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成千万片浮动的碎片。
他站在破碎的梦境里望向左边,看到一片连绵绵的花海。夏水希掀起裙摆立在花丛间,眼睛明晃晃如水晶,在漫天飞舞的花瓣中稚气微笑。
他望向右边,看到宽广寂静的操场,三年后第一次出现的蓝茜茜赤裸着双足坐在小道中央,看着他,眼睛里噙着流动的泪光。
他抬起头,视野里出现一棵如蘑菇般盛放的大榕树。已经跑下坡的夏水希转过头来,透明晶亮的阳光下,她朝他灿烂的笑着。
他低下头,看到一颗坠落的泪珠。透过迷雾的空气,蓝茜茜哭得那么伤心,瘦弱的肩膀轻轻抽动,有细微的哽咽从喉咙里溢出。
梦境越晃越剧烈,慢慢地,将所有的忘记碎片都沉进洞口。
成淡星抱住爆痛的脑袋,浑身战栗,他感觉一切都在旋转,黑暗压着他,一片世纪末的漆黑。忽然,一丝光线在茫茫的黑暗中划开——
夏水希微笑着从右边走来。
蓝茜茜含着泪从左边走来。
成淡星伸出手。
夏水希穿过他的右手。
蓝茜茜穿过他的左手。
然后他们合成同一个人,消失在那丝光线里,光线随即消失,又是茫茫的黑。
“因为再也不想见到你……再也不想见到你,再也不想见到你!因为再也不想见到你……”
透过雨声,那个声音仿佛从很远很远的国度飘来,又仿佛就响在耳边!
成淡星浑身焦灼难过,胸口仿佛燃烧着一团火,炙人的火,似乎随时会将他烧成灰烬:“希希——”
夜,越来越深。雨势加大,大雨颂盆,瓢泼的雨声和沉闷的雷声相互交加,闪电似乎要将天空撕裂,锯形的齿轮在空中咆哮。躺在花田里的黑色人影,被雨水彻底吞没。
清晨,雨停了,空气中弥漫着潮湿清凉的雨雾。天空是一种奇异的颜色,很寂静空旷的蓝,还翻涌着大朵暗黑色的云朵。
隐隐中,一种悲伤离别的气息在空间扩散。
“祝你们一路顺风!”
“拉斯加”山里树木丛生,五颜六色的树叶让人惊奇。此时在电缆车前,国王率领大批御卫给流晨星和夏水希送行。
因为昨天从城墙跳下去后跌伤,夏水希没有如愿见到妈妈,一夜换眠,早晨顶着两个大大的核桃眼收拾好行李,在御卫的护送下来到“拉斯加”山——“维拉斯加”和“丁斯香兰”是相隔很近的两个岛国,中间只隔着一片窄窄的海域,所以彼此往来可以坐船或者高空电缆。
昨天晚上,当流晨星打电话询问她是想坐船还是电缆时,她选择了后者。至少她想,可以在离开的最后一刻,在高空俯视这个她生长了十五年的国家!
“怎么,哥哥没有来吗?”见夏水希一直忧心忡忡地望着通往这里必经的山间小路,流晨星挑眉,慵懒嘲讽地问道。
“淡星身体不好,就不能为你们送行了!”国王眉头紧锁,犹豫半晌,终于将憋在心间多时的忧虑问了出来,“晨星,三年前的事……你还在怨恨我吗?”
流晨星唇边的笑容凝住。
“怨恨?”他眯起眼睛,凝住的笑再度散开,“当然,曾经有过。”
国王沉重地叹息一声。
“不过……现在已经不了。”
国王惊讶抬眉。
此时流晨星的视线落在夏水希的脸上,眼睛熠熠闪亮,嘲讽的笑容变得柔软起来:“当时,本来就是我自愿成为交换皇子……虽然……”虽然在真的要作为交换皇子离开“维拉斯加”的那刻,他没有看到承诺会陪他起离开的夏水希的出现,任性地反悔说他不愿意!终究因为木以成舟,被国王强硬的交换去领国。
或许,老天是公平的是不是?三年前夏水希欠他的,在三年后还给了他,虽然推迟 了三年……可只要她会还他,哪怕是五年、十年,都没有关系!
