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感激。”山崎命部下将行李送去码头等候。
傍晚,夕阳落照。
茶餐厅的客人并不太多,山崎扶了扶眼镜,神色忐忑。
“山崎师兄不太舒服?”凌睿见他欲言又止,笑了笑,“还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呢?”
“凌睿君还蒙在鼓里吗?”山崎显得很惊恐,声音都有点哆嗦:“军部已经下达,针对雪姬的格杀令!”
“什么?!”凌睿震惊:“雪姬是完美无缺的试验品,她的价值非常巨大!军部不想收服她了?”
“不服管教的试验品,宁可毁去,也不能为他人所用!”山崎十分紧张的说,“你知道吗,幽灵计划已经泄密,俄国人也在关注这件事。而且雪姬随时会倒戈,为了不必要的麻烦,军部只有毁去证据!换了别的国家,这种决定也在情理之中。”
凌睿烦躁的拿起杯子,却已经喝干。山崎为她斟满,说道:“这还不是最严重的,你更应该关心自己的前途!”
凌睿眼如利刃:“前途?我的最大前途就是做试验品的‘食物’吧?”
山崎垂下头,叹道:“是的,你没有选择。现在针对你的情况,军部也有两种意见,一种是继续在你身上试验新药剂的效果,另一种便是送你去实验室,做活体试验。换句话说,一种是在你身上注射药物,检验自然的效果。另一种便是解剖你……”
山崎抹掉豆大的汗珠,一直犹豫要不要告诉她真相,没想现在说出来特别轻松。
“那么,”凌睿背脊一阵发寒,缓缓抬起头,“最终意见是什么?”
山崎苦恼的说:“我回去便是说服父亲,继续现在的研究。可父亲是顽固的人,和哲也教授又是对手,必然否定前人的论点。再加上,内阁为了避免俄国人插手,一定会采取第二种方式的!”他一把抓住凌睿的手臂,“所以,还有短暂的时间,凌睿君可要为自己谋划!”
“哼,我为鱼肉,人为刀俎。谋划什么呢?”凌睿喝掉冷却的茶水,嘴角慢慢浮现出孤绝的笑意:“时间不早了,山崎师兄多保重!”
山崎见她有点古怪,茫然问道:“有什么打算吗?”
哪里还有心思去送客,一心赶去见母亲及柠妮。凌睿站了起来,沉声一笑:“实验室是为动物准备的,我会去吗?”步伐过快,露出腰里擦得埕亮的手枪。
直子从病房走出,正巧遇见小明智秀,赶忙敬礼:“小明君。”
小明看见直子,抬起下巴,在沉思中微笑:“俞小姐还好吧?”
“医生说,还要休养几天。”直子垂着头,不敢正视小明的脸。相对凌睿的嚣张跋扈,恶贯满盈的名声,小明君无异是完美的,可这个男人让她紧张。她当然知道他暗地里做些什么,那些事让她发自心底的惧怕。
“直子,有个请求,可以吗?”
礼貌的请求怎能拒绝,何况这是客气的命令。
“嗨。”直子躬身答应,恍惚间,看见小明智秀优雅俊朗的侧脸添了几分诡笑。
很少有女孩子开车这么好,在人群里穿梭,速度很快,又很平稳。凌玉城不免多打量几眼,更是好奇:“柠妮小姐是……哪国人?”
“我外祖母是法国人。”柠妮微微一笑,“我遗传了四分之一的外国血统吧。”
“原来如此。”凌玉城点点头,这优雅高挑的女子,美腮绿眸,风情万种,的确不像中国人。
车窗外,水天交接,晚霞绚烂,江风扬起墨绿色的长发,墨镜下的面孔太过精美,越看越觉得不是人间该有的女子。
“柠妮小姐是做什么的?”凌玉城声音很温和。
柠妮笑,略侧了侧头,“过去在大世界唱歌,现在不做了。”风很大,她关了车窗,狭小的空间顿显窒闷。
凌玉城觉得自己冒昧了,歉然道,“失礼了,睿儿的朋友,忍不住关心了。”
“凌睿很孝顺您,夫人。”柠妮笑道,“若非要务缠身,她一定亲自来接您的。”
凌玉城点点头,“看来,她很信任柠妮小姐。”
“不是,因为我欠她的人情嘛,凌睿非得要我还她。”柠妮摇头一叹,见凌母讶异,只好解释,“有次一个流氓找我麻烦,是她摆平的。”这个理由很合理,也符合凌睿的身份。
“这孩子,还跟小时候一样呢,”凌玉城放松的笑了,“她最喜欢耍赖皮了,每次做点成绩,便要一些回报。”
柠妮竖起耳朵,只听凌母继续回忆:“她很小的时候,帮家里整理家务,或者考个好成绩,总会缠着我要些奖励,那时候家里也没什么好东西,不过是一两颗糖果,或者只是让我抱抱她……”
柠妮挑了眼后视镜,非常理解凌睿为何对雪怀下不了狠手了。凌母要比实际年龄年轻许多,
同样的生着一双略显忧郁的,却特别有味道的凤眼。
对于凌睿安排她在旅馆等待,凌玉城不解:“为什么,睿儿不让我去她的寓所?”
