你……是不是不舒服?哪里不舒服?”
“……”霍青风并没有回应,脸上露了几丝恐惧,原放在桌面上的双手已收了起来,在桌布下紧紧地抓着自己腿上的衣,面色过于艳红反而衬得那双紧紧抿着的唇有些发白。
“……怎么了?”
瞌睡的人,终于从朦胧中醒了七八分,好自坐直了起来,揉着发困的眼,“哥哥……你身上好热,怎么动来动去……咦?”坐好的人拉开距离才发现自己旁边的哥哥身体哪里是动来动去,分明是如筛子般抖得厉害。
“大哥!”一下子就清醒了个十分,大叫了一声终于将所有人都惊醒了,连屋外守着的阿义都闻声冲了进来,主人都还没有反应他就先叫了起来,“果然果然!少爷昨晚就是这个样子……少爷啊!”
阿义的话后一半已经没有人去听了,霍老爷没办法自己站起来,只能身体往前倾,想越过那平时看起来挺小,可这会儿显得如此宽大障碍的桌子,声音也紧了,“麒儿,这是怎么了?”
这声也唤醒了那吓白了脸的霍夫人,她也顾不得自己的丈父,绕过桌子来到旁边想伸手去扶那双眼都因痛苦而瞪得老大的儿子,“麒儿你别吓娘亲啊!”
没等她扶上,却让一双手给先抢了过去。抬眼就看到总是沉默寡言的公子已将人搂进怀中,一手还按着自己儿子的阳穴。
“如何?”那清冽的声音,难得并没那么冷漠,反而听得出夹了些许的关怀。
咬着牙,霍青风也没想来得如此突然又好像比较严重,看了看那扶着自己双肩的男人,他拼了最后一点力气,将人推开,“不、不……没事……我……”唔!
他不能,不能在父母面前失态。
绝对不能。
“麒儿?”霍夫人看着自己的儿子逞强的样子,马上就知道事情比想的还要严重,伸手要去扶,惹得儿子痛吟了一声,她也惊了一句:“啊!怎么这么汤?”
“彼、彼公子这、这……”
彼岸不去看这屋里其他满目惊恐担忧的人,一双眼只看着那拒绝了他的那人,他有些不明白,那人不是难受得紧么,为何要拒绝?
怕自己坐都坐不住,霍青风一手扶着桌面,身体半靠在上,避开了母亲的搀扶,人体的温度会叫他更难受。“父、父亲母亲……你、你们……可……否出……去,我……”好难受。
前面喘得太过厉害,他的话已经说不太清楚了,双眼也开始迷了雾,他担心自己除了痛苦,还会露出别的神色吓到这些人,求救似的转向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