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命中注定的啊!”唐瑞晓叹了口气,“谁想到我的漂亮女儿会到三十多岁还没有结婚呢。这让街坊邻居们怎么说呢?”
“这都是我自己的选择。他们难听的话也都说遍了。”裴文彬的声音虽然不高,却没有怨天尤人的意思。
“苦不苦只有你自己心里清楚,有什么事情还是来和妈说,”唐瑞晓叹口气,“只希望我女儿日后不要后悔啊。”
唐瑞晓知道女儿难以说动,心里却在打着别的注意,想要到时候让余东旭劝劝她。
******
中午在二舅家吃了饭,和裴亚宜玩得很好。
“鲜花和香烛钱纸都买好了,看看还要点什么?”裴文梓问道。
“有小桶吗?我想把墓碑给擦擦,毛巾都带了。”
“没问题。”裴文梓道。
准备停当,下午他们便搭车去市里。
余东旭望着爸爸的墓碑墓穴,眼眶中不由地盈满了泪水,她和裴文彬开始用水把墓碑上的灰尘擦洗去,再放上一束温暖的橙色的天堂鸟,寄托悼念。而不远处,一名戴墨镜的黑衣男子仿佛有了什么主意,随后暗暗地跟着他们。
出了墓园,裴文梓和裴文彬去打算去超市买点东西,余东旭跟着两人。货架前,那名黑衣男子装作不经意地与余东旭擦身而过,低声道:“想知道余砚宸的死因吗?”
余东旭诧异地回头,而黑衣人已经向出口处走去。
“妈,我出去等你们吧,里面有些闷。”余东旭不着痕迹地说道。
“你不要买点什么?”裴文梓问道。
“不了。”
“行,在出口那儿,别乱走。”裴文彬许可了。
余东旭追了出去,那人果然在门口等着,嘴角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你知道我爸爸的事。”余东旭知道爸爸是受刀伤流血过多死亡的,很有可能是有人暗中指使。最后那个人也查出来了,说是两群人起争执打起来时,不慎伤到了爸爸,那人被判了故意伤害罪,十年的有期徒刑。对了,十年,那么,那个人应该出来了。如果减刑的话,应该早就出来了。
“是的。”黑衣人敲击着桌面,敲出一片奢靡。
“那又怎么样?”余东旭还是不太明白对方找她的目的,于是出声问道。
“如果你有机会找到幕后指使的人报仇呢?”对方不急不缓地抛出诱饵。
“我不会。”她从来没有想过要找人报仇啊,没有这样的意愿。
“不会我可以教你。”黑衣人倒是很热情。
“凭什么相信你?”质问的语气。
“我们也是在查这件事,没想到碰到当事人的女儿,如果你有兴趣,我们可以提供收集的材料给你。”他又给出了些好处。
“这对你有什么好处?”余东旭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白捡的便宜。
“目前你补需要知道,希望你明白这件事对你不会有害,而真相你目前没有能力自己知道。你愿意合作吗?”黑衣人淡淡地道。
“好,我叫余东旭。”余东旭望着他,“想必我的资料你都有了吧。”
黑衣人没有回答,只是笑了笑,说道:“那么,我会联系你的。”
第11章 照片与格子伞的失落
张述一说自己只是受了轻伤,不过却住院了,余东旭觉得有些奇怪,不过也不好问。
正式上课一个多星期了,她每天都会去探望张述一。都是赶着放学后去的,特别是中午时,时间很紧。
说是探望,不过真的有一点单方面干扰人家休息的嫌疑,因为一直是她在絮絮地说着,把学校里发生的一些事情说给他听。
“张述一,你知道学校宣传栏贴了公开表扬我们俩的大字报吗?不过,上面还有写到龙佐翾。关他什么事……”
“张述一,现在我们班可是由李云婕当代理班长,看人家随和的样子,不知道比你好多少,你可留心别被撤职了……”
“张述一,今天我们班没上物理课,老师生病了……”
每天,他都静静地听她口若悬河地啰嗦,一言不发,点头微笑。余东旭都没想到,今后,这些对于她,将会怎样弥足珍贵。(作者曰:他住的是单人房)
星期五中午来时,余东旭带了自己的笔记本来给他看,下午来时看到他在摊开的本子前睡着了。她暗暗地想,如果借书是为了一借一回的话,那么两次都是她来,实在是可怜哦。
他恬静地睡着了,柔软细致的肌肤在光线照射下仿佛是透明的琉璃,仔细看甚至能瞧见微微发蓝的毛细血管。看起来像是张着的眼睛,其实是被他的长睫毛给欺骗了,又长又卷的睫毛,偶尔轻轻颤动,笼着一层薄薄的水雾,像梦幻里俊美的王子。
不对,不对,余东旭使劲摇摇头,可不能被他迷惑了。
印象里的张述一慢慢延伸,都是安静美好的样子,可是她却迫不及待地想要逃离。她轻轻地掩上门,离去。
******
一阵秋风一阵凉。傍晚,冰冷的风扫过来,窗外摇曳婀娜的叶瞬间失去丰采,断了线似地坠落,乌压压的云悄无声息地逼近。
等余东旭认真扫完教室,雨滴已经大了起来。汲夏不知道要去邮局做什么,已经先走了,其他人也早没了影儿。
她叹口气,扫地看来是磨蹭了点,刚刚提起的成就感消失不见,要不是扫地太认真,现在该坐在公交车上了吧。
“你是余东旭吧!”出了校门,余东旭在路边便见到了一群人闹哄哄地在那里,领头说话的赫然是穿着蓝衣的楚之南。
大概是上次钱包的事情,难道是来感谢的?看这架势不像呢。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找你吗?”
