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小姐,您出门怎么可能不带我们的,青梅那小丫头,有时也太粗心了,再说出门在外,还是我和小荷在行的”小秋虽然早已嫁人,那性子倒是没有太大的改变。
“我走了之后,很多事务都得要人看着,二爷现下也忙不过来,锦绣更是要注意丹场的事,家里你们几人看着,我会放心很多,青梅她们好歹也跟了三年,察言观色哪点比不过你们,真是过于担心了”
“可是路途遥远……”
“我又不是只带一二人去,这一去不是一日两日可回。小秋,你到时协助二爷管好巴家就行了,去给我把巴胜叫来,我有事吩咐
“小荷姐,您就放心好了,我和小昭怎么也会把夫人服侍的稳妥的,再说夫人说了,又不是只我们三个人去。”屋外走进的小昭说道。显然是刚刚从小秋口中得知要带她去咸阳的消息,小脸蛋微红,掩饰不住兴奋。
“对了,小昭,去把吴达和巴仁叫来”仔细想想了,又吩咐道。三年的时间,那群小家伙们今非昔比。已是一副小大人样儿了,可能因为练武的关系,以前只到我胸的小鬼头们,一个个都比我高出了一个头。
巴胜来后,细细叮嘱了有关巴府安全事宜。虽然巴府现在富可敌国,但平时不免闲杂人氏窥视其家资。世风日下,有时巴府货物都得专人护行,几年下来,巴家所养武士也有几百人之多。
再三犹豫,还是决定带着吴达他们出去增长见识,再说他们一个个身手不错,此去咸阳二十来车货物,定然得严加看管。
分派好人手之后,静靠在榻上养神。
“清,你真要去咸阳?”不知什么时候小昭带着二少进屋了。这二年他越发成熟稳重,彬彬有礼。再也不是当年的小男孩了。很多时候,我倒是怀念那个毛躁小子。自从那日花灯之夜后,他再也没有叫过我嫂嫂,一直直呼其名,叫我清。
“嗯”我睁眼轻轻笑道“再说我为巴家做牛做马,也该休息休息了,倒是你,也得开始管家,这家终有一天得你管,这几年,该教的都教你了”
“可是你的身子一直不是很好”抬头在他眼里看到一丝担忧。
“这身子好坏,从了一句话,生老病死,人命也”我依然只能淡淡微笑。
“感觉你这一去就不会回了一样”二少低声叹息。
我只是微笑以对。我真的有这样淡薄吗?与其把时间用在与二少的纠葛上,不如真正走出牢笼,让世人知道,谁说女子不如男
二十余辆装载着锦缎,脂粉的马车,行走在褒斜道上。此条兴建始于殷周的栈道,是关中通往蜀地最著名的交通要道。几十年后,那个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的故事更是流传百世千年。
沿着怪石丛立的褒河河谷,两边悬崖峭壁上遍布形状规则,大小不同的上、下两排方孔。大方孔为铺设栈道路面所用,小方孔则用来安放支撑路面的支架,形成了最为壮观的空中走廊。你可以佩服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但不得不心服于人类无限的智慧。
路宽五尺见方,刚刚可容一马车通过,但因为依附峭壁而建,道路蜿蜓,加上要不时错开沿途车辆行人,队伍行走极为缓慢。遇上险段一天更是行走不了几里路。然而这还是通往咸阳最为便捷的方法。如此行走,已二个月余。真是车舟劳顿。更是想念飞机火车的时代。
偶尔平坦之地会有驿站,也成了车马休息的集中地,但此类驿站大多凶险,强盗土匪更是猖狂。好在此次咸阳之行,准备充分,光骑马护卫就有三十来人,吴达那群小子更是精力充沛,就连车夫也个个都是特意挑选的武士所扮。除了青梅和小昭这二小丫头,还有四个丫头随行,全是巴府学堂那群女孩中的优秀者,能文能武。以前笑三夫人用十个丫头,没想到现在自己一出门,随从近百,丫环六个,真是王宫里的娘娘也没这阵势了。
斜躺在铺了好几层丝被的马车里,还是感觉骨头都散了架,坐在摇晃的马车里给折腾两月,谁都难受。眼看天就要黑了,让青梅问管家今天怎么安排。
小丫头掀起车帘,探头询问马车前一骑马护卫,不一时就回了消息,说是快到褒河镇了。今天晚上在褒河镇休息。
褒斜道至此也就真正走完,接下的路要平坦得多,过周至、户县就可以直达咸阳。回首眺望这条多少能工巧匠付出几世心血的古栈道,百感交集。李白曾以“蜀道难,难以上青天”来形容栈道的艰险,岂不知,它就是一条奇险的高速公路,并不是要上青天那样难。
说是一个小镇,因为往来于此的人数众多,这褒河镇也就成了个小城。虽是黄昏,但路上行人接连不断,穿衣打扮简单干练,自是与蜀地奢华风气有所不同。
二十多辆车,七八十人,如此庞大的队伍在此小城并不常见。在崇山峻岭穿梭了二个月,好不容易到了一个较为象样的小城,二个小丫头自是兴奋异常,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夫人,听说这里是褒姒的故乡了,我怎么没看到几个美人儿呀,都说这里产美人”小昭揭开车帘一角,四处张望。
那个一笑倾城倾国的幽怨冷美人,是何等的风姿。想当初,还在政面前还自称是她姐姐,多么荒谬。
“真正的美人,不是关在门里,就是生在乡野,这大街上,哪能处处可见的真累
“这话对也不对”青梅扭着帕子,又是点头又是摇头。
“怎么个不对了?”小昭瞪大杏眼儿,小脑袋微歪。这丫头表情还真是生动。
“夫人是我见过最美的美人儿了,既不是关在门内,又不是生在乡野了。”
“呸”小昭不屑回头,又去望窗外。
汗我又不是神仙,只不过鼻子眼睛小嘴生得姣好些罢。也用不着天天拿此讨论。
马车停在一家客栈前,小昭帮上我戴上面纱,低头扶我下车。满面风尘的管家迎了上来。
“都安顿好了吗?”
