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里忽然一暖，那样冰冷的一个人，却比元家人更让她感动。
“我可以去我同学那。”
“男的女的？”
他的盘问红了她的脸，他管的是不是也太宽了？
不过她还是老实回答了：“女的。”
“明天你们学校不是有毕业舞会吗，到时候舞会结束了直接跟她回去就行了，今天先住这。”
“我不去参加了。”
“为什么？”
“元沫儿把我的礼服都剪碎了，我不去了。”
他微微皱眉：“你受伤的伤是怎么弄的，白天没问你。”
“元沫儿用刀子割的，不过她可能不是故意的，她只是想打我，刚好手里拿着刀就划伤了，她也吓了一跳。”
“你还为她开脱？”
惹欢静静的摇了摇头：“我只是不想说谎，虽然我讨厌她，但是我不会扭曲事实，更不会用扭曲的事实来博取你的同情。”
那是一种不符合她年纪的沉稳又冷淡的深情，她平静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就像是一个历经了沧桑看淡了世间万物万事的老人一样。
萧祁的目光落到她的手臂上，又落到她的脸上，上前握住了她的手：“上楼来。”
“干嘛？”
她几分警惕。
他只是淡淡重复：“上来。”
☆、021 礼服
铁灰色的床单上，静静的躺着一件湖蓝色的dolce&gabbana夏秋高定晚礼服。
礼服的设计简约单纯，但是上好的纯手工蕾丝面料却也彰显了一股低调的华贵。
百褶的抹胸的设计稍显性感，腰间的蝴蝶结丝带又活泼灵动。
元惹欢看着礼服发了会儿呆，脑子里想的是昨天元沫儿冲她发疯说的那些话。
她说萧祁进了女式服装店买礼服，看来大概就是这条吧，不过元惹欢并不认为这条礼服萧祁的本意是买给她的。
果然，也确实不是。
“本来是要送给我表妹当生日礼物的，你先拿去穿吧。”
元惹欢就算不从那考究的面料上推测这件衣服的价钱，光是dolce&gabbana这个牌子她就知道这件衣服肯定是4个零以上的。
“我穿不起，我没这么多钱还你。”
她淡淡道，离开了元家，她知道自己的经济实力，这件衣服够她到钟爸公司打半年工了。
他并没有强迫的意思，只是道：“那就穿着我的衣服去你同学家吧，不过先想好了怎么和你同学解释。”
元惹欢看着他有些咬牙切齿，帮她买一身简单点运动装有这么难吗？
他嘴角有一抹淡淡笑意，好像很是得逞，元惹欢想到昨天元沫儿就是为了这件礼服伤的她，她忽而冷笑道：“那就谢谢了。”
他的手，的陡然划过她的脸颊，她一怔，本能躲闪，却被他捞入怀中。
那一双漆黑的瞳孔在昏暗灯光的房间里让人不敢直视，她的呼吸紊乱了。
“和我说话不要用这种语气，要温柔，不然我不会上勾的。”
她的脸色蓦然通红了一片，他眼底凉凉，俯下唇亲吻了她的额：“早点睡，元惹欢，小孩子就要有小孩子的样子，那样才可爱。”
他说完放开了她离开了房间，只留下惹欢一个人无法消化他的意思。
什么叫小孩子就要有小孩子的样子，且不说她已经不是个孩子了，就算真的是，他有拿她当过孩子吗？
那种事情都做了，他还真好意思说出口。
不过，他说这话并不讨厌，也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还有一种长着的温柔，让她心里微微泛起了涟漪。
离开元家的第一个夜晚，她聊到狼狈。
离开元家的第二个夜晚，意外的温暖。
*
玛丽中学的毕业舞会在整个时尚圈，娱乐圈，商圈政圈都是出了名的。
