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这个习惯被很多人诟病,就连她娘家妈都说过她不会过日子。可是她却让自己的孩子们即使在物质极度匮乏的日子里,心里依然充实愉快,没有任何匮乏感和负疚感,更不会觉得生活有多么沉重艰难,反而总能从中感受到诸多美好之处。
所以,周阳兄弟俩的整个童年都沉浸在母亲营造的美好里,即使贫困辛苦,却不会被物质所累,反而更懂得享受生活中的物质,知道去欣赏身边美好的事物。(未完待续。)
第一五七章后园子
感谢李秀华的言传身教,让周晚晚不用费任何口舌,就让大家可以好好享受这顿丰盛的晚餐。
山鸡鲜香肥嫩,蘑菇嫩滑可口,吸足了鸡汤的猴头菇比鸡肉还入味儿,周晚晚一顿饭一口肉都不肯吃,饭也得周晨硬塞才能吃两口,一个劲儿地挑蘑菇吃。
周阳几个也吃得满嘴流油,痛快淋漓。整整两只山鸡再加上一盆撕成块儿的猴头菇,炖了一锅,几个人全部消灭掉,连肉汤都被沈国栋和墩子泡饭吃了,一滴没剩!
“太好吃了!比省军区招待所那个啥国家特级厨师做的小鸡炖蘑菇好吃多了!”沈国栋拿着一团焖饭的锅巴接着啃,一脸的意犹未尽。
半大小子,吃穷老子。这四个正长身体的半大小子敞开了吃,剩下的三斤多斤小米根本不够吃,周晨又放了两大碗高粱米,最后锅底都刮干净了,沈国栋还嚷嚷着他能再吃两大碗。
两大碗饭是没有了,锅巴还有一大团,沈国栋给每个人分了一份,抱着自己那份开啃,看他那架势,确实是没吃饱。
周晚晚趴在周晨怀里,让他慢慢地揉着肚子,心里幸福无比。她现在能让哥哥们吃饱,能看着他们一辈子都这样无忧无虑地笑,已经别无他求了。
“待会儿我就让小张叔叔给咱换粮票去,以后一顿再多加几碗米!”沈国栋手里捏着二百多斤肉票,就是换成细粮的粮票,也能换八九百斤,再加上有曲保健这个长期保障在,他们根本不用担心粮食的事。
这个时候,粮店出售的大米一般有三种,一号米两毛二左右一斤,但只在年节少量供应,二号米、三号米基本能保证供应,价格在一毛五到一毛八之间。而一斤肉的价格是七毛六,所以一斤肉票换四五斤细粮的粮票那是得被疯抢的好事。
有了粮票,他们手里又不缺钱,可以随便买平价米。当然不用担心粮食问题,而且还能都吃细粮。几个半大小子再能吃也不害怕挨饿了。
几个人刚吃完饭,小张就来接沈国栋回去了。
“给我请一个星期的假,我先不回去了。”沈国栋完全不把这么就不上学当一回事儿,说得轻描淡写。
看小张脸上都是反对。他把眼睛一瞪,“我爷爷都答应我了,只要我考试都及格,就让我自个安排上学的事儿。我这学期考试都及格了,上回语文还得了七十八分!”
七十八分是沈国栋语文学习上的最高水平,自己觉得很值得一提。
小张无奈地走了。参谋长真是不了解这小子的脾气呀!怎么能随口就答应他这样的条件呢!?及格了就可以随便逃学了?不把这小子关学校里看着,他得闯多少祸啊!
小张却不知道,沈爷爷这个条件可不是随口答应的。自从看见沈国栋跟周晨兄妹俩一起学习以后,他就知道孙子这回考试准能及格了。答应他这个条件就是给他机会出去随便跑跑看看。
大小伙子,咋能总像家猫家狗一样关着呢!?就得让他从小多出去跑。看多了,经历多了,以后无论走到哪,无论这辈子他要干啥,都能比别人少走弯路,也更容易干出一番事业来。
沈爷爷用自己十二岁跑单帮,十七岁下南洋的经验教育孙子,想锻炼他的闯劲儿。这种做法见仁见智,好坏无从评说。可他却漏掉了一点,那就是沈国栋这孩子从小最不缺的就是闯劲儿。你再鼓励他,那后果,真的不太好说啊……
小张叔叔留下一堆关心,带着满腔担忧和二百斤肉票走了。
周晚晚鼓动沈国栋。“再去找蘑菇!”
沈国栋当然积极配合。几个人又跑到后园去翻蒿草,结果收获非常丰厚。
周晨在东北角找到一大堆已经长好了的土豆,长得个儿大结得又多,把地都撑出一道道缝隙。周晨欣喜地算了一下,这些都刨出来至少得有五六麻袋,足够他们今年吃的了。再加上周家自留地里的那一垅。他们明年的种子都不用发愁了。
高兴了一会儿,墩子一转身,又发现他身后那片一直以为是野草的东西竟然是野蕨菜。那么一大片,水灵灵地长着,鲜嫩极了。
沈国栋的收获最丰盛,他发现了两大窝野鸡蛋!
