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之遥心中不忍,侧过身子,伸手抓住他的手背,柔声劝慰:“远阁,都会过去的。”不知道是车在颤动,还是方向盘在颤动,江之遥抓住他的那只手颤个不停。
许久的沉默,江之遥始终没有放开那只手的意思,半侧的姿势并不舒服,他也始终维持着。
“不准再睡着了!”苏远阁忽然出声,凶狠狠的语气没一点威慑力,他翻手握住江之遥,紧紧攥了一下,才狠狠放开。
苏远阁不高兴的时候,绝不容许别人无视,恨不得整个世界来陪着自己,劝着自己才甘心。江之遥应了一声,微微一笑,柔和的看着身边人的侧脸,线条飞扬的青年,这个时候,就像是个孩子。他忍不住猜想,这个孩子一样的青年,究竟是怎样深切的爱着自己?爱到仅仅是一幅画,就能让他失控。
车中再无人说话,唯有均匀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密闭的空间,橘色的灯光,呼吸似乎也带着另一个人的味道。车外的光芒时不时打在苏远阁的脸上,明暗交错,就是这样看着,就从心底生出一股暖意来。
有一个爱着自己的人,静静陪伴着自己,孤独的尘世间,再不会高处不胜寒。江之遥想不起来,这样的感觉,有多少年不曾经历过,哪怕你并不爱他,却不能不为这种温暖所俘获。
在这样的沉默中,他们很快就到了苏子叶的公寓。
进了门后,江之遥开了灯,直接上二层。
“等等。”苏远阁站在门口,褐色的瞳眸遮了无数暗光,沉甸甸的,让人看不分明。
江之遥脚步一转,熟练的从角落处扒出一瓶红酒。苏子叶不喝酒,能找出一瓶酒就不错了,自然不会多好,不过这个时候,谁还会计较酒好酒坏呢?
盛满红酒的玻璃杯放到苏远阁手上,苏远阁一把握住,大口大口灌了下去。他需要烈酒,需要沉醉,却只能清醒。
江之遥提着酒瓶站在一旁,就是粗鲁的动作,他做起来,也自有一股刻在骨子里的优雅。酒杯刚空,又很快填满,红色液体如沸腾的鲜血,灌下去,呼啸在血液中,尽是寒凉。
红酒度数不会太高,空腹喝的太急,也难免有些上头。苏远阁扔掉杯子,似乎终于有了勇气,大步一迈,就要往楼上走。
玻璃在地板上破碎,声声清脆。江之遥放下空瓶,扭头就看到走了一半的苏远阁又拐了回来,冲到洗手间里,洗脸漱口梳头,一身睡衣单薄,硬是让他梳理出个风姿翩翩。
他收拾好就直接上楼,眼中谁也看不到,急切的仿佛勇气随时会消失掉。
这么大的动静,也没把苏子叶吵出来,他应该不在吧?江之遥迟疑了一下,还是跟在后面,走进摆放那幅画的房间。
这个房间所有的油画都已经搬空,只有那副“遗落”放在正中央。上过光后,用黑木框套起来的油画仿佛活过来了一样。画中人依稀站在面前,歪着头看向不知名的远方,唇角永远含笑,修长的指尖虚浮在琴键上,依稀有空远的钢琴声在人心中响起。
“遥年……”苏远阁早已痴了,眼中迅速浮上一层水光,他伸出手,遥遥的探向油画中的男子,却半步不敢走进。
眼中只有一人,想靠近,却步步远离。爱到深处,尽是苍凉。
有童鞋表示迷糊了,以下我把人物关系给顺顺。囧囧表示,我双更的时候,大家不要漏看哇
刘和和路满是顾遥年的心腹。在顾遥年的死亡上,都扮演了不光彩啊的角色,他们关系匪浅,依照他们的性格,暗中可能有联系。
顾中澜是顾遥年从孤儿院中接出来,陪伴儿子顾墨颜的孤儿。
