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没救了。
周春发没办法。只能琢磨着下次沈国栋再来。他得自己出马,这人都到家里了,他还能拿不下一个小娃娃?有了沈首长这个大靠山。他升到乡里工作算啥事?说不定以后还能到县里弄个干部当当呢!
很快,晚饭就上桌了,这顿晚饭对周家人来说简直丰盛得无法形容,兔子和野鸡又肥又嫩。配上周阳他们带回来的新鲜土豆,只放一点盐就鲜香无比!每个人都能分到几大块实实在在的肉。周红英碗里还有一只大鸡腿。
正当周家人准备大快朵颐的时候,迫不及待吃第一口肉的周军忽然哎呦一声,捂着腮帮子叫了起来。接着,冲着鸡腿一大口咬下去的周红英也跟着大叫了一声。然后周家众人接二连三地叫了起来,都捂着腮帮子疼得眼圈泛红。
“唉呀妈呀!我这牙咋倒了呢!这可咋整!”王凤英对着碗里的肉急得直拍大腿,也不知道咋地了。她这牙忽然就倒了,现在别说吃肉了。就是豆腐她也咬不动。
周家众人也有同样的症状,一个个捂着腮帮子对着碗里的肉流口水。周军没忍住,直接把肉放到嘴边开舔,周红英有样学样,也开始舔她碗里的鸡腿,舔着舔着一个没忍住,一口咬下去,哎呦一声大叫起来,疼得眼泪鼻涕一起流了出来……
“这是咋地了?是不是吃啥吃地呀?”周春来看着没有一丝异样的周阳兄妹四人和周春喜一家说道。
“吃啥吃地?这青黄不接地,咱家有啥吃地?”周老太太敲着饭盆把周春来的话堵了回去。
李贵芝和周平沉默地吃着碗里的饭,眼神闪烁,却一声不吭。
很显然,周老太太中午应该是带着她最喜欢的几个儿孙吃小灶了,不想让周春来说破。
周晚晚笑,她还真是歪打正着。本来想着全家牙都倒了有点太诡异,留着周春喜一家和周霞,是给他们兄妹三人打个掩护,也是为了周老太太母女不要吃不成肉恼羞成怒迁怒于他们。没想到还能牵扯出吃小灶的事儿来。
“别吃了!你那脸皮咋那么厚?”周红英一筷子扔过去,把正吃饭的周霞和周平打得一愣,“一家子都吃不了,就你舔个大脸在那吃!咋不噎死你们!”
说着,周红英上去把几个牙没倒的碗都抢了过来,摆在周老太太面前。她吃不了,当然也不能让别人在她面前吃,周红英抢得理直气壮。
周阳看看跋扈的周红英,再看看只吃了几口饭的弟弟妹妹,脸上的表情变了好几变,最后还是没忍住,他刚想说话,就被周晨一把拽住,“囡囡困了,咱回去吧。”
妹妹刚睡醒,当然不可能困,周阳知道弟弟这是有话要对自己说。他沉默地抱起周晚晚拉着弟弟离开了周家鸡飞狗跳的饭桌。
“幸亏我藏了几个大土豆,咱们吃烧土豆去!”周晨兴致勃勃地拉着哥哥和妹妹走出周家,一点都没被周老太太背着他们吃小灶和周红英的跋扈影响到。
“我今儿个就不该好面子,没跟沈国栋说咱家的事。要是都跟他说清楚了,让他把东西都带走,也就不跟他们惹这个气生了。”周阳踢着脚下的土坷垃,还是有些闷闷的,“最后还害得你俩吃不上饭。”
“大哥,我要吃烧土豆!”周晚晚把小脑袋放在周阳的颈窝,兴致勃勃地指挥他,“你给我烧一个焦黄的带嘎巴的!”
