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云衡不动声色的握住了她的手，扫了她一眼，“吐了两回，已经睡下了。”
刘晓和苏宁对望一眼，决定好好对待这两位，免得有朝一日啊……
四人一路走到前门，齐云衡和园子拦了辆出租车，上车前，园子似乎是下定决心似的，转过头，“今天在机场碰到李微雨了，她让我转告你，她和欧阳安，其实从来没有在一起，具体的事情她都发你邮箱了，你自己去看吧。”
第39章 只是放逐（一）
刘晓打开了那个大学时代常用毕业后却很少再用的邮箱，收件箱里面安然的躺着李微雨的邮件，赫然在目，刺得刘晓眼睛发痛。鼠标在周围虚晃了几圈，却终究没有点下去。夜色的包裹下，窗外呼呼的风声，让刘晓有一丝的茫然。关了邮箱，那封未曾打开的邮件，依然静静的在那个角落，这个世界，并不是所有的过去都值得开启。
一个星期后，刘晓独自一人踏上了去青海的旅程。那里，有父亲的足迹，她想去看看。刘晓买的是火车票，对她来说，一场缓慢的时光旅行，是此刻的她想要的。列车缓缓的行驶着，窗外皑皑的白雪，遮住了视线，在远处的山顶，还可看见皑皑白雪。听着列车员一遍一遍的报站名，刘晓终于意识到火车到站了。
刘晓到达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间，夕阳斜照，小城在金光的笼罩下，安宁而祥和。赶紧找了一间小旅馆住下。看了看手机，信号虽然不是很强，好歹还能通信，便给苏宁发了个短信过去。旅馆虽然简陋，还算干净。洗了个澡，本想出去转个圈，店主好心提醒小镇入夜还是不要出去的好。刘晓歪歪头，决定听从店主的建议，便早早的睡下了。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刘晓只觉得神清气爽，外面晨光微曦，时间尚早，洗漱好，和店主打了个招呼，便独自出去晃悠了。刘晓知道很多人在高原上都会有不同程度的高原反应，庆幸的是，似乎自己丝毫没有迹象。
古老的街道上，斑驳的道路，行人还很稀少。偶尔有几家店铺开着，店家也还在打着哈欠。在街角的拐弯处，飘着一阵香味，刘晓只觉得肚子里一阵咕噜，想到之前在火车上只吃了一些乱七八糟的零食，昨天下车后太累，也只是匆忙的吃了点晚饭，此刻这香味便显得分外的诱人。三步并作两步，刘晓便进了这家小吃店。店主是个藏族，普通话并不是很标准，勉强能听懂。刘晓点了一碗羊肠面，不一会儿，满满一碗面摆在刘晓的面前，倒是把刘晓吓了一大跳，这，分量也太足了点。店里顾客不多，店主便有足够的空闲照顾客人，此时，刘晓看着这碗面，再看看店家满是期待的眼神，刘晓心里对于自己能否把这碗面吃掉，实在是没有底。
热气腾腾的汤面，在这有些冷冽的清晨，慢慢的温暖着刘晓的胃，温暖着她的身心。尽管口味很浓，和刘晓平时的饮食差距甚大，但是刘晓还是很惊奇自己竟然将怔怔一碗面都吃完了，甚至，有些意犹未尽。
吃完早饭，刘晓一个人在小镇上晃悠了一圈。人渐渐多了起来，来来往往，熙熙攘攘。想来今天恰好是集市。偶尔能碰到一些背着背包的人，匆匆擦身而过，一身尘土，眼神却明亮有神。挑了几件喜欢的藏饰，然后继续漫无目的的游走。经过一家寺庙前，刘晓就这么停住了脚步。寺庙里面隐隐约约传来和尚们念经的声音，想起那一年许下的心愿，那红红的布条上，她歪歪扭扭写下的“与子偕老”，还有他们写下的名字，那样的郑重其事，那样的充满期待与信心，经年后回首，刘晓却觉得那是一场多么幼稚的青春游戏。
天气有些冷，刘晓打算回去加件衣服。虽然心情很糟，但是，她可不想在这高原上感冒，生活也许不够美好，但还不至于让她去糟蹋自己的身体。
手机却在此刻突然响了起来，刘晓想着会有谁打电话过来，拿出手机一看，却愣住了，屏幕上欧阳安的名字，清晰的跳动着。定了定心神，按了接听键。
“刘晓。”隔着遥远的距离，欧阳安的声音清晰的传了过来，重重的穿过刘晓的心房，像是想要打开什么似的。
“嗯？”刘晓突然觉着太阳有些大了，晒的她眼睛有些睁不开，抬起头，空气中五彩的颜色，如丝线般从天际而落，空气中混合着酥油的味道，芬芳浓郁，她有些用力的吸了吸。
“感冒了？”有一刹那刘晓在欧阳安的声音里听出了一丝的紧张。
“没有。”自从上次见面后，似乎一切都回归了平静，刘晓以为欧阳安不会再打电话过来了，有些意外，隐隐的，有些不悦。好比自己的生活被一个自己想要排除在外的人观望着，尽管她清楚的知道自己有权利拒绝，而同样别人也有权利坚持。路边一群人嘻嘻闹闹的走过，刘晓退让到路边，索性在寺庙门口的阶梯上坐了下来，如此，寺庙里朗诵经文的声音越发显得清晰，高高低低的，如音律一般，回旋在四周。