与其说这是一场高三生的毕业舞会，不如说这是一场各个圈子的大型交流引荐联谊会。
在这个藏龙卧虎的学校，说不定哪个学生家长就是下一届的高政，或许哪个学生家长就是知名的导演，也可能哪个学生家长是商圈里数一数二的龙头老大。
总之，每年的毕业舞会上，出现的最多的除了学生外，就是各界中下游人士，比如三四五六线的小明星，比如那些中小型企业主，也有些混进来金龟婿的灰姑娘。
惹欢早早的就已经到了舞会现场，是萧祁送她来的，不过车子在学校前面三百米的地方停了下来，为了避嫌她自己走过来的。
不是萧祁想这么做，而是她要求的，萧祁是学校的最大股东，今天的舞会他也会出席，现场认识他的人肯定不少，惹欢不想被看到自己和萧祁在一起。
他也没强求她，按她的要求把她放在了校门口300米处，惹欢拿着珍珠小手包，一步步慢慢往舞会走。
及至进校门的那刻她都在想不然回去算了，因为今天的舞会必定会遇见爸爸的一些朋友和手下，她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她和元家的关系。
不过，等一只脚踏进校门的时候她就没办法后悔了，因为一双白皙的手攀了过来挽住了她的手臂，不是钟敏敏，而是M教室里自称研究心理学的龙宇轩。
她很是吃惊对方的自来熟，她却紧张兮兮的看着她压低了脑袋：“别动，元惹欢，帮我挡一挡。”
元惹欢循着她的小心翼翼张望的那个方向看去，就看到了一个西装笔挺，身材魁梧的男生。
她似乎明白点什么，没有再动。
男生找了会儿一脸失望的离开了，她忙对龙宇轩道：“他走了。”
龙宇轩大松了一口气，笑嘻嘻的看着元惹欢：“狗皮膏药甩都甩不掉，今天我欠你一个人情，我先进去了，谢谢你。”
“不客气。”
惹欢笑笑，龙宇轩也对着她笑容甜美的弯了弯嘴角，元惹欢从那个笑容里感受到了友善。
她一开始就觉得龙宇轩并不坏，她只是太过主观判断了而已。
龙宇轩走了，元惹欢也才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舞会门口，她踌躇徘徊了片刻，一声狐疑的呼喊从身后传来。
“惹——欢？”
是钟敏敏，元惹欢忙转了身，就看到钟敏敏一脸吃惊的表情。
“真的是你啊，你这件衣服……”钟敏敏上下打量着惹欢，惹欢忙解释：“昨天晚上我回家之后，不小……”
“惹欢小姐，是你吗？”
她的解释被一个过分热情的声音给打断，就看到一个穿着大红色性感礼服的女人朝着她走了过来。
她想走，但是哪里可能走得掉。
这个人她认得，是她爸爸公司的签约艺人，一直徘徊在三四线，演技平平，相貌平平，在她爸爸生日的时候来过她家里。
钟敏敏显然也认得对方，不过吃惊于这个人居然和惹欢认识：“惹欢，你怎么认识她的？她好像是个女明星。”
“我……”
“惹欢小姐，小半年没见你，你真的越长越漂亮了。”她的话再度被截断。
对方如此热情，她也不好冷落个，只能干干的笑了笑，打了声招呼：“雪莉姐你好。”
“你爸爸没来参加你的毕业舞会吗？你姐姐前几天刚拍了一支广告你看到了没。”
钟敏敏吃惊的目光开始不解的落在了惹欢身上，她这才发现，惹欢身上穿的这条陌生的裙子居然是dolce&gabbana高定秀场中压轴款，对时尚杂志颇有研究的她当时还看过这条裙子的报价，市场价是8万多。
她的心里陡然凉了一阵。
元惹欢根本不是个穷*，真正的穷*是她。
☆、022 她的世界只剩她一个
