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对不可能。
阮承东很快否定了这个想法,把韩翌晨的出走归咎到段艾琳身上,可是,他心里却有太多的不安和紧张。
因为就像是他明白韩翌晨不喜欢段艾琳一样,他更明白的是段艾琳有多喜欢阮承东。
段艾琳那傻娘们甚至能说出“元惹欢一回来我就离开,把位置留给他,现在,请让我代替她留在你身边照顾你和你妈妈”这样听起来感人,但是感觉起来傻逼到无脑的话。
所有,阮承东知道,段艾琳是不可能惹恼韩翌晨的,她也没这个能力,因为他的心里根本没有他。
因为这个意识,他才会内心惶恐不安。
上着班的溏心,真的会去酒店找萧祁?
听上去好扯淡,根本不可能吗,可是,他却忍不住拿起手机,给溏心打了电话。
电话接通了,他开口就问:“你在哪里?”
“公司啊,怎么了?”
他大松了一口气,果然在公司:“没什么事,就是想问候一声。”
“我要忙了,改天聊。”
“那你忙。”
*
挂了电话,溏心就开始埋首在那一大堆文件里。
上去翘班的后果就是下午被她老爸夺命连环call叫回来,对了这么一大堆文件给她让她下班前必须全部看完。
她头都疼了,这些文件好多都是英文的,她就初中毕业的水平,他爸爸也不想想她看得懂吗?
翻开了其中一份,她刚要丢掉,手却僵住了。
完整的,全英文的一份合同,她居然像是看母语一样轻松。
平常她也认识几句英文几个字母,酒瓶子上的酒啊产地啊什么的全英文她都看得懂。
不过她妈妈说那是因为她以前就在酒吧上班,看得多了当然记得了。
可是这些呢?
这些甚至掺杂着专业术语的文件,她看起来却一点都不费劲。
她明明只是初中毕业的啊。
脑子里满是疑惑,手机却又响了。
“喂,老妈。”
是她妈的电话。
“心心啊,你赶紧来医院一趟,你爸爸被车撞了。”
电话那头的她妈妈,哭的泣不成声。
溏心手机掉落在了地上,大脑一片空白。
她记不得自己是怎么离开公司的,更记不得自己是怎么开车到医院的,只知道等到眼泪滚烫的落下来的时候,她已经站在了病床前。
而她爸爸,那个昨天还说着谁要是欺负你老爸就揍死他的粗犷男人,心电图已经变成了一条横线,发出的刺耳声音,彻底击溃了溏心。
“爸,老爸,是我啊,是心心啊,老爸。”
天旋地转,世界坍塌。
她的悲痛无法抑制,眼泪决堤。
握着那满是鲜血冰凉了的手,撕心裂肺的疼痛几乎要将她吞噬。
那双手,牵着她长大,她虽然对以前没有记忆,却也可以想象这双手曾经是如何的将她高高举起,放在肩上,走过春夏秋冬。
可是,现在它没了温度,一个冒失货车司机急转弯造成侧翻,将她爸爸压在了集装箱之下的,被救出来的时候已经只有微弱的一丝气息。
中午,中午她爸爸还来过公司,知道她不在夺命连环call的把她叫回去,丢了一堆文件给她。
看着她赌气的样子还在那没心没肺的哈哈大笑,手指转着车钥匙潇洒的说要去和哥们喝酒泡妞。
不要,不要离开她。
不要变得这么冰冰凉血粼粼的。
她受不了,死别的痛苦,像是重锤一样敲击的她整一颗心脏血肉模糊。
她口中反复只剩下两个字:“不要,不要,不要……”
拉着那只手,身体绵软失力的跌坐在了地上,一双手,上前包住了她,是ROSE姨。
“心心啊,你不能倒下,你倒下你妈妈怎么办。”
她泪眼婆娑,抬头看着ROSE姨,想开口说什么,可是嘴唇颤抖的却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爸爸没了。
那个要保护她一生一世,说她所有交往的男人都必须经过他挑选把关的爸爸,那个看上去不太靠谱,整天把泡妞喝酒挂在嘴边的爸爸,那个年纪一把了却总爱打扮成朋克男的爸爸,没了。
她悲痛欲绝,闭上眼睛,眼泪落雨般滑落。
她此刻甚至开始恨自己,为什么要丢掉以前的记忆,如果没丢掉,那样她对爸爸的回忆,就可以多一点,再多一点,再多一点,她就可以拥有她爸爸的时间,长一点,再长一点,再长一点。
我这那只冰凉手,她轻轻的贴了面孔上去,想用自己的体温温暖他,ROSE一直在边上抱着她,她真怕溏心崩溃了。
包银花已经在溏心到医院之前就晕倒送去抢救了,如果溏心也倒下,那可怎么办?
