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年,数学家徐岳《数术纪遗》载:“珠算控带四时,经纬三才。”北周甄鸾注云:“刻板为三分,位各五珠,上一珠与下四珠色别……”
偶这文很多地方都经不起考据,就是想把自己脑子里的故事写下来,喜欢考据的菇凉肯定会拍死偶滴,轻轻儿拍哈,留一丝气让偶能继续把这故事写完。
☆、醉翁之意不在酒
斜阳慢慢的向西沉了下去,明亮的天空也一点点变得暗了下来,天边的流霞映着空中弥漫着的暮霭,模糊而有诗情画意,而坐在豪华马车里的陆小琬看到这如画般的暮色,却只想到了一件事情,要不要去聘个扎染师傅来,开个布料加工坊,和自己的成衣铺子一起来赚钱,这样可以节省不少成本呢。
马车慢慢的在荆州城的大街上驶过,陆小琬看了看端端正正坐在一旁的小莲,笑着推了推她:“我的侍女就是招人喜爱。”
小莲没提防陆小琬会这般说,脸上飞起一抹红霞:“小姐,你取笑奴婢做什么?”
“那个吴二狗,我觉得他对你有些意思。”陆小琬抿嘴一笑:“你可不能轻易让他得手了,至少让他在铺子里边做上三年苦力再说。”
“小姐!”小莲羞得都不敢抬头。
“他做满了三年才能攒些钱来求亲呀,我才不会想把自己的侍女嫁给一个穷得揭不开锅的人。”陆小琬拍了拍小莲的肩膀:“你也别害羞,我看着他挺老实,但还有些心眼,你可得提防着。”
“小姐,你还是提防着你那公公婆婆罢!我觉得我们回府他们就会过来问今日的收入了。”小莲撇过头去,不看陆小琬:“也不知道小姐现在怎么想的,姑爷身子那么不好,眼见着快不行了,你倒一天比一天对他好了。”
一提起刘愹,陆小琬眼前便闪过那张惨白的脸,闪过刘梁夫妇那贪婪的眼神,一丝同情又油然升起:“我还能怎么想?说到底他也是我名义上的夫君,因为这病弱的身子,爹不疼娘不爱的,我对他好些,你还有意见不成?”
小莲急得转过脸来道:“小姐,奴婢是担心你会要替他守节到头呢。”
陆小琬一怔,这才想起今后的麻烦事儿来:“你放心,我可不会在刘家做一辈子寡妇,他若是去了,过了他的头七我就会要求出府,不再和刘家有来往。”
西汉对于寡妇其实是相当宽容的,难怪卓王孙那日在花园里边会自信满满的对她说,若是刘愹死了,两个月以后便接她回卓家。寡妇再嫁变得相当困难是在宋代以后,特别是明清期间,因为程朱理学的影响,社会上形成了要求寡妇“守节”的风气。曾有史书记载,河北有寡妇欲再嫁,被族长带族人“合群以殴杀之”。陆小琬想到那种惨状,不由得打了个寒噤,心想着谢天谢地,自己是穿来了汉朝,若是穿到明清,那可真是惨事一桩。
小莲听着陆小琬的话,心里才稍微安定了些,这时马车停了下来,掀开帘子一看,刘府已经到了。
刘梁和刘廉站在刘府的外边,两人都长着一样的老鼠胡须,稀稀拉拉的挂在下颌上,风一吹便翻转过来兜住了半张脸,正不住的拿手去拨弄,见陆小琬带着丫鬟过来,两人嘴角边上都露出了笑容。
“老二媳妇,可回来了。”刘梁笑眯眯的望着陆小琬,似乎在看一块大金饼一般,眼神显得那般饥饿。
陆小琬见了刘梁这少见的笑容,也是一愣,心里旋即警惕起来:“公公,可有什么事情?竟然还劳烦公公亲自在门口等我,文君实在心里难安。”
