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emory of nobody- 第16部分

　　
　　“这些天你连水都不喝怎么可以？”吸血鬼的前提是，他还具备了人的一切特性。铭翰从包里掏出牛奶，一点一点喂方褀喝下去。
　　
　　“如果是被饿死的，也不错。”方褀终于有力气开玩笑了，但是一点也不好笑。在天惩之前，方褀是无论如何也死不掉的。
　　
　　“曹邵贤要是看到你个模样，不知道要心疼成什么样。”陶铭汝扶着方褀站起来，铭翰搀着方褀的身体僵了一下。
　　
　　“不会的，他恨不得我死……”幸好他以为我一辈子都不老不死。
　　
　　让他记得我还算美好的模样，然后花一辈子去恨我就好了。
　　
　　只是不要爱我。
　　
　　我不希望我最后的救赎也犯下重罪。
　　
　　“方褀……”铭翰扶着方褀的背，“邵贤他这阵子一直都很不好过……他其实，很爱很爱你。”
　　
　　“铭翰……”
　　
　　“方褀现在的情况很糟糕，不要再说这些了，”陶铭汝打断方褀的话，他猜得出方褀要些说什么。“你还剩下几天？”
　　
　　“七天吧。”方褀想了想，也许还要更少。
　　
　　“嗜血的症状已经过去了，方褀，”陶铭汝小心翼翼地托着方褀放在车的后座上，让他靠在自己的腿上，“你已经是一个普通人了。”
　　
　　普通得可以在每一条大街小巷穿行，不用害怕夜晚降临，不用活在嗜血的罪恶里。最后的七天，称为神的宽恕日。
　　
　　“……嗯，”方褀躺在铭汝的腿上，眯起眼睛，“难怪我开始觉得累了……”
　　
　　“睡一下吧，一觉醒来就好。”陶铭汝抚摸着方褀的头发，打着手势让铭翰开车。
　　
　　方褀似乎一路上都在做噩梦，不断的挣扎，却没有醒来的迹象。他好像害怕一旦睡过去会失去理智，强忍着精神。呆在废弃工厂的时候，就整整几夜不敢睡觉。
　　
　　不过现在这个样子也不行。
　　
　　于是方褀被送到恺熏家里的时候，铭汝让家庭医师给方褀打了镇静剂，那个可怜的孩子才真的沉沉地睡去。
　　
　　恺熏帮方褀简单地清理了身体，换上睡衣，他仍旧没有醒过来。
　　
　　弄完这些，恺熏轻轻掩上房门，铭汝和铭翰还等在外面。
　　
　　“我想让邵贤来看一眼方褀，他不能一直这么恨下去……”说这话的竟然是陶铭翰。那个残忍绝情的陶家继承人。
　　
　　“铭翰，你长大了。”铭汝笑着，像对待小狗一样揉乱弟弟的头发，“不过你没办法决定这些……”
　　
　　“总之，等方褀醒来再说吧。”陶恺熏推着陶家兄弟下楼，方褀好不容易睡安稳了，不许在把他吵醒！
　　
　　七天为人么？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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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褀不能一直这么睡下去，已经这样毫无生气地躺在床上两天了。最后的五天时限说不定就这样被睡过去了。哪一天醒来恺熏看见床上那个鲜活的玻璃娃娃最终粉碎成灰烬，一定会连眼泪都哭干的。
　　
　　事情闹大甚至连陶家那边都惊动了，不过铭汝铭翰的父母好像已经不想对方褀出手了。方褀的状况正处在萎靡不振的安全期。
　　
　　而曹邵贤那边，仍是没有一点动静。
　　
　　大概关于方褀的任何事情，曹邵贤都不想知道。
　　