陆宗冉是一个要找顾家父子报仇的人。
顾墨颜八岁时被父亲江之遥带回家,不久后母亲就死了。父子关系不错,一直到十六岁发生了某件事,父子冷战,他被迫退出了顾家的核心事务。
然后,他暗中扶持势力,笼络父亲的属下,在二十五岁时候,成功上位。
苏远阁暗恋顾遥年,准备了油画“遗落”,准备告白。结果刚见了一面,顾遥年就死了。苏远阁隐约猜到了顾遥年的死因,苏顾两家是盟友,他很难明目张胆借助本家势力报仇,这时候,他遇到了想找顾氏父子报仇的陆宗冉,然后就勾搭在一块儿了。
他们找了个和顾遥年相似的少年用来试探顾遥年,这颗棋子就是江之遥。
然后苏远阁和江之遥相遇,发现他们的相似,比照片上更像,就舍不得了,帮了江之遥一把,顺势取得了他的信任,然后……
无心报仇的江之遥见到了行踪诡异的刘和,因为这个人知道太多顾家的隐秘,不能放任在外。所以借助路满,想把这个人叼出来。
故事截止到这里。不会再出现新人物,情节铺垫完毕,下面就是看怎么发展了。
哪些地方,哪个章节,哪段关系不明白,大家可以明确的问我。O(∩_∩)O~
作者有话要说:
可爱不?
ps:一直日更,偶尔双更,经常午夜更。大家如果发现哪天没更,接下来的一天,我肯定更了两章或三章。千万别漏看╮(╯﹏)╭
25
25、二十四章 求之不得 。。。
无数次渴盼,总是咫尺相望,不敢靠近。
无数次思念,却隔着天涯一端,山水迢遥。
无数次幻想,梦中相拥微笑,醒来被冷衾寒。
因为情难自禁,绝然远离,又因为爱入骨髓,踌躇归来。
可是,还未因疏离的微笑而怅然,便被纷洒的骨灰所击溃。
顾遥年……苏远阁在心中一遍遍念这个名字,却始终发不出声音。多年的隐忍早已成了习惯,他是最闹腾的性子,硬生生把这个人埋在心底,日日夜夜反复煎熬,加上一把又一把的锁,唯恐藏不住秘密。
就连那个人死了,他也哭不出来,压抑的太久,早已刻进骨髓,而今连告白的机会也永远失去。这种令人绝望的爱,注定要埋一辈子,直到闭上眼睛为止,就像腐烂的种子,在黑暗中沉沦,再也不会开花结果。
苏远阁探出的手一直僵在那里,他多想摸摸画中的人,却失去了支撑自己的勇气。
“我出去等你。”苏远阁的声音很飘,他努力移开目光却无法达成,直到退出门外,直到厚重的白墙隔绝了视线,依然在心底烙印着那个人的影子。
在今天夜里之前,苏远阁以为他可以平静的面对这副画。当苏子叶一个电话打来,他顾不得换衣服,飞车赶到。可是站在客厅中,他忽然失去了走进那个房间的勇气。
“把江之遥叫过来吧!”苏子叶拖着行李箱,悲哀的看着他,“你的事情,我都告诉他了。”
“这幅画,到现在才算真正完成,也该让之遥看看。”
苏子叶欲言又止,终究是叹口气,带着行李,走出家门,继续这个晚了一年的假期。
抛下苏远阁孤零零的一个人站在客厅中。他明白苏子叶说不出口的话是什么?可是没有用,爱到深处情难自禁,无论那个人生与死。
他知道苏子叶提起之遥,只是希望在这种凄冷的时候,有个人陪着自己。
苏远阁站了很久,还是推不开那一扇门,他开车到了江之遥的宿舍楼下,木然的等待。
直到之遥出现,直到他看到那幅画,原来有个人陪着自己,他还是无法承受这种伤痛。这份爱早已成了刻在身上的疤痕,日日碰触,习以为常,可是刀枪刺过,还是会痛彻心扉。
