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身回到了教室,我在原地愣了一会儿,为什麽我会这麽没真实感,好像我就这样踏在悬空的绳索上,明明这麽危险,随时都可能坠落,但却依然没有任何恐惧呢?
好像这全部都是一场梦一样,怎麽可能呢?怎麽可能会发生这种事情呢?
我迷迷惘惘的走回了办公室,撑著头就这样放空一直到学校把成绩单传给我,我看著这些成绩单,翻到了夏行军的,抽出来仔细一看,才忽然有了一种心脏被抽击的感觉。
怎麽可能发生这种事情?
我按著太阳穴,不断的重新看上头的数字,怎麽可能,这从来没有想过的成绩怎麽可能发生?这根本不可能啊……
我喝了口水,缓著气,仍然有些不能理解,同事的询问我也没有多大心力回应,就这样三秒钟重看一次成绩单,怎麽可能,怎麽可能……
一直到了我看著夏行军坐到了我身旁,那无奈,难得一见脆弱的表情,我才发现一件事情,因为我从来没有想过夏行军会失败,所以我根本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因为我自私的把他当成了我未完成的梦,所以当他失败了,我才会这麽鸵鸟的否定现实。
「夏行军……」我虚弱的喊了他的名字,看著他那少见的表情,复杂的心情油然而生,「相信我,会更好的,不要这样……」
「老师……」
「相信我……好吗?」我疲倦的揉了揉眼睛,看著他,「相信我,嗯?」
「老师,你到底是要我相信你,还是要你自己相信自己?」夏行军淡淡的说,「我也很想相信我自己,可是你看起来不相信我啊……」
「夏行军,我不是、不是这意思,我只是有点……」我把成绩单递给他,「我只是有点……」
「不能接受?」夏行军轻轻一笑,握住了我的手,「老师,我也不能接受,我也不能接受。」
「不是,夏行军……我只是没有想到会是这样子而已,我……是我自己把一切都想得太好了,你不用这样子自责,没什麽的,还有接下来的考试,不要这样……」
「老师,老师,我不是要怎样,我只是还无法接受而已,但有件事情一定得问清楚。」夏行军按著我的肩膀,看著我的双眼,「老师,你是不是很失望?」
「不、不是,只是有点惊讶而已。」
原本以为只是没有预期的这麽高,想不到是这个分数,从喜马拉雅山直坠到查林杰海渊的感觉我也不是第一次了,为什麽就这一次会这麽惊慌呢?
「是没办法接受吧,老师,因为我也没办法,我知道,我知道的。」
「夏行军,不要这样,我知道你有点恐慌,但……不要这麽容易被击败,这不像你。」我按了按他的肩膀,「不过这一次有点……不管了,反正总会更好的。」
「毕竟已经在地狱了,再怎样坠落也不会更凄惨了,是吧。」
夏行军又露出了那难看的笑容,原来我从前硬是扯出来的笑容,是这麽样的难看吗?是这样的不堪入目,让人感到心慌?
原来我过去的行为会带给喜欢自己的人这麽大的伤害吗?夏行军那笑容就像是利刃切割了我的眼眸,我无法看清楚他的脸,连感知都被封锁,明明就在我面前,为什麽好像这麽遥远?
原来夏行军一开始对我的感觉是这样的吗?
