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时不要告诉他,安德鲁只是个将军,做为军人最痛恨的就是战场上盟友的背叛。恩,还是让自己去体验政治的险恶吧。”巴拉斯解释道,众人也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弗雷德,为我介绍一下安德鲁?”发问的是富歇。他刚回巴黎,当然没见过传说中的山岳将军。
“恩,你应该去问他的岳父,巴拉斯。”弗雷德正喝着酒,不想多说话。
“废话,你是他的特派员,你同他在一起的时间最长!”富歇低声骂着,他不想让巴拉斯注意到自己。
“安德鲁,怎么形容他呢?”弗雷德放下酒杯,慢腾腾的叙述起来:“他具备鹰的眼睛、狼的残忍、蛇的狡诈、鹿的仁慈。”
“该死的弗雷德,你怎么形容起阿基里斯来了!”叫骂的是塔利安。由于缺乏与安德鲁私下会晤,他也想了解更多山岳将军的信息,同样在留意特派员的说话。
“是的,别把古希腊神话中的人物带到现实中来。”富歇也开始不满。
弗雷德可没理会他们的责备,继续说道:
“鹰的眼睛,是他能在战场上洞察一切,料敌于先机。没有任何预兆的前提下,安德鲁居然能得知奥哈腊,哦,就是那个笨驴一般的英国陆军统帅,将会发动突袭,提前布置了罗网,等着敌人上钩,一战成名。随后力克拉塞因半岛要塞。他率本部6000余人歼敌上万,俘虏过7000,其辉煌战果是革命爆发以来,对外作战中从未有过的经典;
狼的残忍,先前是枪决数百名保王叛军,后是制造土伦大屠杀,还有来巴黎途中的绞杀战。当然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应算是本人的功劳,是我怂恿过他。然而,安德鲁每次都坚持在命令书上签署自己的名字,足以说明了这一切;
蛇的狡诈,是他在目睹英国舰队的强大实力后,竟然想出一记损招,用一封伪造的书信逼迫英国地中海舰队司令下台。可想而知,他以后还会用什么招数对付他的敌人。在安德鲁的眼里,没有任何道义与骑士精神,运用一切手段来获取胜利,是他唯一的信念;
鹿的仁慈,这似乎很矛盾,但确实事实。他与士兵同甘共苦,拒绝任何长官应有的享受。每次在战斗之后,安德鲁总在第一时间里慰问士兵与伤员,关心他们的疾苦,甚至亲自为之上药。这一切,都赢得了士兵与军官们的尊敬与爱戴……”
弗雷德一席话引得旁听者的共鸣。巴雷尔可没让大家过多的思考,因为时间太紧,就催促着开始下个议题。
……
“巴雷尔,我们后天将要签署对拉瓦席的担保赦免令,还应增加一个人!”巴拉斯望着某人,故意地说道。
巴雷尔点点头,他知道情况而没有吭声,还连打眼色试图告诫巴拉斯不要再继续说下去。但塔里安还是听到了,听的很明白:“什么人?能否增加对我的候爵夫人赦免令?”
“是位候爵夫人,”巴拉斯戏弄着塔里安,继续说道:“不过是位勃艮第省的候爵夫人,不是你的卡芭露丝宝贝。”
“为什么不是卡芭露丝?”塔里安愤怒地追问道,挥舞着拳头向着巴拉斯不断的示威。
“想知道原因吗?那好,巴拉斯直言不讳地告诉你,塔利安太多过痴情,如果我们保释卡芭露丝出狱,必定会分散精力,更何况在女人面前,你的嘴巴向来很不严实,难道在波尔多的教训还不够?一旦机密泄露,这将是在场所有人的灭顶之灾,除非你能保证断绝与卡芭露丝任何往来,可你做得到吗?”巴拉斯毫不在意的威胁举动,继续打压着塔利安,言语间毫不留情。因为他知道眼前的家伙什么都好,就是沉迷于女色而不能自拔,先前对塔里安的安抚根本不起作用,只有一次醍醐灌顶式的训斥或许才有效果。
塔利安沉默了,收起了拳头瘫坐在椅子上,面庞发青,这是无可奈何的表现。巴拉斯向弗雷德做了手势,后者会意,端着酒杯跑到塔利安身旁。
“将要保释的候爵夫人是谁?”富歇问道。
“达武中校的初恋情人。”巴雷尔替代巴拉斯在回答。
就在安德鲁派人满世界寻找达武时,巴拉斯与巴雷尔就已清楚,并通过眼线明白达武衷情的候爵夫人正关押在巴黎当普尔监狱。同时两人知道,安德鲁一定会请求他们增加一份担保赦免令。虽然委员们不晓得安德鲁为何看重名那个不见经传的达武中校。但出于拉拢本集团中唯一能带兵打仗的山岳将军,也就顾及不了太多了,何况,事情很容易,一份书面担保而已。
“达武是谁?” 富歇与弗雷德同时追问起来,塔利安也瞪大了眼睛望着委员。
“一个退役的内尔温登战斗英雄。好了,现在谈论下一个。”巴雷尔扯开了话题。
……
距离天亮还有3个钟头时,会议结束了。大家收拾手头上杂物并休息片刻,准备参加当天的国民公会例会。说是参会,其实是跑去睡觉。这段时间以来,巴拉斯等人既不发言,更不表态,十分安静,比沼泽还沼泽。让别人难以忍受的是,他们居然在会议中时常打瞌睡,难怪埃贝尔派送给他们一个外号:催眠党。
弗雷德没有睡意,轻声问着巴拉斯,说道:“安德鲁与柯赛特订婚仪式准备何时何地举行?”