周晨赶紧过去,阻止了他给连窝端的企图。留一两个在草窝里,说不定还能像在西树林里那样,天天有野鸡来下蛋呢!
转了一圈儿,各种野菜又发现了好几片,地瓜、南瓜也找到了几棵,还找到了一片已经有不少果实成熟了的西瓜秧和甜瓜秧。
“这个后园子根本不用咱收拾,就这么放着吧,说不定以后又长出啥好东西来!”沈国栋寻宝寻上了瘾,还准备继续开发呢。
“那些木头会长蘑菇吗?”周晚晚指着那堆做烧柴的烂木头问。
“不是啥木头都能长蘑菇的。”周晨耐心地跟妹妹解释,“长蘑菇得下雨,还不能晒大太阳,等到了八月份,二哥带你去山里采蘑菇。”
“把木头放草堆里,让他们长蘑菇!”看周晨又要给她解释,周晚晚赶紧加了一句,“猴头就是那么长出来的!”
“试试!不试咋知道行不行!”沈国栋也帮着周晚晚说话。
周晨和周阳几个眼睛一亮,是啊,再把木头放回去,说不定还能长出来猴头呢。
几个人赶紧把长猴头的木头又放回原处,又在周晚晚的坚持下搬了一堆木头放在它们旁边。
几个人笑嘻嘻地哄着妹妹,说就等着她的木头长蘑菇好炖鸡肉吃了。
洗漱好躺到炕上,周晨问沈国栋:“就让他们这么待山上一宿?”
沈国栋满不在乎地点头,“待一宿算便宜他们了!”
“周兰和周强不懂事,就算了,其它的也扔山上去得了!”墩子从小挨欺负,对孩子的恶毒体会最深,所以也最不待见周家那几个欺负过周阳兄妹的坏小孩。
“那个周兰,真跟咱囡囡一样大?”沈国栋第一次注意到周兰,怎么都不相信这个瘦成一把骨头,看着随时都可能倒下的孩子和周晚晚差不多大,都是一家的孩子,这也相差太多了。
“她命苦,没摊上好爹妈。”周晨言简意赅,一点都不想提周春喜夫妻。
“也没摊上好姐姐,大丫姐当时要是带着周兰一起出去过,她也不至于遭这么大的罪。”周阳自己责任感特别强,就看不惯不管妹妹自己跑了的周平。
周晚晚仔细听了半天,才从他们的闲聊中弄明白,原来他们并没有就这么放过周家人,而是把他们赶到了山上,而且把他们的衣裳都拿回来了。
只穿着内衣的一群人,想跑回来都不敢出山,只能躲在山里等沈国栋想起来了给他们送衣裳。
沈国栋说了,“你们受罪还是你们家孩子受罪,自个选吧!你们脱光了在山上喂蚊子,你们家孩子就回家睡觉去,你们要不去,就孩子去。”
周家人都去了,连周老太太都去了。除了瘫在院子里没人管的周老头和对周霞漠不关心的周春亮,所有人都主动要求去替孩子受罪。
周老头就算了,周春亮敢不去?不去周梅花就得去。
薛水芹拖着严重扭曲变形又血肉模糊的胳膊给周春亮磕头,沈国栋在旁边笑着看。
周春亮要是去,那就是个遭罪,要是不去,薛水芹就得恨死他,以后他的好日子就来了。
周春亮还是去了。他倒是真不想去,可是他不去沈国栋就不走。沈国栋不走,家里的孩子们就可能多受罪,其他人急了。
周老太太的权威在别人那不好使了,在周春亮这还是很管用的。所以他还是乖乖地去了。
周晨冷笑,为了别人家的孩子,周春亮可以去山里脱光了喂蚊子,他们兄妹长这么大,他这个当爹的甚至都没抱过几下。
走之前,沈国栋给薛水芹的骨头接上了。接上了也是残废了,只是不用这么支棱着吓人而已。
薛水芹又疼得死去活来一回。
至于周家的孩子们,当然没扔山里也没在哪等死。除了周红英,几个大点的孩子都在学校后面的菜地里用劳动换糖吃呢。
沈国栋给了二十块一把糖,让他用糖当诱饵,把这几个小姑娘哄到傍晚,不许离开学校一步。二十块现在见了沈国栋比见了祖宗还乖,保证能完成好任务。
至于周家的几个孩子,有糖吃,还能出来放风,不用担心挨打,他们当然愿意,让他们走都不想走。
周强被周晨和墩子送去了大高屯,他们告诉沈大娘,沈玉芬作为坏分子家属,被罚劳动,今晚得夜战,看不了孩子,让她看一天。
沈大娘骂了一通周老太太作孽,就抱着小外孙给他熬面汤去了。
周红英就没这么好的待遇了。周晨叫她的时候就告诉她,队里要对她实行特殊惩罚,让她单独劳动。然后把她带到河套,指着一个水泡子让她往里填石头,填满了再回家。
周红英赶紧乖乖填石头,她这半年多啥稀奇古怪的惩罚都受过,只是填水坑这已经算不错了。刚开春的时候,他们一家三口还翻过没化冻的地呢,那不是也得乖乖干,干不好照样不让你回家,还得在冻土地上罚跪。
所以,当周家众人被扒了衣服在小寒山喂着蚊子,又要担心孩子现在在遭啥罪的时候,周家的几个大孩子已经回了家含着糖睡着了。就是周红英,也看着没人管她,抹黑跑回家睡觉去了。
可是周晚晚家今天晚上却是个很难入睡的夜晚,他们正在进行一场有点艰难的谈话。(未完待续。)
第一五八章善念
这段时间以来,他们经历的事情太多了,周阳一直对周晨、墩子和沈国栋的行为没做任何指摘,无论他们做什么,他都全盘接受下来。
今天晚上,作为这个家里的大哥,周阳觉得时机成熟了,可以跟他们讨论一下这段时间的事了,所以他发起了一场有关于要不要心怀善念的谈话。
“以前我觉得吧,对我看着顺眼的人好就行了。”沈国栋这个看着顺眼的标准甚至不包括家人。
“别人惹我一分,我马上还回去十分,一板儿砖不行就十板儿砖,反正能拍老实他!”这应该是他们初见沈国栋时他的样子。
“后来进了部队,学了不老少。不用见血让人活受罪的招儿多着呢!不揍他让他疼疯了才是真折腾人!
