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时候,两人便当之无愧的负起责来,帮着打理农庄。
最令陆小琬惊讶的是这个农庄人口比列的不协调。据向伟之说这个农庄有八百多亩地,可是庄户老老小小全算上竟然有将近两千人,这是在开救济所不成?难怪向小三穷得要去外边打劫来救急。
两千人守着八百多亩地,一亩要养活将近三个人,西汉的生产力不高,一亩不过几百斤的产量,三个人要靠这几百斤过一年,真是痴人说梦!陆小琬跟着向伟之在农庄里转了转,她发现大部分庄户都是很强壮的那种人,看起来就很能吃的模样,她开始对向伟之劫嫁妆的做饭开始表示了一些理解,没办法,任凭是谁也不想看着自己庄子里的庄户活活饿死罢?
陆小琬看着向伟之一边在田垄上走着,虽然脸上笑得轻松,可还是能感觉到他有几分勉强。指着地里种的东西,向伟之笑道:“我听了你的话,这次去长安买了些稀奇种子来,只希望能有收获。”
瞧了瞧不远处的几座山,陆小琬心里想着,不知道这山是不是也属这个庄子里头的,若也是向伟之的财产,她倒还是能想出几个法子来增加收入,这农田里的活她不懂,只是在纸上谈兵罢了。
见陆小琬一双眸子熠熠发光,正瞅着对面那几座山头看了又看,仿佛眼前出现的是一座金山一般,向伟之不禁也往那边望过去,他见识了陆小琬点石成金的本领,见她看得认真,心里不住在想,那几座山头底下难道还埋了可以变金子的石头?
“向小三,那边几座山可是你的?”陆小琬看那山上树木葱茏,不似荒山,也该能出产些东西,只是不知道产权的归属。
“是,那边五个山头都是和庄子一起买的。”向伟之有点兴奋:“小琬,是不是你想到了赚到银子的法子来?”
看了看向伟之那一脸兴奋的神色,陆小琬不禁悲叹一声,守着一笔财富不知道挖!若是自己,肯定买下来的时候就种上各种果树,现在也该可以出产了,然后在山上放养土鸡,生的蛋可以拿去卖钱,鸡肉味道鲜美,也是生财的好方法。这山下还可以圈出一块地来做造纸厂的基地,到时候农庄上多余的人手便可以去造纸厂打点零工。
“等我给你好好想想,明日你带我看过这几座山头再说。”陆小琬朝向伟之点点头:“只要有地就不愁没有银子出来。”
第二日清晨,陆小琬睡得迷迷糊糊,就听外边有一阵阵的号角声。那号角声吹得铿锵有力,延绵悠长,不但将她从梦里惊醒而且让她的眼前浮现出前世的高中生活。一到早晨校园里就响起催命般的起床铃声,接下来广播里边会播放雄壮的《运动员进行曲》,大家打着呵欠,揉着眼睛,睡意朦胧的大部队涌到操场上去做广播体操。
陆小琬支起身子望窗子外边看去,就见一些黑黑的身影从各处农舍里涌了出来,黑影慢慢的结成了整齐的队伍,排成几行望后边走去,脚步踏在地上发出响亮的声音,震得陆小琬一阵心惊,看这个架势,这哪里是农庄,分明是军营!向伟之究竟是什么身世,什么来头?难怪昨日看到那些庄户,个个身强力壮,看上去都不像是种地的农夫。
正在想着,就听到门上有啄剥的声响,一个清脆的童音在屋子外边响起:“阿姐,你起床了没有?”
陆小琬叹了口气,这个阿宝还真是缠上她了,昨日他便缠着要和陆小琬睡一个床,被向伟之凶狠的眼神威胁了以后,只能摸着小脑袋怏怏的退到向二嫂子身后,使劲朝向伟之扮鬼脸,但终究还是怕了向伟之,这小鬼头没有敢蹿进她的房间。没想到,今日一大早的他便跑了过来,真是精神好。
拉开门,就见外边站着一脸稚气的阿宝,见了陆小琬便像一只小猴子般跳上来,两只手勾住她的脖子,半点也不肯放松。这是家学渊源不成?这么小的孩子,弹跳力如此惊人,怕是跟着向小三学的,以后翻墙上树肯定是身手一流。
“阿姐,你不能睡懒觉哦,阿宝练剑都好长一段时间了!”阿宝抱住陆小琬的脖子,在她脸上蹭来蹭去:“阿姐好香!”
这是跟向小三学的吧?是吧是吧?陆小琬将阿宝的手掰开,将他放到地上:“阿宝,你别这样,阿姐先去洗脸。”
“阿姐,你不喜欢阿宝,是不是?你不想和阿宝一起玩,对不对?”阿宝跟在陆小琬身后走,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的,似乎马上就要滴出眼泪来,小嘴一瘪一瘪的,无限委屈的看着陆小琬。
“不是这样的。”陆小琬最见不得小孩子的眼泪,见阿宝这模样,蹲下来摸了摸他的小脑袋:“阿姐得要先洗漱了才能和阿宝一起玩呀。”
“原来是这样。”阿宝的眼泪霎时就不见了,一双大眼睛黑白分明,看得陆小琬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天资,放在前世不去演电影拿小金人,那可是暴敛天物!一边拿着盐末子擦在牙齿上漱口,一边含含糊糊的问阿宝:“你们庄子里的人都起得这么早?我方才好像听到号角的声音。”
一口水喷在地面上,在青石板上溅出了淡淡的水迹,陆小琬又忙着去打水来洗脸,阿宝跟在她身后走着,极其认真的说:“阿姐,这是我们庄子里的习惯,每天清早都不能睡懒觉,要出去操练的哦!”