“没别的事儿,今日是你那铺子第一日开业,我便想着咱们家该坐到一处吃个饭儿表示庆祝,所以特地在门口等你回来。”刘梁推了推身边的刘廉,呶呶嘴儿,示意他说上几句话。
“弟妹还未吃过你嫂子做的饭菜罢?”刘廉的绿豆眼儿挤在一处不停的转着:“今晚就让尝尝你嫂子的手艺。”
见这两人献着殷勤,陆小琬也不好拒绝,笑着说:“那可是好事儿,一直就听说大嫂手艺好,偏生没得机会,今晚可要好好品尝下了。”
跟着刘梁父子俩拐了几个弯便到了刘府的花厅,里边摆了一张长长的条几,是由两张小几拼在一起的,小几旁边已经跪坐了几个女人,见到陆小琬进来,都是兴高采烈的站了起来:“可算是来了。”
陆小琬扫了一眼,刘夫人,旁边一个大约二十多岁妇人,这大约就是刘梁老婆了,长着一张圆盘脸儿,倒也是讨喜,一眼看上去就能感觉到她是一个糯米性子的人儿,可以由着人搓圆打扁的那种。刘廉老婆旁边便是她的两位小姑子刘旻和刘琰了,两人眼睛里闪着兴奋的光彩,见了陆小琬,身子弯了弯,似乎是要扑上来的前奏。
“倒麻烦大嫂了。”陆小琬见着这场面,心里知道这公公婆婆又在打主意了,大抵是和她的成衣铺子有关系,她向刘廉老婆笑了笑,便施施然在小几旁边坐了下来。
“文君,听说那成衣铺子生意不错?”刘夫人一脸的愉悦:“这可真是好了,我们刘家总算能松口气了,以后吃穿嚼用也能放松些,不必过于节俭了。”
听到刘夫人这话,陆小琬心里亮堂,原来是这意思,刘家大概是想打块温情牌子,几句好话说下来,自己就乖乖的把这成衣铺子送出去,当成刘家的产业了,那以前当众写下的那份契约就是一张废纸了?不,不,不,不是一张废纸,是一张废绢,这时候还没纸张呢,陆小琬嘴角浮起一丝冷笑道:“婆婆又听谁说我的铺子生意不错?”
“我们派了人去看过,都说铺子人来人往,可真是热闹,也见着不少人在买衣裳,还有不少是买了好几件的,这还不算生意好?”刘夫人的脸上有些不悦:“文君,莫非你还不想把赚的银两拿出来放到公中不成?”
陆小琬觉得膝盖有些发麻,直起了身子望着刘梁夫妇,笑得甚是温柔:“不知婆婆有没有帮我算过账?这房子租赁的费用,请的人工,原料这些,难道都不是钱?这些都是我一个人投的钱,又和刘府有何关系?前些日子在宗祠里边当众写下的那份契约,我想公公婆婆应该还记得罢?不至于就忘记了。”
正说得起劲,就觉得自己的衣角被人拉了下,转脸看过去,就见刘廉老婆正在小几底下伸出手朝她摆了摆,示意让她不要和刘梁夫妇争吵。陆小琬看着她那张包子脸就有些泄气,听说这位大嫂的嫁妆可是成亲后的第二日被刘夫人收了去,连嫁妆单子都没给她留,她怎么能这样软弱?
想到这里,陆小琬也不看刘夫人,只是盯着刘梁夫妇道:“如果公公婆婆有意于文君这个成衣铺子,我倒也可以退一步。”
刘梁听了这话,喜不自胜:“老二媳妇果然是个贤惠的,说说看,如何退一步?”
“公公婆婆只消把这铺子的本钱和转让费给我,那文君也不介意这个铺子变成刘家的产业,以后你们便可以自己去经营,赚多赚少,文君都不会有一丝儿红眼。”陆小琬得意的看着刘梁夫妇的脸慢慢的变了颜色:“你,怎么会这样贪心!儿媳妇的东西不该就是公公婆婆的吗?竟然还这般讨价还价!”