「夏行军,你让我,觉得很害怕。」我轻声的说,「你现在这样让我很害怕,怕你不知道会做出什麽事情来,你如果真的继续这样下去,才是真正打破你的承诺,你知道吗?」
「我知道,老师我都知道。」夏行军倔强的抿了抿嘴,「只是我很懦弱,我现在终於知道为什麽你们总说从我嘴巴里说出来的话不够重量让人相信,我以为我能承担这个後果,但这个代价真的好大。」
「夏行军,冷静一点。」
忽然管彦武的声音从一旁传来,冷冷的,「夏行军,如果你逃了,那他还剩下什麽?」
我转头看向管彦武,他一脸不悦的瞪著夏行军,「你说啊,要是你继续这样下去,这什麽样子,你还能给他什麽?」
夏行军抬起头,「我……」
「你继续这样下去你凭什麽坐在他面前跟他说话?你这个样子又怎样对得起我?」
管彦武的声音有些愤怒,我把他和夏行军拉出了办公室,以免其他同事看戏的看戏明天就传出千奇百怪的校园传说。
管彦武出去之後又继续说,「你又要怎样对得起我这麽多年来的等待,後悔?你知不知道你拥有了多少别人连梦都不敢梦的,卖火柴的小女孩还得用生命点燃火柴在雪夜中窥见你那美好的生活,你只不过出了这麽一次差错,你就好像天崩地裂了,你说到底还是个死小孩嘛。」
「学长,你这样──」
我话才说到一半,就被管彦武打断,「你要看他真正坠入地狱还是把他拉起来?」
我不知道该如何回话,「我……」
「如果你还自认自己有资格喜欢他,有资格拥有他……」管彦武的声音小声了些,「那你就最好给我恢复成以前那个夏行军,而不是现在这个该死的没用的垃圾。」
「学长你……」
「我刚刚在办公室听到消息想说这家伙一定会在那边世界末日,结果真的被我猜对了,他跟我以前这麽像,我怎麽会不知道他会怎样。」管彦武无奈的看了一旁不发一语的夏行军,「这麽幸福,才会这麽不满足。」
夏行军抬起脸,不悦的回呛,「你,你还不是一样!」
「哦?所以说,你要让我跟学弟约会,然後像正常的情侣那样一步一步走进房间?」
「你这──」
他说到一半,管彦武就捂住了他的嘴巴,「给我听著,死小孩,你是不是以为你和你哥很像?」
「你忽然说这个干什麽!」
「还有力气跟我吵架那就代表至少你听进去了,很好。不否认代表承认,那我就继续说下去。」管彦武微微一笑,「我告诉你,你跟你哥差多了,天差地远。」
「你没事说这有什麽意义!」
「没意义又怎样?一定要有意义吗?」管彦武摇了摇头,「但这是有意义的,你哥也有过一次类似你的经验,但你有发现吗?你在家的这些年,有发现任何他的脆弱吗?」
夏行军撇过头,「这又和你有什麽关系。」
「关系可大了,不过这我就不提。」管彦武将手放进口袋,靠著墙壁,懒洋洋的说,「你很崇拜你哥,这我没说错吧。」
我看见夏行军的耳朵瞬间变红,就像是我逗他的时候一样,只要一害羞夏行军的表现就很明显,我不明所以的看著管彦武,他只对我耸耸肩,继续说下去。
「虽然我真讨厌你哥,但我还是得说,他比你好太多了,虽然心肠很坏。」管彦武轻笑,我好像很久没看到他这种笑容了,「你继续这样下去,别说是和你哥一样了,连你哥的一半都不够。」
「你又知道什麽了。」
「对,我什麽都不知道,但你一定知道什麽。」管彦武看著夏行军,叹了一声气,「毕竟要求一个家族里面有两个这麽强悍的人有点太苛责,对上帝不公平,是吧。」
「你!」
夏行军瞪著管彦武,一副就要打起来的样子,管彦武却淡淡的笑了,「你看吧,你想你哥会这样吗?」
夏行军忽然像是泄了气的汽球一样,靠著墙,「真是够了,不知道你们怎麽会搭在一起,是我哥叫你这样说的吗?」
「当然不是,你以为你很重要吗?」管彦武笑出了声,「他是要我看看你的状况,叫我温柔点。」
我觉得这情形有点怪异,为什麽我会像是局外人一样听不懂他们究竟在说些什麽?
「等等等一下,为什麽我听不懂?」
「你当然听不懂,你连夏行宇都忘了。」管彦武拍了拍我,「没什麽,俗话说,敌人往往是最了解你的人?」
「真是不懂,但算了。」我看了夏行军那稍微平静了的样子,「好点了?」
夏行军回望我,小声的说,「还没。」
我才要接著问,管彦武不悦的说道,「喂,你这小孩心机也太重了,就这和你哥最像。」
「好了我知道了,跟我哥说不用担心,我只是需要时间而已。」夏行军揉了揉双眼,「我也该回教室了。」
「夏行军?」我看著夏行军转过身的模样,有些担心,「真的还好吧?」
他回过头,淡淡一笑,「真的还好,我只是需要时间而已。」
不知道原因的,就算那笑容像极了夏行军从前的模样,我却仍然觉得他离我愈来愈远,就像是失焦了一样,无法确认位置,更别提触摸了。
夏行军回到教室之後,下午的课我也没发现他多大的异状,但总感觉有些事情不一样了,比起现在这样的情绪转折,我更宁愿是狂风暴雨,毕竟像我这麽迟钝的人,要弄清楚一个人的心思也不是这麽容易的。
我就看著他没什麽差别的和同学说笑,蔡亚轩一如往常的补几句话,平静的过完了一天,我开车回家的路上仍一直想著夏行军今天起伏这麽大的原因。
说是还好,需要时间,但这麽快就让自己看起来很好,到底是想要和所有人证明他真的没事,还是逞强?
