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一开,刚才还笑笑闹闹的一群接亲的大小伙子都安静了。沈国栋看着一袭洁白新娘礼服的周晚晚,连进门的脚步都停住了。
“真漂亮啊……”一个愣头青小伙子无意识的感叹说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真的是太漂亮了。沈国栋一直都觉得他的小丫头是谁都比不上的漂亮,可是还是被精心修饰过的周晚晚震撼到了。
周晚晚被沈国栋太过灼热的目光看得有些不好意思,眼睛低垂下来,嘴角却慢慢翘了上去。哪个女孩子都希望自己穿着婚纱的样子在爱人眼里是最美的,她也一样。
周阳咳嗽了一声,看沈国栋还是盯着妹妹不放,连门都忘了进,又好笑又为他们高兴。接着又大力咳嗽了一声。
沈国栋总算回神,却一点不觉得丢人,走过去先叫周晚晚,“囡囡。我来接你了。”
看周晚晚回了他一个甜蜜的笑,也跟着笑了起来。
沈国栋笑得太过灿烂,又把周晚晚晃得不好意思地垂下了眼睛,他却还不自知,一个人在那也笑得幸福无比。
周晨轻轻眨了眨眼睛。忍住抚额的冲动,这个家伙真是太丢人了……
墩子就没周晨那么含蓄了,撇开头不肯看他的傻样子。
负责婚礼程序的响铃看新郎实在是不上道,他身后的伴郎自从进门就有些魂不守舍,那几个陪着来迎亲的要么在感叹新娘子怎么能这么漂亮,要么被新娘身后那一排哥哥震得不敢说话,只能自己去提醒沈国栋,“国栋,该找鞋了。”
新郎找到新娘的鞋子,代表两个人以后的人生路一起走下去。是婚礼上必不可少的环节。
正常来说,一般进了新娘的闺房,伴郎和陪着来接亲的人就开始四处勘察了,娘家人一说找鞋,大家就都开始在屋里翻找。
可是今天实在特殊,一进门大家全部的注意力都用来看新娘了,竟然没人记得还有找鞋这事儿。
等缓过劲儿来,新娘身后又站了整整齐齐一排的哥哥,都高高大大,哪个都不好惹。几个在部队混得不错的。一眼就看到站在新娘身后的周墩子,本来有那么点儿放肆的想法也都乖乖收了起来。这位是真的惹不起呀!
沈国栋只好孤军奋战。本来还指望肖老师给他放点水,可惜响铃一声找鞋刚说出来,肖劲就被早有准备的几位李家表哥给拉出去了。他可是有前科的。必须得防备着!
沈国栋找了好半天也没有一点线索,好在还有一个周十一。
周十一坐在他爸爸腿边拆红包,拆开第一个就高兴得一下跳起来,“爸爸!国栋叔叔给我的是大红包!有五块钱!”
在普通人一个月工资只有三四十块前的现在,一般结婚普通的红包只有几毛钱,两毛算正常。五毛就算挺多的,只有给伴娘或者重要关节的红包才会装一块钱。
沈国栋的红包却是最少的两块,给周十一的每个都是五块。小家伙长了一岁,终于知道花钱了,捏着一把大红包早忘了他的国栋叔叔跟他抢小姑姑的事儿了,跑过去抱着他的腿,“国栋叔叔我小姑姑的鞋在窗外吊着呢!芽儿姑姑不让我说!”
芽儿过去掐了一把这个小叛徒,沈国栋终于找着了一只鞋。
可是另一只却怎么都找不到,几个接亲的人也顾不得顾忌新娘那一排哥哥了,几乎把屋子翻了个遍,可还是没找到。
从进屋就一句话没说的郭克俭沉默地走到周晚晚身边,把她连人带椅子一起端了起来,那只雪白的高跟鞋就藏在她裙摆下面。
沈国栋眼睛一眯,凌厉地看向郭克俭,郭克俭却一脸平静,没有一点惧意,“我这个伴郎总算是有点用处吧?快点儿给囡囡穿上吧!我看面条都热了好几回了!你是想让囡囡吃坨了的面吗?”