“我倒未听说过儿媳妇的东西便是公公婆婆的,这话说到哪里去都不会有人赞成罢?”陆小琬挺直腰杆,理直气壮的说:“若是公公婆婆想要我的成衣铺子,那便拿钱来买,没钱,那文君也只好对不住了,你们俩就睡觉做梦的时候想想罢。”
看着那桌饭菜,陆小琬微微一笑:“都说大嫂手艺好,我先来尝尝,”说罢叫小莲给她随意选了几样菜式尝了下,点点头道:“果然好味道,大嫂手艺真不错,只是文君心里牵挂着夫君,先告辞回自己院子了。”
小几旁边的人都变了脸色,见陆小琬缓缓站了起来,刘旻和刘琰一双眼睛可怜巴巴的望着她道:“嫂子,听说你铺子里边衣裳很精致,我们很想去看看。”
陆小琬望了望这一对小姑子,知道她们也只是想要一两套新衣裳穿,这花季少女谁又不爱美呢,所以倒也不觉可恶,笑着点头道:“明日我叫人送两套衣裳到府里来,应该刚好合适你们的,若是不嫌弃,就拿着穿罢。”
刘旻和刘琰没想到素日一毛不拔的陆小琬今日竟然对她们这样大方,喜出望外,连声道谢,陆小琬柔声说:“你们在我院子里帮忙照顾你们二哥,也尽心尽力了,二嫂正不知如何感谢呢,现在就给二嫂这个机会罢。”
刘旻刘琰姐妹俩不仅得了新衣裳,听着陆小琬又说得这般委婉,心里有说不出的舒服,望着陆小琬的眼神也温情脉脉了起来,两人吸着鼻子道:“二哥病得厉害,我们这些做妹妹的理应照顾着他。”
刘梁夫妇和刘廉见刘旻刘琰竟然平白无故便得了两套衣裳,心里嫉妒不已,刘廉摸了摸那几根老鼠胡须道:“弟妹,大哥这衣裳也穿得旧了,不知你那成衣铺子里可有合适的衣裳给大哥穿?”
陆小琬一皱眉,心里想着这刘廉真是厚颜无耻,见着父母亲要不到铺子,妹子们得了衣裳,就连一套衣裳都眼热了起来,眼皮子真是太浅。此时刘梁夫妇也点着头道:“是哇,我们府上也要置办衣物了,刚刚好老二媳妇这时开了成衣铺子,那就一并置办了罢。”
陆小琬听得心里怒极,却因为见着他们这般贪婪而笑了起来:“公公婆婆这般关照文君铺子里的生意,文君真是感激不尽。这样极好,婆婆先把要置办的衣裳统计个数目上来,文君算下大概要多少银两,到时候再把预算交给婆婆过目,如是觉得满意,婆婆先把预算经费的一半给我,文君便可以开始吩咐绣娘们做衣裳了。”
“你……你竟然还要先拿一半钱才给府上置办衣裳?”刘夫人指着陆小琬的手指都在发抖:“自家人,你竟然还要算得这么清楚?”
“婆婆,我还没说完呢。”陆小琬抬了抬眼皮儿,面无表情的说:“那另外一半,在我把衣裳交到婆婆手里的时候也要付给我哟。”
还真把自己当成一个取款机了不成?也让你们知道我的厉害。陆小琬看着刘梁夫妇那气得发白的脸,无比愉悦的走出了花厅。
☆、俏如霜悲叹身世
回到自己院子里已是夜色朦胧,一轮洁白的圆月挂在乌蓝的天幕,旁边缀着几点寒星,不断的在闪烁。院子里沿着墙载着一溜紫槐树,成串的槐花一嘟噜一嘟噜的从枝头垂下,沉甸甸的把枝条拉得很低,几乎擦到了她的头发,一股槐花特有的芳香幽幽的在鼻尖上回旋,那种香味不浓烈,可也不清淡,让她能感受到生命的力量。
走进院子门,就见屋子里一灯如豆,那暖黄的颜色从窗子里边透了出来,隐隐能看见塌上斜坐着一个人,正在不住的往外边张望。
“那是姑爷在等你回来呢。”小莲看了看那单薄的剪影,也有些不忍:“小姐,其实姑爷生在这样的人家,真是满可怜的。”
“所以我们要尽力照顾他,不让他觉得孤单,也不要让他看出我们在同情他。”陆小琬点点头道:“以后我便只上午去下铺子,下午就回来陪着他说说话罢,多一个人在他身边,他自然会快活一些。”
掀起帘子,陆小琬走进了内室,因为听到她的脚步声,刘愹本来是半眯着的眼睛立刻睁开了,看到陆小琬姗姗走了过来,坐直了身子,苍白的脸上有一丝红润:“娘子,铺子开业生意好吗?”