欧阳安显然敏锐的捕捉到了刘晓所在地的背景音并不寻常，“你不在S市？”
“是。”刘晓微微的皱了皱眉，并不打算回答更多，或者说，她更希望此次的行程越少人知道越好。有时候，出行后所引来的种种追问，往往会抵消掉出行所带来的快乐。就好比你听过了一首歌，一遍也许会很惊艳，而重复多了，往往会使人厌倦。以前苏宁这么说的时候，刘晓总是笑她怪癖。而后来她却渐渐的明白了事实确实如此。
“可以告诉我在哪里吗？”欧阳安仿佛听出了刘晓语气中的不耐，语气诚恳的说道，“如果不方便，可以不用说。”
“青海。”刘晓简单的回答道。
欧阳安显然没有想到没有几天她竟然就去了青海，短暂的沉默后，本能的问道，“有没有觉得不舒服？”说完又觉得自己似乎有些超越了界限，怕刘晓不高兴，讪讪的解释道，“我听说很多人去了会有高原反应。你应该带了一些药过去以防万一吧，如果不适应的话还是赶紧回来。”
“我很好。”
“那，就这样。”欧阳安意识到自己似乎打扰到了刘晓，想到自己一个星期前才刚刚下定的决心，此刻又算什么，终于是觉得有些沮丧，便打算结束这不算是热络或者说冷淡的通话。
“好。”刘晓干脆利落的挂了电话，然后有些反应不过来，难道欧阳安打电话过来就是为了问自己现在在哪里？呆呆的坐了一会儿，又觉得自己真是无事瞎想，甩甩头，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朝着前方走去。
小城存在的时间实在是太久了，刘晓悠闲的一路走来，总能碰到一两处断壁残垣，如果不是来来往往的人群和他们赶着的牲畜一刻也不肯安静的吵闹着，刘晓大概会以为自己正站在时间的荒野处，仿佛一不小心走到了天地的尽头。小城安安静静的躺在这里，时光的河流缓慢而过，这样的静寂很容易让人忘了思考，甚至于感觉到自己的思维前所未有的迟钝，仿佛在一刹那，所有的感官都退化。一群背包客迎面走来，显然是刚刚从天葬台下来的，每个人都捂得严严实实，但显然可以看得出来每个人都带着一种激动的心情。
刘晓有些好奇，却终是打断了自己的念头，她绝对不认为自己有勇气一个人跑到天葬台去，对于自己的胆量，她有足够的自知之明。她低着头，打算继续往前走，显然没有发现刚刚走过的一群人中有个人正偏离了人群，朝着她走来，只是觉得忽然眼前出现一堵人墙，惊得刘晓几乎直觉的往后仰，幸好来人眼明手快的稳住了她。
刘晓觉得眼前的人带着一股熟悉的味道，但碍于此人全副武装连眼睛都戴上了墨镜，让她根本无从猜测。
“你怎么会在这里？”声音里带着惊喜，甚至有些激动。
刘晓听着略微有些沙哑的声音，有些反应不过来，这声音有些熟悉却不似平常的温柔细致，片刻有些犹豫怀疑的开了口，“方亦南。”
“是。”刘晓看着方亦南摘下墨镜，一张带着笑意的脸不期然的出现在眼前。
“你怎么会在这里？”虽然确定，但刘晓还是有些不敢置信，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见到一个熟悉的人，显然是一件愉快的事情，即便是自己的前任。
“正如你所看到的，我在旅游。”方亦南的声音里满是愉悦，“从成都一直到这里，组团自驾，今天刚到这里，没想到就碰到了你，算是意外之喜。”
刘晓仰着头，看着方亦南，赞同的笑了笑，“呆多久？”
“明天就走，时间有点紧。”方亦南指了指已经走出一段距离的那群人，“他们都是我队友。”
“看起来很专业。”刘晓客观的点评道。
“是事实，不是看起来。”方亦南纠正道。
刘晓瞪了方亦南一眼，决定不继续这个没有意义的话题。
“说起来，你怎么会在这里？”方亦南显然想起了这个重要的问题，一脸不解的看着刘晓。
“正如你所见，我也在旅游中。”刘晓并不打算告诉方亦南此行的目的，半真半假的回答。
“一个人？”语气里面满满的不赞同。
“你不是都看到了。”刘晓见方亦南的表情，如何会不知道他的想法，“怎么，不妥？”
“一句话，万事当心，何况你一个女生单独出门。”方亦南说着，突然眼睛一亮，对着刘晓说道，“要不，和我们一起走吧，也有个照应。”
刘晓微笑着摇摇头。
方亦南见她不答应，也不勉强，早知道结果会是这样，“我得走了，今天还得去一个地方，有点远，晚上来找我，我在阿勒旅馆。”说完便转身急急的追上了已经走了一段路的大部队，手却高高的举起着，背对着刘晓挥手再见。