看来是躲不过去了,余东旭风轻云淡地答道:“我洗耳恭听。”
“余东旭,你这个既不要脸也不要命的女人!”楚之南伸出手来,掌心是一把不明纸屑。
“这是什么?”余东旭有些讶异,镇静地问。
“你……你居然不承认!”
“承认?”余东旭疑惑地审视她手中的宝贝,好像是一张撕碎的照片,只能模模糊糊得看出蓝色白色和隐约的黑褐色。她无论如何也不明白楚之南为什么会因为这样的东西而气急败坏。
“什么?“余东旭指着溅上雨水,愈加无法辨认的影像问道。
一个修长的影子在一把格子伞下缓缓靠近,楚之南说出的话忽然就带着哭腔了,看来她从最近变幻莫测的天气那儿学到了几招:“那是龙佐翾和我的合影,我和他合奏钢琴时的照片。对我来说,真的……真的很重要,可是,你却把它撕毁了……”
那个影子听到这段话,明显停滞了一下,似乎想要改变方向往另一条路上走,但看到余东旭,皱了皱眉头往这边走来。
“可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呢?又不是我做的!”余东旭满怀疑问。
“那天是你拿到了我的包吧!”楚之南又恢复了盛气凌人的大小姐样,吩咐后面的人拦住余东旭。
“不排除别人喜欢上你家人见人爱狐狸见了也爱上三分的龙佐翾。”
“你还嘴硬,”听到她口中的不屑,楚之南气得面色发蓝,“不给你点颜色看看……”
“我想你是误会了!”一个冰冷的声音传来,一把伞罩住了余东旭。
“佐翾,你怎么在这儿?”楚之南娇声软语,惊喜异常地道。
显然她刚才看到了龙佐翾,所以才会声泪俱下地表达对那张不复存在的照片的感情。
“路过。”龙佐翾没有正眼看楚之南。六年前的那场钢琴演奏他无论如何也无法从记忆深处抹去。他记得自己本来是与钢琴老师的女儿妃儿同上台的,可楚之南偏偏在老师面前求了很久,最后定的是他与楚之南。演出完毕,他回家便见到妃儿睁着失神的眼睛,趴在阳台上,右手缠着厚厚的纱布。他不曾想到楚之南会过分到找人伤妃儿的手。不久,妃儿就回了日本,而龙佐翾则对楚之南厌恶万分。
“哦。”楚之南讨了个没趣。
“你找她做什么?” 他瞟了一眼她珍视地捧在手心的照片,余东旭没有正视他的脸,但可以触到他语气里冷峻的质感。她感觉到龙佐翾有点护着她的意思,觉得很奇怪。不过还是掠了掠滴着水粘糊糊的碎发,惬意地躲在他大大的格子伞下。
“佐翾,你……”楚之南哀怨地望着棱角锐利的龙佐翾,而他冷冷地打断了她,“那东西本不该存在。”
“要怎么样才能让你喜欢我?我做得到!”单纯的美丽的女孩这样说道。
可她得到的只是淡漠的微笑。
龙佐翾薄薄的唇角微微地上扬,有点鄙夷的神气。
“我为什么要喜欢你呢?”
“佐翾,难道是你撕碎它的?”楚之南的声音如狂风后的玫瑰花瓣一般凄楚,那个时候那张照片没有用数码相机照的,而底片是他毁的。她害怕他知道后连照片也毁了,也没有翻拍,只是私下里珍藏着。
余东旭不禁怅然,有些同情她。
“我对你的私人物品没兴趣,你的照片也与我无关!”然后他有些恼火地低下头对着余东旭,“你怎么还不走?”
“哦。”余东旭受不了他的语气,也不想和他对上,只轻轻地哦了一声。然后,余东旭推开龙佐翾把伞递给他的手,顶着越来越急的雨,渐渐消失在与暮色搅拌得均匀的雨雾中。
没叫你一个人走,龙佐翾怒了。他的右手僵硬了一下,伞从指间滑落,飘蓬般在风雨中摇摆着摔到地上,溅起一滩浑浊的污水。在那把落地的格子伞上,一格格蓝得透明的天空镶嵌在或灰或白或银的大小不一的框里,镀在伞上,那把伞仿佛撑得起整个天堂,然而它现在只是躺在斑驳而凹凸不平的脏水中,连呻(和谐)吟的力气都没有。
龙佐翾望了一眼余东旭的背影,转而自然地把手插到口袋,对着楚之南搁下一句话就走人,“扔掉!”