沈国栋走过去,单膝跪在地上给周晚晚穿鞋,穿完忍不住在她雪白的脚背上亲了一口。
这在这个年代绝对属于非常的出格的行为,一群年轻人又是起哄鼓掌,又是跺脚吹口哨,激动得简直要把房子掀开来。
周晚晚脸红得如窗外五月的石榴花,沈国栋一点不知道含蓄地跟着大家笑,郭克俭把脸偏向窗外,片刻之后,又转回来,跟着大家一起给他们鼓掌。
周晨和墩子对视一眼,也跟着大家笑了起来。
终于可以吃面了,沈国栋拿过来先尝了一口,夹了一点点蛋白喂给周晚晚,悄悄问她,“早饭吃饱了吗?”
周晚晚点头,“二哥一早起来给我做的。”
那就肯定吃饱了。沈国栋夹了一根面条让周晚晚意思意思地吃了一口,剩下的自己几大口全都吃下去。面条煮得时间太长了,又有点咸,要不是必须吃,他肯定不会让小丫头吃一口的。
好容易可以出门了,沈国栋把周晚晚从椅子上扶起来,拉着她的手刚要抱她出门,周晚晚却忽然回头,在一片忙碌地准备送她出门的人群中寻找,一眼就看到了也同样关切地注视着她的那双眼睛。
“大哥!”周晚晚的心忽然一片慌乱,声音一下哽住。
周阳知道这种时候要微笑地安慰妹妹几句,好好送她出门,可是忽然之间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眼底一片水光闪烁。
“大哥!”周晚晚冲周阳跑过去,一下扑到他的怀里,眼泪迅速涌了出来。
大家都没想到会忽然出现这样的情况。
新娘出嫁肯定要哭嫁,抱着母亲哭,抱着姐妹哭的都很正常,抱着哥哥哭的就非常少见,而像周阳这样一个大男人也跟着哭的几乎没有见过。
周阳一向是家里最坚强最有担当的大哥,几乎从未在弟弟妹妹面前哭过。可是抱着即将出嫁的妹妹,他的泪水却完全控制不住。
一时间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里的事,房间里寂静无声,都看着他们。
周晚晚的泪水簌簌而下,她紧紧抱住周阳的腰,舍不得放开一点。
两世为人,两辈子都靠大哥舍身相护才换她安稳长大,现在她就要离开大哥去过自己的生活,曾经那些相依相伴甘苦与共的日子,再刻骨铭心都要成为记忆,未来的生活再幸福安稳,她却也再不是大哥怀里那个小妹妹了。
“大哥!”周晚晚在周阳怀里无声地痛哭。
“国栋。”周阳哽咽着对站在旁边的沈国栋努力微笑了一下,却没有成功,他拉着妹妹的手,颤抖着慢慢递过去。
这双小手,他从妹妹一出生就握在手里,几个月时她病得奄奄一息,他整夜整夜握着不敢撒手;稍长大一点,他握着她长满肉窝窝的小手蹒跚学步,握着她一笔一划地写字;后来又牵着这只瘦弱单薄的小手走进学校;小丫头慢慢长大,内心敏感又脆弱,他小心翼翼诚惶诚恐地拉着她的手带她走出来……
妹妹终于长大,他也必须放手,再舍不得,也要把她交到另一双手上……
“国栋,你以后,要好好待她……”明明有那么多话可以说,可是真要把妹妹交给他了,周阳唯一想说的却只有这一句,“你,一定要好好待她!”
