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行不行啊？不然我去跟你们部门经理说一声吧，就算是新人也不能往死里用啊！”来唐氏一个多月，秦寒露从来没有正点下过班，偶尔周末还会把资料拿回家里做。他很熟悉大家对于新人的苛刻，更加了解秦寒露的性格。本来就是完不成的任务，做到百分之五六十就已经是不错的实习生了，可是不服输的秦寒露非要按时按量做完。
“这可不像老板说的话，”说完这句话，秦寒露的眼睛突然看到手里的英文资料用词有些别扭，“等一下。”然后把话筒放在一边，专心地研究带给自己这种感觉的原因。
唐锦棉这一等就是一个多小时，自己在这边再怎么“喂”，那边也没有一点回应。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事了吗？一个女孩子那么晚一个人在办公室里，不会遇见坏人吧？天哪！他越想越怕，挂了电话就下了楼。
在10层门口，撞见了本层的保安小丁，急忙问道“里面没什么事吧？”
“木事”，小丁一口河南口音，“只有新来的小实习生在里面呢！”
唐锦棉心里稍稍踏实了一些，点点头：“我去看看加班的员工。”说着推门进了办公大厅。
还没有到秦寒露的工作位置，就听见一声带着几分兴奋的“yes！”，他愣了一下，这丫头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了？
“喂，你还在吗？”浑然不觉时间很长的秦寒露继续拿起话筒，“刚处理完一点事情。”
“在呢……”声音从身后传来，秦寒露吓了一跳，有些吃惊地问，“你怎么下来了？喂，我告诉你哦，你违约了！”
“姑奶奶，我能不违约吗？您老人家老半天连个回话都没有，我已经你出了什么事呢，赶紧跑过来英雄救美，你倒好，现在还怪上我了。不行，你得补偿我才行，不然就告诉我你发现什么了……”唐锦棉急忙先出言堵截，这一招就叫“恶人先告状”。
“嗯……”秦寒露看着他，样子竟然有些为难，“我发现了一些问题，但是觉得不应该直接告诉你。一是还没有十足的证据，再有就是有些……越级了……”据说越级是职场中的大忌。
唐锦棉明白她的顾虑，于是不再强求，轻拍她的肩膀道：“好吧，我先不问，你自己处理得来！我先下去开车，你在楼下等我吧，送你回去。”语气坚定，带着满满的信任。
看着他的背影，秦寒露一时间有些恍惚，这些天以来，凭自己的观察和其他同事的议论，她对这个年轻的男人的认知比起上学时来有些不同。他不是一个游手好闲的公子哥，在家族的事业中应该算得上是一个能识人、用人且收买人心的将才。
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签约搅局
第二天一大早，秦寒露把自己昨天晚上整理出来的资料准备好，径直走向经理室，“吴经理，我能进来吗？”在门口轻敲玻璃门，她半探着身子问。
“哦，正好，”头发有些地中海的吴经理头也没抬，把桌上的杯子一举，“咖啡，不加糖。”
“哦，好。”秦寒露把资料夹在腋下，伸手拿过杯子，转身打了杯咖啡回来，放在桌上，“吴经理，我有事想跟您说。”
吴经理这才意识到她手里还拿着一堆文件，想必是在翻译过程中遇到了什么麻烦，笑着说：“怎么了？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吗？”
秦寒露点头，把从他这里拿的那份资料放在桌上：“这家公司的简介您看过了？”
吴经理瞥了一眼，点头道：“对啊，不错的一家海外公司。跟他们的合同下周一就要签了，几百万的单子，你可别因为工作疏忽造成公司损失啊！”语气里都是自豪。
“嗯，”秦寒露点点头，“这份英文资料是他们传过来的是吗？”她确认着。
“对啊！”
“好像有些问题……”她踌躇着。
吴经理皱起眉头：“什么问题？”
秦寒露知道这业务是他谈下来的，一定是想极力促成，可是这不足以成为大意的理由：“这份资料从用词上来看中规中矩，看起来太过完美，也太过中国模式。这样的一份资料做出来通常会有两个原因，一是对方的雇员工有中国人，并且是学院英语的毕业生；要不然就是……”她停了下来，看了看表情有些尴尬的经理，“当然后面一种是最坏的一种解释，但是毕竟对于我们公司来讲存在着一定的风险。所以……我希望吴经理您能再调查一下这家公司，尽量避免……”
“我知道了，”吴经理的面色发红，眼神冰冷地说，“你这种小心仔细值得表扬，但是年轻人太急功近利是容易犯错的。不过，我接受你的建议，再调查一下这家公司，并且重新审一遍合同。今天的事情到此为止，OK？”
