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余东旭感到手腕被他勒紧,生疼,模棱两可地回答。妈妈出差时,她完全可以自己一个人住在家里的,可是裴文彬却左不放心右不放心地交代她住到龙叔叔家去,真是的。
“好。”未确定的答复已经让他足够喜悦,至少她没有再次决绝地回绝。
他松开她的手腕,把手插到口袋里,再次开口:“你的力道还不够!”然后,酷酷地转身走开。
留下尚未缓过神来的余东旭和一群想要把她撕成布条的女生。
教学楼左边的树下。
树缝下透着淡淡的光影,他在等乌龟汲夏。
一个影子越走越近,一双脚出现在她面前。
“去我家。”一听这欠扁的声音就知道是谁。
“不去。”余东旭连眼皮都每抬一下。
“你要我怎么和裴阿姨交代呢?”他猛地抓起她的手腕。
“你干什么?放开!”余东旭用自由的另一只手想掰开他的手指,却轻而易举地被控制了另外一只手。
“你究竟怎样才肯松手?”
“去我家!”
“没门。”
“那,你咬我啊,看我会不会因为担心你口水的腐蚀程度而松手!”
然后,余东旭脑瓜转了转,那么咬他。
“你……”他似乎很震惊地缩回手,无意间擦过她的唇,“来真的?”
“还真是不听妈妈的话,是想再被别的男人亲吻吗?”龙佐翾似是无奈地道,“我只好跟着你了。”
汲夏看到余东旭和龙佐翾倒是自来熟。
“小旭,你哥让你去他家吗?”
“汲夏……”余东旭低声却抑扬顿挫发自肺腑地希望汲夏不要这么淡定。
“看来是了,那我先走了。”然后,汲夏便甜甜对余东旭一笑。
余东旭是深深明白这一笑的含义的,汲夏是想让她拿龙佐翾的私人照片出来卖给某些花痴女生来着,她彻底无语了。
人工凿成的沙岩建成的米色房子。
“跟我过来。”他步履有力,走在她身前。然后,回头,轻佻地勾勾手指,仿佛她就是某只阿猫阿狗。
“哼。”余东旭委屈求全,咬咬牙跟了过去。
“哎呀……”余东旭突然看到一直锁在链子上的黑乎乎的大鸟虎视眈眈地看着她,禁不住后退了几步,惊吓程度很高。
“不错!”龙佐翾语气颇为赞赏。
“还没有滚下楼梯。”他接着道。
“你……”余东旭忿忿,果然是语言陷阱。
“只不过是一只鹰而已。”龙佐翾淡然道。
让恶言恶语来得更猛烈些吧,余东旭扭头望着目光灼灼却又有些凄楚神情的鹰,伸过手想去抚摸它久不飞翔而垂落的双翅,只觉得指尖一痛,鹰拼力啄了她一口。
“你不会妄想收服它吧?”龙佐翾若有所思地望着她甩着手痛苦的表情。
臭鸟,余东旭望着它,心道这家伙咬人还挺厉害。
他转身,继续往楼梯上走。
宽敞亮堂的大厅,左侧中间是一道长廊,廊上还保留着一块依稀可辨的盾形家族纹章,标志着古老的家世。几个房门依次顺着走道排列,左边第二间是为余东旭准备的房间。
“全是粉红色的?!”余东旭打量着装饰一新的房间,眼睛里印着粉红色的郁闷,这样色调的房间,真的很有震撼力啊。
“怎么?有什么问题?”他本人的房间是完全的暗色调,力求一个房间的风格一致,对这样一致的粉色,并没有觉得什么不妥。
“好多问题”,余东旭敲着粉色的写字桌,想着自己明天就眼花了,看什么都成了粉色,“首先,这个颜色不对我的胃口;其次,颜色搭配过于死板……”
“谁要你用胃看东西的?”龙佐翾打断她,状似无意地问,“你喜欢什么颜色?”
“绿色,因为它是希望的颜色……”余东旭叹息一声,耷拉下脑袋,还是自己太老实了,人家问什么就交代什么。
“停——”龙佐翾提高声音。
余东旭正要关上桌子右抽屉,被他这么一吼,话语戛然而止,右手食指不小心卡到了尚未合拢的抽屉缝中,旧伤未愈,又添新伤,比刚才鹰啄的那一口疼多了。
“你鬼叫什么啊?吓我一跳……”余东旭没好气道。
“很痛?”龙佐翾轻轻走过来轻轻得抓住她没来得及后缩的右手,余东旭手痛,也不敢使劲抽。
他将她的手举到灯下仔细观察,使得余东旭的姿势颇像少先队员宣誓的姿势。
“色泽正常啊,也没有肿起来……”
余东旭当即无语。
突然,她发现龙佐翾的脸色发生了变化,像是做出了什么重大决定似的。
“呼——”他恶狠狠地对着她的食指吹了一口气,有温热的气息从手指传到她的感觉神经,占据了痛楚,让她一时忘了指尖的痛。
“这样会有效吗?”余东旭看着他可爱的表情,努力不使得自己笑出来。
龙佐翾没有回答,也没有松开她的手,又低头对着她的食指吹了一口气,带动了空气的流动,余东旭额间的一缕刘海被空气分子推动着摆了起来。食指感觉痒痒的,酥酥的,麻麻的。
“为什么要两次啊?”她抬头疑惑地凝视他蕴满雾气的岚烟似的眼睛。
“因为……”他也不知这是何时存在他脑中的规矩。
恍然记忆起那个炎热夏天的傍晚,露天篮球场。
他还小,十岁的光景,在橘黄的阳光中一次一次地往篮筐扔着球,尽管已是黄昏,但温度却高得和正午无异,滚烫的水泥地辐射着具有很强热作用的波。他的手指不知道怎么的就被篮球砸中,丝丝的痛,蔓延开来,而球则一蹦一跳地逃到了坐在紫薇树下的女孩脚边,仿佛这个有灵性的小东西知道小女孩具有对抗他的暴力,庇护它的能力。
“丢过来!”他站在原地命令道,她的任务是陪他练球的,可是她总是躲在树荫下乘凉,着实让他气恼。
“不要!”她做了个鬼脸,“你自己没有腿啊!”
