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琬笑了笑,心里想着,其实我也不知道算不算是好人,至少这买宅子上边,我还是占了些便宜的。
☆、西市挑担卖果脯
回到房间,陆小琬招招手叫阿息过来,给她尝了点杏脯梅条和桃肉。阿息平素哪里又吃过这些东西,把那些零嘴放到嘴里,才嚼了两口,眼睛便亮了起来:“小琬姐,真好吃呀。可是也不用买这么多回来罢?”
陆小琬拈了一块杏脯放到嘴里,慢慢的尝着,尝到甘美之时,转脸看着阿息道:“你会不会编小柳条筐子?”
阿息眨巴着眼睛道:“会的呀。那时候我娘便是编筐子拿了去卖换家用的,我从小便跟着我娘编,会编不少花样,编得可好呢。”
听到阿息如此说,陆小琬腾的坐直了身子,抓住阿息的手道:“那好极了,我们马上就要开始赚钱了。”
“赚钱?”阿息也睁大了眼睛:“是要我编筐子赚钱?那个赚不了什么钱的。”
“不是叫你编筐子赚钱。”陆小琬得意的笑了笑:“我们先去外边买几个放零嘴的坛子,再买些编筐子的材料来,然后在家编十几个小筐子。”
阿息虽然不明白陆小琬要她编筐子做什么,可还是很听话的编了几个筐子的样品出来。陆小琬拿在手里一看,果然编得不错,编了几种花样,有编成小鸭子造型的,也有编成小牛的,还有四四方方的小筐子,上边的花纹交织,很是精美。
“快来教教我,我和你一起编。”陆小琬见阿息坐在那里,身边是一堆藤条,她低着头全神贯注的看着手里的藤筐,不住的勾起那细细的枝条,飞快的穿插交错,阳光照在她身上,鼻子尖反射着阳光,亮晶晶的一片。
跟着阿息学了半天,陆小琬最后还是放弃了,她发现自己编筐子完全是浪费材料浪费时间,费尽心力编了一个出来,东倒西歪不说,还看不出是什么东西来。笑着把那个藤筐扔到一旁,走出院子到富贵人家住的那地方的一家成衣铺子里,花了五个铸钱,便找了一堆边角废料回来,大部分是丝绸,其中还有几块织锦。
幸亏这槐树胡同与达官贵人家住的地方相去不远,一来一回也就花了大半个时辰,回到家,阿息身边已经高高的堆起了一堆小藤筐子,数了一下,一个下午做了十八个。
“今日就做这么多罢。”陆小琬打了一盆水,开始洗刷那些小藤筐子,阿息蹲在旁边看得奇怪:“小琬姐,你这是在做什么?”
陆小琬把藤筐穿了起来晾到两根晒衣竿子上,回眸一笑:“我这是在赚钱。”
第二日吃过早饭,陆小琬便忙了起来,分装了十八筐子零嘴儿,每样装了六小筐,每筐里放了半斤。然后每个筐子上边用丝绸扎了一朵漂亮的花,或者是系了个蝴蝶结,看上去煞是精致。
阿息呆呆的张口看着那些小藤筐子旧貌变新颜,不可置信的抱起一个看了又看:“小琬姐,你是要拿了这些去卖?”
“是呀。”陆小琬笑着点头道:“一筐卖一百个铸钱,买两筐优惠到一百八十,多买优惠便多,这样是不是能卖得快些?”
“可是你不是说四十个铸钱一斤从王家阿娘那里买来的吗?现在半斤便要一百个铸钱,谁会来买呢?”阿息担忧的看着陆小琬道:“是不是太贵了些?”