感觉到了他的不悦，秦寒露点点头，低头退了出去，心里还是很不踏实。可是，话都已经说到这份上了，自己还能怎么办？她眼前的活也做不下去，满脑子都是这件事，希望吴经理可以放弃自己的面子，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吧。
打开网页，浏览着国际贸易的相关论坛，一个讲述自己在国际贸易中遇到的陷阱的帖子吸引了她的注意力。作者应该是这个行业中的高手，讲了很多亲身经历和业内一些案例。秦寒露对比着自己遇到的这件事，越想越觉得其中有些蹊跷。于是她直接发了站内的短信给这个网络ID为“深水鱼”的作者，并且很快得到了回复。他们交换了MSN号码，开始了在线沟通。
秦寒露隐去了两家公司的名称，把自己遇到的事情跟他描述了一遍。深水鱼分析的结果为唐氏集团遭遇诈骗的可能性为65％，这个数字已经很高了。秦寒露一直在强调负责这个业务的经理是身经百战的高手，但并没有为此扳回胜算点。交流过程中，深水鱼交她如何核审公司资质，如何查阅合同细节，秦寒露听得心服口服。
下线后，凭借着日常帮人做事换回来的好人缘，她到资料科拿到了这次交易的资料影印件，按照自己刚才学到的内容一一进行核对，发现竟然少了一样非常重要的文件。是不是应该通知吴经理呢？或许他也能够发现这些问题，也许还可以再等等看。
过了一个心事重重的周末，一大早秦寒露便到了公司，很意外地发现部门上下都很忙碌，提前上班的通知怎么没有发给自己呢？
“张姐，吴经理呢？”她试探着问。
张姐向上指指，笑着说：“带着客户到二十楼签约了。”这栋大厦的顶层是二十，公司的最高层领导及大客户签约才在那里。
“签约吗？澳洲的那家公司？吴经理开拓的客户？”秦寒露心里一惊。她来不及多想，直奔顶层。
“您找哪位？有预约吗？”顶层漂亮的前台女孩微笑着问她。
“哦，”秦寒露冷静一下说道：“签约室，经理说漏了一份文件，让我赶快送过来。”
“好的。”不敢耽搁，前台向着签约室的方向指了一下，“那边。”
签约室里，欢乐友好的气氛被突然闯进来的人打断，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了这个娇小的女孩。吴经理生气地站了起来，厉声问道：“小秦，你怎么闯到这里来了？这是你胡闹的地方吗？还不快下去！”
“对不起……”秦寒露四下看看，除了自己部门的经理外，公司的副总唐锦棉也在，她做了一次深呼吸，迎上吴经理不善的目光，“经理，是这样的，这次签约还缺少一份文件，我是想确认一下，对方公司给送过来没有。”
“我什么时候让你负责签约的事情了？你别忘了自己只是一个小小的实习生！这单生意因为你被搅黄了，你知道公司会为此损失多少利润吗？这个后果你承担得起吗？”吴经理觉得自己都快被这个丫头气疯了，怎么就遇上这么个冥顽不灵的人呢？！
秦寒露心里也气，自己这么说是在给他留面子，难道非要逼自己把话说明白吗？她摇摇头，尽量放低声音：“吴经理，您能出来一下吗？”
“你真是……”吴经理哭笑不得，“你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唐总也在这里，对方的布莱恩先生也在，你直接跟他们说。”
“好！”秦寒露点点头，无奈地冷笑，“布莱恩先生，贵公司提供的资质证明材料不全，而且给出的英文资料也存在一些问题。我不是想把贵公司和您个人往不好的方面想，但是我觉得如果等到贵公司的资料齐备后，大家再签约的话合作起来会更加愉快。”她用英文对布莱恩说。
“Oh，what’s the matter ，Wu ”布莱恩一副很不爽的样子看着吴经理。
吴经理看向唐锦棉：“唐总，您看这事……”
“我觉得她是对的，”唐锦棉起身握住了布莱恩的手，“我相信贵公司的诚意，等待您把资料都带过来那天！”说完向门口走去，经过秦寒露身边时，轻拍她的肩膀，然后背影消失在关上的门后。
接着，吴经理和布莱恩也离开了，偌大的房间里只剩下秦寒露一人，愣愣地站在那，竟然不知道下一步要怎么走。直到签约室的分机响起，她如梦方醒一般把话筒拿起。
“秦小姐吗？请到总裁室。”里面传来秘书甜美的声音，于秦寒露来讲却十分刺耳。
是总裁？唐锦棉的父亲？马上就是审判时间了吧？！她举步维艰，几步的路却走了十多分钟，在门口又站了一会儿，鼓足了勇气后才敲响了那扇门。
“进来。”声音平静，听不出任何情绪。
秦寒露推门进屋，往正对着门的老板桌前走了几步停住，低着头问好：“总裁好，我是新到海外事业部的实习生，我姓秦。”她还是没敢说自己的全名，生怕让对方产生联想，以至于影响到对今天这件事情的判断。