他微笑着将夏水希一捋吹散了头发勾在耳边,肯定地说道:“已经不了。”
听流晨星这么说,国王愧疚了多年的心终于豁然开朗,拍着他的肩膀说了一些父子情深的话,终于挥手:“时间已经到了,启程吧!”
乐队奏响乐曲,御卫挥动着手里的彩旗大喊“祝皇子一路顺风”!因为不想被打扰,外交大使已经分成另一拨坐船回国了,流晨星扣起夏水希的手腕:“我们走吧。”
一直陷在失神怔忡忡的夏水希猛地清醒过来,眼睛仍旧直直地盯着那条山间小路,指尖冰凉冰凉!
鼓声越响越快,彩旗飘飘,国王招着手,流晨星牵着夏水希的手上了缆车。夏水希感受到缆车的远离,绷在心间的那根弦“轰”地裂断,最后一丝期望都消失了……
炫……
淡星哥……
再见。
还有李叔叔李阿姨,妈妈……
她猛地伸手捂住了嘴,克制涌到喉咙的呜咽,眼睛在瞬间模糊一片!
3、是他一手策划
“你还真是心在在焉。”
电缆车一直沉默着前进,流晨星看着脚下旖旎美丽的风景,终于受不了夏水希窒息的沉默,嘲讽说道:“用不着什么心事都表现在脸上。你不是擅于撤谎吗,为什么不取悦我,做出幸福开心的表情?”
希水希不说话,只是怔怔地望着越离起远的“拉斯加”山,眼眸失神而透明。
他果然不会来了……
因为她伤他那么彻底,所以连最后一次可以见面的机会,他都选择放弃是不是?以后,过了这片海域,她就再也没有机会见到他了是不是?!
看着夏水希忧伤失神的目光,流晨星不自觉地擤紧她的肩膀,逼迫她把目光收回来:“不用再看了,你的二皇子不会来送你——”
夏水希全身一颤,猛地侧头看着流晨星,嘴唇因为惊愕失去了血色。
“很惊讶我知道你的想法吧?”他掀起嘴角,眼眸里有一抹深邃的黑暗,“所有人都以为你喜欢哥哥,就连你自己都这么以为的时候,我便知道了……在初赛的舞台上第一次见到你,我便知道了你喜欢的人其实是——风夜炫!”
夏水希低声惊喘!
“不是……”在他灼灼逼人的目光下,她意识地出口反驳,“我才没有喜欢他,我……”
“不要再狡辩!”流晨星打断她,“你以为你思想逃得过我的眼睛吗?别挣扎了……”他眼瞳收紧,视线投向玻璃窗外的蓝天白云,唇边的笑容收剑了又散开,“真遗憾你不能跟喜欢的人在一起。”
夏水希默默地垂下了视线。
“更遗憾的是,你才知道什么是‘喜欢’,就得忍受离别的痛苦。”
夏水希绞紧手指,视线低垂地看着颈前的星星项坠,更沉默了。
良久,她才声音很轻的说道:“没有离别。”
流晨星惊讶回头。
夏水希缓缓抬头,眼眸像宝石般熠熠闪亮:“炫说,其实可以没有黑夜的,只要找到属于自己的那颗星。”她轻轻转动了一下眼珠,手指温柔地抚摸着颈前的星星项坠,宝石在她的指尖绽放夺目的光芒,“其实也可以没有离别和痛苦的,只要坚信彼此喜欢对方的心。我相信他,更相信自己喜欢他的心情永远不会变……”
“夏水希,你挑衅我?!”流晨星剑去唇边的笑意,眼眸里透出凛冽的寒光,“我既然有本事将你弄到我身边,当然,就不会允许你的心里装着别的人!”