柠妮早想好答案,便道:“夫人,您一出现,各种招待宴会就会排队等着您呢。所以,凌睿想让你清静清静,也能很好的陪您玩几天。”
“哦。”凌母想想也是,她和松尾的关系虽然没有明确化,可她是凌睿的母亲,凌睿是松尾的养女。而作为驻军最高指挥官,松尾的各种隐私也就不是隐私了,巴结他的大小官员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这个地方是凌睿千挑万选的,很适合居住。”柠妮看到前方一座单独的别墅,减缓车速,“相信夫人会喜欢的。”
“不必客气,”凌玉城笑了笑,“柠妮小姐,以后随便点就好。”
柠妮暖融融的笑着:“伯母,叫我柠妮吧。”
眼前这座别墅透着欧洲中世纪的味道,浸润着漫长的岁月,墙壁藤蔓织缠,繁茂的绿叶覆盖了大半个楼面,依稀可见铅灰厚重的墙壁。
“这里?”凌玉城迷惘,这座别墅可不像什么旅馆。
“原先是一个欧洲传教士的房子,战争爆发后,传教士回国了,委托别人租赁出去。凌睿觉得这里环境不错,便租了下来。”柠妮一边解释,一边走上去开门。
凌母疑惑的打量了四周,也许太过偏僻寂静,总让人忐忑不安。
屋子的装饰格调十分高雅,淡雅的窗帘在夕阳中随风荡漾,沿墙壁一路攀沿的地毯富丽堂皇,门前的黑铁栏还有蛛丝缠绕,想必还没来得及打扫。屋顶的吊灯,旋转的阶梯和门窗的雕绘越看越奇怪。
柠妮也是第一次来,觉得纳闷,凌睿怎么找了这么个地方,好像西方传说里吸血鬼的总坛。但是已经来了,只好若无其事的笑道:“这么高雅神秘的环境对我来说,实如睁眼如盲。不过,听凌睿说起过,伯母是研究古语言的知名学者。对这里一定有不同常人的见解。”
“古语言学,是一门枯燥乏味的学问,研究它的人实在不多了。”凌玉城抚摸着精致的雕绘,若有所思。
柠妮心中一动,问道:“伯母在日本多年,还是在最高等的学府授业,对日本文化一定有很深的了解。以前听说,日本文化是舶来品,并没有本土文化。是吗?”
“是的,很多学者认为日本文化来自中国,从文字上也可以看出,日本文化与中国文化是有渊源的。但是,这一点被日本学者极力否认,他们找出很多证据来证明,日本有自己的历史,可以追溯到几千年以前。对于日本文字的起源,他们更倾向于,是出自另一种古老的语系:阿尔泰语系……”
凌玉城陷入深切的思考,可是她很累,一动心思便觉得头晕脚旋。也难怪的,坐了几天几夜的船,本来身体就不太好,当然疲惫不堪。柠妮急忙扶住她,责怪自己:“对不起,伯母。看我缠着您问这问那的,也不让您休息了。”
“没关系,”凌玉城摇摇头,“我休息一会儿就好了。”碰触柠妮的手,咦道,“这么冰凉!秋夜寒气重,多穿件衣服。”
柠妮忙笑:“我没事。您去休息,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我打理吧。”
凌玉城携带的行李不多,一箱衣服,一箱书籍。她点点头,“睿儿回来,叫我一声。”
柠妮扶着她上楼,一边安慰:“她没这么早回来。旅途劳顿,您就安心睡一觉吧。”
凌睿很晚才来,尽量调整了状态才进屋。
一进门便觉得气氛异常,那是……家里的味道啊。循着不寻常的气味,她走到最里面的一间屋子,看见一个头发挽起,身着暗红披肩,风度优雅的女子正在忙碌着。那安详宁静,美丽动人的背影让她感到激动,欣慰,幸福。
罩在头上的,那张狰狞恐怖的大网忽然变得轻浮,紧绷着的精神松懈下来,她蹑手蹑脚的走过去,双手揽过去,将头按在她的肩上,“妈妈,你来了。”
人没动,似乎很享受这种孩子气的温柔。
这份温柔,让她疲惫的灵魂得到一丝安稳,她累得只想在母亲的背上沉睡不醒,就像小时候和她一起漂洋过海,也是趴伏在她背上,无论狂风暴雨肆虐,濒临死亡的威胁,一双小小的手死死的揪着妈妈的衣襟不放。
可是不对,怎么会这样?
吻,湿湿的吻,印在她的脸上,先是脸侧,接着,额头,鼻尖,一路往下,印在她的唇上。
凌睿惊得睁大迷糊的眼睛,眼前这张精美的,放大的面孔,竟然是……
你干嘛穿我妈的衣服?!
这句话没空吐出,就被对方吐进喉咙里。柠妮转过身,危险的眯起眼,“嘘……别说话。”勾过她的脖子吸血般吻着。
天啦,我妈在不在啊,你,你太过分了!