“我昨日在长安中心那个干鲜果子铺里边买的,还没有这个小藤筐,都要二百个铸钱一斤呢,现在有了这么漂亮的小筐子,还扎了花,味道又比那铺子要好,价钱还有优惠,肯定会有人买。”陆小琬拿出一个小碗,小心的放进一把切成碎丁的果脯:“这些是给别人尝味道的,尝了味道好吃,定然有人会买。”
“谁去卖呢?”阿息看着陆小琬说得笃定,也逐渐的有了信心,小脸蛋上满是兴奋的神色:“小琬姐,我去卖可不可以?”
陆小琬犹豫了下,阿息去卖倒是不错,她看上去年纪小,随便说些借口,什么家道中落,只能靠她出来卖钱养家之类,定然能赢得大家的怜悯,可能会卖得快些,可她又担心会不会遇到流氓地痞之类的欺负她。
“小琬姐,你跟着我去,站在旁边收钱就是了。”阿息见陆小琬低头不语,以为她不让她去,有些着急:“小琬姐,我一路上吃你的用你的,也该做些事情来报答你,你就让我去罢!”
陆小琬见她请求急切,点点头道:“那我们一起去,我在一旁给你看着。记住,一筐便是一百,一次买两筐便是一百八十个铸钱。”
“我知道的。”阿息急不可耐的跳了起来:“我们出发罢!”
向张二嫂子借了个挑子,阿息和陆小琬两人挑着担子朝长安的中心街道走了去。虽然才十八筐子果脯,算起来不足十斤,可因为阿息个子矮小,那小箩筐就像贴在地面上一般颤颤悠悠的,还没走到大街上,旁边就有人不时在指指点点道:“瞧这小姑娘真够可怜的,这么小就要出来养家糊口了。”
陆小琬跟在阿息不远的地方走着,听了那些话心里也难受,可没有办法,要想博取大家的同情心理,也只能委屈阿息了。
两人不多时便走到了长安的西市,陆小琬找了一处空地让阿息停了下来,那里有一棵树,阿息便在树下开始摆摊儿了,大声吆喝起来:“好吃的杏脯梅条桃肉啦!”
陆小琬本来还在想着要不要去做个托,假装去买阿息的东西,免得她觉得害羞不敢说话,没想到阿息竟然如此泼辣,都不用她启发,自己就开始吆喝起来,这也是一个天生的小算盘呢。
因为阿息声音清脆,不多时便吸引到一些人来她的摊位前边看,阿息拿出那一小碗样品给那些人品尝,有人尝了以后面露惊异之色:“这味道着实好。小姑娘,再给我一块尝尝?”
阿息紧紧的护住碗口道:“这位阿叔,我们家实在是没办法才叫我出来做点买卖的,若是都给你尝了,后边来的人可尝不到了,我的东西若是卖不完,那该如何是好?”
那人听得阿息说得认真,哈哈一笑:“小姑娘,你再给我尝尝,若是好吃,我买一筐子去便是。”
“这个尝一块就知道滋味了,何必再尝一块?”阿息极认真的看着那人道:“阿叔,我看你穿得阔绰,是个富贵人,就别来戏弄我这个穷丫头了。”
周围的人都斜眼看着那汉子嘲笑道:“你也真是的,为了一小块果脯跟一个小丫头来磨牙!”期间有个人道:“小姑娘,给我拿一筐子杏脯,这可比前边干鲜果子铺的杏脯好吃多了,我买回去给我们家小姐去尝尝,得的赏钱肯定不止一百个铸钱。”
阿息见有人愿意出一百钱来买一筐,心里大喜,赶紧挑了一小筐送了过去,那人先付过钱,然后才接过那筐杏脯,走之前还摸了摸阿息的脑袋道:“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小姑娘挺不错。”
兴奋的摸了摸袋子里一百个铸钱,阿息更有了信心,大声的吆喝着:“好吃的果脯,一百铸钱一筐,两筐卖一百八十个铸钱哟!”