我左想右想都觉得不太对,前面的路一转,就开往夏行军的家了。
将车停好後,我上了电梯,进到夏行军的家中,和夏伯父打了声招呼,依照记忆找到夏行军的房间,房门没关好,却听到里头传来两个男人的声音。
仔细听了厅,一个是夏行军的,另一个应该是夏行宇的,我看了房内的人,也真的没听错,原本我想要静静的听著他们两个说些什麽的,但又忽然有个念头,於是我转身下了楼梯,坐在大厅的沙发上,请管家等夏行军有空的时候告诉他我来了。
就这样等著等著,过了快要一个小时,夏行军才慌张的从楼上跑了下来,表情有些尴尬,「老师……」
「嗯?」
「你先来我房间好了。」夏行军说完就把我拉了起来。
到了房间後,我坐在他软软的床上,看著他一脸不知道该说些什麽的表情,「老师,你来多久了?」
「没多久。」我笑了笑,「怎麽,有什麽话想讲?」
「没有啊,我还是……算了。」夏行军躺在我身旁,「各种不能接受的害怕席卷而来,我也不知道还要多大的力气才能制止我的软弱,可能就是因为得到的太多,失去的时候才会觉得世界末日了吧。」
「所以?」
「老师,我不知道,我可能还没办法。」夏行军叹了声气,最近还真常听到他叹气,「可是老师,你可不可以以後常来我家找我?」
「啊?」
「只要来就好了,什麽事情都不做,就是让我看看你,可以吗?」
我看著他异常认真的表情,点了点头,「可以是可以,但为什麽?」
「原因不重要,老师可以带一些东西来玩,不然可能会太无聊。」夏行军淡淡的说,侨了桥位置,「老师,你对我哥真的没印象了吗?」
「前一阵子仔细想了才有点印象,不过也不熟,我大学本来就只和管老师比较熟。」
「是吗……」夏行军声音懒懒的,「老师,要是全家的小孩都是同性恋,这样对那个家庭来说不就是报应吗?」
「你怎麽会这样说?」
以前夏行军根本不可能这样用这种态度说话,这活像是要批评同性恋的语气也未免太不像他了,「你怎麽了?」
「没,只是忽然发现一些事情,有点惊讶而已。」夏行军又叹了声气,颓靡的样子可真不是和他,但他又转了一个话题,我也不好拘泥在其中,「有时候还是会想,要是能真正把心挖出来,是不是很多事情就不用用词不达意的语言了。」
「有时候这样反而更多了接近的动力。」我拍了拍他的头,「别想这些了。」
「我也很想不想,可是有时候……唉,反正老师如果要来一定要带你休閒的东西喔,不然我觉得你真的会很无聊。」
「你还是没和我说你到底要干嘛。」
「反正之後你就知道了嘛。」夏行军转过身,拉起棉被,「老师要睡吗?还是要回去?」
「当然是回去,我连澡都还没洗就来了。」我捏了捏他的脸,「我尽量有空就过来,那今天就这样,我先回去了,晚安。」
「嗯。」夏行军低声回应,把脸埋进棉被里头。
你是不会当人吗 97
就这样我顺著夏行军的意思,有空就到他们家,这麽频繁的来往才发现他们家其实空荡荡的,真不知道为什麽前几次来都有人在。
夏伯父和夏行宇常常忽然回家,在秘书的帮忙下拿了一叠又一叠的资料,接著又火速的出去,常常我在楼上就听到下面传来夏行宇平静清楚的指令,然後就是急切的脚步声跑上跑下。
而也真的就如同夏行军所说的,我得找些事情来做,以免无聊,因为每次见面都是夏行军躺在我的腿上,一句话也不说,闭著眼睛,也不像是睡著,大概是在想一些事情吧。
很多时候都好羡慕邓不利多有个储思盆,可以在脑袋混乱到几乎崩解的时候将记忆抽出来,也好羡慕他们的「空空,遗忘。」,因为要是我能有这些咒语,那麽人生或许就会过得更平顺了,我可以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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