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行就行,不行,我再跟我姐弄一个回来。”
柳栖白自然听得懂她话中的含义,他为人一向含蓄,何曾有人对他这么说过,而且对方还是一个姑娘家,他的脸不由得红了起来,尴尬地望着桐月。
桐月也对荷月的做法有些不满,飞起一脚踹去,荷月叫笑着躲开了。
她略略扭过脸,说道:“别理会她的话,咱们去散步吧。”
柳栖白这会儿也渐渐恢复了正常,柔声答道:“好。”
此时正当傍晚时分,夕阳西下,彩霞满天。
两人并肩走在载满林木的青石路上。
这条路很长很长,一直通向海边。
他们慢慢地走着,柳栖白的肩膀时不时地擦过她的肩膀,两人今天似乎都格外沉默,都好像有话要说,偏又不知说哪句好。
最后,桐月只好先打破了这个沉默。
她问道:“你刚才对我说什么?”
柳栖白惊讶道:“我没说话呀。”
桐月道:“我以为你说了呢。”
柳栖白被她的小心思逗笑了。
桐月打破这个沉默后,他们的对话就顺畅起来了。
他轻声说道:“跟我这样的人在一起是不是很累?”
“为什么这样说?”
柳栖白缓缓道:“因为我不像江星月的丈夫那样热情,也不像荷月的情郎那么充满活力,更不像梅月的相公那样知冷知热,充满烟火气息。”
桐月看着他,两眼闪着光芒,她笑着接道:“那我呢,我也不像京城的小姐那样能跟你谈论琴棋书画,也不像梅月那样爱为你缝补衣服、洗手作羹汤,更不会像江星月那样懂得治国平天下。”
柳栖白忙道:“不,你这样就很好,我喜欢的就是这样的你。”
桐月歪着头看着他,“那我也是这样,我喜欢的就是最初的你,我不要你为我改变,你变了我就不喜欢了。”
柳栖白先在心中笑了,接着笑意渐渐浮到脸上,他的神情柔和而专注。看得桐月砰然心动。
她几乎是情不自禁地扑到他怀里,柳栖白先是一怔,随即伸臂抱住了她。
他们在这夕阳西下时分,在这寂静无人的路上,紧紧相拥。
许久许久以后,柳栖白贴着她的耳朵轻声说道:“我们是不是该正式成亲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 番外(二)
“我们是不是该正式成亲了?”柳栖白的声音温柔而清润,从桐月的耳中轻轻飘过,再直通到她的心底,桐月感觉自己的心仿佛都柔软起来,她微微抬起了头,他静静地笑着,专注地凝视着她的面庞,桐月的脑中突然闪过一句不知在哪看过的诗:一笑万古春。她没有犹豫,轻轻点头“嗯”了一声,算是答应。答应过后,她缓缓闭上眼睛,静静等待着什么,柳栖白顿了一会儿才想起接下来应该做什么,他试探着犹如蜻蜓点水般的亲了一下桐月的脸,然后是唇,他刚碰到她的唇,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嬉笑声。两人一惊,赶紧分开。
他们回头一看,原来是几个顽童在林荫道上嬉戏打闹。这些孩子多是柳栖白的学生,见了他都恭敬地打招呼,叫柳先生。柳栖白只得迅速恢复成平日的庄严模样,对他们微微一点头,算是回应。桐月也差不多。
这帮孩子打完招呼又嬉闹着跑开了,留下两人相视苦笑,多好的机会啊,却被人打破了。
两人怕路上再有人经过,只好装模作样地接着散步。
他们一直走,直走到林荫大道的尽头,再往前便是碧波万顷的大海了。
火红的落日,将坠欲坠在大海的上面,整片西天被晕染得一片赤红,海涛之上仿佛有千万双眼睛一样,烁烁闪着金光。两人擦肩而站,默默地欣赏着这样壮丽的海上日落图。
落日终于坠落下去,绚丽耀眼的红光渐渐消失,淡淡的暮霭笼罩在海上。海上风起,盈得满袖都是。
两人慢慢往回走。这条路上比来时更岑寂,除了风声和树叶的抖动声,几乎不闻任何声响。夕阳落下去了,月亮还没有升上来,天地间一片幽暗。但桐月并不觉得害怕,也许是因为有他在身边,也因为这个地方让她有了归属感,她自从来到这个时代后一直藏在心底的那种不安全感渐渐消失了。随着她的心态一起变化的还有对爱情的理解。爱情在她心里不再承载任何东西,就是因为单纯的喜欢而在一起,也无需讲什么天长地久,过一天有一天的欣喜。她记得是梅月还是端月问过她:你这样耗着,就不担心浪费大好青春吗?”