“大哥!”周晚晚已经泣不成声。(未完待续。)
第四七二章抢亲
谁都没想到一场告别会这样悲伤,好多人看得眼圈发红,响铃和石云几个都跟着哭了出来。
“二哥!”周晚晚从周阳怀里抬头,一眼就看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泪流满面的周晨。
周晨看着妹妹,泪水簌簌而下,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自小就太过聪明透彻,对任何事都能理智冷静,唯独对妹妹,她是他心上最柔软的那一块,谁给轻轻碰一碰都不能忍受,今天要生生剥离,即使理智上知道只是一个仪式,情感上却还是忍受不了。
“囡囡乖,哭花了脸就不漂亮了……”墩子勉强支撑出的笑容再也维持不下去,只说了半句话就哽咽难言,极力压制住情绪,他面对沈国栋的表情几乎狰狞,“这辈子,你敢让她再哭一次,我肯定跟你拼命!”
沈国栋紧紧握住周晚晚的手,前所未有地郑重坚定,“大哥,二哥,墩子哥,你们放心!我这辈子绝不会让囡囡受一点委屈,我拿我的命发誓!”
“走吧!别误了典礼的时间。”响铃一边擦眼泪一边过来催促,几个伴娘也拿好婚礼要用的东西等在了门边。
周阳摸摸妹妹的头,拍着沈国栋的肩膀示意他们出门,所有不舍都化作祝福的目光,紧紧围绕在弟弟妹妹身上。
墩子大步走到周晨身边,拉起他走到另一个房间,紧紧关上了门。他们都受不了亲眼看着妹妹被带走。
沈国栋抱起泪如雨下的周晚晚,把她的脸按在胸口,大步走了出去。
周晚晚的泪水无声地浸湿了沈国栋的衣襟,坐到车上好半天还控制不住汹涌的泪水。
“囡囡乖,哭出声来,别憋坏了!”沈国栋紧紧抱着她,不住地吻着她的头发和泪湿的脸颊。
周晚晚努力控制住情绪,尽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好半天才从沈国栋怀里抬起头,带着浓重的鼻音叫前座的周周。“周周,包。”
周周赶紧递过她的小包,沈国栋帮她接过来,“囡囡要干什么?我帮你拿。”
“化妆。妆都被你擦掉了,不漂亮了。”带着鼻音的报怨,听得沈国栋终于长长松了一口气,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上车时挤掉伴郎抢着坐到前座的周周也微笑起来,连司机眼里都涌上掩饰不住的笑意。
周晚晚收拾好自己。才发现路线不对。从家到酒店也就二十分钟的车程,他们已经走了好半天了,而且窗外的路她也不熟悉。
“绕一段路,婚车都是这样走的。”沈国栋当然不敢提是怕她哭得停不住,绕个大圈好多一点时间哄她。
好在车队后面跟着一辆军用卡车,不停地往围观人群里撒喜糖和喜饼,让这场婚礼在很长时间以后还在被大家津津乐道,沈国栋这个小谎言竟然一辈子都没有被拆穿。
外事酒店里今天几乎来了整个省政府和省军区的人,“人代会和军代会都没今天人来得全。”环保局的王局长被接待人员领到一楼大厅一角的位置,看到同桌的几乎都是跟他一个级别的干部。笑着跟大家开玩笑。
虽然坐得是大厅的角落,可总算是在一楼占了一个位置,这已经是很有面子的事了,大家都情绪高涨,互相打趣着说一些圈子里的趣事。
婚宴还没开始,桌子上的干果、点心也吃得有滋有味儿,对这些平时参加饭局都是动几筷子了事的人来说,真是难得的体验。
有眼尖的,看到税务局的马处长一家被带着上二楼,暗示全桌的人去看。然后都心照不宣地不再提起,心里却各自有了谱。看来最近大家传言沈家对大儿子的几个亲家关系疏远,是确有其事了。