“唉!大哥给你烧一个带嘎巴的,焦黄的!”被妹妹这么一指挥,二十四孝好哥哥一下就忘了自己满心的闷气了,马上加快脚步,准备给妹妹烧土豆去了。
周晨在周阳身后笑眯眯地摸了摸妹妹的小卷毛,夸奖地冲她眨了眨眼睛。
第二天,周家众人的牙还是没好,什么也吃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香喷喷的鸡块炖土豆慢慢变馊。最后倒掉。
周老太太母女不能吃,那当然全家都不能吃,几个牙好好的能正常吃饭的人也都得跟着他们挨饿,就这样,周红英还看他们不顺眼,没事儿就要找茬呢。
周春喜又一次被派去县城给周红香送东西,这次可不只是几把青菜了。周老太太给周红香装了两只野鸡一只兔子。要不是周红英抱着一只兔子不撒手,周老太太就把剩下的这四只活的都给大闺女拿去了。
周家其它人有意见?都给他们吃了一顿了,还没够儿了?你看哪个老农民整天就想着吃肉了?人家城里人都没吃上肉呢。他们有啥资格惦记这几只野味?
至于大家都是一口没吃着就更不在周老太太的考虑范围内了,你没吃着是你没那个福气吃,更不能留给你吃了。
至于周阳兄妹三个,谁都没想过这些东西是他们拿回来的。得听听他们的意见。
周春喜在周家人复杂的目光中扛着一个大袋子走了,周家其他人也准备出发。去小寒山打野味。
周阳被指派着带路,周晨主动留了下来,“我在家帮我奶干点零活儿。”
周晨当然不是不想去打猎,他只是不想跟周家其他人去。打回来他们兄妹也吃不着几口。更别想着卖钱了。所以他留在家陪妹妹,要不是周阳被指派着给他们带路,他也不想哥哥去。受苦受累还得被呵斥,当他们兄弟是傻瓜吗?
周家人去打猎的人都走了。周红英今天竟然没去上学,一直在家里转悠着,时不时地叱骂几句留在家里的几个孩子。
周晚晚冷笑,让周晨带着她出去玩儿,留在家里碍着别人的眼呢。他们兄妹现在首要的是平安长大,别的都不用着急,等他们长大了,离开周家这个烂泥坑,她再跟这些人算总账!
不过周红英这次可是打错算盘了,她的牙,周晚晚不给她解药,她就一辈子吃不了肉,且得慢慢熬呢!
周晨也发现了周红英的意图,黑亮的眼睛闪了几下,最后什么都没说,抱着周晚晚出门了。
他们从后门离开周家,顺便带了两个大甜瓜和几个西红柿当零食。离开周家,兄妹两人的心情都轻松了起来,两人说说笑笑地往北荒地走去。
北荒地是什么时候都不缺小孩子的,现在农闲,不用小孩子看家、做饭、打猪草,他们更是有时间往这儿跑了。
来到北荒地,周晚晚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这个北荒地,跟她预想的完全不一样。
春天的时候,周晚晚在这里撒了很多野菜种子,北大泡子边种了树苗,泡子里放了很多小鱼苗,她预想的是过一两个月,这里将是一片生机勃勃。
可现在的北荒地,地上几乎没剩下一棵野菜,很多地方光秃秃地甚至草都没长好,还有很多柴火烧完的灰烬一堆堆地留在地上,应该是小孩子们效仿周阳他们那次烤鱼点的篝火。
北大泡子边也没有小树苗长出来,甚至春天茂茂盛盛地发了好多芽的芦苇现在也稀稀拉拉地就长出来那么一点,而且还被摘光了叶子。
最令周晚晚震惊的是泡子边那几个大坑,一看规模就不可能是小孩子能挖出来的,一定是大人过来抓鱼,修了坝想把水淘干净抓鱼挖的。