“心心啊,你要坚强,你要坚强知道吗?你妈妈还要靠你呢。”
“妈,我妈,妈妈在哪里?”
“在急救,她晕倒了。”
“妈,妈。”
她踉跄着站起来,却是一阵天旋地转,眼前一黑,不省人事。
*
溏心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她爸爸被送进了太平间,她妈妈虽然醒来了但是整个人就像是离魂了似的,不吃不喝不睡。
ROSE姨照顾在她妈妈身边,而丁玲则在溏心病床边,看到溏心醒来,急切问道:“溏心姐,你还好吗?”
溏心痛苦的闭上眼,倒宁可这一觉睡到天长地久去。
眼泪顺着她的眼角滑落,丁玲鼻子酸酸:“溏心姐,你不要消沉下去,包姐还需要你呢。”
她睁开眼睛,语气颤抖:“我妈呢?”
“醒了,不吃不喝也不睡也不哭,就在那躺着。”
“我要去看她。”
ROSE姨说的对,她不能倒下。
她要是倒下了,她妈妈怎么办。
“溏心姐小心。”
丁玲怕她摔倒上前搀扶她,她却轻轻推开了。
以后的人生路,再也没有一个宽广的肩膀给她依靠了,她要靠自己撑住亚当,撑住坤发,撑住她妈妈。
擦干眼泪,她跟着丁玲进了隔壁病房,ROSE姨正在苦口婆心的劝她妈妈吃点的东西,她妈妈只是和植物人一样一动不动,偶尔眨一眨眼睛才能证明她是清醒着的。
“心心,你醒来了?”
ROSE姨看到她啊,忙迎了过来要扶她,溏心摆了摆手,对ROSE姨道:“ROSE姨,这里有我就好,这几天先把亚当关了,坤发那你去帮我看着,谢谢你。”
“我虽然不懂财务上的事情,但是我一定尽全力,你放心料理你爸爸的后事吧,你爸爸已经送去了太平间,看你的意思,是送到老家去下葬,还是在这里。”
“送老家去吧。”
她爸爸是个迷信的人,总说人出来飘,死后要是不能回老家安葬,魂也得飘着。
她爸爸一被子都在的飘,现在没了,溏心也想让他落叶归根。
可是穿上那个本来一点反应都没有的人,忽然道:“不能回去,就葬到南山公墓。”
“妈。”
“我没事,都不要这样看着我,人不要送乡下去,好不容易从山窝窝里出来,还要回去山窝窝里吗?”