这王家阿娘做的果脯确实好吃,加上阿息小嘴甜甜,不一会便卖掉了八九筐,阿息喜得眼睛都眯到了一起,摸了摸放在箩筐里的钱袋,心里充满了兴奋。侧脸看了看站得不远的陆小琬,朝她挤了挤眼睛。
陆小琬看得心里好笑,走过去两步,正准备和阿息说话,这时却看见那边走来了一个人,横披着衣裳,脸上堆着肥肉,手搭在胸前,一副彪悍的模样。
“喂,你这小丫头,竟然敢在这里卖东西,难道你不知道在这里卖东西都要交钱给九爷的吗?还不快快把钱交上来!”那人走到阿息的摊位前,放下手来,低头看了看阿息,眼中露出不屑:
“也不问清楚就在这里摆摊,你是活得不耐烦了不是?”
阿息见那人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心里害怕,缩了缩身子,但一想到这钱都是自己和陆小琬的心血,不由胆子大了几分,冲那两人大声说道:“我是第一次来摆摊,不知道规矩也是正常,请问九爷,在这里摆摊要交多少钱呢?”
“你卖了多少钱,便交一半上来!”那人见阿息不但没有一副害怕的模样,反而冲他问到底要交多少钱,不由得也大感兴趣:“我方才看了一阵,你也卖了八百铸钱了,那就交四百个铸钱上来便是,否则……”
“否则怎么样?”站在旁边的陆小琬心里一急,走了过去,接过话头。
那汉子见旁边突然来了一个美貌女子把话接了过去,不由得也暗地里吃了一惊,弄不懂陆小琬的来头:“你是何人,为何要来管这档子闲事?”
“我是何人你管不着。”陆小琬淡淡一笑:“你又不是这京兆尹手下管长安商贸收税的小吏,你有什么资格叫这小姑娘交钱给你?”
那汉子听了陆小琬的话,就如听了本年度最好笑的笑话一般,哈哈大笑起来:“我九爷在这西市可是响当当的一块牌子,比那京兆尹手下小吏又强到了哪里去,你竟然不知道吗?也罢,看在你生得美貌的份上,就不和你计较,小姑娘,你还是乖乖的把钱交了上来罢!”
☆、笙翁主限量购衣
阿息看着那壮汉的手蒲扇一般伸在面前,吓得全身发抖,可她却仍然不甘心就这样把辛辛苦苦赚来的钱交出去,嘴唇皮子咬得发白,小手捏得紧紧的,可就是不去解钱袋。周围的人有大胆些的走了过来劝着阿息:“小姑娘,你还是把钱给他罢,免得挨打。”
阿息倔强的看了那壮汉一眼,挺直了背,闭上眼睛道:“若是挨打就可以不交钱,那你便打我一顿便是。”
那壮汉听着阿息这孩子气的话,不由大笑:“我倒是第一次看见你这样倔强的丫头,也罢,我便少收点,今日你交两百个铸钱给我,就随便你在这里摆多长时间!”
陆小琬心里暗自叹气,看起来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十八筐果脯能卖一千八百个铸钱,给他两百,相当是抽了九分之一的税收,若是赶在收市税的小吏来之前便卖光回家,那也还能节约下几个铸钱。于是她假装劝着阿息道:“小姑娘,既然这位爷这么说了,你便给他两百铸钱便是了,以后你说不定要常来做生意,也不好得罪了这位爷,还是交了罢。”
阿息听得陆小琬这般说,心里也知道没办法,只能弯腰下来解开那个钱袋,从里边掏出一把铸钱来,一边数着,眼泪一边就流了出来。她站起身来,把那两百个铸钱交给那壮汉,把头偏到一边去抹了把眼睛,看得周围的人都笑了起来:“好个爱财如命的小姑娘!”
阿息狠狠的咬着嘴唇皮子,也不说话,那壮汉接过铸钱,也不去数,放在手里掂量了两下道:“一回生二回熟,小姑娘,以后你到西市来买东西,九爷罩着你,你别害怕!”说罢腆着肚子一步三摇的往那边去了。
周围的围观人士这才为阿息松了一口气,纷纷出言安慰她:“你算是收得少的了,他对别人都是至少要抢三一之数呢,人没挨打便好了。”
这时候阿息的眼泪珠子才弹了出来,蹲□子,抱着脑袋放声大哭:“我宁愿他打我一顿也不要把钱给他!”
