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并没有恶意。颜夕努力说服严禾。
你没听过白眼狼的故事吗?严禾瞥向颜夕,语气中带有不屑。
卓扬径直地将车开进附近医院的停车场,验个伤,确定没事,我会让你走的。
你以为这样我就会妥协?严禾个性倔强,动作迅速地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便冲出去。
第19节:若只如初见(19)
一直以来她都没有变,我还妄想改变她,让她有个新的开始。卓扬面对严禾的突然离去显得有些沮丧。
怎么了?颜夕满脑子充满疑问。
我认识她快一年了,我做警察的第一天跟老队员们去卡拉OK例行检查,却意外地查获一个卖淫组织,他们将各地网罗的女孩当作人肉到处贩卖,严禾是年龄最小的一个,那是她的第一次,我给她不断地洗脑,叫她不要再去做伤害自己的任何事情,可是我帮得了她一次,没办法次次帮她。卓扬的语气带有惋惜。
我们做任何事情,只要无愧于心就好了。颜夕安慰他。
上一次见面,大概半年前吧,那时候她还是长发,样子清秀美丽,像个学生。我已经转到重案组,负责跟进一起贩卖毒品的案子,在追逃犯的时候在巷子里遇见她,她被一群人围殴,帮她挡一刀的人就是她刚才提到的老八,我送他去的医院,并替他办了入院手续。卓扬从口袋里拿出那只白色信封在手里惦量,眉头紧锁着,郁郁不欢的样子。
其实你很想看到她,为什么刚才她坐在前面的时候还要对她那么凶。颜夕不理解。
我不想看着她深陷却无能为力,那种感觉让我觉得无助,很久以前,我做过一件令自己感到后悔的事情,那个小女孩在失去母亲的时候,我却要离开她,还让她遭遇不幸,她以遗忘我的方式对我惩罚,她忘记了关于我们之间的承诺。
卓扬难过的表情让颜夕感到一阵莫名的揪心,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可是又想不起来,越希望想个明白,头越剧烈地涨痛起来。
不过没关系,来日方长,我会继续努力的。卓扬对颜夕温柔地笑。
颜夕这点智慧还是有的,她知道这一番话是对她而说,于是选择微笑着沉默,除此之外,她似乎再多说也变成了多余。
她只能依稀想起儿时和卓扬的某个小片断,却无法将它们拼凑完整。不过有一点她很清楚地知道,就是过去的时光一去不再复返。
他们都知道。
8
开学的第一天,所有的麻烦事便接踵而来,先是颜夕的课桌里不知被谁泼了墨水,弄得她的新书和双手都沾满黑色的墨水;好不容易捱到放学的时间,她在等车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钱包和手机也莫名地不翼而飞。
家和学校的距离并不算太远,她决定走路回家,如果运气再好一点的话,她还可以搭上同学的顺风车。
颜夕。迎面传来一个冷冰冰的声音。
我是。颜夕看到一个高挑的女孩挡在面前,她的马尾高高地扎起,用一种高傲的眼神斜视颜夕,打着黑色的眼影,穿着一件黑白相间的迷你裙,价格不菲的水钻高跟鞋并未将她突显得贵气,相反,在颜夕看来,她不过是一只傲慢的斑马。
韩青研是你什么人?女孩毫不拖泥带水。
关你什么事?颜夕才不想理这个突然闯出毫无礼貌的斑马。
厉害,这的确是韩青研喜欢的对象,对于他而言才有征服的快感。斑马的眼神冷冷地看着颜夕又说,我还是奉劝你,离他远一点。
这是我自己的事。她有点佩服这些人,为了所谓的爱而无所不用其极。
第20节:若只如初见(20)
送你的墨水还喜欢吗?啧啧,真不好意思,让你的手变成黑色,还有,钱包和手机找到了吗?斑马扬着眉毛嘲讽着问。
是你?