　　医生已经停止镇静剂的给药，方褀想要醒来自然可以清醒。无论别人怎么叫，方褀都一直沉睡。
　　
　　终于有一次，铭翰忍无可忍趴在方褀耳边大喊大叫，“你不是喜欢曹邵贤么？你起来啊，光明正大地跟我抢！躺在床上死气沉沉地算怎么回事！我怎么……怎么可以忍受他接受我表白心里却始终只有一个你！”
　　
　　其他人去阻止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方褀听得一清二楚，缓缓睁开的眼睛瞬间水汽弥漫。
　　
　　“求你不要告诉他……”方褀小心翼翼地扯住陶铭翰的衣袖。不要告诉他我已经快要离开了。
　　
　　“你这个样子，怎么可以不让他知道……”陶铭翰贴上方褀光洁的额头，用脸颊摩挲，“你难道都不想见他么？”
　　
　　“……”方褀突然无话可说，最后挣扎地乞求陶铭翰，“求你再让我见他一面吧……”
　　
　　我真的好想他，想念得快要死掉了。
　　
　　“那要乖乖的吃饭啊。方褀，”铭翰托起方褀的身子，“你现在只是一个普通人。”
　　
　　一个会生老病死的普通人，所以才要好好照顾自己，“你看你现在这么瘦，一点也没有以前好抱。”陶铭翰虽然这么说着，却都不撒手了，“你不要顾虑我……曹邵贤他重新回到我身边，我却没有一点开心的感觉。”所以你所剩的五天，一定要比以前还要幸福。
　　
　　这个时候的方褀像是一个失依的孩子，更加渴求曹邵贤的怀抱。
　　
　　所以当曹邵贤站在他面前的时候，他竟然只是睁大眼睛看着曹邵贤，却不敢有所行动。他以为曹邵贤站在自己的面前只是一个幻想，自己稍有异样这个梦随即就会被惊醒，那个人也不会再像现在这样，不生气也不怨恨。
　　
　　所以方褀只是呆呆地看着。
　　
　　那样的眼神，让曹邵贤心疼不已。
　　
　　方褀走后，自己只是疯了一样地工作，才可以停止想念。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乎一个心里根本就没有自己的人。
　　
　　他发誓再也不想见方褀一面，不管他变成什么模样。
　　
　　但是当从自己身边消失两天的陶铭翰回到自己面前，甩了自己一个巴掌，然后问自己到底还想不想见方褀一面的时候。自己竟然点头了。
　　
　　曹邵贤推开门，看见一个形销骨立的少年，坐在床上痴痴地看着自己。
　　
　　方褀凭什么因为别的男人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就算这个男人是自己的爷爷！
　　
　　陶铭翰没打算告诉曹邵贤，方褀会变成这个样子不是因为赵，而是他自己。方褀是为了不让曹邵贤这个混蛋伤心，才决定一个人默默忍受垂死挣扎的苦痛。这是陶铭翰与方褀的约定。方褀至今还不希望伤害曹邵贤。
　　
　　“你都没有好好吃饭么？”曹邵贤先一步把方褀揽进怀里，那个小小的身体突然在自己怀里僵硬住，最后缓缓地反抱住自己。曹邵贤的表情最先是惊讶，最后慢慢柔化成一抹微笑。
　　
　　其他人都已经退出房外。方褀和邵贤可以相处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我一直以为我可以恨你，”曹邵贤跪在方褀身前，托住他的肩膀拥住他。方褀微微地一跳，那个“恨”字果然用得太重了，“可是铭翰说你病了，我竟然就来了。”
　　
　　方褀拱着身子把脸埋在曹邵贤胸前，泪流满面。
　　
　　“你变成这样，我还是没办法不心痛。我已经决定一辈子对你不闻不问，但是现在……在我知道之后，我不能不在乎……”曹邵贤试图抬起方褀的脸，方褀只是埋得更深了，“我可以陪在你身边吗？”