“哦,喔。再过几天把,现在手头上的事情太多。等忙完了,就带安德鲁到郊外。恩,应该在最近几天以内吧。” 巴拉斯打哈欠,看来他是真累了。但这个话题却起来其他的强烈反响。
“我要当证婚人!”
“是我!”
“是我!”
一位委员外加两位议员,三人相互争论起来。塔利安没有参战,静静地待在一旁不吭声。巴拉斯看在眼里,心念一转,一句话结束了争论焦点:
“都别吵了,我决定让塔利安做证婚人。”
第二集 巴黎在召唤 第6164章 当普尔监狱
巴黎地方法庭坐落于西堤岛上,这个小岛位于塞纳河的中央。当普尔监狱,以关押革命“罪犯”而著称的囚笼也在地方法庭后面。
从外表上看,它是一座质朴凝重的古堡。在法国大革命期间曾经囚禁4000多人,其中包括2600名的贵族,最有名的要算是玛丽·安特瓦内特王后。血腥的当普尔监狱,最早是官员的住所,法国大革命期间成为拘留人犯之处,这座歌德式建筑的监狱,保留有11世纪的行刑室以及牢房。
就在安德鲁接见达武后的第三天,两位委员联名签署的担保书交到他手上。担保书共两份,一份是拉瓦席,另一份是达武的侯爵夫人,美塞丝。中午过后,马车将安德鲁送到地方法院门口,跟随将军的还有他的勤务兵。
当普尔监狱的主管,一位身材矮胖,长着法国特色大鼻子的典狱长,亲自跑到法院大楼的台阶下,迎接安德鲁将军的到来。从典狱长那殷切过头的问候声中,安德鲁再度感觉到几分得意与虚荣感。为进入监狱方便行使特赦的权利,作为荣誉议员的安德鲁从国民公会那里讨来监狱巡视员的差事。作为革命法国最高的行政与立法机关,国民公会时常会派遣议员到各处视察工作,如同军队里的特派员一般。由于当值议长德穆兰正陶醉在将军送来的东方香料中,安德鲁的请求也就当场批复。而且这种巡查监狱囚犯的工作,每个月都要进行一次,更何况这类没有多少油水的差事并非所有议员都愿意去做。
在典狱长的全程陪同下,巡视员凭借手中的担保书很快就从法官那里换得两位犯人的释放文书。而安德鲁所要释放的两位囚犯:拉瓦席与美塞丝,已经从囚笼中提出。梳洗过后穿戴整齐的两人,提前被安置在法庭外的一个小房间里。
结束了简短的问候语,2:20分,拉瓦席被他那欣喜若狂的妻子带回家,临走前,安得鲁告诉充满感激之情的拉瓦席:在家多休息几日,过段时间将军需要他的帮助。2:35分,皮埃尔过来了,他是应安德鲁的要求,准备带走面无表情的侯爵夫人。原本安德鲁是想自己亲自美塞丝到达武那里,思虑再三后还是却放弃了。安德鲁同样对她告诫一番:走出监狱的大门就应该忘掉里面所发生的一切不幸,更不要对任何人包括对达武提起,如果你不愿再度走进这类地方,并还想重新开始生活的话。
释放人的工作完成了,安德鲁的巡视工作才刚刚开始,只是陆军部的将军成为国民公会的巡视员。安德鲁跟在他的引路人,典狱长后面走。连续穿过几个宽敞的大厅,后者领来访者走进监狱大楼的2楼。
光秃秃的墙壁发出难闻的臭味,象是挂满了泪珠;走廊上放着一盏盏灯,灯光昏暗地照着地面。走廊两边是房间,那是关押犯人的地方,本层大约40多个,编号从40到85。所有牢房都有厚实的铁门把守,走廊上每隔几步再配置一道铁栅栏,并有专人把手。牢房里不时传出低隐地哭泣,从声音上辨别,有男的,也有女的,有老的,也有少的。几个衣着十分很不整齐,头带小红帽,脸色阴沉沉的下级狱卒来回巡视着,不停地呵斥那些习惯于吵闹的犯人。
安德鲁宽心了许多,毕竟眼前的景致还算文明,并没有出现书中地狱式的描述。典狱长再度邀请巡视员能赏脸到他的3楼办公室休息,听取监狱主管的口头与书面报告。安德鲁可没答应,借口自己奉国民公会的指令,需要单独巡视监狱,随即打发掉典狱长,而后者在向当值的狱卒吩咐了几句后,悻悻地转身离开。
带着犹里西斯,安德鲁通过一道道铁栅栏,沿着走廊探察起来,通过每个房间铁门上细小的猫眼,他看到的尽是些可怜的人:个个衣杉褴褛,站立,坐着,或躺在稻草堆上,双眼无神,只是死死地盯着某个物体发呆。从曾经鲜华的衣着上看,基本都是贵族或有钱人,夕日的高官显贵,如今的监狱囚犯。
依照恐怖时期的现行法律,只要上至国民公会的议员,下到巴黎各个街区公社的某个低级官员,只要看到哪个贵族或是富人不顺眼,就可以要求国民卫队加以逮捕,连先前走过场的审讯与辩护也被省略了,什么罪名都可以成立,包括莫须有。
