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秦寒露点头，用眼睛的余光瞥了一眼唐锦棉，稍稍示意一下退了出去。
等到屋子里只剩下唐家父子时，缓和了很多，氛围也很微妙。唐锦棉大大咧咧地坐在一边的沙发上，翘起二郎腿哼起了歌。
“儿子……”唐轶超看着他，脸上露出一个微笑，“这姑娘不错！”
唐锦棉更加得意，晃着头，笑意更浓：“我还真是很意外您会发现她的身份。”
“我对她一直很好奇……”唐轶超站了起来，走到沙发旁，在他身边坐下，“从你妈妈偷偷找她那次回来后。不过，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他表情突然严肃起来，搞得唐锦棉也坐直了身体，紧张地看着他，“在这件事情上，你帮了她多少？”
唐锦棉倒吸一口凉气，马上摆摆手：“没有……绝对没有……在她发现之前，我真是毫无察觉，这点真是我的失误，绝对是我的失误。是因为她的发现让我对这家公司起了疑心，才委托同学查的。包括她对这件事的处理，我开始也是非常担心的。我做了无数种可能，甚至已经想到了出现了最坏的那种可能后，还会不会爱她……”他惭愧地低头，“我真是……怎么能这么不相信她呢？对她这么没有信心呢？”
唐轶超摆摆手，“东西拿走吧，海外这些业务交给你我放心。”
“好吧，走了！”唐锦棉站起来，把桌上的这些文件收起来走出去。下了楼，把东西放在前台，交待送资料库，自己则直接进了办公室。
回到了部门的秦寒露此时也不好过，吴经理被叫去人事部后，同事们开始站起来凑一起开始窃窃私语，话题的中心无非是今天发生的事情。人们不时往她这边看，偶尔会听见有人在说她的名字。秦寒露倒算是坦然，不管别人怎么想事情从头到尾自己做得坦然。每个人都是凭本事吃饭，相信不管是在哪家公司得到这样的结果都属于正常吧！
“寒露，听说你认识咱们副总？”有人憋不住劲了，走过来询问。
秦寒露转头，是业务员小齐。她嘴角微微上扬：“这又是听谁说的？”
“你有他的MSN号码，而且保安小丁也说你加班的时候唐总曾经过来看过你。”小齐指指她的电脑说。
“他的MSN号码？”她顾不上埋怨这些人在自己不在的情况下查看自己的信息，而是被他的这句话吓到了，“哪有？这里面都是认识的人和网友。”
他伸手在她的MSN好友列表中一指，“这个号码不就是唐总吗？大家都知道，只不过他从来没有加过我们。”他故意提高了声调，像是发现什么新大陆一样，得意地看着秦寒露。
秦寒露顺着他的手看去，这个号码正是自己请教过的那个“高人”——深海鱼，他竟然是唐锦棉？！她张大了嘴巴，简直不敢把这两个人联系到一起。难道说……他早就发现了问题，是故意把这个漏洞让给自己的？原因呢？就是为了提高自己在公司的地位，可以受到他父亲的认可？怎么能这样做，这岂不是在小看自己的能力吗？她越想越气，坐也坐不住了，问个清楚，一定要问个清楚！她猛地站了起来，在众人吃惊地目光之下走了出去。正好电梯门打开，她顾不上看电梯的方向冲了进去，懊恼地靠在壁上，闭上眼睛深呼吸。
“是秦小姐吧？”里面的人小心翼翼地问。
她睁开眼睛，才意识电梯里还有另外一个女孩子，有些眼熟，但想不起来是谁。她颇为尴尬地笑笑：“不好意思……你是……”
女孩笑道：“我是18层的前台，下去帮唐总送资料。”
“资料？”她一眼瞥见她手里的那些纸质材料，似乎有些眼熟，伸出手来，说，“方便给我看看吗？”
“可以。不是什么公司机密，是要入资料库的东西。”说着，把手里的东西送了过来，“你也下楼？”
“哦，”她是上楼，不过这不重要，因为她发现这些就是今天唐锦棉拿去给唐轶超的那些调查材料，在那几纸张传真件的页脚处赫然显示着传真发送的时间——上周三的晚上10点多，应该是自己刚发现那些英文资料有些问题的时候。原来……
她火往上撞，有一种被人愚弄后的恼怒。自己还沾沾自喜地在他父亲面前替人求情呢？其实本来就是一件已成定局的事情，即便自己不说这单也不会签吧？有了那么精明的副总在把关，唐氏怎么会有损失呢？！是自己一厢情愿，还白白担心了一个周末。唐锦棉在看自己的笑话吧？或者正在享受着把毫无悬念的东西施舍给自己时那种上帝般的仁慈？或者……
“秦小姐，秦小姐，你怎么了？”看着她直着眼发愣，女孩吓了一跳，这是怎么了，几张纸让她变成了这副样子。
秦寒露这才回过神来，慌张地把东西还给她，指指门口说：“到了，你快点去吧，其实我是上楼的！”看着女孩出去，她按下了18的数字。
坐在唐锦棉办公室的椅子上，秦寒露还在发抖。唐锦棉紧张地看着她，不知道迎接自己的是福还是祸？结果其实毫无悬念，是祸。
