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惜,你想好了吧。”
“什么事?”
“就做完说的,我已经让我爸联系过那个楚哥了,说是行的。”
“可靠吗?”
电话里邵筱筱啧了一声,“人家就是经营这个业务的。包办成功的可多了,你先拿支笔记下联系方式。”
徐惜应了声,等记好了又听邵筱筱说,“今天下午我有空,我陪你去吧。”
虽说在邵筱筱的反复熏陶下,徐惜心目中的黑社会从港片里拿着明晃晃大刀砍人的江湖流匪成了勤勤恳恳街角北风口中兜售黄碟的生意人,但作为一个孤身女子,她想着还是带上邵筱筱放心些。
“那就麻烦你了。”
“咱们还有什么好说的。”
邵筱筱是介绍人,父亲还和这个“楚哥”喝过酒,怎么说为了生意,别人也不至于动她。有她跟着,徐惜也稍稍放心些。
徐惜下午就请了假,和邵筱筱在楼下碰了面,由邵筱筱开着车去见人。
车上,邵筱筱和徐惜说,“每一行都有每一行的规矩,咱们这次去,除了自己的这桩事外,不要多看,也不要多说。”
徐惜点头,“我懂的。”
一边脑补着港片中“知道的太多”被崩掉的小炮灰。
“你家这事儿也不用担心,楚哥经营动迁业务多着呢。到时候你告诉他,这房子你想要到多少钱,他肯定给你办成。”
徐惜惊了下,“这么容易?那费用要给多少?”找领导办事都要十几二十万的红包了,黑社会又不是做福利的。
邵筱筱说,“这你就不用担心了。你到时候和他说个价,这个价内的都是你的,之后动迁组实际给下来多余的钱就是他们的。”
也就是说,徐惜要开450万,结果实际这个楚哥给她动脑筋弄来了500万,那么前面说好的450万就是徐惜的,后面的50万就归楚哥。
徐惜想了想,“这又没明文条款,他们不怕我拿了钱赖账?”
邵筱筱像看白痴一样回头瞥了她一眼,“你敢吗?”
想了想港片,徐惜摇头,“真不敢。”
她有这胆子,隔天报纸上就要多条新闻:XX大桥下发现一具女性浮尸,捆扎在麻袋里,四肢残缺……警方正以最大努力调查此案。
脑补完这段,徐惜更想退缩了,“那会不会到时候事了了,楚哥问我要更多的。”
“这你不用怕。盗亦有道,别看这么些人,对着这事儿却绝对讲信用——否则怎么就那么多动迁户还找的上他做着生意呢?你不讲理不守承诺了,黑社会自然要恼火派了小弟骚扰,给你闹动迁提了价,这是人家劳动所得;同样,不归他们的,硬抢的,你也会报警不是?他们也是做生意的,都是求个财,谁希望天天被条子盯着了。”
徐惜淡淡地盯着她,“貌似和条子一个属性的邵科长说这话有点没立场吧?”
邵筱筱也楞了下,然后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你这妮子太没良心。”
徐惜偷笑。
、苏南
到了约定的地方,看着店面也就是个卖盗版碟片的破烂小店。
染着奇异颜色非主流头的酷哥小弟,鼻上还穿着个金属环,拽拽地一副“众人皆醉我独醒”,飘飘然遗世独立的姿态——靠着电线杆。
见着邵筱筱来了,打头就弯腰曲背,“大姐,你给来了。”
徐惜不敢置信地看着这姑娘,靠,认识邵筱筱二十载,这姑娘难道还是个黑社会双枪大姐大?
后来徐惜才发现,这个“大姐”也实在太好当上了。
邵筱筱不便在黑社会小弟面前露短,也没马上和徐惜解释,“楚哥呢?”
“老大说有事,让我送您过去。”
跟着这非主流小弟走,邵筱筱要说不怕也是假,但关系是她拉上的,总不能在徐惜面前慌张。
邵爸爸和楚光头是有些交情,做生意有时候黑白两道都要打交道。店面或者盘口,有地头蛇照看着总好些。所谓小鬼难缠,邵爸爸隔段时间都是要给这些人好处,大家互行方便。
走出了一段路,最后在一间老旧爬满枫藤的民居小院里,离得还有些距离就听到墙内刷拉拉洗牌的声音。
拉开了铁门,邵筱筱视死如归地第一个走了进去,身后的徐惜却完全没感受到她的这种悲壮,还以为她这是作为大姐大的日常。
也幸得徐惜不知道邵筱筱在底气不足,否则遵纪守法的好公民徐惜在看到院子摆着两张麻将桌,坐着八人玩儿,旁边围一群的场面——会直接脚打颤。
故而,也幸亏不知情,看到这么一群足有二十个青壮年非主流打扮的小哥,徐惜还撑得住。
徐惜撑得住,邵筱筱心里都想哭了。
这个楚哥怎么把她们弄这种地方来了,二十多个成年男子,她和徐惜俩妹子加一起这武力值,打也打不过,跑也跑不过啊。
鼻孔穿环的染发小哥把她们往屋里一带就走了,“两位大姐在这儿稍等,楚哥待会儿就来。”
徐惜脸木了下,怎么她也被叫大姐?难道不该是邵筱筱,邵大姐大的专称?
