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屋里退出来之后,双云低头想了一阵子,到底还是随便包了一包点心便是往陆家去了。
谢青梓站在窗前看着廊下一对画眉叽叽喳喳的抢食儿,眼睛还盯着那画眉呢,不过思绪却早已是飘远了。
荷香从廊下过,见谢青梓目不转睛的看着,便是笑了一句:“听说胡人却是不知从哪儿弄了会说人话羽毛艳丽的大鸟来,却是十分有趣,回头打发小厮去看看,若有给主子买一个来。”
谢青梓却是动也不动。
荷香见状,倒也不说话了,只让谢青梓自己呆着。
谢青梓良久自己回过神来,却是叫了荷香过来:“荷香,你说我若退亲,沈家可会应允?”
谢青梓这话却是将荷香吓了一跳,“好好的怎么就想要退亲了,主子却是别说胡话才是。”
谢青梓叹了一口气,“眼下如此情形,哪怕是为了三郎,我也不能再和卫王世子见面。如此,却也算是对沈慎不忠。而且,沈家本就觉得我配不上沈慎。故而退亲或许却是好事儿。”
本就是为了冲喜才定的亲,既是沈慎没事儿了,其实婚事就该作废了。
沈慎虽好,可是到底也不过是他一人对这桩婚事重视罢了。沈家其他人虽没说什么,可是总归也是不那么满意的。
所以,思来想去,退亲仿佛才是最好的选择。
当然,最关键的问题,还是在卫泽身上。卫泽如此做,便是足以说明卫泽的心思了。既卫泽有这样的心思,她反抗又如何?今日是谢栩,明日呢?
荷香蹙眉劝道:“主子这是怎么了?不管怎么着,也别胡思乱想才是。不拘什么事儿,自有老夫人——”
“祖母老了。如今家中也不是祖母能够做主的。”谢青梓轻叹了一声,随即苦笑了一声:“再则,母亲现在和父亲闹到这个地步,本处境也是不好。若再因我惹出事端来,我又如何自处?”
这话却也不是没有道理,毕竟这事儿关系到了谢栩的未来,真出了什么事儿,且不说她于心难安,只说谢家这边又该如何?
谢家不论指责与否,她都是难堪。毕竟是她虽是谢家的姑娘,可是到底和谢家不是正儿八经的血亲。如何又不难堪?
谢青梓叹了一口气,光是想了想那样的情形,便是只觉得心里头难堪得很。
而且,她也再怕听见大老爷那样伤人的话了。所以,人贵自知之明。她既是这样的身份,却是不该再给谢家惹了麻烦。
谢青梓这话一出,倒是让荷香也是说不出来话了。
谢青梓轻叹一声,却也知道这个事儿也是自己一时冲动,还需再慎重考虑才好。所以最后便是只道:“这个事儿让我再想想。”
荷香替谢青梓换了熏香,末了才又轻声道:“主子也别这么悲观,哪里就到了这一步了?”
谢青梓应了一声,随后倒是忽又想起了当年的事儿来——究竟是为什么,竟是要将她换来谢家呢?是为了享福,还是为了别的?那个将她换进来的嬷嬷,又是她的什么人呢?
而这头谢青梓胡思乱想着,那头双云却是到了卫泽跟前,将谢青梓的话都跟卫泽说了。
卫泽面色沉沉,蹙眉将谢青梓的话又重复了一遍:“我为刀俎,她为鱼肉?”这个形容虽贴切,可是里的意味却是……
卫泽沉吟片刻,随后看一眼双云,“她怕是也怀疑你了。”
双云忐忑不安的回道:“怀疑倒也未必,不过只怕却是并不喜奴婢这般伶俐。”
“那以后便是蠢笨些。”卫泽淡淡道:“卖身契在她手里,你虽是我的人,可是她才是你真正主子。以后只需好好服侍她便是。”
卫泽这话里的意思,让双云微微一惊,心知卫泽这却是放弃自己了,当即便是也就不说话了,应了一声心里却是微微复杂。
不过,能一心一意跟着谢青梓,倒也未尝不是好事儿。
“她心里只怕恼得很,我若叫她去外面,也未尝是没有欺负人的嫌疑。既是她想见我,便是让她准备好后,弹奏一曲以作暗号,随后在秋千架子那候着。”卫泽最终如此说道,心里倒是有些无奈——若不是顾虑谢青梓的心思,他又何必如此?
爬墙这种事儿,他卫泽什么时候又做过了?也就是对她……
卫泽此时倒是全然没想过,自己的伤势会不会碍事。
双云回去将卫泽的话与谢青梓说了。
谢青梓听完之后,倒也是没有多说什么。只心里头却是有些复杂——其实比起这般偷偷摸摸的弄得如同私会偷情一般,她倒是宁可去陆家光明正大的见上一面。
不过如此也好,她或许便是可以趁机一探卫泽的心思。
第二日下午趁着府中大多数人都在午睡时,谢青梓便是随意拨了两下瑶琴,随后径直就去了秋千架子那儿。然待她去了的时候,卫泽却已是在秋千上坐着了。
秋千倒是足够大,不然卫泽坐着倒是还真有些可笑。不过即是如此,卫泽坐在秋千上,却还是只能曲着腿,看着倒是颇有些委屈他了。
饶是早有准备,此时谢青梓到底还是不由得被卫泽这般给惊了一下。随后,几乎是克制不住心头怒意的,她便是讥诮了卫泽一句:“卫世子倒是大胆得很,光天化日之下便是如此翻墙入室的。”
这话却是将卫泽和那些宵小并为了一提。
不过卫泽倒是也不恼,反倒是微微一笑只道:“不过是为了看一眼美人罢了。如此赏心悦目,这点又算什么?”