“我不干了，是来通知你的！”想了半天，她还是选择了这句话作为开头语。
“为什么？你怎么了？”唐锦棉浑然不知自己的事情被她发现了，“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有人难为你了？还是说……谁跟你说什么了？”他第一个想法竟然是自己的父亲出尔反尔又去找过了她。
秦寒露冷冷一笑：“跟别人没关系，就是因为你！我受够你了，受够了你那副假装慈悲、假装情圣，自以为是的虚伪行为。你有意思吗？装神弄鬼地冒充高人点拨，其实自己早把事情办得妥妥当当。当别人还沉浸在自己成功的小欣喜中，你躲在阴暗的角落里一边带着嘲弄的表情，一边告诉自己是多么的伟大、多么的善良。唐锦棉，我本以为人生所有的痛苦在我18岁之前就已经经历过了，但是现在我才发现，我最大的不幸其实是遇上你！我求求你，你可怜可怜我，你放我一马好不好，我们就当从未见过面，从来不认识好不好？！我走了，不说再见！！”这些话她不是她预计好的，但是现在没有过大脑，冲口而出。
她感觉到唐锦棉好像冲过来抱住了自己，但是被她挣脱了，然后自己跑出了唐氏大厦。原来，外面又下雨了。冰凉的雨水打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她就恢复了意识，隐隐觉得自己口无遮拦的话，有些言过其实。如果……他真的就此消失，自己会不会觉得有些可惜？她在午后的暴雨中奔跑着，拼命想甩掉自己这些想法。
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徘徊
唐锦棉病了，很严重。他浑身酸软，连下床都成了困难。倒不是有什么痛感，更像是被人掏空了，只剩下躯壳。只不过，他还是得让自己打起精神来，深爱了五年的女孩，他已经把她整个人都嵌进了骨髓里，融进了灵魂里，他得去找她，否则自己真的等于是死了。
从秦谷雨那边得知寒露又回到了快餐厅打工，于是他从早晨9点就到了那里，一直坐到了下午4点，才等来了进入柜台交接班的秦寒露。
他绽放一个灿烂的笑容，虽微带病恙，但依然绚烂夺目。跟寒露一起的女孩看得有些出神，当意识到这张笑脸的方向是正对着自己这边时马上红了双颊。
“他看我笑了，他看我笑了！”她激动得晃着秦寒露的胳膊。
秦寒露淡然道：“好啊，恭喜。”然后低头开始点数着上面员工留下的桌底（零钱）。
“哎，你不会是认识他吧，我觉得他是来找你的。”话出有因，因为唐锦棉已经起身走了过来，直奔着秦寒露。
只不过，秦寒露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她低着头继续着她淡然：“我怎么会认识那种人！我告诉你，找男朋友一定不要找太好看的，不安全而且麻烦……”
“你……不认识我？”唐锦棉觉得自己快虚脱了，他手扶着柜台，颤颤巍巍地问出这句话来。
秦寒露一惊，抬起头来。眼前人的脸色不太好，难道是生病了？眼神里的关切一闪而过，快到一直盯着她的唐锦棉都没有发现。
“对……”秦寒露抚下头发，“先生，你认识我吗？”
“呵呵……”唐锦棉苦笑一阵，接着整个人都垮了下去，“呵，我还真是自作自受！小姐，我认错人了，从一开始就认错了。我意识到了，以后不会再错，你放心吧！”说完，他转身，怒火撑着他走出了快餐店。
柜台里面的秦寒露愣愣地看着那个远去的背影，一种莫名的烦躁涌了上来。她有些负气般的把钱箱关上，把面前的点餐牌翻过来。已经有人从另一排队伍转了过来，指着餐牌点餐。她觉得自己有些无法集中精力，一直是恍恍惚惚的状态，好在这些事情已经太过熟悉了，不太用脑子也能做得来。
“哎，小姐，我给了你100元，你怎么报50呢？”一个女高音让她回神。
“100吗？”唱收唱付是店里的规定，她看看自己搭在钱盒上的手里拿着一张50元的钞票，却怎么也想不起是自己刚要收起来的，还是拿出来要找给她的，“不好意思，找您50。”这个状态下去肯定得出乱子。她随手把暂停点餐的牌子放好，转身去了后面经理室。
请了假，她走上街。天色阴沉，好像憋着一场暴雨，路灯已经亮起来了，昏黄的毫无生气，就像是她现在的样子。她漫无目的地晃着，好像很长时间没有过这么清闲的时候了。停止了工作，停止了思考，停止了感受……
“是寒露？！”突然有人叫她的名字，她才停住了脚步。
大脑缓慢地分辨了一下，认出来人正是原来飞龙社的朋友小虎。她挤出一个微笑：“好久不见了！”
“是啊！”小虎看到她很开心，“你一点都没变，现在做什么呢？找地方聊聊？”