所有惊惧都被吞没,凌睿哆嗦了下,又去推她。柠妮好像读懂她的惊惧,抬起眼,邪邪一笑,“没关系,伯母睡得很香。”
这能怪谁,叫你不长眼,自己妈也认错?
看她绿眸妖异,水波流转,散发着从没有过的□,凌睿胆寒,却无力避开那摄人魂魄的妖眸,她惊骇掉,想夺门而出。但,砰的一声,与世隔绝。
“你,你没疯吧?”
柠妮没说话,看着她无限紧张的面孔,脑子里浮现出刚刚看过的那些或童趣盎然,天真浪漫,或青春洋溢,洒脱不羁的照片,每一个少年凌睿的影像深深地触动她的灵魂,爱意泛滥。
知道吗,你就是从我灵魂里分切下来的,只有在一起,才能完整。
凌睿只觉得空气陡寒,“你,你是不是饿了?”
“对,很饿!”
锋利的指尖倏地伸出,轻而易举的解去她的武装,手枪,匕首,还有皮带……
在她面前,凌睿失去武斗的勇气,咽了咽嗓子,退到角落里,“别,别开玩笑了,还,还有重要的事情商量……”
柠妮不依不饶,微笑着捧起她的脸,低声道:“不在乎这点时间。”
凌睿推了她一下,当然推不动,只好道:“我妈来了,我得去看看她……”
“等伯母醒了,就看到了。”柠妮妖治倍增,红唇分开,露出一对尖利的牙齿,将凌睿剩下的话堵在嘴里……凌睿喘不过气来,这,这哪里是亲热,分明是吃人!
柠妮细长而锋利的手指从她的脸颊滑下,小心的在她身上游走,似乎在提醒她,她确实经常开玩笑,但玩笑也可以成真。
她沉醉的吻着她,眸中的绿暗下来,变为火焰般的赤,映着窗外的月光,漾着妖异的,凄美的欲望。“不要离开我,让我一直陪着你。”
周围的一切都在昏暗中旋转,凌睿被吻得晕头转向,却想起那句‘军部已经下达针对雪姬的格杀令……’虽然她表面强大,其实她并不知道该怎么办,明知她的结局,她却什么忙都帮不上,简直一点用都没有。而且,她连自己都保护不了,还能保护谁?
就像小时候,她眼睁睁地看着母亲被欺凌,哭都不敢哭,生存都是奢望,那种无能为力到现在还会提醒她,只有强大到别人不敢欺负你,才能挺起胸膛做一个人。而现在又是这种绝望般的无力,这种无力的感觉,她恨透了。
尖利的牙齿慢慢没入她的肌肤,凌睿呻吟一声,禁不住颤栗起来,潜伏在四肢百骸的阴霾恐惧通过这种颤抖传达给了柠妮,又被她的拥抱徐徐安抚下来。
柠妮松了口,贪婪的闻着她脖子上的淡淡的木樨花香,如果,你愿与我沉迷于此,一年,一天,一分一秒也足够。
凌睿紧蹙着眉,只感觉她的指和唇经过,全是□,带着微微的刺痛,忽然间明白了俞瑜,在强大的对手面前,只有任其宰割的命。
不过,这个想法只是一晃而过,她太累了,扼住她命脉的黑暗之手早已让她濒临绝望,如果就这么沉沦,也好。当她的食物,至少也做了件好事。
柠妮扯下她的内衣,露出结实而饱满的圆润,张口就含住她的樱红,舔着舔着就咬了一口,惊得凌睿牙齿打颤,本能的想抗拒,却被她飞快的按住手臂,那一只冰凉的手探入她的亵裤,揉捏着她的腿侧,有意无意地,触碰过那敏感而柔软的地方。
这下,凌睿猛地醒悟过来,低头狠狠咬了她一口。
柠妮微微一震,顿了顿,继续吮吻起来。到嘴里的美食绝不放弃,有本事就杀了我。
凌睿忽然放弃挣扎,虽然挣扎也无用,不过这种放弃是另一种含义。柠妮觉得一两点温热的湿润落在后颈,她顿了顿,笑道:“流什么口水啊。”
没有回答。她也知道那不是口水。
“睿儿。”忽然响起的呼唤,令一切静止。
凌睿静默不动,眼眶里却渐渐蓄满潮湿,该死的软弱!
柠妮松开按在她胸前的手,抬起她的下巴:“别生气,就当……给我的报酬好了。”
凌睿接过她递来的衣服,匆匆穿好,虽然恼火,也没力气发作。他们本非同类,就像蚂蚁无法对踩死它的鞋子产生报复一样。她们的命运相依相存,无论她对她做什么,也没法逃避。这个事实是没法改变的,既然无法改变,那么就习惯吧。
不过,这种软弱并非为此。只是,她不想承认。
厨房里传出的声音似乎……凌玉城的疑虑被见到女儿的激动冲淡,“睿儿!”
“妈妈!”凌睿确认了一小会儿,也激动的投入母亲的怀抱。
母女在这种情境下见面,居然找不到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