“分好几家客栈住下了,不过马场马不够”
“巴仁了?”青梅扶我坐到一张靠窗桌前。大厅里六七张桌子,有二张早已坐上了七八人,一个个头戴竹笠,身着蓝锦,看不清楚相貌。
“夫人,小的在这儿”可能那小子声音太过于洪亮,引起好几个人向这边张望。
忍不住深吸口气,非要人人都看他吗?
“管家,马场有多少马?”
“不到二十匹”
这样少,看来换马又是不可能了,走了这样久,这些马再不修整下,纵然是巴家百里挑一的好马,也吃不消。
“人分了几个店住下了?”
“六个,相隔不远,方便看理”
“哦”接着小昭奉上的茶,喝了一口。
“夫人,此去咸阳不远,要不我们一鼓作气直奔吧”
“你以为所有人都象你呀,夫人身子累了”小昭翻了个白眼儿。
“夫人,我今天在前面探路时射了几只兔子,一会要厨房做了给你吃,吴达还说要去河里捉鱼……”巴仁这大嗓门,怕是店外都听到了。轻捏眉心,只有苦笑,难道这声音就不能小点吗?管家更是怒目以对,那小子还不知哪儿做错了。
“图大人了?”图或是这次政派来接我们的侍卫,一路主要负责提前打点食宿,为人处事精细圆滑,并不是我喜欢那种,所以也罕少与其接触。事事都是管家负责。
“小人委托图大人在户县等我们”
“哦”摆摆手,然后抬头看着仍是不明所以站在一边的巴仁又说道“还不去把兔子炖了,我饿了”这群小子打小都爱在我面前现宝,出门在外还不忘记此事,真是把他们没办法。
抱着茶杯双目微闭,等待店家上菜。
“夫人”小昭轻轻拉了拉我的袖角,低声叫唤。
“原来这儿真的产美人儿了”顺着她扭头的方向看去,大厅门口站着一红衣女子。
削肩束腰、白肤、明眸顾盼生妍、梨涡浅笑,云状的发髻、翠绿的簪钗,腰间佩戴一镶金嵌玉的长剑。年龄不过十八九。
这女子真是漂亮。
如此艳丽华贵的女子怎么可能独身出入客栈,真是奇怪。如果没看错,她身上的红锦可是出自巴家染坊,平常人家不会如此奢侈。心下猜疑,忍耐不住,多看了几眼。那女子见众人打量也不在意,可能是被关注习惯了吧。美女自是人人爱看,以饱眼福嘛,所以我爱看美女
虽说秀色可餐,但饭菜上来还是先得慰劳自己可怜的胃。二个月中,可以吃到下锅的热食用手指头都可以数得出来。于是扯下面纱,也不顾青梅无奈的小声劝阻,夹起一块兔肉就往嘴里送。什么叫人间美味?正解就是,活活饿个半死,然后给你一个菜馍。现在不是菜馍而是香喷喷的兔肉,哪能不嘴馋,于是夹一块,再来一块。饿着肚子装秀气向来不是我的作风。
“李斯,你给我站住”一女子大声娇喝,正夹上筷的那块兔肉在桌上打了几个滚儿,落到了地下。正在往胃里咽的那团肉就卡在了喉咙里,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咳咳”眼泪都出来了。真看不出这娇俏的人儿有这样大的声音,比起巴仁有过之而无不及呀。接过青梅手中的茶,猛灌了几口。不过最让我震撼的还是那个“李斯”二字。该不是我想的李斯吧。随即摇头,天下同名同姓的人何其多,哪能这样巧?
红衣女子已冲到门口,客栈门前一着深衣男子,进退两难,立在门口。浓眉大眼,颧骨略平,相貌倒是蛮一般。
“你这个淫贼,敢偷看本小姐洗澡,又一走了之,我死也不放过你
那男子满脸尴尬,一步步向大堂内退“宋姑娘,鄙人真非故意闯入,真的什么也没看到”
“你还狡辩?本小姐今天就杀了你”那女子拔出宝剑,指着那个叫李斯的男子节节逼进。双目怒瞪,大有挖心吃肉之势。
只顾后退,却没有注意一边的凳子,脚下一绊,一个踉跄倒了过来,眼看就要撞上我身,青梅用手一推,顿时扑向地面。
李斯手忙脚乱扶起凳子,又上前打恭,连连叫“失礼”又惟恐那女子的剑劈来,唯唯诺诺。
“呵呵”这不就是一个跳梁小丑吗?