刘晓听了方亦南住的旅馆后，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好巧不巧，和自己同一家。只是方亦南已经走出好远，刘晓也不打算告诉他，反正晚上还会再见不是。刘晓抬头看看湛蓝的天空，深吸一口气，今天会是个好天气。
第40章 只是放逐（二）
刘晓一个人继续沿着小城慢慢的逛着，偶尔停下脚步，闪进那些不起眼的店铺里，在层层叠叠的货物里寻找自己属意的东西。碰到路边的小摊，也兴致勃勃的蹲下去。小城的人显然都不是擅长兜售的人，往往刘晓蹲下来，也只是善意的笑笑，并不会喋喋不休的推销自己的物品，而刘晓在无知无觉中，已经买了一堆东西。等逛到一间店铺前，刘晓才赫然发现自己手上已经买了一堆小东西。想到自己还要进山里，这些东西，她苦恼的皱着眉。想了一会儿，把这些东西一股脑儿的塞进背包里面，进了一家小店。
店主是个面相憨厚的中年人，见着刘晓，便迎了上来，笑问着要买什么东西。刘晓摇摇头，笑意盈盈的说道，“扎西叔叔，我是刘晓。”中年人显然是意外之极，等反应过来，神色便激动起来，拉开旁边的凳子让刘晓坐下，一会儿问她什么时候到的，一会儿又要去泡茶给她喝，一会儿又问着她吃过东西没，直到刘晓被他的举动弄的噗哧一声乐了，他才憨厚的挠了挠后脑勺，憨厚的笑了。
他的普通话并不算很标准，不过虽然很费劲，刘晓还勉强能听得懂。刘晓知道明天是集市日，村里会有人来镇上，到时候刘晓便可以和赶集的人一起进山。但是提到这个话题，刘晓却注意到扎西的脸色一顿，闪过犹豫之色。
“扎西叔叔，如果有什么问题的话，你可以直接跟我说的。”刘晓真诚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扎西沉默了半晌，方才回答道，“阿晓，”说完挠挠头，“我知道你很想进村去看一看那些孩子，但这个时候的天气，说不定什么时候还会下雪封山，到时候……”他没有说完，刘晓却明白了他的意思，一旦下雪封山，什么时候可以出山，就完全无法预知的。而且，显然扎西很担心她会有意外，虽然这种担心显然有点太小心了。
刘晓心里微微有些失望，但她能理解扎西的这种紧张，当年父亲的死，不管怎么样，对他们来说，都是心里一道无法过去的坎，尽管刘晓从来不曾认为这是他们的责任。便平复了心情，笑着说道，“是我考虑的太不仔细了，那这次我就不去了，我带过来的东西，明天就托别人捎进去吧。”
“好。这几天你就在小镇边转转吧，我叫卓玛陪你。”扎西说完朝屋外喊了一声卓玛，进来一个小女孩，一张脸红扑扑的闪动着灿烂的光彩，显然是玩的太兴奋了，见有生人在，露出些羞怯的神态。
“卓玛，这是层峰叔叔的女儿，叫姐姐。”
卓玛看了一眼扎西，见他轻轻点了点头，又转过来朝刘晓叫了声“姐姐”。
刘晓微笑着点了点头。
“阿晓，这几天就让卓玛带你到周围转转吧，这些地方她比你熟。”
刘晓本想拒绝，见卓玛看着自己，到了嘴边便改了口，“好。”目光转向卓玛，“我明天来找你好不好，卓玛？”
“好。”
刘晓在扎西的店里吃了午饭，便离开了，自己一个人继续逛，待她回到旅馆的时候，天已经微暗。刚走近旅馆，便听到楼上的露天天台上，传来阵阵的笑声，她可以分辨的出，里面没有方亦南的声音，大多数时候，方亦南是那种就算笑的时候，也只是嘴角弧度弯起而不出声的人，刘晓承认，某种程度上来说，他有些像从前的欧阳安。
刘晓低着头，慢吞吞的爬着楼梯，灯光有些昏暗，刘晓依稀能分辨出木质楼梯上的纹理，轻轻踩上去的时候，有一种空空的声响。上了楼梯，往右转身，便是刘晓的房间，而楼梯口的左边，一直走，就是天台。刘晓习惯性的扭头看了一眼，天台的灯光处，尽管坐着一群人，刘晓还是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轮廓，点着一根烟，微微颔首，脸上的笑容无懈可击，从容而安定。刘晓没有见过他吸烟，大概因为她不喜欢，又或者，他从前不吸烟的。
摇了摇头，刘晓扯了扯头发，在包里摸索了一会儿，找出一把钥匙，低着头，把门打开，关门，散下头发。靠着门，静默了一刻，开灯，加了件外套，不急不缓的朝天台走去，走路的声音淹没在热闹的笑声中。
其实方亦南早就已经看到了刘晓，，却一直等到刘晓走到出入天台的门口才缓缓转过头，假装不经意的看见了她。见刘晓披了一件外套，散落着长发，很简单的装束，却让他不知怎的就想起了妩媚这个词，忽然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