惹欢没有注意到身边钟敏敏的异样，和雪莉疏离客套的聊了一会儿，对方离开之后她想到要和钟敏敏解释一下礼服的事情，转过身才发现钟敏敏不见了。
“敏敏。”
她以为她是去拿喝的了，可是果汁台那也没见到钟敏敏。
她赶紧的穿过人群去找，无奈今天出席晚会的人太多了，人山热海，她找了一整个圈儿也没发现那个熟悉的背影。
“惹欢，这里。”
没找到钟敏敏，倒是遇见了龙宇轩，龙宇轩拿着两杯果汁递送到了她手里：“你在找什么，我看你转来转去的，东西掉了？”
“不是，我在找我朋友。”
“钟敏敏？我看到往那边去了。”
龙宇轩指的方向是舞会侧边一个小阳台。
惹欢很是感激：“谢谢，果汁帮我拿下先。”
顺着龙宇轩的指引走到小阳台，钟敏敏果然在那，手里拿着一杯褐色的液体，不知道是可乐还是酒。
惹欢看她闷闷不乐的样子，以为是自己刚才冷落疏忽了她她心情不好，于是上前嬉闹的拍了一下钟敏敏的后背：“喂，大美妞，干嘛呢？”
钟敏敏转过头冷冷的看着她，对，那个眼神是冷的，凉的，没有温度的，疏离的，让惹欢心里害怕的。
“你，怎么了吗？我刚才不是故意忽视你的，只是雪莉姐太能说了。”
钟敏敏冷哼了一声，抿了一口被子里的褐色液体：“元惹欢，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好笑。”
“啊？”
惹欢不明所以。
“说实话吧，你肯定觉得我很好笑是不是，站在一个高高在山的角度看我这种像蝼蚁一样的穷逼在你面前炫富，我在你面前就像是一只小丑，很可笑吧。”
惹欢明白了。
她不敢让钟敏敏知道她的身份的原因是怕自己私生女的卑微身份让钟敏敏瞧不起，可是从来没想过钟敏敏会觉得是她瞧不起她。
她也从来没有过，钟敏敏是她一生最珍视的朋友了。
她忽然有一种害怕的感觉，她感觉自己像是要失去整个朋友了。
“不是的，敏敏，我……”
“不要和我说话，难怪不穿我买的礼服，8万多当然不能喝3800多比了，这种场合怎么弄穿3800的礼服丢你爸爸的脸呢，只有我这样的女*丝才没皮没脸，想和你这种土豪交朋友，元惹欢，你可真够狠的，耍人能耍到这种地步，背地里是怎么和你的土豪朋友们拿我当谈资的？”
“我没有。”
“我管你有没有，元惹欢我们的友谊到此结束，祝这该死的友谊永不复存。”
这一句，震的惹欢心头一疼，不是这样的，一切都不是这样的，钟敏敏你误会了，可是让她怎么开口主动说出心头最痛的那个词。
她是个私生女，她是个卑微的见不得光的私生女，她是个天天被姐姐和继母打骂，设计，羞辱，驱赶的是私生女，她是个亲生父亲都不要她，嫌弃她的私生女。
这一个刺太痛，亲手拔出来的勇气她没有。
她只能虚弱的解释：“衣服是破了我才没穿的。”
“破了，新买的衣服就破了，你当我傻啊，元惹欢你走开，你让我觉得自己像个白痴。”
“我不走，敏敏，你听我说，衣服真的破了，很多事情也不像你想的那样。”
她怕失去钟敏敏，上前小心翼翼的想去拉钟敏敏手，却被钟敏敏一把甩开，酒杯中的褐色液体也倾泻而出，将元惹欢胸口染出一片褐红色。
她受惊的尖叫了一声，钟敏敏冷笑道：“我会赔你，砸锅卖铁我也赔你，我不会欠你一分钱。”
说完她甩袖而去，她却不知道惹欢尖叫不是因为她弄脏了她的衣服，而是因为这件衣服是萧祁的，她本来就只是借来穿而已。
无论如何，一件衣服怎比得上三年的友谊，还是她生命里唯一一份友谊。