　　
　　方褀在曹邵贤的怀里重重地点头。
　　
　　“就算你骗我，我也就这么陷下去了呀。”曹邵贤不禁自嘲，哪天方褀再遇见了赵书生，依然会弃自己而去。可是只要看到方褀这个样子，他没有办法……
　　
　　方褀终于抬起脸。曹邵贤看见一张小脸上满是泪痕，睁着眼睛倔强地盯着曹邵贤，，咬紧下唇然后坚定地摇头。
　　
　　“褀……”曹邵贤用粗糙的手掌抹去那些湿漉漉的痕迹。
　　
　　“我方褀，从来都没有……骗，过，曹，圭，贤！”那些我说的爱你都是真的！你不许不信。
　　
　　“你现在已经很虚弱了，要好好休息。”曹邵贤不想再提这些事情。他把方褀塞进被子里，轻轻地掖好。公司里还有别的事情要忙，今天就到此为止了。
　　
　　曹邵贤转身要走，站在门前回头再看一眼，方褀一双眼睛湿淋淋的只是看着自己。
　　
　　说不定自己一辈子要栽在这个小家伙手上。
　　
　　“怎么了？”曹邵贤伸手抹掉方褀不听话的眼泪，“我让恺熏哥进来陪你。”
　　
　　“不是你的话，我谁都不要！”方褀把整张小脸埋进被子里，手却死死扣住曹邵贤的手腕。
　　
　　“乖，我还有工作。”曹邵贤轻而易举地推开方褀的手，上面错杂的勒痕被曹邵贤压住刺骨地疼，全不及曹邵贤一刀划在自己心口上的痛。
　　
　　方褀知道，曹邵贤当初捧着一颗真心给自己，但是方褀不能收；所以现在方褀一颗心不躲也不藏地摆在曹邵贤面前，难怪他会视而不见。
　　
　　“那你走吧……”方褀躲在被子里擦干眼泪，才钻出来摆出一张笑脸对曹邵贤告别。
　　
　　曹邵贤也笑着告别，却被方褀重重一拉，倒在方褀身上。
　　
　　刚要呵斥，一张嘴就被满满地甜蜜扑个满怀。
　　
　　方褀坐起身压着曹邵贤，趁乱伸进小舌头一通乱搅。
　　
　　曹邵贤并不开心。方褀，其实你不必因为害怕寂寞做到这个地步的。
　　
　　他苦着一颗心轻轻一推，方褀便整个人无法抗拒地往后坠……
　　
　　从曹邵贤给的第十七层地狱彻底摔进十八层。连心也一起万劫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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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褀悲戚着一双眼眸看着自己，慢慢地连最后一点光彩都没有留下。
　　
　　幸而他最后到的不是地狱，而是曹邵贤的怀抱。
　　
　　曹邵贤不能不恨自己，明明知道方褀求自己留下，却还可以硬着心肠一再拒绝。他这样幼稚的报复，够了！
　　
　　方褀倒在自己怀里，曹邵贤慌了手脚，看见他干了又湿的眼角蜿蜒落下的水晶，恨不得杀了自己。
　　
　　这次是陶恺熏一个巴掌。
　　
　　曹邵贤大概清醒的一些。方褀躺在床上，就像一个漂亮的娃娃，易碎不安。好像一伸手，他就会随风而逝。
　　
　　“我有话要跟你说！”陶恺熏拎着曹邵贤的领子把他揪出房间，“铭翰你先好好照顾方褀。”
　　
　　曹邵贤被重重地推搡了一下，撞在墙上，最终只能无力地靠在上面。从口袋里掏出香烟，优雅地点上。
　　
　　“什么时候学会抽烟了！”陶恺熏皱着眉头，表情十分不适。
　　
　　“烦的时候才会抽！”曹邵贤硬硬地顶了一句。
　　
　　“方褀让你烦了？那你滚啊！”陶恺熏抬起脚踹了曹邵贤的膝盖窝，曹邵贤踉跄了一下，烟从嘴里掉了出来。