夏水希垂下眼角,脑海中在瞬间浮现出那日在医院里做检查后,医生对她说的话——
“很抱歉,我们检查出你的体内潜伏着‘双生鸢’毒素。应该是有人在朝你注射镇定剂时,将这种药粉涂在了针头上,所以当时并没有查出……”
“‘双生鸢’?”
“对!它是‘维拉斯加’的特制毒药,由双生花和多种奇异的药材制成……嗯,如果拿下到解药解除,随着时间的推移,内脏器官会慢慢腐烂,直到折磨至死……”
“怎么办,医生!要到哪里去拿解药,你一定要帮帮我——”
“这个……唉!解铃还须系铃人,这种毒药相当特殊,一雌一雄,由双生花两个花朵制成。分开来,都是毒药,只有……只有你和另一个男子同时患病,结合,才能……”
“医生…”
“不过这也是后话。既然那人如此狠心地朝你体内注射了‘双生鸢’,就一定不会轻易将解药交给你……”
忽然夏水希身体一倾,半个身子都掉进了流晨星的怀里,她从回忆中惊醒,睁大了眼睛瞪着流晨星近在咫尺的俊脸。
“我就知道。”他慢慢地看着她,看着她恼羞成怒的表情,“我就知道你会选择自忍受痛苦,选择沉默地不让任何人知道一切。不管是三年前,还是三年后,你都是夏水希,没有一点儿改变。”
夏水希极度别扭现在的姿势,挣扎:“放开我!”
他笑笑,将她搂得更紧一点:“不要。”
似乎看透了夏水希的心思,流晨星忽然走近她,倾身,嘴唇贴近她的耳朵:“你会答应的,因为你需要我,我也需要你。否则,我们都被‘双生鸢’折磨而死——你明白我说的意思。”
夏水希的眼眸立即惊恐地睁大,无法置信地瞪住流晨星:“你——原来是你……”话到一半,她忽然止住话头,眼角再度垂下,陷入了深思。
……
没错,朝夏水希的体内注射“双生鸢”是流晨星一手策划,他收买了杨洋!
他想用这种方法逼夏水希到他身边,他了解她是那种独自背痛苦的人,更了解她不会眼睁睁地着着身边的人因为她而伤心痛苦,他吃定了她会答应他跟他走。
他成功了。
夏水希身体紧绷,感觉到他喷薄在颈项的呼吸,脸颊涌起红晕:“放开我……”她讨厌现在的姿势,讨厌这样,更讨厌无力反抗的自己!可是,悲哀的她根本没有选择的仅利!
“我知道你现在在想什么。”流晨星双臂就像铁,不顾她的挣扎紧紧地箍紧她,低笑着说道,“你一定在心里狠狠地骂我,流氓、浑蛋、无赖……”
温热的气流拂过她的面颊,周围氤氲出暖流昧妖娆的气息。
“可是没有关系。”他一如既往地笑,总是那副漫不经心的嘲讽微笑,“如果只有流氓浑蛋无赖才可以得到你,那么就这样做,为什么不这样做?”
夏水希的呼吸冻住。
“如果三年前我知道这样做,就不会被子你戏耍得团团转,就不会患得患失,就不会把自己逼到现在的处境。你说是不是?”他在她的脖上深深地烙下一个吻,像烙下一个铁一般的印迹,“所以归根究底,我会变成这样,都是你的功劳。你说是不是?”