“哦……”本能般想要拒绝，但是似乎又觉得有些不妥，她点点头，指着不远处的餐厅说，“就那里吧，我请客！”因为在学校时，特别是在李龙飞出国后，自己全仗着他们的保护，秦寒露一直觉得自己欠了他们的人情，想借这个机会表示下自己的感激。
“好啊！”小虎很爽快地答应了。
落座后，两个人有一搭无一搭地闲聊，很自然就提到了李龙飞。刚出去那会，秦寒露和他的联系还比较频繁，但因为他此次出去不是留学，而是跟父母一起做生意，渐渐地就少了。到了现在，半年发一回Email就算是问候过了。
“你们有联系吗？”秦寒露问。
小虎点点头：“我刚从他们家回来，给他寄点东西过去。”
“什么？”秦寒露吃惊地问，“你从哪来？”
“李龙飞家啊！他让我给他寄点东西到西班牙……”说着，他从衣袋里把办理快递的单据放桌上，“这不就是吗？我刚办完！”
秦寒露觉得自己真是不在状态，怎么越来越看不明白这里面的事了呢？她左手撑着额头：“你去他家？”
“对啊！”小虎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哦，你是说我怎么能进他家是吧？！”他嘿嘿一笑，把钥匙也拿了出来，“他临走前把他家钥匙给我了，偶尔我还过去住一住呢！”
“那我……”她说不下去了，自己住的房子如果不是李龙飞家的话，难道是他租给自己的？会是这样吗？可能性也不大啊！看来能够解释这件事情的人只有李龙飞本人了。
回到家后她找出了李龙飞曾经给自己的电话号码，这个号码虽然她早就知道，但因为是国际长途几乎没怎么打过。电话接通后，来不及寒暄，秦寒露直奔主题。
“我现在住的房子是谁的？”
那边的李龙飞有些犹豫，“这个……你……你怎么想起问这个……”
“你别啰嗦行吗？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的谎言已经被揭穿了，我今天遇上小虎了，已经知道是他在帮你看房子了。”秦寒露有些生气。
“别……你别生气……”李龙飞急忙解释，“这件事其实……事出有因。”
这件事得从李龙飞筹备出国说起。他不得不匆忙出去，是因为父母在西班牙做生意赔了钱，负债累累的情况下，通知自己的儿子找点钱过去。一筹莫展之时，唐锦棉找到了他，请他帮自己一个忙。秦寒露离开夏家无处安身，唐锦棉深知她不会接受自己的帮助，所以找了一处离学校非常近的房子租了下来，想让李龙飞编个谎言让她住下，并且给了他一张五万元的支票作为保密费用。于是，这才有了他像及时雨一般找到秦寒露，并且让她看房子的一幕。
“那笔钱我本不该收的……”叙述完这件事后，李龙飞接着说，“但是当时我真的很缺钱……这几年，家里的生意好了一些，我曾经把这些钱寄给过他，但是都被他给退回来了。但是……我希望你知道，我这么做真的不是因为钱，作为朋友把你交给唐锦棉来照顾我很放心！”
“别说这些了……”秦寒露深深地叹气，“你忙吧，我心里很乱，想安静一会儿。”放下电话，她觉得更加烦躁起来。早该想到的不是吗？这个世界上除了唐锦棉，还有谁会这样对自己。该怎么办？继续呈英雄，自己找个房子搬出去？还是……装作不知道这件事住在这里？
“寒露，”忙碌着准备做新嫁娘的姐姐回来了，幸福洋溢在脸上，“你怎么这么早？不是说上晚班吗？”
秦寒露半躺在沙发上，懒洋洋地说：“有些不舒服，就请假回来了。”
秦谷雨在她身边坐下，抬头摸摸她额头：“没有发烧。头疼不疼？”
秦寒露摇摇头。
“是心里不痛快吗？锦棉他还没有联系你？”谷雨知道她和唐锦棉吵了一架后离开了唐氏，所以认为她现在这个样子是因为唐锦棉还没有找她道歉的缘故。
“他……”秦寒露叹口气，“联系了，所以更烦！阴魂不散一样，片刻不得安生……”谁看见自己都要问唐锦棉唐锦棉，他在自己的生活中处处可见。
秦谷雨笑笑：“你呀，还真别嘴硬，我敢说唐锦棉他要是真的冷你一个月你就急了。你姐姐我是过来人，最看不得你这种别别扭扭的样子。”
“我巴不得！”她翻了个身，背对着谷雨，“别拿你和张润杰同志那套来对应我和唐锦棉，不一样……”
一阵雷声响起，外面又下雨了。谷雨不再说话，开始担心才送自己回来，肯定还不到家的张润杰。半晌没有动静，秦寒露坐了起来，轻轻推了一把发呆的姐姐。
“哦，我没事，”秦谷雨笑笑，“不知道他到家没？打雷闪电的，也不敢打他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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