卫泽这般轻薄的话语一出,倒是让谢青梓一时半会儿的根本就不知该怎么回了。她愣了一愣,而后便是刷的沉了脸——卫泽如此行径,和登徒子又有什么区别?
“看来卫世子却是不打算再装什么君子了。”谢青梓沉声言道,语气里充满了讥诮:“卫世子演技却是极好,几乎将天下人都瞒住了。”
☆、第164章 争吵
谢青梓如此态度,倒是让卫泽忍不住低头轻笑了一声:“何曾瞒过?普天之下只除了你,谁又觉得我卫泽是君子?“
谢青梓被卫泽如此一说,反倒是被噎了一下。他这样说,她还能怎么说?这么一来,倒像是她的过错似的。
见谢青梓不言语,卫泽倒是开了口:“你寻我来,是为谢栩?”
卫泽如此开门见山,谢青梓便是微微眯了眯眼睛,随后冷笑:“这么说来,卫世子这是承认了这事儿了?三郎找不着老师,却的确是卫世子您的手笔了。”
面对谢青梓几乎算是“张牙舞爪”的态度,卫泽却是反而心情好了些,一扫连日来的阴郁,而后便是愉快的承认了:“我并不曾否认。”
谢青梓忽然发现卫泽竟是有些……不要脸。当下心头不由道:以前她怎么的竟是没有发现这一点?更可笑的是,以前她还觉得卫泽是个谦谦君子,并不似看上去的那般冷漠凌厉。而如今看来……不过是证明了她看走了眼罢了。
对于卫泽的“不要脸“,谢青梓便是沉声道:“那卫世子如此费尽周章,到底是想做甚?”语气里难掩愤怒。
“你恼了?”卫泽轻笑一声,严重眸光幽深几分,语气反倒是更染上了笑意:“我以为你却是不会恼呢。不过如此也好,倒是让你尝尝我尝过的滋味。”
面对卫泽如此态度,谢青梓戒备后退一步,几乎是忍不住的心里一寒:“卫世子到底想做什么?”
“是你主动招惹我的。”卫泽一挑眉,轻声如此言道:“我曾给过你机会,可我一回京来,你却是主动招惹了我。既是这样,你又如何能说出绝交的话来?我不许。”
最后“我不许”三个字,却是说得霸道异常气势凌人。
谢青梓愕然的看着卫泽,下意识的便是反驳:“我没有——”
“我说有,便有。”卫泽眯了眯眼睛,忽然站起身来,然后朝着谢青梓一步步走了过来:“你既选择了与我亲近,又凭什么如此随意就要与我绝交?“卫泽语气里充斥着巨大的怒气,只是他面上却仍是一派平静,却是生生的让人越发的觉得心中发慌。
谢青梓又往后退了一步。
卫泽见她如此,却是更恼了,而后心头一怒,便是也不知如何想的,径直便是伸出手去,直接就一把拽住了谢青梓的手臂,沉声道:“你又打算逃到哪儿躲起来?你为何不问问你自己的心,果真是想嫁给沈慎吗?“
谢青梓用力挣了一下,却是没挣开,最后反倒是被卫泽这般的一声冷斥给镇住了。
四目相对,良久谢青梓才颤了颤睫,冷声道:“我纵不想嫁沈慎,却也不想嫁你这种卑鄙之人。”
卫泽心头恼怒,手指越发紧扣:“我卫泽何曾说过自己是光明正大之人?”
“你松手。”谢青梓深吸一口气,倒也说不过卫泽,只心头却是越发愤怒。最后她仰起脸看住卫泽,问他:“若我和沈慎退亲,答应与你好,你便是会放过三郎,放过谢家罢?”
卫泽看着谢青梓隐忍的架势,却是倏地放开了谢青梓:“其实那****在巷子里,便是想问你。若我以世子妃之位聘之,你可否愿意与沈慎退亲。”
“我愿意,所以你便是不会再干涉谢家之事了,对罢?”谢青梓却是执拗的又问了一句。
卫泽蹙眉看着谢青梓,沉声道:“你别故意激怒我。”
“你做这么多,不就是为了这个?”谢青梓却是讥诮的笑了:“我倒是想问问卫世子您,在您眼里,我到底又算什么?”
