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彻底无视了的大侠,心里很不痛快。
一个翻身下来,便将人压于身下,从来平静的眸子里此时却带着锐利,双手撑于床两边,冷声道:“青风何故如此?”想来,大侠从来没有受过如此待遇,骤然间如此,比起无措,似乎更有些气恼。
淡淡地眨了下眼,“我累了。”言道,却也不动,就连回视的目光都是淡然的,叫人恼不起来也愉快不得。
彼岸有些挫败感,然而他此时却无空暇却理清自己这种心情,只瞪着眼下这淡冷之人,有种狠不得咬死他的冲动。最后只得冷着声继续说:“若昨日之事,我已言明,未曾与十曲行过双修之事,你因何还恼?”
换往常,管他人如何心想,他半丝不曾在意过。可如今却要被这人无视,这种情况他不喜欢,更不喜欢捕捉不到对方的视线,每每要对上时,却落空了的心情,很……揪紧的不舒服。
拉过一边的单被,霍青风盖过自己,就在双臂之下翻了个身,声音幽幽,“大侠若不想睡这儿,便到主屋去吧,我今日已经乏了。”
言下之意就是没事别再烦他了。
彼岸:“……”
收回了手,单后回到床边,彼岸坐于床沿,看着那背过身去之人,对方似乎极是平静,连呼吸都变得均匀平稳,哪里像自己的烦躁不快?
长发一扬,彼岸起身,并不宽敞的房间里便只剩霍青风一人。
均匀的呼吸一紧,最后变得不稳,侧躺的人缓缓地收紧,缩成了一团,抱着单被将自己埋于其中,也不畏惧炎热。只留那昏黄的烛火偶尔摇曳。
来到院中,清风一吹便叫人冷静了不少。彼岸视线重落在那房中,得不到回视,这才扭头往主屋去了。
主屋的房门是虚掩着,见到来人,十曲似乎并不意外,叫他意外的是那张越发冰冷的面孔。三步行了过来,“可是要睡这儿?”伸出去的手,却僵在了半空,愣愣地看着自己再一次被躲开的手。
“青风不喜如此。”也不知否了解十曲的心情,彼岸话不头题说道,在听闻他的声音而抬首与看他的十曲满脸疑惑中,他又言:“他不喜之事,吾亦不为之。”
双眼睁大,难道就是这种触碰都因那凡人不喜欢而拒绝自己吗?
“可是……我们过去的千万年中,不都如此吗?”虽然都是自己主动靠上去,主动挽住这男人的手臂,就像过去,像是向所有人炫耀独独自己可以亲近这个男人,甚至可以挽着他不被推开一般,当时的自己是何等风光自傲,就连这个男人的亲兄弟都不能的亲密,自己却可以的。
如今,只为一凡人的意愿,这个男人一日里两番拒绝了?
何是道理?
想至此,那美眸中溢起了妒恼之色,仿要烧尽那凡人的凡体与三魂。
因转身坐到桌边,所以没留意到那一抹妒色,彼岸只道:“过去如何,如今却不同。”想到那人对自己的冷淡,彼岸心头像有什么烧着,即难受也恼火,却又隐隐觉得,那恼火并非是对那个人的。
那么,自己恼火的又是为何?
“有何不同?”十曲转过身瞪着那侧面的男人,“就为了那个区区凡人便要断了你我的情份吗?”那么多年的情份就敌不过那区区凡人和这短短的数月?
听着质问,彼岸转首过来,眼底略有些不解,仿佛有些听不懂一般,最后自我理解了便开口,“你我同是一庭,怎会断了?”而且,这又与青风有何关系?敛了眸,想到那人,心情愈发的低落,“吾不懂,青风因何如此。”这种事从来没有发生过,他甚至不知,若发生在更早之前,自己是否与此时一样的心境,他只知晓此时自己真是不痛快。
“吾不喜他这般。”仿佛要将自己完全无视掉,甚至要彻底抹去一般,给他一种完全没有回旋余地的落败感与焦虑。可惜二哥又急着离去了,不然他可以找二哥谈谈,二哥似乎比较懂人类的想法。
想到人类,彼岸立了起身,他想到了某个人。
本还心伤要质问的十曲,见人忽然站了起来,愣愣地看着,甚至一时忘了心伤之事,要说到嘴边的话都咽住了,却只见对方仍是一脸冰冷,听闻一句:“你若没事,便尽些回去罢,青风看到你不高兴。”连累着他也不痛快。
不管留下来之人被自己的话伤得体无完肤,彼岸就是个造孽者,急匆匆地出了小院子。
踉跄地跌坐在桌边的椅子上,十曲那清丽的脸上不再温和,繁星般的眼眶闪着莹光,神情悲戾,带着不甘。他以为,不过是与凡人双修,没什么大不了的;他以为,这天上地下,只有自己一人了解这个男人的;他以为,再过千万年,自己亦还是这个男人最搂亲近之人的……
双手掩面,挡去了原来的貌美,亦挡去了眸子里的东西。
而南院忽然有客造访,家丁与仆人却未有一丝察觉。而主屋的里阁,霍麟一身睡衣行了出来,看到屋中多了个人时,吓了一跳,险些就倒退两步,待看清来人,仍忍不住拍胸。
“公子前来,因何不让人通禀一声?”像是要压压惊,霍麟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下,想到屋里人,又再满了一杯推了过去。
来人不是他人,正是一身大红的彼岸,他坐于桌边,对于面上的茶未有兴趣,只看着那人渐渐冷静下来,先开了口,“吾前来问你一事。”语气冰冷高贵,带着煞气压抑了气氛。
第88章 要你说话
面对压力,霍麟硬着头皮,他知这个男人不简单,说是修真高人,也许比他们想的更是大能,然而这个大能,却与自己唯一的大哥感情交好关系密切,到底,是福还是祸?