“你胆子不小啊？”对方的声音很有磁性，让人莫名的安心，“新人就敢质疑做这行几十年的经理，是不是有人在背后给你撑腰啊？”
“没有。”难道他早就知道自己是谁了，这话难道是有所指的？她急忙摇头，“我不敢。但是这样的合同签来的风险很高。我知道，高风险才能带来高利润，但是一家有信誉的企业对于延缓签约的要求不会拒绝，更不会迁怒于我们的谨慎，只要还有利益存在生意还是可以继续做的。权衡之下，我决定拦下来……”
唐轶超没听她说完：“我觉得作为一个新人来讲，不会为了一件自己都不确定的事情去得罪自己的顶头上司，说说看你是怎么权衡的吧！别说什么公司利益高于个人利益这类的话，我不信……”
“我……”秦寒露有些迷茫，自己这么做真的是不想让公司承受风险，如果他不信真的想不出其他理由了，“我一个月的工资不过三千，一年工资不足四万，或许加上年终奖能够，丢掉了饭碗不过少了这些钱。可是如果这单生意真的是海外诈骗，唐氏损失是上百万。两下相比，就是我的权衡方式。如果您不信，那我也没有其他办法了。不过，我想说的是，不仅仅是因为在唐氏，即便是在其他的企业，我同样会这么做的。”她第一次抬起头来，晶亮的目光里有着对自己做事方式的肯定。
唐轶超眉毛上挑，看着眼前这个身材小巧的女孩，超然脱俗，不是传统意义上说的那种漂亮：双眼能透出内心清雅和纯净，面对自己时的谈吐露出了坚定和从容。禁不住心里默默感叹，自己的儿子还是有些眼光的，这样的女生确实不多见。
“爸，你有事问我，不要找寒露麻烦！”门被撞开，唐锦棉闯了进来。
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我之毒药
唐锦棉闯进来后，屋子里的气氛有些尴尬。两个装着谁也不认识谁的人对视着，伪装被撕了下来。姜还是老的辣，唐轶超率先打破了僵局。他看看自己的儿子，又转向秦寒露，微微一笑：“你们不陌生吧？！”
“对不起……”秦寒露低下头，“这件事上我不够坦白，请您相信我今天所作所为没有半分自恃跟他相熟的原因。现在您也知道我在这里实习的事情了，我可以马上离开，但是请在我的实习报告上给我这一段工作的表现一个评价。哦，对了，如果我今天的行为影响了公司的业绩，请扣罚我当月工资吧！”
“你入司的第一天我就知道了……”说着，他从桌上拿起一份简历，“在公司没有招聘计划的情况下招来一个还没毕业的实习生，能算得上是新闻了吧？人事部那边都知道是副总交待过的，早就在私下议论了。是我把事情压了下来，说是一个远房的亲戚，不必特别照顾才没有传到各业务部。”
“对不起。”秦寒露重复着。
唐轶超没理会她的道歉，继续道：“不过……你看起来没有让人难做，很用心、很努力也很谦虚。但就是在所有人都已经认定你真的是一个毫无背景的小虾的情况下，发生了这样一件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事情……”
“爸，这件事我能解释一下吗？”唐锦棉一直耐着性子听他说，几次想要插进来都找不好机会，这会终于有了一个档口。
“你解释什么？一个实习生都能发现漏洞的情况下去跟人签约？你这个副总是怎么当的？”唐轶超冷笑，“看来，我们的员工比你这个副总更担心公司的前程安危。”
“我已经调查过这家公司了，只在海外挂了个名，”唐锦棉把手里的文件放在父亲桌上，“这些是调查的传真件，包括这个注册电话的情况，我在国外的同学都已经查到了。所以……寒露的警觉让公司避免了损失，这次她处理得很好。这件事是我失职，也请您功过分明。”
唐轶超低头看看文件，又看看自己的儿子，右嘴角微微上扬：“是啊……我一直是功过分明的人。寒露，你算是立了一功，即日转成经理助理，协助吴经理工作，工资上调50％，本月按最高标准发奖金。”
“总裁，这样不太好……”秦寒露咬着下唇思忖半晌，“能不能……不要给我奖金了……还有就是，您不要处罚吴经理好不好？他可能是太想促成这个单子了，毕竟对方给出的条件太有诱惑力了……”
“这正说明了他在这个位置上还很不成熟……”唐轶超摇头，“不过暂时不撤他的职，你多帮帮他。新人会带来一些新的理念，更能激发部门的动力。你先回去吧，我要跟唐副总谈谈他的问题。”
“哦，”秦寒露点头，用眼睛的余光瞥了一眼唐锦棉，稍稍示意一下退了出去。
等到屋子里只剩下唐家父子时，缓和了很多，氛围也很微妙。唐锦棉大大咧咧地坐在一边的沙发上，翘起二郎腿哼起了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