他只得自己走过去捡球,跟她争是没有什么结果的。
她在他弯腰之前踩住球,然后反将球踢到远处。
“你在做什么?”他气呼呼地怒声问,而她只是笑,眼睛变成弯弯的月牙形。
“我帮你报仇啊!你难道不要感谢我,叫我三声‘恩人’。”她瓮声瓮气地把‘恩人’说得有些像“爱人”,使得他感到莫名的不好意思。
“笨蛋,打个篮球都会伤到手!”她用白皙的小手抓起他沾满灰土的手,没有任何不自然。
他怔了一下,迅速抽回自己的手。然而,还没等他来得及把手别在背后,她又伸过“魔爪”牢牢地抓住他刚才被球撞到了指尖的手。
“噗——”她鼓着腮帮,使劲地对着他的小拇指吹了一口气,他分明感到手指上湿湿的,黏黏的,好像是口水,恶……
可是,他实在不忍心打击认真的她,任由她对着他的手指又吹了几口气。
“为什么要五次啊?”他感觉整个手指都被口水包围了,都快“水漫手掌”了。
“因为小拇指是最娇贵的小宝宝!”她扑闪着熔融宝石一样的眼睛。
“那么别的手指呢?”
“……
余东旭茫然地望着神游中的龙佐翾,想抽出手,却失败了,于是,她带着他的手一起在他眼前晃荡。
“咚咚,”敲门的声音,龙佐翾快速松开了余东旭的手。
长卷发的女孩,望了一眼两个人奇怪的站姿,似是察觉了什么,却不动声色。
“开饭了!”她露出淡淡的笑容,“我没有打扰到你们吧。”
“这位就是余东旭吧,我是舞孜世,一直借住在这儿,我特意让厨师准备了一些好吃的菜,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她很亲热地道,却刻意保持与别人身体上的距离,很疏远的感觉。
“舞小姐真的是很尽心地让厨师来配菜……”一同来叫他们吃饭的梅姨也不停地道。
第28章 鸽灰色是你的眼睛
“滴,滴,滴……”五点半钟,小蜜蜂闹钟按时响了。余东旭从床上一骨碌爬起来,收拾好东西,又看了一眼准备偷渡的龙佐翾童年照片两张。昏暗的灯光中,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这照片有些熟悉。
她没有多想,悄悄打开门。用她能够用的最小声音洗漱完毕。
已是深秋季节,天色还很暗。风平浪静,一切都像凝固了一般。果然是准备突围的好时机。
左转,往前踏一步。她刚想赞叹一下这黎明时分的宁静,就觉得脚下有什么东西不对劲,低头一看,浓绿的琼浆状地液体从她拖鞋底渗到乳白色的大理石瓷砖上,令她毛骨悚然。
她小心翼翼地抬起左脚,这才发现是踩找了一盆芦荟。
我爬爬爬。余东旭想象着自己正前进在山高林密,遍地杂草荆棘的敌军阵地中。
完了,分不清方向了,余东旭趴在地上四处窥探,完全没有发现门地踪影,不禁郁闷,这么小的地方,她居然会迷路。要不是为了满足仰夏的恶趣味,要给她偷渡两张照片出去,她也不会这么悲剧。
凭着多年来养成的习惯,她选择了左边,因为她家是这样的。一路上畅通无阻,马上就可以冲出敌营。余东旭左看看,右看看,刚刚升起的希望之光又一次熄灭,还是没有门地踪影。
她站起身来,右转,猫着腰前进,四处摸索,想找出一道门来。
“咚”,颇大的撞击声,她不幸撞到了正前方的墙壁,眼冒金星。明明就是一道门啊,她摸着变形度超高的鼻子,不解而气愤地望着前方。她无奈地扑在墙上,右手在右边的壁橱上乱碰。
“轰隆”巨大的撞击声,转轴安在下方的门迅速打开,向内倒去。余东旭随着门一起倒在地上,她下意识地拉着脖子上的戒指祈求佛祖保佑。
倒下的门带起的风拂动了长久精致的白色窗帘,激起一地薄薄的灰尘,它们在拂晓的光中飞扬起舞。这个房间已经很久没人进。
窗帘只剩下细微的震颤,灰尘慢慢沉淀下来,余东旭茫然地抬起头,不明白发生什么事情了。