操练?陆小琬端着水盆的手抖了一抖,这阿宝说起这个词来无比熟悉,那该是素日听得不少,这农庄难道只是一个幌子,用来掩盖秘密军营的事实?难怪这个只有八百亩田地的庄子上要养两千多口人。庄主向伟之,究竟又是什么身份?是官兵还是盗匪?
洗漱完毕跟着阿宝出去转了转,农庄的清晨还是挺令人心旷神怡的,若是没有被那个盘踞在脑海里的念头说困扰,欣赏清晨美景该是一件不错的事情。阿宝拉着她的手走到这边走到那里,不停的指给她看:“这是我和阿娘种的东西,阿宝很能干罢?”他一脸希冀的看着陆小琬,脸上分明写着四个字:“快来夸我!”
陆小琬摸了摸阿宝的头称赞他:“阿宝很能干,阿姐都比不上你呢!”
“是吗?”阿宝雀跃了起来:“那以后阿姐便跟着阿宝学便是了!阿宝教阿姐种庄稼!”小脚跳了还没两下,身子便被人提了起来,陆小琬见阿宝被向伟之拎在手里不断的在挣扎,就如同小鸡被一只老鹰抓住般,不由得撇嘴一笑。这边阿宝的两只手划了几下,见陆小琬只是笑不来解救他,嘟着嘴道:“阿姐,你还不来帮忙,阿宝要被阿叔欺负死了!”
“这么大一个人欺负侄子,也不害臊。”陆小琬伸出手指了指阿宝道:“你快将他放下来,我有话问你。”
清晨流霜未去,天色只是有些微微的发亮,站在晨曦里朝他说话的陆小琬眉眼弯弯,看得向伟之一阵发呆,将阿宝抛到一旁,他走上两步低声道:“小琬,你有什么话要和我说?”
“我今日早晨听到了号角。”陆小琬盯住向伟之简洁明了的说:“我想知道原因。”
一阵沉默在他们之间蔓延开来。向伟之看了看陆小琬,嘴巴翕动了两下,似乎想说什么,可却没有说出来。
“既然你让我来蜀郡,自然不打算向我隐瞒什么,你是想让我自己费力去查看还是自己告诉我?”陆小琬一眼看穿了向伟之的伪装,她能感觉到那平静里有着一份深沉,有着一份执着,或者向家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小琬,我一直很想告诉你,可又觉得没有必要,但你今日既然已经提出来,我便不向你再隐瞒。”向伟之看着陆小琬那双聪慧的眼睛,知道自己的秘密迟早会被她知道,不如亲口告诉了她:“我的爷爷姓项。”
陆小琬几乎要笑了出来,向伟之的爷爷不姓向,那该姓什么?她眨巴了一双大眼睛,忍住笑,冲向伟之点点头道:“我知道,你爷爷姓向,你父亲姓向,你自然也姓向。”
向伟之却极其认真的摇了摇头道:“小琬,你弄错了,我的爷爷姓向,但不是这个向,却是工页项。”
一种微妙的感觉从心底浮现,陆小琬用开玩笑的口吻望着向伟之道:“你不会接着告诉我,你爷爷名字叫项羽罢?”
这次却轮到向伟之惊讶了:“小琬,你是怎么知道的?”
☆、力拔山兮气盖世
一种莫名的沉重凝结在空中,犹如清晨草叶的露水,饱满的坠在叶尖上,堪堪要掉下来,却迟迟没有滴落。陆小琬感觉自己和向伟之的关系也是这样。他喜欢着她,可是仍然有保留,她在观察着他,也没有全部信任他,就如那草叶尖儿上的露水,迟早有掉下来的一刻那般,他们之间的一些事情,迟早会摆到明面上来。
陆小琬此生的目标是赚尽黄金白银,平平淡淡的过一辈子,她没有祈望嫁进世家大族,就连齐明珂那种家庭都不愿嫁进去。本以为向伟之该是比齐明珂更是个可以考虑的人选,没想到生活远远超出了自己想象的那般狗血。
自己本是随意一说,没想到向伟之竟然来了个反问句,这也说明了他爷爷还真是项羽。项羽不是在楚汉之争里自刎乌江了吗?为何他的孙子还在召集人马躲在暗地里操练?难道是想替他复仇的?