听到我轻笑,李斯抬头正视,微一愣,随即又是行礼道歉。那女子本是没注意我,一闹之后,眼光一转,也是一怔。就当他们没想到这小城会有我这样的美人罢脸皮可真厚。
“公子仙乡何处?”还是忍耐不住,想探个究竟。
“鄙人,楚国上蔡人氏”
啊
“公子可识得荀卿?”
“曾拜其门下”虽不知我为何有此一问,但还是认真回答。
红衣女子见我们一问一答自是不耐烦。“淫贼,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说罢,又举剑。
啊啊
又不是电影剧本,这世上的事,怎么会如此之巧?
“宋姑娘,你真的误会了,小人真非故意。霪乿之事,不可妄加猜测,此事有关乎姑娘的名节呀”
“如若真关心本小姐的名节,那你还连夜潜逃,逃往秦国,害我在后面追你近二月”
“真非姑娘所想,事情不是如此……”李斯一副有口难辩的样子。
二人在那里坚持,不相上下。
乱了乱了我只能举着筷儿发呆。
如若告诉你,李斯是个姑娘口中的登徒子,他到秦国不是施展抱负,求取功名富贵。而是为了躲避被破坏名节的姑娘追杀,才出的下策。谁会信?
什么是历史,是各人口中的传说,还是写史者强加感情的抒发。这个我都不清楚,但我眼前的历史,可真是让人“吃惊”。
头真疼身下剧烈的摇晃让人也蛮不舒服。
伸手摸头……啊,我的手了?心里一惊,顿时清醒不少
显然是在奔驰的马车上,帘缝还透出些许柔和的春阳。背后一片柔软。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上一刻我还躺在客栈干硬的床上,此一时就被人绑在行走的马车上。还是与一女子背对背绑一起在。难道传说中的黑店也被我遇到上,运气怎么这样好?呜……呜……
这马车到底是奔向哪了,青梅他们现下情况如何?巴家此次咸阳之行,会不会人财全无。对于没有利用价值的人,巴仁他们会不会被弃尸荒野。身上衣服还算整齐,看这样子,不是准备把我推去卖个好价钱,就是准备献给哪位权贵。到底应该怎么逃掉了?
好在内衣角里都缝着金珠子在,临行前学这招以备万一。要不就算逃出去也只会落个饿死的下场。真应了那句自古美人多劫乱?第一次痛恨这张脸,生得平凡至少不用遭这样多罪。
身后传来呻吟声。想必和我同绑的姑娘也醒了吧。看不到她的面貌,但直觉认为就是那个红衣女子。
“混蛋”一阵挣扎,连带之下使我更难受。
“姑娘,你可以先冷静下吗?这样乱使力,也不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实在让人伤神。
“你是客栈的那个小姐?你和李斯什么关系?是不是李斯这淫贼绑了我们……”我的妈妈呀,这是开机关枪还是连放炮,这大嗓门……真是服了。
“再大叫,把你嘴给堵了”车帘外传来一声低吼。
“这位大哥,您至少也把我们给松了吧,这样绑着着实难受,松了我们,以我们二个弱女子脚力,就算逃也跑不了多远的。”不禁哀求道,这样着实是太难受了。“求求您了”
一阵沉默后,车帘被打开,一身着蓝锦,头戴竹笠的男人进来给我们松了绑。咦这不是客栈另两张桌子坐的那几个人之一?到底是什么来路?
“该死的,连我也敢绑,我要杀了你们”那位宋姑娘,耸肩揉腕,不停的咒骂。
看那几个人,不应该是店里的,那这样说,青梅他们应是没事,巴家货物也没闪失,但是路途中截取我们这二个美貌女子,到底有何动机了。
皱眉沉思,也懒得理一边的呱叨美人。
“喂我们到底要怎么逃走呀?”猛给她一推,差点冲出马车。踉跄中,只见那美人娇蛮怒目。这是哪家的野蛮女友,有没有脑子呀,外面有人守,还这样大声叫逃。
“宋姑娘,您能轻一点吗?”说完又把手指放到唇上,暗示她禁声。
总算还不算太笨,她一怔后,缓缓点了点头。只是上下打量我。
“你长得真好看,这个朱砂点得真漂亮”她伸手想摸我额头,抬手又放下,可能终觉不妥。
“姑娘更是倾城倾国的美人好久都没看到这样养眼的女孩了。
“看你有二个丫环跟着,应该不是穷苦人家的女儿,可是你都没有一件首饰了,连块佩玉都没有”
“使不得的的”只要稍有地位身份,不管男女,都会佩玉,有的女子腰间还挂几块,锦绣腰上都有四五块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