反正,谁惹我了,我立马十倍百倍地找补回来。啥是心善?心善的人也不是不好,但是憋屈。我不稀罕。”
想了想,沈国栋又加了一句,“囡囡要是想对别人心善,那没事儿,有我呢,我能让她不受欺负。”
黑暗中,周晚晚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却没说话。也许,在这个家里,心里最为冷硬的就是她了。这一世,她跟心善永远沾不上边儿。
“阳子哥,你说,对坏人怎么做才算是合适呢?”墩子被周阳和沈国栋一说,心里也非常迷茫。
“我以前没觉得自个手很,可是自从打了二十块和那个王凤英,我就觉出来了。她俩欺负囡囡了,我揍他们是应该的。但是我想揍死他们。队长说杀人才用偿命,他们没杀人。可我想要他们的命,是真想要。我是不是心不善才会这样?”
“我也想要他们的命,那我心也不善。”沈国栋接着墩子的话说到。
“我也想要他们的命。”周晨这个他们,一定不止是说王凤英和二十块。
“我不想做个心善的人。”周晨平静地说道,“我妈心那么好,也没活长。我和我哥以前跟我妈学,差点儿没让他们把囡囡给卖了。心善的人没好下场。”
“心善和有没有好下场不是一回事。”周阳用自己的坚定和沉稳安抚着几个弟弟心里的迷茫。
“我们做个心善的人。是让自个过得更好,心里更舒坦,这和别人没关系。是为了自个。”周阳不疾不徐地说道,“心善的人不是好欺负,而是不对别人有坏心。要是挨欺负了,照样揍回去!心善就对谁都心善了?那不是心善。那是缺心眼儿。”
周晨在黑暗中咧开嘴无声地笑了。这些天来,他也一直在内心做着挣扎。从小母亲对他的教育和现实的反差太大。他几乎有些无所适从了,所以他只能本能地选择对自己有利的方式来应对。
可是当他意识到,自己可能成为像沈国栋和墩子一样的人时,心里又在不断自问。这样对吗?世界应该是这样针尖对麦芒时刻充满对抗和伤害的吗?
周阳的一席话让周晨忽然就不那么迷茫了,是啊,对好人好。对坏人坏,自个心里舒舒坦坦地过日子。这才是他熟悉而喜欢的世界!
“刘疯子和咱妈,当年一前一后没了孩子,后来的日子过得就完全不一样,你们想想,这是为啥?”周阳提起母亲,怀念之中又有敬重。
墩子小声儿给沈国栋讲刘疯子的事。刘疯子是铁匠炉屯的一个媳妇,受婆婆虐待,怀着孩子都七个月了还得去基建队干重劳力的活儿,最后孩子流产了。
她对婆家人恨之入骨,慢慢地觉得自己的男人和孩子们也是跟婆家姓的,都对她不好,她对他们也疑心越重,有好几次,只是因为莫名其妙的怀疑,她就差点打死自己的孩子。
恶性循环,她的男人和孩子与她越来越生疏冷淡,关系非常差。同时,她也对屯子里的人充满敌意,觉得谁都不是好人,谁都可能背后下黑手害她,弄得大家都不愿意搭理她。
最后她竟然怀疑婆婆要毒死她,她就先下手为强,把老鼠药放到了粥里,打算毒死婆婆一家。
可是没想到,被她骗走的孩子们又回来了,她嘴馋的小女儿在饭前偷吃了粥里的地瓜,被毒死了,她也疯了。
对这个苦命的女人,婆家没告她,政府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放过了她。
可是她却不能放过自己。现在,她就游荡在这附近方圆几十里的范围,却很少有人能看见她。因为她不敢见人,她觉得谁都是来害她和她小闺女的,看见人影儿就跑。
只是偶尔会有人见到她拿着一朵小花或者一把野果子出神,念叨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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