“你在明知故问。”卫泽只如此说了一句,却是越发的烦躁了。本来看见谢青梓恼怒的样子,他倒是还觉得新鲜和有趣,可如今瞧着,他只觉得烦躁——天底下,也就谢青梓似乎有这样轻而易举就让他烦躁暴躁的本事。她也不必做什么,三言两语就能做到,且效果出奇。
谢青梓倒是听不进去卫泽的话了,只顺着心头的愤怒继续冷笑言道:“我到底哪里好,竟是值得卫世子你这般念念不忘?还是说,卫世子只是不甘心罢了。你看惯了李素那样的对你痴迷恳求,死心塌地,所以便是不甘心?还是我对世子而言,就是个好看的玉璧,竟是让世子爷不管不顾非要得到?”
“你在胡说什么?”卫泽蹙眉,只气得额上青筋直跳。
“世子爷一面与我说,是想真心求娶,一面却是处处逼迫,甚至用上这样的威胁手段。我却是真的难以相信世子爷的‘真心’!”谢青梓几乎是不管不顾的将自己心头愤怒发泄出来:“你瞧不起鄂王,可在我看来,你却是连鄂王也比不上!鄂王虽逼迫与人,可到底却还是心肠柔软,可是你呢?三郎的前途何其重要?你竟如此狠心……在你眼中,想来我不过是鱼肉一般,合该任你摆布罢了。”
卫泽再听不下去,谢青梓这话倒也是将他的怒火彻底的点燃了。他一步步将谢青梓逼到了树上靠着,然后语带狠戾的开口:“我只问你一句,我以世子妃之位聘之,你应是不应。若你愿意,明日就去退亲。”
他虽心头仍有微弱理智,心知肚明这般只恐怕会更加引起谢青梓的愤怒反抗,可是他却是顾不得那么多了。这些日子来,他心中翻滚的情绪,却是几乎要将他逼疯了。尤其是那日沈慎一直当着他的面儿宣告谢青梓的所有权时,他却是几乎都要恨不得提刀将沈慎大卸八块。
若说第一次谢青梓定亲时,他尚能放手是因为到底接触得少,也并无太深的执念。那么这一次,他的执念却已是深入骨髓,根本无法遏制。
他问这话,除却是真心之外,却也是想得到一个结果罢了。他受够了谢青梓以婚约为由的疏远,也受够了了她忽视自己感受,只想着沈慎是她未婚夫的事儿。他本想给她时间,不愿逼迫与她的。他本想等她意识到她自己心中的情愫的。然而他最后却是发现自己错了!
一开始,他就应该直接逼着沈慎退亲!而不是如此等着!等到了沈慎用婚约为由将她直接让她对他疏远冷漠,甚至说出那样的话时,他才方知道,他是大错特错!
“我如何不应?我又如何敢不应?焉知我不答应,你又如何对我看重之人下手?”谢青梓纵是被卫泽这般暴戾的样子吓得浑身都忍不住轻颤,饶是被他这般步步紧逼贴近弄得浑身不自在,她到底还是如此讥讽了一句。
只是谢青梓自己都是不曾意识到她为何愤怒。
谢青梓如此说,倒是让卫泽皱了皱眉,而后反倒是如此问了一句:“若我不曾这般,你会——“
然而不等卫泽说完,谢青梓便是已经将话接了过去:“不会。”
“既是如此,倒是我自作多情了。”卫泽冷笑一声,倏地却是心灰意冷起来,旋即却是又不甘心,只俯身与谢青梓四目相对:“你果真对我,没有丝毫——”
“主子,二小姐过来了。”然此时双云却是匆匆的过来了。
谢青梓悚然一惊,而后便是下意识的伸手在卫泽胸口上狠狠推了一把:“你快走。”
卫泽闷哼一声,倒是也说不下去了,只无奈又恼怒的看了一眼双云,到底没再停留。他倒是无所谓,真被抓了个现行因此娶了谢青梓倒是好事儿,可是谢青梓却是彻底没了名声了。他虽不在意这些,可是谢青梓在意。他便是不能肆意而为。
卫泽这头刚离去,谢青蕊便是过来了,倒是一脸的狐疑。她将谢青梓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你在做什么?”
谢青梓皱了皱眉,只压下心头情绪,语气淡淡的道:“我做什么也不需与你说。倒是你来做什么?还这般不顾丫头阻拦,未免也太过了。”
谢青梓越是这般轻描淡写的样子,谢青蕊却是越不相信。最后只狐疑的又在四周打量了一番:“你一个人在这里,还不让丫头服侍,更不许人靠近,未免太过奇怪了些。”
谢青梓心里猛然一虚,只怕被谢青蕊看出端倪来。故而当下便是不耐道:“你到底想说什么?无缘无故来了我院子里,倒是真真儿的奇怪。”
谢青蕊这才想起了来意,当即收敛了情绪,沉声道:“母亲没了法子,已是着急得不行。甚至打算去求父亲了。我不愿意,便是来问问你,你到底肯不看去求卫世子?“
谢青梓听了这话,登时也是皱眉:“母亲竟是打算如此?”以大太太的倔强和执拗,若真去求大老爷,指不定心里该如何难受呢。而且,谢青蕊难得态度如此平和,倒也是少见。
谢青蕊却是只当谢青梓推脱:“你不愿意?”
谢青梓看着谢青蕊如此,也懒怠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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