　　
　　“我本来就要走的！”曹邵贤抬起头，“我只是不喜欢他那样作践自己……”
　　
　　陶恺熏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才好，叹了口气才说，“你也不看看他是为了谁作践自己。”
　　
　　“爷爷他已经走了，方褀也没必要自我折磨……”曹邵贤用脚狠狠把烟头踩熄，一句话还没说完又被陶恺熏一个巴掌震得说不出话来。
　　
　　“你以为方褀是为了赵？”陶恺熏冷哼一声，“他那是为了你！你以为他撑着一口气是为什么！就是为了再见你一面！他……我们以为……他再也醒不过来了。”不知道是陶恺熏哭得太凄怆，还是那个巴掌太使劲，曹邵贤睁大眼睛死死盯着陶恺熏。
　　
　　“他已经整整三天吃不下东西了，只为了见你才苦苦撑着，你竟然……”陶恺熏拎着曹邵贤的领子好想再给这个臭小子一巴掌，却还是忿忿地放下了，“你以为那孩子是什么！他现在不是什么吸血鬼！他是个人！”
　　
　　“你说什么！”曹圭被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底。
　　
　　“方褀现在只是一个人……禁不起你这样折腾……”是方褀太聪明还是曹邵贤太笨，两个人这样互相折磨。
　　
　　“褀他怎么会……”变成人。
　　
　　“总之你好好对待他，不许再让他伤心！他也是……会受伤的啊。”像一个真正的人一样，会哭会疼会难过……也会死掉。
　　
　　“我去看看他！”曹邵贤终于被浇醒，莽莽撞撞就要撞进方褀房里。
　　
　　“你不是要滚了么？滚回去啊！”却被陶恺熏踹了回去。
　　
　　“方褀这样你要我怎么走！”曹邵贤终于冲陶恺熏吼了回去。
　　
　　“你这样……”陶恺熏搔了搔头，“一下这样一下那样，方褀这么虚弱怎么受得了你！”
　　
　　“我会对他好的，求你让我照顾他！”曹邵贤一双眼睛像野兽一样血红。
　　
　　“总之你要记得，无论方褀变成什么样子，”陶恺熏扬起手，“最主要的原因都只有一个你……”
　　
　　曹邵贤闭上眼睛，陶恺熏却没有下手。
　　
　　“哥，方褀为什么会变回人？”曹邵贤拉住陶恺熏。
　　
　　“大概是因为把血戒掉的原因吧，你自己去看他身上的伤……”陶恺熏拍掉曹邵贤的手，“有些原因他不让我告诉你，虽然我觉得不让你知道太便宜你了。”
　　
　　“哥……”
　　
　　“干嘛！”
　　
　　“我可以进去看方褀了吗？”
　　
　　“你给我死进去啦！”陶恺熏最终还是忍无可忍拉开门，一脚把曹邵贤踹进去。
　　
　　陶铭翰只看了曹邵贤一眼，就面无表情地出去了，擦肩的时候，陶铭翰说了声，“你敢让方褀再掉一滴眼泪你就死定了！”
　　
　　好像自己错过了什么精彩的故事，大家都无条件偏向了方褀。
　　
　　但是曹邵贤却很开心。这样的方褀为了自己变成了凡人。
　　
　　“方褀，你听得到么？”曹邵贤撩开方褀散落在脸上的碎发。
　　
　　方褀这么美好，凭什么来到自己身边。而这样的自己，凭什么让方褀一再落泪。
　　
　　曾经，曹邵贤恨那个赵书生，为什么平白无故占了方褀这么多的时间，让他一个人寂寞一个人孤单，又让他伤心难过。
　　
　　却没有想到自己。
　　
　　曹邵贤才是最暴殄天物的那个。这么无用的自己，让方褀一再落泪。
　　
　　“方褀，如果你能听得到的话，”曹邵贤抚过方褀挺直的鼻梁，食指抵住薄薄的唇，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