苏远阁竟然还会有这样的一面!看着摇摇晃晃离开的青年,江之遥忍不住动容,升起同病相怜的感觉,又有种仿佛得意,却更像是怅惘的情绪冒了出来。
面前的油画,在灯光下反着光,浓重的色彩,像一声绝望的叹息。
如果没有那场宴会,也许他们的命运会拐向另一个岔口。可是那一刻得到的,以为可以拥有的幸福,却让他一生无悔。
情到深处无怨尤,恨不能洒尽骨血挽深情。
清澈的瞳仁有一瞬的暗沉。江之遥转身走出去,无法再呆在这里。昏暗的二楼找不到苏远阁的身影。
“这么快?”在木楼梯“咯吱”的响声中,苏远阁虚弱的声音传过来。
江之遥站在楼梯上,居高临下的看过去。一楼同样是昏暗的,只有落地窗前的壁灯飘出温和的光晕。苏远阁脊背靠着玻璃,坐在地板上,耸起一条腿,手搭在膝盖上,抬头望向自己。
他的表情模糊不清,孤零零的呆在那片天地中,周身弥漫的全是落寞及哀痛,就像是个被世界遗弃的孩子,躲在温煦的灯光下,却始终找不到属于自己的温暖。
“远阁。”江之遥担忧的蹙起眉,快步走向落地窗前的那抹影子。
远处建筑的霓虹灯影笼过来,连天空都是一片淡红,这里并没有江之遥想象中的那样暗淡,但他还是对地上的那个人伸出手。
光影模糊中的青年歪头看过来,深褐的眼中是浓重的阴影,他懒懒的抬起手臂,搭上了放在自己眼前的手。
江之遥松了口气,握紧了掌心中的冰凉,他刚想用力将那个人拉起来,就被一股大力一扯,身子一扑往地上倒去。他直直的看着与自己相对的那双眼睛,深褐的瞳仁随着距离的靠近而逐渐放大,甚至能从里面看到自己的倒影。
“小心。”苏远阁忽然一挑眉毛,晦暗的眼中飞出一抹神采,空着的那只手不知道怎么一扫。
江之遥脚下不稳,心中猛生警戒,到底还是迟了。眨眼间,一阵天旋地转,他坐倒在了苏远阁腿上,身子正靠着对方蜷起来的另一条腿。那个人湿冷的呼吸在自己耳边起伏,冰凉的胸膛被自己肩膀抵着,胳膊冰龙一样的将自己圈住,江之遥就好像被一座冰山埋住,身上的暖意迅速流失。
“放开我!”他蹙起眉,挣扎了一下,却没有挣开。苏远阁身材挺拔,表面看起来并不显肌肉,实际上则是个厉害的练家子。江之遥这个少年的身体怎么可能和一个久经锻炼的男人比力气?就算这个少年懂得一些微薄的格斗术。
“之遥。”苏远阁低低柔柔的气息喷在他耳蜗中,下巴随即压上他的肩膀,骨头相碰,就像一根冰针扎进江之遥的身体。那个人犹不满意,手臂一紧,将少年转向自己,下巴搁在少年肩窝中,这才舒服的叹了口气,幽幽道,“像个火炉一样,我怎么舍得放开?”
低低一句话,让江之遥眯起的眼睛重新睁开,想到这个人是因为自己而如此,他的心不由软了下来,低垂的眉眼中露出复杂的神色,他伸臂轻轻搂住对方。
阳台上相拥而坐的两个人,维持着亲密无间的姿势,气息相换,体温相交,仿佛相濡以沫,可是彼此的眼神都太过遥远,纵然相依相偎,实际上则隔着难以跋涉的距离。
“之遥。我从来没想过,这世上会有人能让我疯狂。”
江之遥并没有如愿的温暖那个人,不过是同样的被他拖进了寒冷里,闻言他抬了下眉毛,淡淡道:“没到结局,谁也看不透开始。”
“小遥遥,看来你心里埋了不少事呦!”苏远阁下巴胡乱蹭着,像只撒娇的狗一样,蹭歪了少年的衬衫,刚刚冒头的胡渣更是蹭的人只犯痒。
江之遥脸立即憋红了,一把推开伪装宠物的某人,瞪了他一眼。明明这个人还颓废不堪,偏生就折腾起别人来,非要把自己的坏情绪转移到别人身上才行吗?