桐月笑问:“难道只有与别人绑在一起就不是浪费青春吗?”如果才是浪费生命呢?无法按照自己的意愿度过、永远充满绝望沮丧的生命才是真正的浪费。那些充实丰盈的日子,不论是不是一个人过,无论是跟谁一起过都不算浪费。
爱情说到底真的跟自己的品质,自己的心魄和处境密切相关。当你觉得内心安全了,便不会在乎别人让你有没有安全感。她用了几年的时间找到并亲手缔造自己的家园,现在她已经准备好了开始另一种生活:她之前一直不敢步入的婚姻生活。
第二天,他们就向众人宣布了这个决定。
当桐月和柳栖白宣布他们要成亲时,大家都纷纷松了一口气,人人都流露出一副“终于成亲了”的神情。
说真的,他们来岛上两年多了。他们这批人中不少男子都娶了当地的土著姑娘,甚至有一段时间,成亲的人都扎堆,桐月还帮助这些小伙子和姑娘们办过几次别开生面的集体婚礼。眼看着,别的人都有着落和伴侣了,连江星月都有了一个金发碧眼的跟班,就是她和柳栖白没有动静。
桐月性格稳重温和,聪明博学,她初来时,有几个部落酋长都看上了她,有的是为自己求娶,有的是替自己儿子求娶。这些人都很有诚意,有的甚至赶来几百只养和几百头牛来求亲。但他们无一例外地都失望而归,因为他们被告知,人家已经有主了。那位主儿是谁,就是那个最文弱最漂亮的男子。柳栖白一来到岛上,也受到不少土著姑娘的热情追求。她们对她唱歌对他扔花环。不过,当她们知道他已有心上人都退散了。然后大家都在眼巴巴地等他们成亲,等得都没耐心了,他们还是老样子,最后大家都习惯了。
不想,他们刚刚习惯,两人突然宣布要成婚了。
这个消息不胫而走,成为岛上传播范围最广的重磅消息。
有几个不甘心的土著小伙子私下里议论道:“那个男的那么弱,有什么好,不会打猎不会捉鱼也不会唱歌。”
有的说道:“要是她也像她妹妹就好了,到时我们都有机会。”
……
两人要成亲,但看上去别人都比他们还忙。江星月在积极筹划她的婚礼,端月和梅月忙着给桐月绣嫁妆,到了成婚前几天,两人的住处堆满了小山一样的礼物。这些有朋友和同伴送的,还有各个部落送的。荷月不知道在什么,整天到处乱跑。最后,她也送上了礼物,只是这礼品让众人瞠目结舌,让柳栖白无言以对。她搜罗很多壮阳的东西,什么羊腰、猪腰、虎鞭都不在话下,甚至连海狗腰都有。这么林林总总一大堆堆在柳栖白面前。
柳栖白只好承了她的情,强作淡然地说道:“让五妹费心了。”
荷月大大咧咧地说道:“我问过别人,这些都挺管用的,要是效果不行,你再告诉我……”
她正在大放厥词,正好桐月进来了,她怕挨训,赶紧脚底抹油溜了。
他们的婚礼一点也不繁琐,不拜天地也不拜高堂,因为根本没有高堂可拜。
最后还是荷月建议,他们在广场上燃起几十堆篝火,杀猪宰羊,围着火堆吃肉喝酒,载歌载舞。众人轮流给新郎新娘敬酒,当然两人也不可能开怀畅饮,每次酌情抿上一小口就是了。
端月先敬,接着是江星月,江星月今日格外的高兴,甚至比她自己成亲时还放得开,她喝了不少酒,双颊晕着几处酡红,双眼闪烁着明亮的光芒。
她端着酒杯,感慨万端的说道:“我以前一直猜不出你会嫁给什么样的人。更猜不出我的。——好了,今天是你的大喜日子,什么也不多说了,咱们先干了这一杯。”
桐月跟她有同样的感觉,她这次不是抿一口应景,而是一饮而尽。
她对江星月这么另眼相看,却让荷月吃醋了。桐月只好再次一饮而尽。这么轮流敬下来,她已经有六七分醉了。
荷月却唯恐天下不乱似地说道:“你还是醉了好,不然你俩清醒时,再文绉绉的谈论一夜人生感悟就太没劲了。”
桐月这边情况如此,柳栖白那边更不好过。
尽管有江星月和梅月的丈夫帮他挡酒,但架不住他的情敌太多,这些小伙子早就憋着一口气,空前团结一致要整这个新郎。
他们用大碗敬酒,柳栖白说自己不擅长饮酒,对方就一个鄙视的眼神丢过来:“连酒都不会喝,还算什么男人。”
柳栖白无奈,被迫了灌了几碗酒。但这些人仍不肯罢休,最后还是最圆滑的李江出面替柳栖白解了围。
他对大伙喊道:“礼成了,送新郎新娘入洞房。”
荷月听到了也跟着起哄:“姐,你快点,要入洞房了。”
两人在一帮同伴的簇拥下进了洞房。
众人当然也不好久留,很快就退了出来,继续回到篝火堆旁接着畅饮。
众人散后,屋里只剩下两人相对而坐。桐月醉眼迷离地看着柳栖白,“你醉了吗?