白垩的墙壁空荡荡的,却由于一副不知是照片还是油画的图片熠熠生辉。图并未占据墙壁多大位置,并且由于年深日久,它的色彩有些暗淡。余东旭还是清晰地看到了那个穿着镶有浅色花边,周围有一百多个繁复褶边长裙的金色鬈发女子。尤其看清了她那双既说不上是蓝色也说不上是黑色的眼神专注而美丽的眼睛,能够说得出来的最接近的颜色就是鸽子羽毛一样的鸽灰色。图的右下角写了一串文字,看不大懂,为了将那潦草的字迹看得更清楚些,她想起身往前走去。
“你在那里做什么?九日?!”一个愤怒得有些扭曲的声音。
余东旭无意间颤抖了一下,与此同时,跟随她多年的银戒指在她没有发现之时从断裂的链子上滑了下来。
“佐翾,怎么了?别吓到人家了。”一个温润的声音,是舞孜世。
门一端缓缓地上升,发 H市上流阶层新年里的第一场舞会,16岁的美丽的女孩穿了一身套在淡紫色衬裙上面罩上紫灰色网纱的敞胸的讲究衣裳,显得不妖不娆,带着少女的轻盈恰到好处地走进舞堂,仿佛一切花结和花边,不管她装饰得繁琐或简朴,都没有费过她或者她家庭片刻的心思,仿佛她生来就带着网纱和花边,头梳得高高的,头上有一圈蓝紫色的带着叶子的鸢尾花花环。
“准时到可真是一种好习惯。”舞会男主人亲切地对她道。这一场舞会,是为皇甫的家十六岁的女儿准备的,大家都心知杜明,她是这场舞会的主角。第一支舞将由她开始。
舞会男主人弯起她的左手,她把它搭在他的肩头上,然后,他搂住她柔软的腰肢,她那双穿着白色高跟鞋的小脚开始敏捷地、轻盈地、有节奏地合着音乐的拍子在光滑的木地板上移动,光洁的木地板映出她修长的身影。
她突然看到角落里一个男子向她招招手。
“妈妈的属下来了,可能是有事,我想……送我到他那里去吧。”
“没问题。”
于是舞会男主人放慢脚步跳着华尔兹舞一直想角落走去,一面不断地在说:“抱歉,抱歉。”
“小姐,龙佐翾少爷可能不会来了,他的说法是学习太忙,不过我们调查出来”,黑衣男子顿了顿,抽出一叠资料,“由于龙峥要娶一个有女儿的女人,龙佐翾最近和那个女人的女儿走得很近,最近一直住在龙家。”
“什么?住在他家?”皇甫佑鵷不敢相信地直起腰。
“是的。”
“哼,”皇甫佑鵷掩饰好自己的心情,“那么我姐姐舞孜世怎么说?不是让她去看好龙佐翾吗?”
“她倒是说两个人之间并没有什么。”
“噢,她倒是想得开,让她嫁吧。”
“佑鵷,怎么回事?”皇甫佑鵷的妈妈悄悄地踏着地毯走到她面前,说。“我不明白呢。”
皇甫佑鵷一向不在母亲面前掩饰感情,她的下唇颤栗起来了,急速地立起身来。
“没什么,我想,他可能是看上了舞孜世吧。”
“那不可能,她的身体,你不是不知道。”皇甫佑鵷的母亲对于龙佐翾没有出席女儿的生日舞会也是很生气。皇甫家的女儿要嫁给龙家,这是整个商界都知道的。皇甫佑鵷一直都不愿意听从父母,好不容易劝说女儿与龙佐翾相处试试,他却似乎没有放在眼里。
“妈妈,您就别再给我安排了,都什么年代了,如果他要娶皇甫家的女儿,就让他娶舞孜世吧,虽然跟您姓,她也是爸爸的女儿,”皇甫佑鵷说完便转身,“我去跳玛佐卡舞了。”
中年美妇望着女儿气冲冲的身影,招过刚才汇报的那两个黑衣人。
“务必按照我说的去做。”她命令下去。
余东旭盯着手机屏幕上的“张述一”三个字,叹息一声一个翻身,将脑袋塞到枕头下面。整个房间散发着淡淡的青草色,不知道是不是为了留住余东旭,龙佐翾第二天便唤人将房间贴上了草绿色的壁纸,将家具也都换成了淡雅的颜色,不再是粉嘟嘟的感觉。
恰在这时,手机响了起来,七点钟,天刚刚黑,铃声却显得尤其刺耳。
刚喂了一声,就听里面一个陌生的男生道:“你好,请问是余小姐吗?”
不等她回答,对方已是飞快的加了一句:“我是上次在超市时的那个人,能出来个面吗?”
余东旭听到里面的男声笑了一下:“当然,时间有点晚了,如果余小姐不方便可以另外约时间。”
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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