染发小哥混街头的最会看眼色,知道叫年轻女性“大姐”怕要恼了,忙道,“您别介意,小弟今年十八,称您句大姐不生气吧?”
十八岁,就出来混盘口了。
徐惜都想着这年纪她还关在家里被押着高考,这娃……童工也超龄了。
说完,这非主流小哥就走了。
屋里也有一桌,却是在打牌。
但看着档次就不一样,外面围着观牌的吵吵嚷嚷,这里在打牌坐着的人身后站着的,一言不发,更像是保镖。
牌桌上四人,坐着的却有五个。牌桌上两个看着阴森中年人,还有个戴着圆框墨镜的老人坐太师椅上,拄着杖的手上戴着翡翠扳指,看着精神很好,却是坐在不远处看着,没人敢挡了他前面。
徐惜心想,您老要真怕看不见,也不用屋里带墨镜呀。
在这老人前面,被他盯着打牌的是个光头,眼下有一道伤疤。
邵筱筱敲敲徐惜,“这个就是楚哥。”
徐惜看着,楚光头看起来在老人的目光下好像有点坐立不安,蔫头蔫脑的,全然不像预期中那种黑社会大佬。
正对着打牌的,还有一清俊的年轻男子,见门口站着的是两个姑娘,忽然就对着徐惜微微笑。
他一人坐在牌桌边,和有着排场的其他人来看,轻描淡写的,又如一个人单枪匹马就到了这个局中。
徐惜冷不防地被邵筱筱戳了下腰,“这人你认识?”
徐惜想了想,“没有吧。”
牌桌上玩的是拱猪,让徐惜大跌眼镜,这年头黑社会转玩拱猪了?那明儿还争上游呢。
连着两副,光头楚哥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连着吃了个倍分,猪头的,就快被打出去。徐惜心一紧,看着这个楚哥今天是要输了,就不知输钱还是输其他的,怕是今天来求人说事儿要犯难了。
看着计分,年轻人忽然就停下和老者说,“唐爷,您先前说的可算话吧。”
那个叫做唐爷的老者说道,“我一把年纪了,和你这个后生的话用得着作假?”
“那是。”
唐爷冷哼了声,“苏少也未免太自信,你说了三局,过了三局外,就算赢了,你也得按着规矩办事。”
一个叫唐爷,一个叫苏少。徐惜心说,果然是黑社会来着的。
唐爷说完这话,楚光头更是摇摇欲坠了,打牌各地的规则不同,但简而言之,拱猪的规则就是有个边界,谁被打出边儿了也就输了。
常见的,拱猪拱输的也就学几声猪叫,或者是小惩罚恶作剧。到了这地儿,输了会有什么下场……是剁手指还是打断腿的,徐惜替这楚哥捏了把汗。
他要倒霉了,那自己的事……也就黄了吧。
也不知是这楚哥时来运转,还是苏少水准有失,第三局的牌打到一半,他已经吃了一堆的红桃。
等下一轮牌,他得了个黑桃Q,徐惜实在忍不住了,“那个,他是在全收。”
唐爷的这些人才以为自己时来运转,要扭转局势三打一把苏少给打出界,结果全胜的局势竟然换了个小丫头泼冷水。
牌桌上的一中年人,混这年纪平日也是个小头目了,皱起眉来,“哪来的黄毛丫头。”
徐惜这才觉得自己失言,观棋不语也好,还是在这个台面上,都是不该说话的。
唐爷却没生气,“让她说说。”
指着徐惜,“丫头,你来说。”
邵筱筱看着徐惜,觉得这姑娘真英勇神武了去。平时怎么就没发现她这种隐藏的“勇气”呢?
真想找个洞把徐惜给塞下去。
徐惜这会儿也是越想越悔,但叫上她也只好上,“这副牌,他要全收了,就是反着来,其他人扣一圈。”
规则的确是这样的,零碎的被打进一串红桃都是单算分的,但要是一副牌全收,吃进牌的人不扣分,旁边的人加倍的扣。
楚哥的脸一下就灰了,再加上倍分什么的,他这局就出界了——而唐爷的约定,三局内把他们这儿三人打出界,上回的事就算了。
不过想来还算好,光头楚哥问她,“你现在这么喊破了,他就全收不了。”
只要有一张没收到,这些分就连着都扣他自己的。
徐惜有些羞愧,“其实现在说不说也没用了,因为合着大家手上的牌,也已经翻不了了。”
什么?
楚哥板着脸,“姑娘,你也太看不起人了吧?”