“您说。”对方比自己年长,恩情在那儿,尊位也在那儿,霍麟跟所有人一样,都会对这位用尊称,当然,除了霍青风会你来你去的。
“你大哥生气,如何可令其气消?”彼岸也不打算矫情,一上来就直接说出了此行的目的,一句废话都没有。
一怔,“大哥?”仿佛耳朵有些背,未能听清,“您是说大哥生气?”
得到对方很是郑重地点首,霍麟本能反驳,“怎么可能?大哥从来不会生气的。”即便外人如何辱骂,也未见过大哥生气,即便是自己做错了事,大哥也只是盯着他看,看得他心里发毛,却未见大哥真正生气的样子。然而,对方脸上并无玩笑之意,并且如何郑重,那就是说……
“是……您将大哥惹恼了?”除此之外,霍麟想不出来还有谁能有这个本事若那个向来温和的大哥惹生气了。
对方眼底的震惊让彼岸隐隐觉得自己此行是问错人了。
可,除了霍麟,似乎并没有谁更了解那个人了,他这也算是病急乱投医了。
稍稍敛去了那不敢置信的震惊,霍麟想了又想,“大哥他……极少会生气的。”这是实话,“我只记得有过那么一两回,是我被人欺负得厉害了,大哥面上说没有说,却是真正生气了。后来,还是给我讨了说法,而我一直向他撒娇说自己没事,还缠着他带我出去走街买了好吃的,他才渐渐消了气。”
到底如何能真正让大哥消气,说实话,他其实没半点把握的。“我想,大哥生气总有气因的,只要事情妥善了,到时大哥自然就会消气了。”
彼岸难得一次如此认真听这小青年说话,听到此处却又知根本没有个好的方法,至少他甚至还不清楚那人为何生气。俊眉一拧,“你大哥……”想了想,似乎并不能将双修之事道明,彼岸有了些语塞。
霍麟并不是彼岸心里的蛔虫,自然不清楚对方的心思,见其忧,便为其思。“您是大哥的救命恩人,想来大哥并不会真恼于您,若到了那份上,说句不敬的话,可能……真是您做了过份之事。”
并非他护短向着自己的亲哥,但是大哥的脾气他清楚,绝不是个蛮不讲理的人,他这么说也是实事如是。但其见如此诚意,都‘不耻下问’半夜来这里问他这个算得上乳臭未干之人,可见其足够诚意。
于是,帮一帮,总在理。
“大哥他……其实非常心软的,您若……真的在意,便向他道歉罢,不管如何,认错了总是好的。”像他一样,自小不管做错了什么,即便自己一时不知,只要看大哥脸色有点不对,他马上就认错,然后马上就得到原谅了。
得不到奏效的好方法,彼岸并没有多留,沉思半响便起身离开了,甚至连多谢都未有说。只是人至门边时,身后的霍麟却唤住了他,“大哥……就托付彼公子了,只要是大哥的意愿,我便拼尽一切支援于他。”
彼岸回首,看了那一脸坚定的小青年一眼,对他而言,眼前这个不过是个黄毛小儿,但那一句话,听着前言后语不搭,却让他听懂其意了。微不可见地点了点首,彼岸扬袖而去,来去匆匆,整个南院,除了霍麟,谁也未惊动。
立于屋中,望着屋外那一片黑夜,霍麟的神情便如屋中那摇曳的烛火,忽明忽暗。
大侠仍处在彷徨之中,所以一时半会未有回到小院去,在外头兜了一圈又一圈之后,已半夜过半。回到小院时,已万籁俱寂,小院亦不例外。
然而,处处漆黑,却有一处的灯火仍亮着。
尽管昏暗。
彼岸轻盈落下,望着已掩未锁的门,门外并没有人守着,大约是得了房里的人吩咐,回了下人房歇息去了。伸出手,推门而入,彼岸的脑里,忽然响起了那人的话,‘我累了’。
当时,那人以何心境说出那样的话?