“这是多数人暴政”。安德鲁暗自念道。如同麦迪逊在《联邦党人》第五十一篇中说:在一个共和国里,保护社会成员不受统治者的压迫固然重要,保护某一部分社会成员不受其他成员的不正当对待,同样重要。在不同的社会成员之间一定存在不同的利益,如果大部分成员联合起来,那么少数群体的权利就会得不到保障……
“为何男囚与女囚都没有分开?”安德鲁转身问道。那是巡视员察觉到本是关押两名囚犯的房间里,充斥着4到6个,甚至十多个犯人,男男女女混住在一起。
“报告巡视员公民!这是巴黎公社埃贝尔副检察长的建议,说是仁慈,可以让他们相互听到对方的呻吟;而且,犯人太多,牢房太少,所有就这样了,这全怪断头台的办事效率太低所至。”陪同的小红帽有些抱怨。
“哦,他们平时吃些什么?吃的饱吗?”安德鲁转到另一个房间前,却看到一个囚犯正爬在草堆里寻些肮脏的跳蚤或是臭虫放在嘴里嚼着。
“报告巡视员公民!按照巴黎公社的要求,都是些发霉的黑面包和清水。要他们吃饱倒也可以,不过遵照惯例,那是在上刑场前的最后一餐。”小红帽回答的很干脆,没有任何隐瞒。
“死囚犯呢?他(她)们也关在这里?”安德鲁有些奇怪,因为监狱管理条例,所有死囚必须套有红色或橘红色的囚服,而在这里,巡视员没有看到一个着上述服装者。
“当然,死囚们都在地下监牢中。呵呵,那里不仅有审讯室,更靠近地狱,好让他(她)们多感受感受,免得下去之后不太适应。”小红帽笑着回道;并省略了报告用词。
下级狱卒的话,听起来很幽默,但安德鲁却一点也不感到好笑。他知道,那些即将走上断头台的倒霉鬼们,还将遇到更加悲惨的遭遇:毒打与轮奸。殴打贵族与富人,强奸他们的妻女,这是所有狱卒们的日常工作之一。从皮埃尔那里,安德鲁就曾听到过这样一个事实:
当普尔监狱里一个小红帽有着强烈的性虐待狂,他把一个女子的双手捆在床头柱上,让她看不到在自己下面究竟发生什么事。这位虐待狂用一只玩具阳具与她做爱,让她感到一阵接一阵幸福的小死。完事后,虐待狂告诉她,这是玩具的效果。那女子气得差点真的小死过去。虐待狂微笑着对她讲了一句实话:“感觉不都是一样的吗?”
这也是路人皆知的事实。从巴黎公社到国民公会,所有人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狱卒们胡来。丹东也曾试图改变这一状况,却没有多大效果,只是在对非死刑犯人的待遇上,稍微好了一点,少了些非法虐待,但饮食与医疗状况仍相当恶劣。每天都有犯人缺乏足够的食物而饿死,只是一场流感,就能夺去整个房间十多人的性命。
安德鲁也明白,自己眼前所看到的一切,都是所有监牢里最好的一类情景,或许还是事先收拾好的。虽然将军名义上作为巡视员,可在监牢里巡查,除了提出自己所能保释的犯人外,事实上他不可能再做其实实质上的工作。在来之前,巡视员的报告都已草拟好,千遍一律,按照巴拉斯的意见,安德鲁只是在抄袭着先前的简报。
“Cedantarmatog!”随行的犹里西斯用拉丁语小声的说道。意思是:不要武器,要长袍。即:偃武修文。
安德鲁知道身旁的小红帽只是个巴黎街头的无套裤汉,或许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当然无从了解拉丁文的含义了。拍拍勤务兵的肩膀,同样用拉丁语说道:“这是多数人的暴政。”
“将军作为公会的巡视员,是否能改变犯人的待遇。”犹里西斯问道。
“改变?笑话,我除了努力改变自己适应这个年代,什么都不能多做。有句歌谣是怎么唱的:坏蛋个个都喝水,洪水可以做证人。”安德鲁看了看一头雾水的小红帽,随口说道
“为什么?”犹里西斯追问道。
“瓜分贵族们的财产,强奸他们的妻女。对于穷人来说,那是件多么快乐的事情啊!想想你父母的不幸遭遇,同样就不难理解他们的报复心态。”安德鲁耐性的解释着。
“这是无政府的举动,一切问题需要法律程序解决,社会需要秩序。”犹里西斯套用学校的理论。
“恩,社会当然需要法律与道义,更需要管理与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