今年雨水丰沛,按理说大泡子里的水应该不少,可是因为捕鱼淘水的关系,大泡子的面积比春天小了近三分之一,水也浑浊不堪,再没有了春天时的波光粼粼。就是这样,泡子里还有一群孩子在拿着破笊篱捞着,希望自己能碰到好运气,捞上来一条半条小鱼。
涸泽而渔,焚林而猎。看见这样的景象,周晚晚又一次想到了这句话。也更加坚定了一定不能让小寒山成为周围村民猎场的决心。
不能说人性贪婪,但在饥饿和物资极度匮乏面前,人们的行为已经失去了底线和顾忌,这比真正的恶值得原谅,有时候却也比真正的恶更可怕。
周晚晚不想去仔细研究这个问题,她只是不断地提醒着自己,必须隐藏好空间的秘密,这个空间能给他们兄妹带来帮助,更能带来她想象不到的灾难,对谁都不能透漏一丝一毫。
周晨带着周晚晚在一片疮痍的北荒地转了一圈就想走,周晚晚却不肯,非要再玩儿一会儿。难得这小家伙有执拗的时候,周晨当然都随妹妹高兴。
周晚晚在北荒地上慢慢走着,不着痕迹地撒了很多种子,有绿化预防土壤沙化的植物,更多的还是野菜种子。在保障自家人安全的范围内,周晚晚还是想为这个她从小长大的村子做点什么的,至少,她现在能保证北荒地常年能挖到新鲜水嫩还稀有的野菜。
小树苗周晚晚也又种上了,这次加大数量,争取能有那么几棵能逃过这些熊孩子的魔掌,长成大树。
兄妹俩在北荒地逗留了一会儿,就转道去了屯子西边的防风林,那里小树长得挺高了,能遮阴,又没孩子去,很安静,他们可以安心地吃带着的甜瓜和西红柿。最主要的是这里能看见通小寒山的路,能等到周阳。
周晨找了一个阴凉又通风的地方,给周晚晚做了一个插了很多野花的小凉帽,又用带着的水打湿手绢给她擦了手脸,才一小块一小块地喂妹妹吃东西。
周晚晚美滋滋地享受着二哥的细心照顾,看着他黑亮的眼睛挺直的鼻梁感慨,二哥这种帅气阳光又聪明细心的男孩子,长大了得迷倒多少女孩子呀!
兄妹俩吃了东西,又是斗草又是捉蝈蝈,还给周晚晚做了一个大花环,高高兴兴地玩儿了好一会儿,周晚晚看看时间,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估计二哥应该饿了。
周晚晚趁周晨跑去给她扑一只大蝴蝶的功夫,在周围几个草堆里做了一些手脚,又从空间里放出了几只蝴蝶在那里。
周晨果然被吸引了过去,接着就惊喜地发现了一窝鸡蛋,足有三四十个!然后他又在另外一个草堆里发现了一只趴着孵蛋的野鸡,那只野鸡估计是不舍得离开它的蛋,看见人也不跑,被周晨轻易就给抓住了。
第七十五章卷毛儿小狗
周晚晚也过去看热闹,然后在旁边不远的地方发现了很多鲜嫩的蕨菜、黄花菜,还有一窝把地面都撑开了的大土豆。
兄妹俩又惊又喜,把鸡蛋都拿出来放到一个草窝窝里,两堆加起来竟然有五十一个!至于那只鸡,周晨趁周晚晚不注意,转过身学着沈国栋的方法,把它脑袋拧了个一百八十度……
周晚晚也装着没看见。她觉得二哥这样挺好,他们现在肚子都填不饱,哪有那么多同情心给一只傻野鸡。
至于野菜和土豆,周晨估算了一下,他们一顿是吃不完的。土豆已经长成,他把土豆秧割下来,挖出几个够今天吃的,其它的就让它们还埋在土里。他把那块地方踩实,又做了一些掩饰,让别人从外表上看怎么都看不出来里面有一堆大土豆。
按正常节气来说,现在土豆还都没长大,除了断顿的人家,谁家都舍不得现在就把土豆挖出来吃,所以这一窝大土豆在这个季节还是很稀有的。