陆小琬赶紧扶住他:“你坐好。铺子好得很呢,只是你阿爹阿娘看着我这铺子好像很赚钱,就想要把我这铺子拿过去呢。”
“你别答应他们。”刘愹轻轻咳了一声,摸着胸口显出痛苦的神色来:“我这身子是好不了的,若是我去了,你没有钱财旁身怎么行!”
“你就别想这些事情了。”陆小琬心里轻轻的叹息一声,扶着他躺在床榻上:“好好养着身子,到时候我还要你亲自去看看我铺子热闹的情景呢。”
刘愹的脸上出现了一丝兴奋的神色:“是吗?我可以去娘子铺子里边看看吗?”
“可以的,怎么不可以呢?”陆小琬温柔的看了看他:“睡罢,早些休息精神会好些。”
陆小琬安置了刘愹睡下,自己走到外边书房,拿出几幅素白的丝绢开始设计起汉服来。她成衣铺子里的衣裳,大都是为中层民众设计的,高档的不多,她想着以后做出名气来,要开一家连锁,只接待上层人士,专业设计,量身定制,走限量版的路线,这样既不会担心销路,又能有更大的利润空间。
如霜和小莲小梅站在陆小琬身后,很惊奇的看着她寥寥数笔就勾勒出一套衣裳来,裙袂飞扬,似乎如翩翩舞蝶般吸引着她们的目光。
什么时候小姐会绘画了呢,如霜疑惑的看了看陆小琬,以前的小姐确实很安静,也读了许多诗书,可她似乎天分不高,每次交去给教习先生看的诗词都是由她代笔的,便是她最感兴趣的弹琴,每天都在认真的练习,可也比不上自己的琴艺。卓家没有请画师来教授过绘画,为何小姐竟然能无师自通,而且画得如此惟妙惟肖,真是令人费解。
陆小琬设计了四套衣裳,见站在身后的几个侍女都有些撑不住了,回头笑道:“小莲,把这画收起来,明日带去成衣铺子,叫绣娘们照着每样做三十套出来,每六套一种颜色,而且都要分大小码,知道了吗?”
小莲小心翼翼卷起那些丝绢收到小包里去,几个人服侍着陆小琬梳洗以后皆各自睡去。小莲和小梅睡得甚是安稳,只有如霜在床上辗转,难以成眠。
她一直知道自己是要做陪嫁侍女的,小姐初订婚的时候,她听说对方是一个王室子弟,心里还有
几分欢喜,王室子弟那都是人中龙凤,自然是英俊潇洒的,自己说不定还能有机会做美人姬——陪嫁侍女很多不就是这样的命运吗?为了固宠,主子把自己的贴身侍女献出去,就是为了让夫君更好的住到自己院子里头。
可跟着小姐嫁到荆州来,看到刘愹这个样儿,大概自己也不需要去爬床了,如霜心里虽然觉得安稳了些,可又有些隐隐的惆怅,难道自己这一辈子就只能这样了?年纪大了便被随意去指配了家里的小厮,这岂不是辜负了她这样的花容月貌?
暗暗的叹了口气,翻了个身,就见窗户外边一轮明月像个大圆盘般,发散着银色的清辉照着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