陆小琬看得辛酸,蹲□子抱住了阿息,轻轻在她耳边说道:“不要紧的,阿息。我们还是赚了不少呢,何必为了几个铸钱让自己吃亏。”
阿息抽抽搭搭的说:“不是几个铸钱呀,是两百个啊,两百个!”她打出生以来,身上都还没带过这么多钱,眨眨眼便被人给抢了去,如何心里不心疼。眼睛里还淌着泪水,看着那壮汉一摇一摆走远的背影,牙齿几乎都要咬碎。
陆小琬掏出帕子擦了擦阿息的眼睛和脸,拍了拍她的肩膀道:“阿息,别伤心,以后我们肯定能赚很多个两百铸钱的。”
阿息点点头止住眼泪慢慢站了起来,又大声吆喝了起来:“好吃的果脯哟,一百个铸钱一筐,一百八十买两筐啦!”
话音未落,不远处来了辆马车,车子停在阿息的摊位面前,从上边走下一位侍女,婷婷袅袅的走了过来:“小姑娘,你这果脯还有多少?能不能便宜些?我们家翁主想全要了。”
见来了顾客,阿息又精神了起来,数了数箩筐里的小筐子:“这位姐姐,还有九筐,你都要吗?”
那侍女弯腰看了看那些小藤筐,眼里露出喜爱的神色来:“这小筐子编得真漂亮,筐子上的花也搭配得很好看呢。方才我们家翁主的乳母买了一筐回去,翁主吃了觉得很是爽口,所以特地寻了过来想多买些回去,你能不能让些价格?”
阿息听着那侍女说要全部买回去,本来还开心了一下,又听说叫她让些价格,不禁皱起了眉头,小脸蛋和那苦瓜相去不远:“方才才被人强要了两百个铸钱去,我实在没办法能减价了。”
陆小琬在一旁也帮着阿息说话:“穷人家出来做点小买卖也不易,翁主尊贵无比,又怎会计较这点小钱?这位姐姐就不必为难她了。”
侍女见阿息那模样,委实是一副情非得已的样子,走回马车旁边和那车上的人说了几句,一边说一边还不时的回头望了这边几眼。马车里的人似乎在交代她什么话,那侍女不住的点着头,然后走过来道:“一百个铸钱一筐,我们翁主都要了,她怜惜你被人欺负,补你一百个铸钱,足足给你二两银子。”说罢便将一个小银锭子递了过来。
阿息没有收过银子,也不知道多少,伸手接了过来,愣愣的看着那银锭子,半天说不出话来。那侍女看着她那模样,不由失笑:“哟,这小姑娘是傻了不成?拿着银子都不会说话了!”
阿息的脸涨得通红,紧紧的攥着那银锭子,低头喃喃道:“我从来没有收过银锭子,也不知道这银子是多重。”
一句话说得周围的人皆是叹气摇头,想来这小姑娘家太寒酸,连二两的银锭子都未曾见过。陆小琬从那箩筐里拿起小秤称了下,银锭子倒是十足的分量,二两还略微有多些,于是交给阿息道:“没错儿的,你只管将果脯送去那位翁主的马车罢。”
阿息这时脸上才露出笑容来,小小的身子挑着那箩筐便往那马车那边去,陆小琬也跟了过去。
马车帘子撩起,便见里面坐着一个美人,鹅蛋脸儿,眼睛如天边新月,正弯弯的笑着,眯成了一条缝儿,笔直的鼻梁下边是一张樱桃小嘴,见着果脯搬上来,拎起一个小篮子看了看,拨弄了下那蝴蝶结,笑着对阿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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