ROSE看着包银花斩钉截铁的样子,忽然明白了什么,看向溏心道:“是啊,现在回去老家下葬,什么都没安排,而且清明十五要回去一次也不方便,你也不忍心你爸爸孤零零在那里,他一生都喜欢热闹,就在南山公墓给他先那个家,以后再说迁不迁坟。”
两位长辈都这么说了,溏心自然也没有异议。
“好,那就按妈说的。”
“我不想待在这里,我也不想把你爸爸留在这里,我们回家,心心。”
包银花依旧无泪,可是溏心和ROSE都知道她内心里压着多么巨大的痛苦。
她和华坤谈了一辈子恋爱,分分合合,合合分分,终于前几年想不通去领了证,领了证之后两人看上去疯疯癫癫的像是把婚姻当做儿戏,可谁也没有比她两更认真在相爱。
她们对彼此的爱,宽容,大度,包容,这是所有夫妻都无法做到的。
她们早就把彼此融入了自己的生命里,如今,硬生生的要从包银花的身体里抽调一半生命,她能不痛苦。
恐怕是物极必反,她是太痛苦了,所以才会一滴眼泪都没发落下来。
这样憋着,反而让人担心。
不过,她到这时候还想着不能让溏心回老家,ROSE多少还是放心她的精神状态的,她很痛苦,但是还没到崩溃的地步。
所以说,爱情这种东西不能沾,一旦沾上,一旦深爱,生死离别就和抽筋扒皮一样痛。
ROSE深谙这个道理,才选择一辈子不谈情不说爱。
如今看看包银花和华坤的生死离别,见者伤心闻者落泪,真是看看都够痛苦的了。
以后,就希望心心能够孝顺点。
不过这孩子,本来也就很孝顺。
华坤是没有这个福气了。
*
亚当停业,溏心手机不接电话。
阮承东已经有两天没有联系到溏心了。
而他同样联系不到的,还有韩翌晨。
韩翌晨那小子真的逃婚了,不过因为他逃的没萧祁那么仓促,所以新娘子家有所准备,对外界宣称新郎新娘另有计划安排,要延迟婚期。
当然,八卦媒体是不会放过任何造谣的机会的。
现在外头沸沸扬扬都是韩翌晨逃婚的报道,连带着还被牵扯出了当年萧祁悔婚的事情。
元沫儿现在已经是当红明星了,所以一旦当年的悔婚的事情被牵扯出来,铺天盖地的报道占据了所有娱乐头条,阵仗甚至比起当年悔婚的时候还来浩大,一度把韩翌晨和段艾琳婚礼取消的新闻盖过。
对阮承东而言,这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就让这些杂志去炒萧祁的冷饭好了,至少韩翌晨的事能被少写点。
反正,他和萧祁又不熟,媒体爱怎么写萧祁怎么写。
他找韩翌晨和溏心的空档时间也上网浏览了几篇新闻,其实千篇一律的也不过就是以前写过的东西,最多就是加了点元沫儿和萧祁的近况。
元沫儿的新电影,当然也借势被大大的炒作了一番,票房不错,只是阮承东向来不看元沫儿的作品,演技太差,也就是后台够硬而已,如果没有个开影视经纪公司的老爸,她连女十号都不一定接的到。
不过现在的人都是颜控,元沫儿那张精致漂亮的脸蛋,还是一路为她披荆斩棘,淌过所有的骂河,站在了一线女明星的行列。
不可否认,她太漂亮了,但和她妹妹元惹欢比,还差的远了。
人工装扮的美,怎能和天然去雕饰的美比拟。
元彬那是偏心元沫儿,早早的就开始让元沫儿接触大荧屏,想要把元沫儿培养成一代天后,可惜培养了好多年,元沫儿依旧不温不火,五年前那场婚礼的取消,元沫儿更是失踪了三年,再回来后元彬权利捧自己的女儿,才有了元沫儿现在的成就。如果元彬用培养元沫儿一半的心思培养元惹欢,她现在早已经高出元沫儿几个等级了。
因为元惹欢的关系,虽然和元沫儿素未相识,可是阮承东也讨厌这个女人。
他还没问过糖心喜欢喜欢元沫儿,如果溏心喜欢元沫儿,那他勉强可以对元沫儿有所改观。
可是,溏心怎么都联系不上,她该不会和元惹欢一样,念个大学就人间蒸发了吧。
这世界是怎么了,一个两个三个都爱玩失踪。
小孩子捉迷藏呢,他就非要一个个找出来不可了。
*
帝豪大酒店,1708房间。
原本计划是参加完韩翌晨的婚礼就回S市,从此也打消了寻找元惹欢的念头,可是韩翌晨失踪了。
他逃婚了,一如当年的他。
萧祁不可能就这样顾自己离开,韩翌晨的母亲哭着给他打了很多个电话,他爷爷也打电话过来摆脱他一定要找到韩翌晨。
他有一种感觉,韩翌晨还在T市。
可是人海茫茫,要找一个人并不容易,不过黄天倒是不负有心人,曹叔居然有了韩翌晨的消息。
曹叔告诉萧祁,韩翌晨来问他一个叫做溏心的女孩的事情,曹叔告诉了他溏心在亚当酒吧工作。
听到溏心和亚当这两个名字的时候,萧祁眉头拢的紧紧的。
这是什么,缘分吗?