马处长一家仗着是沈老的亲家,平时说话办事比他们这些局级还高调。可今天这种论资排辈的场合,竟然连一楼都没坐上,被安排去了二楼,看来沈家是不打算把他们当亲戚走动了。
既然没了沈老和沈主任当靠山,那以后说不得对这几家的态度就得变一变了。
不止马处长一家被安排到了二楼,梁晴三个亲家都没坐上一楼的位置。甚至沈国红一家连二楼都没坐上,被安排到了三楼。她公公已经退休,丈夫只是个新上任的科长,二楼当然没他们的位置。
梁晴的脸一直都是黑的,冷冷地坐在位置上谁都不搭理。跟她同桌的两个亲家也都没有好脸色,今天被安排到这里,所有人的眼睛都看着呢,以后再想办点什么事就更难了。
作为亲大伯母,梁晴本应该在一楼陪着新娘的娘家人,可是她早上来的时候只是抱怨了一句“都是农村来的,好吃好喝的招待就行了,哪用得着坐这么好的位置,一楼都是省委和军区的领导,到时候那些农村人再给家里丢人”,就被老爷子赶来二楼陪亲家了。
这个亲家当然是她自己的亲家,而且还勒令她整个婚礼都不许出现在一楼。
梁晴恨得咬牙切齿,老爷子偏心,沈源更不开窍,一句话都不肯为她辩解,还傻乎乎地在一楼帮着招待客人,那些身份贵重的客人哪个是冲我们来的?那以后都是给沈国栋铺的路!
没人在乎梁晴的愤怒不甘,外面忽然鞭炮震天,大厅里一下喧闹起来,婚车到了,新娘子来了!
周晚晚一下车就被震耳欲聋的鞭炮和迎面撒过来的彩纸屑包围,从婚车到大堂一条长长的红毯,两边围着密不透风的人群,她在弥漫的火药味儿中什么都看不清楚,只被沈国栋护在怀里跟着他往里走。
走到一半,忽然周围一阵骚动,周晚晚只觉得被人一拉一挡,就被从沈国栋怀里隔了出来,然后身边人影快速闪了几下,等她看清楚,迎亲的队伍竟然跟一群穿着统一黑色西装的外国人混战了起来。
周晚晚还没反应过来,沈国栋已经快速撂倒两个外国壮汉,把挡在她前面的一个黑衣人一脚踹飞,一把把她拉到怀里。而与此同时,一个小孩子也冲她飞扑过来,一把紧紧抱住她,“妈妈!”
被突发状况惊得骚动起来的人群蓦然一静,妈妈?!这信息量太大了!
混战中的中国人忽然看到这么多外国人,都有些放不开手脚,而且婚车刚到,后面很多人还不知道前面的状况,身手好的根本就没几个人,竟然让七八个一看就很专业的外国人控制住了场面。
好在这些外国人并没有伤人的意思,只是控制着人群不让他们靠近周晚晚。
周晚晚看看怀里一头金发的小男孩儿,阻止住要把他扔出去的沈国栋,“子舒,你应该知道,我不是你妈妈。”
如果说以前他坚持认为自己是他妈妈,是大脑受到损伤的缘故,那现在他已经恢复健康,而且回到家好几个月,应该早就明白自己不可能是他妈妈。
“妈妈!”林子舒还是紧紧地抱着周晚晚,甚至把脸轻轻地在她身上蹭了蹭,然后抬起头看她,蓝宝石一样干净的眼睛里满满都是依恋向往。
婚车上的人陆续下来,邓建国几个撸胳膊挽袖子不管不顾地往前冲,周周已经放倒了两个人,一拳种种砸上第三个人的脸上,当场见血。
场面已经开始控制不住地往打群架的方向发展了。
“子舒,我们进去说话,你让他们停手好不好?”周晚晚蹲下来跟林子舒商量。
林子舒伸手去摸周晚晚的脸,轻轻碰了一下就缩回手,腼腆又欣喜地笑了出来,金发碧眼的漂亮小男孩儿,长长的金色睫毛害羞地垂下来,大大的眼睛笑得弯了起来,甜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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