当时,时候不早,自己并未多想,然而此时一忆,心头不由得一震。
那个人,话中可是有他意?
忆起那人当时的模样,那般冷淡,与平时总是笑眯眯十分温和的模样截然不同,自己总依赖于那样的一个人,习惯于那人的温和与笑容之下,可却有未他温柔过?
未有。
得出的答案,彼岸推门的举动便僵住了。
自己一再与那人解释和十曲未有过双修,可自己又为何觉得,对方介意的是这一事?
从来不曾在意过谁,也未曾在意过任何事的彼岸大侠,被困在了莫名的疑惑之中了。
屋里的烛火因推门而摇曳着,昏暗的只有那两栈,陈暗色的木床上,那人侧躺着,面朝外,所以马上就让他捕捉到了。恬静的睡姿,温和的唇角,柔美的容貌,单薄纤细的身子……这便是那个人了。
行致床头,彼岸弯下腰,却又顿住了。
半响,才伸出手,轻轻地抚上了这张看了一年多的脸庞,这张脸上,平时总有十分不一样的神情出现,时而活泼像个孩子,时而温雅如玉,时而妩媚动人……到底,哪一个才是他的本质呢?
到了这个时候,彼岸却有所明了,不管哪一个,他都喜欢……所谓喜欢,隐隐有了些不一样。手顺着滑下,来到那同样细致的脖子处,那里是这人的敏感点,每回动情之时,自己咬一口这人便会激动得全身发颤,身后下头紧收,夹得他生器发疼……
“……你是否已厌倦了?”
手滑到了蝴蝶般的锁骨处,因为已厌倦,所以才会对自己不再假以辞色吗?若,这个人已对自己厌倦……
敛下眉目,彼岸拒绝去想这种可能,他不是个喜欢想事之人,尤其这种事情。
也许是感受到骤然的寒冷,床上之人秀眉微蹙,身子缩了缩,正好卷进了某人的手势之中,也许是温暖,让他有些留恋,便挪了挪,寻了个舒服的位置,继续睡。
见罢,原本释放着莫名冷气的大侠身上的寒气蓦然消失,嘴角微微一动,看着怀中熟睡之人,方才的那些不快早已消逝,他顺势便上了床,小心躺下,将人拢在怀里。小院靠北,日落晒得并不彻底,所以即便是夏日这里的房屋倒不会炎热得叫人受不了。这人畏寒,所以炎夏都还会裹着单被,尤其是夜里,不然晨露未凉,轻易就会生病。
彼岸虽属火,所以这种天气对他而言,倒不会热得受不了,自然也不会在意怀里多个人两体摩擦越发炎热。也不知算不算默契,至少二人的身体很合得来。
想到此处,向来正经的大侠忽然想:至少,二人身体并未厌倦的。
进入死胡同的二人,也不知谁能先走出来,在未走出来的时候,霍青风似乎并不打算将现状改变,至少,就如他所言,他累了。
也许,在这份感情中,他自认为并没有付出多少,然而,他还是信一个道理的:情归处,便是两情相悦。
做不来两情相悦,相守百年亦是枉然。
对那个男人而言,百年眨眼即逝,对他而言,却是毕生。将毕生的爱放在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身上,霍青风从来不觉得自己就是那朵白莲花,更不是什么情圣,在他没有完全理清楚往后的路该怎么走之前,他想至少保持现状。
于是,即便一大早清来,自己躺在那男人的怀里,即使那一瞬心跳漏了两拍,即使小鹿乱撞,即使……他很想扑上去,可他仍只是一言不发,径自起身。
双腿立于鞋台上刚站起来,身后却一重,生生地往后摔去,跌落那熟悉而又逐渐陌生的怀抱。霍青风惊呼一声,慌乱中对上那双淡然得来又带了几分不安的眸子,心口一瞬间便被凝住了。
“与我说话。”彼岸搂紧了怀中人,脑子一圈圈过,最后却只寻了这几个字,想来问对方是否还生气之类的,有些废话了,若不生气怎会不理自己?若还生气,他仍寻不到原由之前,至少仿照那小子之言,先认错。而认错的前提,得对方肯说话。
所以,不得不说,大侠就是大侠,脑子迂回跟旁人总有些错差。
听到这空灵的声音带着执意,霍青风自惊慌中回了神,四目对视中,他难得未有被卷进那如古井深不可测的眸子中,却在那如星辰的眸子里看到了自己的倒映。
轻轻吸了一口气,才吐出了几个字,“要我说什么?”
这个时候,说什么才是最好的?
而他,说什么才能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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