“敏敏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好吗，我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
钟敏敏却对此不屑一顾：“你滚开，你不滚是把，我滚。”
说完她大步离开，惹欢想追，却牵扯了脚踝上的伤口，疼的倒抽一口冷气，跌到在了地上。
钟敏敏转弯的时候看到跌到在地上染了一身红酒的元惹欢，脚步不由一慢，不过很快她又冷了脸，大步离开了舞会现场。
她和元惹欢的友谊，就此告吹，以后生死两不相关。
元惹欢跌坐在地上呆呆的看着钟敏敏消失的背影，两行眼泪落了下来。
没了家人，没了朋友，她还剩下什么？
她静静的站起了身，一瘸一拐的走向门口，这里的热闹不属于她，这里整个世界都不属于她，她的世界里终于只剩下了她自己孤单一个人。
☆、023 酒吧打工遇元沫儿
失去了钟敏敏，也等于失去了钟爸公司的工作。
元惹欢身无分文，她不想依附任何人生存，元家她不会回去的，萧祁她更不可能依靠。
穿着一件陈旧的T恤和一条泛白的牛仔裤走在街头，她像是漂泊在这个城市无根的游魂。
身上的衣服是从一个阿姨丢掉的一堆衣服里捡来的，萧祁买的礼服她暂时收起来寄存在了超市，她需要工作，赚钱还萧祁，赚钱上大学。
可是没有一家公司需要暑期工，她信步走了一天，双脚都磨出了水泡，疼的寸步难行，却连个过夜的地方还没有着落。
今天晚上她不可能再回萧祁家，无论如何她也要找到工作。
或许真是天可怜见，转交一家酒吧门口赫然贴着招工启事，招酒吧侍应，管吃管住，薪水的2000加提成，而且还可以是短期暑假工。
她看到了希望，忙整顿了一下自己，赶紧进去。
应聘出乎她意料的顺利，原本以为自己没有身份证可能不会要，毕竟一路下来因为身份证被拒绝了无数次。
不过那个画着浓妆的中年妇女只是上下打量了她一下，就笑着点了点头，态度十分温和：“行，留下吧，今天晚上就开工，一会儿我让人带你去领工作服。”
“请问老板，我要做什么？”
对方笑了，红颜的嘴唇给这张中年面孔添了几分妖娆。
“不要叫我老板，叫我包姐就行了，你要做的事情很简单，就是服务员的工作，给客人倒酒，结账买单，懂？”
这个她懂，她忙点头。
“不过如果你想赚的多点，我也不会阻止你的，这个你自己拿捏分寸，只要不闹出大事情就行。”
惹欢一开始还没听懂，不过在看到包姐暧昧的眼神后她顿悟，红了脸。
“我还是个学生，我只是想赚点钱上学。”
“呵呵，我说了是你想，我不是我想，我不会勉强你做任何事情，这本身份证你先拿着，我看你和溏心长的还挺像的，她反正不干了，你顶着吧。”
惹欢从包姐手里接过那本身份证，身份证照片上的女孩果然和她五分相似，身份证的问题这么顺利就解决了真是出乎她意料。
看着身份证上的名字，溏心，好好听名字。
*
“溏心，十号桌三支黑啤。”
“是，知道了。”
“溏心，赶紧把六号台清理一下，还有这一扎啤酒送到天字一号包厢。”
“是。”
镭射酒吧的夜，唤醒了这座城，红男绿女齐聚之地，烟雾缭绕的舞台上，弥漫着慵懒的气息。
DJ放的欧美舞曲颇有情调，舞台中央的钢管舞女郎踩着音乐节拍扭动着腰肢，曼妙妖娆的像是一条蛇。
如果不是在这里工作，惹欢可能会立马红着脸离开，这里的气氛太过暧昧躁动，酒精中都是欲的味道。
她很不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