聪明!斑马得意地甩着长长的马尾。
太无聊了。颜夕不想理会这种人,径直从她的身边走开。
你给我站住!斑马疯一样地抓住颜夕的胳膊,她的指甲很长,深深地掐住颜夕的每一寸肌肤。她声音有些颤抖,你还没告诉我!
颜夕甩开她的手,我会忘记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情,我会当它是个意外,你也别借此机会来诋毁韩青研或我,我和他根本什么事都没有。
如果我想弄个明白,整件事情很快就会有眉目,你不会不知道我是谁吧?斑马挑恤地看着颜夕。
我对这些根本就没有兴趣。颜夕才不管她是谁。
斑马脸色大变,拿出手机准备拨电话,看样子是要搬救兵了。颜夕知道这个斑马不是什么好惹的角色,偷钱包这种事情根本不需要她亲自动手,自然是有一些背景的。
可是她和韩青研是什么关系?她又怎么会这么神速地找到自己?颜夕还是感到困惑。
正当她脑海里浮现出韩青研的样子时,韩青研悄无声息地站在她的身边,他的手搂着斑马的小蛮腰问,打给谁呢?
他的头发被风微微地吹起,像是从漫画中走出的美少男,斑马万分惊喜,娇嗔地贴近韩青研的身边,双手做作地捶打着说,你这会儿出现,是为了见我,还是不想你的意中人被乱棒打死呀?
韩青研用眼角的余光瞥向颜夕,语气冷漠地说,这是谁?
够了韩青研,我就知道你会出这一招,假作不认识就可以唬得了我?我也不怕告诉你,我就是被吓大的。斑马又佯装打电话。
不相信我?韩青研抓住她的手不让她打电话。
好,让我相信也行。斑马扬起眉角,绿色的眼影像在嘲笑颜夕,她甩了甩马尾转头看着韩青研说,这个丫头我看不顺眼,你给我教训她一下。
这就一黄毛丫头,干嘛非得跟这种人较劲。韩青研使眼色给颜夕,可是这个傻丫头此时倔强地扬着头,一副势死不归的样子。
不打是吧?斑马跺着水钻高跟鞋不耐烦地问。
韩青研真希望现在这个丫头可以迅速地从他的视线里消失,不管她用什么手段都好,可是那个笨丫头依旧无动于衷地立在那里,他管不了太多,走上前便甩给颜夕一个大嘴巴子,他感到心疼,却还硬着嘴皮子说,丫头,你记住我们两个人了,下次如果看到我们,避条路走。大家各走各的路,毫不相干。
好,韩青研,你果然是他妈的一条汉子,跟我HAPPY去吧。斑马扭着屁股贴近韩青研。
颜夕硬撑着,直到韩青研搂着斑马的小蛮腰消失在她的视线时,她吸了口冷气,身子不受控制地倒退了几步,韩青研的那一巴掌打得她防不胜防,左颊像被骄阳灼伤了一样,火辣辣的疼。
严禾就是在这时候出现在颜夕的面前,她穿着白衫蓝裙,白色的袜子及黑色的圆头皮鞋,短发柔顺地贴着脑袋,十足学生的模样,与上次看到的性感装扮截然不同。颜夕看着她膝盖上的伤口已经结痂,且走路的样子并无大碍,放心了很多。但又对她的这身装扮感到很好奇。
第21节:若只如初见(21)
还你。严禾将颜夕的钱包及手机递过来。
怎么在你这里?颜夕诧异地看着她。
你忘了吗?我是贼。严禾话语沧桑而老成。
我从没把你当作那种人来看待,你是卓扬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颜夕很认真。
靠,我不跟警察做朋友的,你也省省吧。严禾拍拍屁股准备离开。
那你大可不必把这些东西还给我。颜夕说。
严禾笑了笑说,看来没有被那一巴掌打坏你的脑袋,转得挺快。她并不接颜夕递过来的钱包跟手机,就算她是贼,可是贼也有苦衷的时候。
你看到韩青研打我?