怎么韩翌晨会和那个女孩有关系。
不过,现在看来,韩翌晨十有*会去亚当酒吧。
萧祁来这座城市一个多月,有4个晚上是在这几酒吧里度过的,对这家酒吧说熟悉不熟悉,说陌生不陌生。
入了夜他就过去了,只是,不同以往的喧嚣热闹,亚当门扉紧闭,暂停营业的招牌就挂在门口。
亚当门口,一个卖茶叶蛋和玉米中年妇女看他看着那扇紧闭的大门,好心道:“你是来喝酒的吧年轻人,这家酒吧老板车祸去世了,这几天都不开门。”
“谢谢。”
萧祁淡淡一声,转身而去。
走过整条街,前面拐角的地方,他却再也不会期待和元惹欢嫩巩固不期而遇,他已经明白,她不在人世了,所有的寻找都是徒劳。
拐过拐角,酒吧一条街的喧嚣热闹就被抛却在了脑后,这里像是连个世界,拐角那的世界是一座浮华的城,拐角这的世界则静谧幽暗,路灯昏黄,偶有车子开过,扬起一片尘,最终归于平静。
他继续往前,眼角余光却看到左手边一栋公寓立柱后,遗落着一只崭新的高跟鞋。
而地上,也有一些血迹。
血迹的方向,延伸到了公寓外面绿化丛中。
他本不是个多管闲事的人,脚步却像是不受控制一样朝着那个草丛走过去。
然后,晦暗不明的光线中,她看到了一个女孩被两个男人压在身下,两个男人一个已经脱掉了牛仔裤,另一个正在解皮带,而女孩躺在地上,了无生气,不知道是死是活。
如此龌龊的景象,他既已经走过来了,就不可能不管。
“不想死的,赶紧滚。”
他凉飕飕一句在背后响起,两个男人吓了一跳,转过头看到他只有一个人,顿然猖獗狂傲恶狠狠道:“你才想死吧,既然看到了,哥就不能让你走了,黑子,上。”
他对着另一个男人一声令下,两人扑了过来,却还没出手,就被两计重拳狠狠的打趴在地上,痛的嗷嗷直叫。
知道自己完全不是眼前这个男人的对手,两人都是孬的,不想吃眼前亏,抱着肚子连滚带爬的离开了现场。
萧祁看了一眼披头散发躺在草丛里的那个女孩,可能是被砸晕了,身上的衣服完好,应该还没被怎么的。
看她的打扮,不像是来夜店寻欢作乐的。
萧祁拨开草丛,脱下了西装外套包在了女孩身上,隔着衣服摸了摸她牛仔裤的口袋,没有手机证件,而边上也没有什么包包之类的,可能是被那两个男人拿走了。
她昏迷着,额头流着血,没有联系到她家人朋友的办法,他想他这闲事大概只能管到底了。
打横抱起了她,她很轻,也很瘦削,后背上都是骨头,隔着衬衫膈着他的手。
他抱起她的时候,她吃痛的嘤咛了一声,不过人还是昏迷着的。
这周围应该有一家医院,他那天看到过。
抱起她,怀中的长发凌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