其实,即使是正吃土豆的季节,大家也是很节制地吃的。家家就那么大个园子,除了种一些必需的蔬菜,都尽量挤出地方来种土豆、地瓜。遇到缺粮食的年头,这些可是能顶半年粮食的东西。
周晨忙完这些,把野鸡和鸡蛋先藏起来,又去采了一大把蕨菜和一堆黄花菜,留够它们兄妹三人今天吃的,其它的都用一个草窝子装起来,再拿上几个大土豆,抱起周晚晚去了离防风林不远屯最西头的响铃姐家。
响铃姐姓孙,周晚晚前世对她没什么记忆。但听大哥说,响铃姐是全大队都出名的漂亮、手巧,跟母亲李秀华关系很好。他们小时候,响铃姐没出嫁之前帮他们兄妹做过好几双鞋呢。响铃姐出嫁没两年,她的寡母就死了,响铃姐也再没回来过,所以周晚晚才对她没有印象。
响铃姐的娘年轻守寡。只有响铃姐一个孩子。孤儿寡母过得非常清苦。响铃姐长大了,能下地干活了,她娘的身体也完了。在家里做点家务活都直喘,冬天几乎下不来炕,全家就靠响铃姐一个姑娘家支撑着。
周晨抱着周晚晚走进响铃姐的家,木障子破败不堪。院子里的几样东西也都老旧残破,却收拾得干干净净。归置得整整齐齐。两间低矮的泥草房,土墙剥落斑驳,都能看到里面的泥胚,可从敞开的窗户看去。屋子里却收拾得清清爽爽。难怪在前世,大哥听别人偶尔说起响铃姐,还告诉周晚晚。响铃姐跟咱妈一样干净利索。
周晨刚走进院子,响铃姐的娘就从园子里出来了。她手里拿着一把草,使劲眨着眼睛,又揉了揉,还是看不清眼前的孩子,只能开口问周晨:“孩子啊,孙老奶这眼睛算是完了,啥都看不清,你是谁家的?来有啥事儿啊?”
“老奶,我是东头老周家的四小子,咱两家一趟街。”周晨走近了,让孙老奶看清他,“我从北大泡子那边儿来,在那边玩儿水,把衣裳整埋汰了,怕回去我奶骂我,你能借我一盆水,让我洗洗衣裳吗?”
“你们这些淘小子,就知道瞎淘!”孙老奶嘴里说着呵斥的话,脸上却笑笑的,显然没把男孩子弄脏衣服当回事儿,“把衣裳脱下来,老奶给你洗了得了,这大太阳地,赶下黑(晚上)回家保准能干。”
“老奶,还有好几个人呢,你给我点水就行了,我拿过去一起洗。”
“你们这群淘小子呦!”孙老奶笑呵呵地带着兄妹俩往屋里走,“洗脸盆就在门口呢,你自己去水缸舀水去吧。”
“唉!老奶你该干啥干啥去吧,我自个来就行。”周晨干脆地答应着,到孙家外屋门口找了个搪瓷脸盆,刷洗了两遍,又盛了一盆水。
孙老奶坐在灶坑边的小板凳上摸索着给猪切菜,有一句每一句地跟周晨说着话。
周晨忙完,才把装着野菜和土豆的草窝子放到孙老奶家锅台上,“孙老奶,这是我们从北荒地摘的野菜,还找着了几个土豆,给你点。”
“诶呦呦!这可不行!”孙老奶放下刀摸索着走过来,“老奶咋能要你个小孩子的东西,快拿回去给你奶!”说着又笑了,“你放心,老奶给你保密,你今天来家洗衣裳的事跟谁都不说!”
周晨示意周晚晚抓住自己的衣襟,端起水盆就往外走,“老奶,你就拿着吧!不是我一个人送的,你不拿我回去没法交代,你可得给我们保密呀!”
“这孩子!”孙老奶对已经走出门的周晨无可奈何,接着又眨了眨昏花的眼睛问他:“你旁边那个小黑影儿是个啥?带了条小狗?”
被当成小狗的周晚晚一愣,就笑了。周晨也笑了,“是,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