当然!不过我也奉劝你一句,陆小锦想得到的东西,向来没有她得不到的。你想跟她争,门儿都没有。严禾提醒颜夕。
陆小锦?你们认识?
我也不想当着你的面装什么清纯高贵,没错,这一切都是她指使我做的。我这是拿人钱财替人消财,不是有句俗语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嘛,颜夕,就算你看不起我,我也还得这么说。严禾一股脑地把话全部倒出来,让颜夕更加喜欢这个性情率真的女孩。
我请你喝东西,我们聊聊。颜夕发出邀请。
严禾摆手拒绝,别,我刚偷了你东西,我没有这习惯跟自己的客户一起聊天。
为什么?颜夕的嘴角浮上一丝微笑。
看你没事,就说明那一巴掌你已经全部消化了,那男的对你不错啊,要知道,如果不是他打你那一巴掌的话,恐怕现在的你正躺医院,身上无数的刀口,或是失血过多致死也说不定。吓你的,以后别惹陆小锦就行了。严禾又拍了拍屁股。
颜夕看着她这个动作不禁又笑了起来说,你就这么想走啊?怕跟我一起那斑马把你也给吃了?
斑马?陆小锦吗?严禾被颜夕的这个比喻给逗乐了,可手还是不自觉地去拍屁股,表情怪怪的。
你怎么了?颜夕看出不妥。
没事,记住我的话,那两个人你都别惹。严禾手扯着蓝裙的裙角。
这又是为什么?
严禾敲颜夕的脑袋,故作生气地说,拜托,你的脑子里可不可以不要这么好奇,要知道,知道任何事情对你都是没有好处的。
为什么?颜夕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样子。
你真想知道?严禾把脸贴在颜夕的耳朵边,故作暧昧地问。
想。颜夕回答得很干脆。
下次让那破警察请我吃饭,让他兼职当我一天的男朋友,我就告诉你。严禾说得很认真,看不出是玩笑话。
颜夕看着面前安静的严禾,她曾戴着黑色手腕的地方有很多细小的刀痕,她可以想象出半年前严禾长发飘飘时的模样。她看着严禾,心忽然有些微微的疼痛起来。
我开玩笑哪,走了。严禾伸手拦出租车。
颜夕看着穿着白衫蓝裙,白色的袜子及黑色的圆头皮鞋,短发柔顺地贴着脑袋,十足学生模样的严禾钻进出租车内,她想挽留,却最终没有。不知道是因为惧怕她腕上的一道道细痕,还是为何,她不知道。
左颊仍然生生的疼,她摸上去,仿佛触到韩青研打下的那双手,残忍而决裂。她相信严禾说的话,若不是韩青研以这样的方式来处理事情,可能她现在被乱棒打死也说不定。但她更希望自己在乱棒之下,韩青研救她离开,即使全身是伤也希望。
第22节:若只如初见(22)
她,到底还是个稚气的孩子,喜欢并向往着电影里的情节,希望可以出现一个英雄,而且身手不凡,将她从水深火热里救出。她自嘲地笑,迎着夕阳向家的方向走去。
9
韩青研回来的时候,颜夕正在院子里洗白色的衬衫,袖口被墨汁染了大片的黑色,她已经不停地搓洗了很久,可是大片的黑色液体依然猖狂地躲在白色里面,不肯出来。他不作声径直地走到颜夕的身边,将她的手按在肥皂水里,他的身上散发着浓烈的酒味。
对不起。他在水里轻轻地勾颜夕的小指。晚上陆小锦带他去酒吧,他一想到自己给颜夕的那一巴掌就感到懊悔,根本就没有自控的能力,他喝了几杯白酒,借着酒劲对陆小锦骂骂咧咧的,陆小锦也只是笑着看他,不敢顶嘴,也不敢再惹他,陆家的车直接把他送回来。
颜夕惊慌失惜,手和身体同时离开韩青研,左颊莫名地疼起来,她低着头说,你回来了。
韩青研大力地扳过颜夕,手指抬起颜夕的下巴,她左边的脸明显地红肿,他带着责问的口吻问,家里有药膏吗?