柳栖白轻轻摇摇头。
桐月摇摇晃晃地起身,袖子一挥,把烛光灯光逐次扑灭。
柳栖白本想制止,想了想还是随她去了。
新房里骤然暗了下来。
在黑暗中,只听见桐月用轻柔的声音说道:“知道我为什么灭灯吗?因为,你就是月光,那次在江家的花厅里看到你,就觉得仿佛月光照亮了暗室。”
柳栖白微微一颤,久久不语,她的话就是最好的前戏。
第一百一十四章 番外(三)
桐月主动朝着她的“月光”走过去,她主动搂着柳栖白的脖子,柳栖白如果这时还不知道要做什么,恐怕连他自己都鄙视自己,他还是个男人吗?
他伸手抱着她的腰,他的唇落到她的脸上,轻点轻触再是轻啄,从额到眼再到鼻尖,无一处遗落,最后的重点落唇上,他的舌叩开她的牙齿,辗转轻咬,桐月热情回应着他,两人温存纠缠。
……
柳栖白像是冰山下的熔岩,当桐月渐渐融化掉上面那层厚厚的冰时,她触到了那喷薄而出的滚热的熔浆,足以将她融化。她彻底体会到身体内烟花绽放的感觉。
如同元宵节后的后半夜,绽放的烟花渐渐平息了。又如同河流下了下游渐渐徐缓。
他们的躯体不得不偃旗息鼓,暂缓战事。
桐月喘着气依偎在柳栖白的怀里,她的一只手仍在他身上。
她似梦似醒,她此时想的是,如果没有遇见柳栖白,可能这一生,不,是这两生,都不会知道爱一个人的滋味。她虽然学的是理科,但因为性格的问题,她长期沉浸在书中。想像力远超过一般的文科生,而当她长大后,才发现,一个人的想像愈是绮丽,她的现实就越寂寞。就仿佛她身处十几层高楼上,想像却在万丈高楼之上,够得着的她看不上,而她看上的别说是否看上,甚至连出现都没出现。周围的人不解,她自己也困惑,那个人到底会不会出现?他会不会根本不存在这个世界上?现在的她已经确定了,她的想像真的存在。
桐月正在神驰想像,魂游古今,柳栖白轻轻叫她:“你睡了吗?”
“没有。”桐月回答。
他的手轻轻抚上她的头发,声音里带着温柔的笑意,“你会不会有一种怀才不遇的感觉?”
怀才不遇?桐月不由得笑了,她有能什么才?这个词用在江星月那类人身上才对。
柳栖白像是明了她的心思一般,随即又十分含蓄地说道:“我是说……比如像今晚这样的才能。”
桐月偷偷轻笑起来。“如果这也算是一种才能,那我真的是怀才不遇吧。如今终于遇上明主。”
“不是的。”柳栖白认真地争执道:“是我遇上明主才对。”
两人同时笑起来。
他们慢声轻语地说着话,桐月起初还能清醒应对,后来觉得他的声音像轻柔的海浪,催人入眠。
她伸手环着他的腰,感受着她的呼吸,沉沉睡了过去。
次日醒来,天光已然大亮。她披上衣裳走到门外,看到湿漉漉的地面才知道昨晚竟下雨了。天空格外的碧蓝,阳光如喜雨一样普照着大地,屋外的树叶被雨水洗得他青翠欲滴。
柳栖白正手持一把剪刀,正在修剪院中的花枝。他看到桐月醒来,冲她微微一笑,桐月看着他,他与那雨后的花朵是如此得相得益彰。花得明艳趁得他愈发眉目如画。
他向她招手,桐月笑着走过去,柳栖白挑了一朵最好看的花别在她的发髻上。
他们立在花丛中,轻声慢语,言笑宴宴。
这时,有人在院外探头探脑。
桐月头也不抬地招呼道:“荷月你别躲了,进来吧。”
荷月见被人发现了,索性大大方方地走进来。
她用审视的目光观察着两人的神色,见柳栖白没有虚脱疲惫,姐姐也没有更加容光焕发,似乎觉得有些不满意。一看这个姐夫就是没尽力,也有可能根本是无力可尽。同时,她又替姐姐委屈,只能守着这一个,还不够强壮,真不知图他什么。地球人的套路她不懂。
荷月看了这两人一会儿,便说到正题:“姐,那艘大船快建好了,反正你也成亲了,咱们岛上也没大事了,我想过几天就出发。”
桐月虽然早听她提过要远航什么,但听到她就这几日就出发,还是有些反应不过来,“这几天就要走吗?咱们不才安定下来吗?”
荷月摆摆手道:“安定得够久了,那些部落都打服了,什么绿毛红毛鬼子也打跑了,整天闲得没个鸟事。谈几场恋爱吧,那帮男人心眼都小得跟针尖似的,天天打来斗去的。你说他们怎么就不能和平共处呢?”
桐月:“……”
柳栖白剪枝的手微微一抖,随即又恢复正常。反正他早已习惯了。
荷月自顾自往下说道:“我现在心烦,就想带着一帮兄弟出去看看,探个险什么的,有东西就带回来。”
桐月知道自己阻拦不了她,更何况她也不想束缚她,只好说道:“你想干什么就去吧,只是路上不可莽撞,也不要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