夏水希抽动了一下肩膀,头垂得很低很低:“对不起……”
他不语,将头靠在她的肩上,闻着她头发和身体的香味,笑容像滴在白纸上的墨水,花一般渲染开来。
“就是这样。”他满足叹息,“希希,只要保持这样……”他团上眼,那一圈睫毛像羽翼般垂落在眼睑下方,抱紧她,脸上挂着温煦的笑意。
电缆车默默地前进着,已经过了“维拉斯加”的边界,往“丁斯香兰”滑近。
4、不如放手吧
经过一夜大雨的洗礼,皇室住宅的玻璃墙壁晶亮,玻璃面上持续滴着雨珠,在茸茸的阳光下,像星星点点的钻石。
寝宫里 着淡淡的香,一束玫瑰花了无生气地在花瓶里摇摆着。
成淡星从床上坐起,喝完夏蓝啦递给他的汤药,只感觉头疼欲裂,胸口却好象缺了一块,却什么也想不起来缺了哪一块。含着温度计躺下,他慢慢闭上眼,猜测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东西遗忘了。
到底……是什么东西遗忘了?
世界一片异样的宁静……
一阵风吹来,落地窗被风吹得轻轻翻动,整个空间都变得忽明忽暗。在那种明暗交错中,他脑海中白光一闪,飞快睁开眼,视线焦急地瞟向床头柜,在那里果然搁着一个被塑料袋层层包裹的东西——是昨晚在花田里里挖掘出来的东西,夏水希埋下的时间囊!
他起身,手伸过去,却被一个声音制止住。
“淡星哥……”声音一出,一滴泪从夏蓝啦的眼角重重地砸落下来,“为什么你要这样做,这样折磨自己……我是不存在的吗,是可以被随便忽视的吗……为什么你从来不正眼看我,即使我站在离你最近的地方,都可以当空气忽略掉……”
成淡星伸出的手僵在半空,良久,他收回手,背对着夏蓝啦躺下,不说话。
“告诉我,我是不是不可以?即使夏水希不在了,即使她不喜欢你,即使她做出深深伤害你的事情,你都无法忘掉她!告诉我,你的心里是不是只有她一个人的位置……”她的声音里夹杂着难过的呜咽,“哪怕你死了,哪怕你的心脏停止跳动,这辈子都只会爱她一个?!”
窗沙静静地飞舞,窗外丁香树的叶尖不断滴落的雨珠,就像天使伤心的泪。
成淡星背脊僵硬,沉默地背着她侧躺着。
“淡星哥……”夏蓝啦加大音量,“不要逃避我,回答我,回答——”
成淡星的肩膀终于微微一动。
“是…”他咳嗽一声,喉咙就像被万能胶狠狠粘住了般,发出声音时一点一点被撕开,“即使希希不在了,即使她不喜欢我,即使她做出深深伤害我的事情……咳,我都无法忘掉她,心里只会有她一个人的位置……”
一滴泪珠悄声无息地从眼角滑下,很快浸透了枕巾。
“哪怕我死了,心脏停止跳动,这辈子都只会爱她一个……”
夏蓝啦唇一抖,眼泪大颗大颗落得更为凶猛迅速。
她慢慢地抽噎,静静地抽噎,本以为自己会承受不了这些话,至少会当场昏死过去,可是她却那么冷静地想着一切。
那天晚上夏水希对她说了那些话后,她起凝去查,居然查到妈妈曾命令御卫监视夏水希的一举一动,而且也以苏婉清的事情威胁她不准回家。杨洋的父亲是妈妈的心腹,所以杨洋也参与这件事……
一切的一切,都是妈妈在暗中操作,只为了助她当上太子妃。
可是没有意义,即使她成为了太子妃,仍被当做空气。她的付出是廉价的,亦步亦趋地跟随他的脚步也等不到他回头看她。因为,她不是夏水希,永远无法取代夏水希在他心中的地位!
既然如此,不如放手吧……
“淡星哥……”
夏蓝啦止住泪水,思想斗争了好久,终于决定将所有内幕说出来:“我……有事情要告诉你。”
高空,电缆车已经进入了“丁斯香兰”的办界。
就在这时,电缆车突然摇晃着停住,只听“咔——”的一声,接头电缆车左边那根传输电缆断裂!
正坐在电缆车里的夏水希和流晨星感受到电缆车的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