突然换了极尽温柔的声音,靠近楚之南的耳朵补充了一句,“余东旭,我想我现在喜欢的是她。”他遥遥指着余东旭的背影。
楚之南明媚的大眼中满是强烈的恨意,而没有发现龙佐翾眼中得逞的意味。
还没回过神来,他已经去得远了,她犹豫了一下,上前捡起了那把伞,很仔细地将上面的泥浆擦干净了。
******
夜色已经覆盖了整个大地,余东旭从公交车上走下,望了一眼不远处医院散发出的刺眼的白光,扯了一把湿淋淋外套。还好这件外衣不怎么透水,要不可就更惨了。想起张述一笑起来时嘴角好看的弧度,感觉昏暗的路灯也亮了起来。
她忽忽地走着,前边一袭人影不小心撞到了她,她踉跄了一下。
“不要紧吧……”那个人看见她有些蹒跚的脚步,抱歉地问道,自己这么高,撞到一个小女生可不好。
是个长发如海藻般的女生呢,声音透着温暖,修长的身姿,长长的裙裾摆动在风中。余东旭抬眼看了她一眼,昏暗中看不清她的容颜,应当是很好看的女孩子。于是摆摆手示意没事便离去。
医院病房内,张述一目瞪口呆地望着被淋成落汤鸡的余东旭。
“你……”
“你……”
张述一和他的母亲同时开口,他见守在旁边的老妈拿着毛巾帮余东旭擦水,就沉默了下来,心里却很心疼,她是因为看他才会淋成这样的。
“东旭啊,怎么没带伞呢?这么大的雨还来看他,看看,淋成这样,一会儿煮碗姜汤来给你……”柳清这些天来还是很喜欢余东旭的,也是为着她的儿子。只可惜不知道这终究是好是坏。也许他不太适合任何太多的感情,将来只会愈加不舍和心伤。
“妈,拿些干衣服给她换吧!“张述一看余东旭晕晕乎乎的样子,打断了妈妈。
柳清走回自己的院长办公室,去找衣服去了。
第12章 萧疏雨夜的暖洋洋I
“是不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张述一担心地望着她,开口问道。
“没有啊,”余东旭斜了他一眼,“我来看你,你应该先表达你的感动,怎么好一上来就问长问短呢?”
“我说真的,遇到什么事了?”张述一露出温和的笑容。
“也没什么,只不过……”余东旭刚准备把龙佐翾骂一顿,柳清就进来了。
“东旭,”她拿来了几件自己平时的衣服,“就这两件,可不知道你们年轻人的眼光,是我的衣服。”
柳清见余东旭迟疑着不肯换下湿衣服,和蔼道:“别客气!““阿姨,我不是这个意思……”余东旭嗫嚅着,不知道怎么表达。
“对了,”过张述一的被角,把他塞进被子里,“没有里间了,就这儿换吧,委屈你了!”
她背对着余东旭,而张述一被厚实的被子憋得透不过气来,在心里咕哝着,老妈,你太偏心了。而柳清只是用力地压着他的被子。
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房间里窸窸窣窣的换衣声。很多年后,也许回忆起此时,才知道人生的变幻无常。
“好了吗?”张述一试图探出头来。
“没有……”余东旭拽着不听话的扣子,发现张述一似笑非笑地冒出头来,突然感到脸上有些发红。
“你的扣子全扣错位了,好厉害!”张述一笑起来,长长地睫毛颤动着,有闪烁的光在上面跳跃。
“那个……”余东旭刚才手忙脚乱的,这才发现扣子错位了,不禁沮丧,颜面扫地了。
“先穿上外套再说。”柳清瞪了张述一一眼,拿起他的外套递给余东旭,“我先出去了。他要是不听话,就跟我说!”
这么多年来,她付出了很多的努力,才让张述一可以像正常人一般生活,可是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能坚持多久。如果他真的是喜欢上了这个女孩子,做妈妈的应该开心,却也感到担忧。
余东旭裹着张述一大大的外套,感受到衣服布料残留的他的余温和味道,蹲坐在靠着病床的椅子上,窗外已经完全被夜色笼罩,如果说刚才的暮景像划痕密布的旧胶片的话,现在下着大雨的晚上应该是分不清任何轮廓的废弃在很久没人清理的垃圾桶中的一页纸。
她不知怎么的被莫名的伤感包围了,她又想起了已经死去的爸爸,神游天外,头沉重得抬不起来。
张述一拿着一本物理教辅,默默地望着她,想等她回过神来再给她讲解一道难题,然而余东旭却一直是没精打采的样子,他不由地想抹去她眼底暗藏的忧伤。
手机铃声突兀地响了,是一首弥撒曲的调子,突兀地在白色的灯光、墙壁和床单间游荡。
“余东旭,电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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