你为什么喝酒,姑姑看到一定会骂你的。颜夕不接他的问话。
我问你家里有没有药膏?韩青研冲她大吼,并且摆出一副臭脸。
颜夕的心里还是有股怨气,但是想到她亲口对韩青研说,韩青研,我要带你走向光明。她的怒气刚刚涨上来,又很快泄掉了。
见颜夕不说话,韩青研牵着她的手走向厨房,从冰箱的冷冻格里取出冰块,把自己的衬衫一角扯起包住冰块,让颜夕坐在椅子上,而他直接站立着用衬衫的一角敷颜夕红肿的脸颊,还絮絮叨叨地把颜夕教训了一顿,颜夕耐心地听着,冰块凉凉的,韩青研身上的酒味让她有点晕旋。
你干嘛不跑?韩青研看着她红肿的脸问。
结果反正都一样,她都能找到我在学校的座位,我跑得了这一次,也躲不了下一次。颜夕尽量说得无所谓,好让韩青研减少愧疚感。
可是韩青研的表情反而显得更沉重,他用指腹轻轻地摸颜夕的左颊,他的指痕还清晰地留在上面,他也不清楚当时怎会用这么大的力气打她,他曾经答应她要对她好,要待她像亲妹妹一样的疼爱。
对不起。韩青研再次说。
严禾跟我说,如果当时你不打我,我就会被乱棒打死也不一定。说不定这时候我正缠着绷带,又或是……颜夕绕有兴趣地做着假设。
以后陆家的任何人你都不要接近,任何人都不行。韩青研听到严禾这个名字后眉头一直紧皱。
我不会把斑马放在心上的。颜夕笑着冲韩青研吐了下舌头。
斑马?韩青研听到这个名字后展开了眉,哈哈大笑起来,他敲着颜夕的脑袋,他有时候真好奇这脑袋里究竟都装了些什么宝贝,让她总有这些奇思异想。
你不觉得很像吗?颜夕看到韩青研笑,左颊忽然不再觉得疼了,应该是冰块发挥了效果。
时间仿佛静止一样,房间里忽然变得很安静,灯光柔和地照在颜夕的脸上,脸颊浮起一片红晕,她的睫毛在灯光下不停地跳舞,韩青研忍不住想触碰一下那睫毛,想一探它们轻盈的舞步是什么调子。
第23节:若只如初见(23)
他的手伸过去,颜夕本能地往后缩了一下,他承认自己有些醉了,可是他想亲近颜夕,究竟是酒精在他体内发挥了作用,还是他本身的冲动?他安静地站在原地,可是眼睛依然定格在颜夕的脸上。
怎么了?颜夕不自在地摸一下脸,我脸上有什么吗?
那个,下次如果再碰到这种事情,你能跑多快就多快,如果我在,我会给你挡着。韩青研说。
可是我还是希望我被人家揍的时候,有人英雄救美一下。颜夕看着韩青研认真的表情笑。
傻瓜。韩青研敲她的脑袋。
颜夕并不闪躲,只是傻傻地咧着嘴笑,她的确很傻,这世上英雄本来就不多,可是她仍然渴望有英雄,在她最危险的时刻出现。
你真是天下少见的傻瓜。韩青研再次敲她的脑袋。
是啊,韩青研,我是天下少见的傻瓜。颜夕调皮地顶嘴。
你们都在。姑姑不知道何时出现在厨房。
颜夕听到姑姑的声音后,心底只是暗叫一声糟了,倘若被她知道韩青研打她还喝了酒的事情,一定不分青红皂白的又一顿毒打。她尽量低着头说,是啊,姑姑。
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