“小琬,对不起,我向你隐瞒了身世。”向伟之诚挚的看着她:“可是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陆小琬无力的朝他摆摆手:“没事,我原也没问过你这些。”她现在脑子里边一团糟,自己或许真是喜欢上了向伟之,一想到他操练人马可能要去送死般反抗大汉的天子,她的心里便有些难受。她知道得很清楚,文景之治、汉武大帝,这是西汉初期中期的辉煌,就凭他向伟之这两千人马要去挑战,还不够刘氏家族塞牙缝的。
“那……小琬,你如何看待我训练兵马的事情?”向伟之试探性的问。父亲死之前便将他们三兄弟聚集在一起,让他们要切记世仇,要招兵买马,精心操练,要重新把江东统一起来和大汉对抗。他没有选择,哥哥们也没有选择,这是他们生来便负有的使命。
大哥病死了,大嫂给他写信道,要将庄子卖了来投靠他,原先大哥的庄户们也会跟着过来了,庄子里无缘无故便多了一千来人,负担更加沉重,不得已他才想出了劫陆小琬的嫁妆这种不入流的手段来。后来自己慢慢喜欢上了陆小琬,复仇的心思也渐渐减弱了,直到二哥也来到他庄子上,还告诉他在江东那边有很多祖父潜藏的旧部也积极帮他们招募了一些人马,只是这一切都需要银子。
没有银子寸步难行,他依着陆小琬原先在荆州帮他出的主意去了长安买种子,没想到又见到了她,真是惊讶于她有一双巧手,简直是点石成金,他佩服得五体投地,若是她能嫁给自己,帮自己出谋划策,便能解决军费这个大问题。可现在他又犹豫了,自己该将她拉下水吗?他不忍心看着她和自己一起去送死,因为他也看得很清楚,经过汉初几十年休整,人民都只想安安乐乐的过日子,没有谁想要打仗。若是二哥和自己一定要孤注一掷,那他们的结局必然很惨。
“你要我直说吗?”陆小琬见向伟之问得艰难,脸上是一副迷茫的表情,也知道他心里的挣扎,只想点醒他:“你身负家仇想要报仇这种心理我可以理解,但是你为了去报仇死了也便算了,可那些被你招募来的人呢,他们难道也要为了你的家仇去送死?你难道不觉得你很自私吗?”
看着向伟之陷入沉思,显然正在思考自己所说的话,陆小琬又抓住时机更进一步的对他进行教育:“汉朝已经逐渐走上发展的道路,你也该顺应形势,不必一定逆流而上。你爷爷兵败乌江,并不就是刘邦的过错。争夺天下本来就是残酷的,任何加入争夺的人心里都很清楚这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斗争,你爷爷加入这场战争是他自己的选择,若是他在世,也不会希望你们这些子孙背负着他的仇恨活下去。”
“真的吗?”向伟之若有所思的看着陆小琬道:“我爷爷在世不会让我们去替他报仇?”他背负着这个包袱有很久了,蓦然听到陆小琬说起这样的话,真是觉得看到了一线光亮,似乎自己都轻松了很多。
“那是当然啦。”陆小琬面不改色心不跳,拿出了她前世参加辩论赛的那种劲头来:“你须知道你爷爷乃是人中豪杰,力拔山兮气盖世的英雄,他叱咤风云纵横天下,那是他心有壮志,想要一展自己的抱负。”瞄了一眼向伟之,见他听得认真,陆小琬马上将话题一转:“可是这也仅仅是他的选择而已,他并没有叫你们这些子孙后代都和他一样,也没有希望你们替他去报仇,他的死是英雄末路而已,没有谁在谋杀他,是他参战的那一刻便注定了有一半的几率会失败,这只是宿命而已。”
“宿命?”向伟之喃喃道:“难道真的是上天早就注定好的吗?”
“既然是宿命,那便与旁人无关,和你们这些做孙子的更无干系。现在大汉正是国力逐渐强盛的时期,你拿什么去报仇?为什么不就带着这些人好好的过日子?每个人都有选择活下去的权力,他们不应该为了你们的私仇便将自己的性命也搭上去。”陆小琬拍了拍向未知的肩膀道:“你好好想想罢,想好了再告诉我你的决定。若是你还是继续想复仇,那我就当自己这一趟白走了,即刻便回长安,若是你放弃了主意,那我便留下来帮你好好规划下你这庄子该怎么改才能生财致富。”
她不过只是个自私的女子,而且她也希望向伟之是个自私的男子,就如张爱玲在《倾城之恋》里写的那样:他不过是一个自私的男人,她不过是一个自私的女人,在这个兵荒马乱的年代里,个人主义是无处容身的,可是总有地方容得下一对平凡夫妻。她不想有一个个人英雄主义的夫君,她跟着他到处颠沛流离,所以她才会这样来要求他,她需要的只是平凡恬淡的生活而已。
向伟之看着陆小琬轻盈离去的身影,心里百感交集,她说的话都是自己一直压抑在心底不敢说出来的,他其实也在这样想过,可从来就不敢和哥哥们说出“我们放弃罢”这句话来,因为谁说了就意味着是项家的不孝子孙,哥哥们心里也是这么想的罢?可他们也和自己一样,都闷着不肯开口。
大哥死了,这复仇的计划就落在了二哥和自己身上。二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