“呦,这是生气了?”苏远阁扬眉,眼中仍是一片沉寂,却硬生生笑起来。他的睡衣早已松开,胸口一两个扣子松松垮垮的扣着,颈子向下,肌肤如丝绸一般,光洁的皮肤下面,肌肉结实,拥有不容小觑的力度。
江之遥瞥了他一眼,冷淡的别开头,坐在青年怀中,也不离开,也不靠近。
“啧啧。”苏远阁木然的笑笑,仰天长长叹息,“想我苏远阁,竟然也会后悔自己没跑去告白。
TNND,我还真他妈的纯情。我当初就该豁出脸,把他给办了,就算被拖出去喂狼,也总比细刀子割肉强。”
江之遥脸色一变,青白交加,璀璨的丹凤眼不觉眯起,细长的缝中,腾出灼灼火焰。他闭紧了口不言不语,身体僵硬,如铁板一样。苏远阁一拍他的肩膀,“嘭然”有声:“我难得说假话,猛然说一句,自己都要当真。哈哈。我是没这个胆,就算有胆,也舍不得啊!”
最后一个“啊”字,凄凄怆怆拖了个尾音,声势浩浩,终成了英雄气短。一双冰臂紧紧勒住江之遥,用力的想将人压到自己身体里边去:“之遥,之遥。那个人从来没对我笑过,真真正正的对我笑过。我做梦都梦不到啊,越想越觉得心里头疼,像把刀子一刀刀戳进来,狠狠剜下去再拔掉,弄的这个东西血淋淋,再也好不了。”他攥住江之遥的手,紧紧压向自己胸口。金色的扣子,烙着指骨,硬生生压进江之遥的肉中,同样在他的胸口烙出个深痕。
江之遥恍惚的神情一点点被他剧烈的动作驱离,他看向近在咫尺的那双形似癫狂的眼睛,眼中同样埋着最为深沉的悲哀。他摸了下苏远阁的头,轻柔的安抚,对着乌黑的发顶,无声的微笑。
我对你微笑,不是敷衍,不是客气,虽然已经太晚,你永远不会知道。
无知无觉的苏远阁仍是一遍遍的问:“心这么痛,为什么就是死不了?!为什么哈!”他在笑,同样在哭,说的颠三倒四,“遥年,遥年,我还等着你告诉我。我还等着,一直等着……”他已经彻底崩溃,却低头将自己的神色埋进黑暗中。这是他最后的骄傲,哪怕尊严早已支离破碎。
江之遥默不作声,只是握住他的手,紧紧的始终不放开。两个人都是全身冰凉,只有相交的手心还有那么一丝暖意。
“就算这样痛苦,我竟然从来没后悔过。”苏远阁头顶住玻璃,始终低头埋在黑暗中,只有沙哑的声音,一字字落下来,同样落到江之遥耳中,“说起来,好像一直在后悔。可我心底,连一点悔都没有。如果可以选择,我还是会干干脆脆的爱上他,还是会躲得远远的,一直不见他。”
“我竟然从来没后悔过!”一字一句,重若千钧。
江之遥闭上眼睛,不忍再看,却无法不听。
这么多年走过来,几乎是他的半生,每次回想往事,他同样可以斩钉截铁的说一句“无悔”!
“赤心一片,何必言悔!”江之遥睁开眼睛,清雅的眉眼冰霜凛冽,灼灼逼人。
“说得好!”苏远阁大叫,晦暗的眼睛恢复了半分清明,头一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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