徐惜上前把弃牌重理了从头上开始演绎下来,竟然一环未差,让一旁打牌的几人冷汗直流。
“按着这样下去,大牌都收在他那边,各位手中最后几张红桃也逃不了分。”
大家初始还不信,但打下来还真如她所说的。
苏少赢了三局。
唐爷见惯了大风大雨,也不在意,“按着我们两家也算世交了,原本也就是井水不犯河水,不过这回,就按着你们年轻人的意思办吧。”
苏少看着对长辈也恭敬,徐惜瞧他们一点都没有“两个黑社会组织见面集火交战”的剑拔弩张,不知为何看不着一处典型港匪片倒有些可惜了。
回头,这个叫苏少的人却也低调,没半点赢牌的快意,反有点起了促狭的心思。
对唐爷说,“这事儿也是下面的人办事不周,晚辈是在您面前卖弄了。就让这姑娘出来说说,从刚开始的第一局到最后一局,三副牌顺序她要说得不差,盘口的那批货就当我给唐爷的赔罪。”
唐爷这份家底,也不见得把那批货当回事,都是年轻时候过来的,苏家小子的这点心思他又怎么不清楚了。
还是冷着脸,“小子,你口气不小。”
却没对突然冒出来的这赌局说不。
苏少笑道,“还要多谢唐爷成全。”
“哼。”
徐惜在一旁傻了眼,怎么一会儿就把她给牵进去了?她就是个来找黑社会抬动迁价的。
唐爷不把那批货当回事,可下面这些人自认为秉承上意,要把货夺回来讨好,楚光头忽然想起来今天好像是说过有个女的托着关系来,这么说这还是他的业务关系了?
楚哥想着刚才自己是头一个被打出界的,无论如何也要在其他头目面前把自己的脸给争回来,反正徐惜看着也像是他的关系,“丫头,还不快过来说说。”
徐惜想着还要托他办事呢,也只好给他争趟脸。
邵筱筱在后面给她捏了把汗,她也是看着前几轮牌过的,可早就想不起来刚才中间是怎么走牌的了。
别说,徐惜还真有两下子,三局牌由她演绎了一遍,周围看牌的、打牌的都不由佩服,真没错过一圈。
一个管事问她,“你还记牌?”
徐惜回了个眼神,“打牌难道不用记牌了?”
倒让众人一阵哑然。
始作俑者,把她挑了出来的苏少倒一点都不意外,问到,“会打桥牌吗?”
“会。”
苏少面对唐爷,指着徐惜,“这丫头归我。”
徐惜觉得自己脑中哪根筋忽然就绷了。
看着徐惜面色不善,苏少补充说,“我需要一个会打牌的陪客,其他条件随便唐爷你说。”
果然还是为了其他的。
唐爷也了然,苏家的这小子可不是用了一盘口的货,千金博美人一笑的败家子。
唐爷却说道,“这位小姐不是我这儿的人,你不妨问问人家自己的意愿。”
这才有了徐惜自己说话的空隙。
徐惜有些恼火,不明不白把她拖了进来,还把她当了件物件的和唐爷交接手。
唐爷早活成了个人精,心想苏小子也算是万花丛中过,却也太不懂讨好女人了,或者说这个丫头——他等着看这小子被人收拾。
徐惜果然就光火了,面上却清冷一片,“我不是这里的人,苏……”
“苏南。”
众人就这么目瞪口呆地看着苏少如此平易近人地跟个姑娘自我介绍。
徐惜也是没想到黑社会会那么平和的,也愣了一下,看着微笑中的这个男人,忽然觉得也长得太过惹眼了点。
心中暗骂了自己一声,镇定下来,“苏南……先生,总之,我只是个来托人办事的。”
苏南也没介意她拒绝,“来办什么事的?”
徐惜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这与苏先生无关。”
这个叫板叫得众人无语。
楚光头想到,小姑娘脑子好使归好使,却不大会见眼色,苏家,是什么样的势力?他们老大唐爷也不过昔日苏家老太爷手下的跑堂出来单干。
苏南被个妹子拂了脸面,倒也没恼。和唐爷告辞,等出门时,经过徐惜面前递了张名片。
徐惜看着这人嬉皮笑脸的样,就恨不得把名片摔他脸上,也还算有分寸知道这是在黑社会的地盘上,才算收敛些,毫不在意地就把名片塞包里不知哪个袋里去。
作者有话要说:一篇文的更新速度呢,其实是作者和读者相辅相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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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主流小哥
因为这一场遭遇,唐爷听说徐惜是来托事儿的,看着这丫头不讨厌,也还因着人家承情白得了批货,就发话说,要好好处理她的事儿。
接手徐惜的,也就是楚哥楚光头,觉得脸上倍儿有光,这姑娘好歹是自己的关系户来着。
让她们来之前就说了业务,此刻也不过再重复一遍。楚哥不是大佬唐爷,对着徐惜几十万盈利的小案子自然不会马虎。
楚哥一遍抽着烟,露出副沧桑黑社会寂寞男人的嘴脸,一遍说道,“你们家的这个事呢,还算好办。”
徐惜这是自打进门后,头一回听到的让她舒服的好话,“楚哥你怎么说呢?”
楚光头故意要卖弄点业务能力,“只要你什么事都听了楚哥的,保准错不了。”
他正插手靠墙,特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