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多久半夜睡不着了?”他的声音绷紧了。“就今天。”她说,再去看他的时候,她的睫毛又不稳定了,嘴唇蠕动着,迟疑着,终于老实承认。“好几次了。”她说。
他一边把抱住她的头,把她揽过来,心疼地喊:“何苦,可儿,我就说你是个傻瓜,我就说你是个傻瓜,你放着好日子不过,为什么要让自己这么辛苦?”
“我不辛苦,”她说:“所有的妈妈都是这么经过的,所有的孕妇都会透不过气来,只不过我比别人负担重些,有人更厉害呢!那怀了五胞胎的岂不是更厉害?”她轻松地笑,“我没事了,”她安慰他说:“我走走就舒服了。真的。”她再仰脸去看他,“你抱着我睡吧!”
他再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多说,无言地托起她的身体,把她抱上床。他匍过去,把她脸上的头发拂开,小心地看着她。灯光下,那张脸仍然有些白,嘴唇似乎比刚刚更加发紫了,那呼吸从她喉咙的地方挤出来都是带着回音和拉力的。“你一定很辛苦。”他皱起了眉头说。“不辛苦。”她看着他摇头。
他去捏她的唇角,慢慢地摸过去,“你这个月比上个月气色差了,人也比上个月瘦了。”他慢慢把头埋下去,贴近她的鬓角。“你会让我心疼死的,宁可儿。”
她侧过身,去摸他的头,闻了闻他发丝间洗发水的味道。“茉莉的就是比柠檬的好闻。”她说。“可儿,”他没去接她的话,仍然盘旋在他自己的话题里。“我能帮你做什么呢?你告诉我。”
她把脸埋在他的发丝间,在那里揉蹭,轻声低哝,“让我天天看见你,看见你,就没那么辛苦。看见你,我一想想,将来会有一个和你一模一样的小男孩叫我妈妈,会有一个和我一模一样的小女孩叫你爸爸,我就兴奋不已。”
他在她的耳边辗转半晌不语,热热的湿气打的她的脸边发烫。她硬拉下他的脸,灯光照着他的眸子,那里面水光游动,红色的血丝包着他的眼白。他们互相看着。
“桡阳,”她低语,伸手去摸他的嘴唇,眼睛到他瞳仁后面去找寻。“你是不是嫌我丑了?”她眼光定定看着他的嘴唇,语气有些失落了。“你好几天都没有好好亲过我了。为什么?”
为什么?他的身子前俯过去,在她的唇齿间停住了。她的嘴唇微启,洁白的牙齿在唇际边缘若隐若现的闪烁,为什么?为什么有好几天没有亲她?
“还有,”她垂下睫毛,手指放在他胸口的地方,揉捏着他上面的胸肌,她的声音更低了,更涩了,更轻飘飘的了。“你好几天都没有好好抱我睡觉了。”
他忍俊不住地俯下了头,紧贴着她的脸横压过去,嘴唇强劲地碾开她的,硬生生把她下面的话唆了过来。他避开她的身体,抱着她的头,两手把着她的脸颊,狂风暴雨般地裹挟着她的舌尖,横掠着她的牙齿。
谁说他嫌她丑了?为什么没亲她?为什么没亲她?他下面的怪兽几乎瞬间就昂首挺立横跨在他的腰间,紧紧地顶着她的腰,挨近那份柔软,那怪兽颤栗不止,抖动不停了。
他喘着粗气,费力地抬起头来。挨着她的鼻子,他眼眶红湿,眼珠灼热,气息不稳地盯着她。“知道我为什么不亲你了么?不能抱你睡,不能挨近你的边。因为,因为,”他再把头埋下去,找到她脖颈的地方,一路拖长线地亲过去,一路气喘吁吁,一路亲的血脉贲张,一路无力地低语:“因为,我怕扛不住啊!傻丫头。”
她莞尔笑开了。她的胸口透过气了,压了好几天的气流这会儿奇迹般地透过气来了。跟着那胸口的,她那千丝万缕的失落这会儿被掩埋了,被撕得七零八落了。她搂着他的脖子,呵呵地笑,笑的费力而艰难,可是,却是笑的从心里往外的热。
“你为什么不说呢?笨蛋。”她娇嗔了一句,去找他的脖颈,找他身上让她最舒服的地方靠过去。她温湿的热气撩拨的不是他脖颈的地方,直接撩着的就是他的怪兽。“我以为,你嫌我丑了,我以为你嫌弃我难看了。”
“傻瓜,”他再骂:“世界上还有比你更好看的么?世界上绝没有像你这么漂亮的孕妇了,再丑一点,”他嘀咕,“你最好再丑一点,再丑一点,你就是人了。要不然,我每天都不知道是不是和小妖精小狐仙生活在一起?”
要命,这是什么甜言蜜语?可是,真的好听,真的好听。她心头痒痒,侧身腰眼的位置被他那张牙舞爪的家伙顶得发酸发麻了。她去摸他的头,看着他在她脖弯处鼓动,硬扛着死不抬头。她的手放柔了动作,声音软了过去,“那我帮你吹棒棒糖吧!”
他蓦然把头抬了起来,去看她。她脉脉含情地迎视着他,轻声说:“你很想对不对?我不想你躲着我,你不亲我,不抱我,我睡不着。别躲着我了。如果你想,我就帮你吃棒棒糖。”
他再看了她一会儿,笑容在唇边打个旋即刻隐去了。伸手摸摸她的头,他动容地说。“傻丫头,我是想,可是,你这么难受的情况下,我还让你帮我吃棒棒糖,你说我还是人么?”他从她身上溜下来,欲望像涨潮的海水奇迹般地向下退过去。他伸出胳膊,把她整个人抱过来,侧身躺好,“以后我每天都搂你睡,不准自己偷着起来,如果你不舒服,睡不着,把我叫醒,我陪你。”
“嗯。”她应了一声,把脸靠过去,把头伏到他的胸口。稍许,她哎呦叫了一声。他一惊,欠开身,紧张兮兮地去看她,“怎么了?怎么了?”她脸色异样地瞅着他,声音绷得像根拉满了的弦,“他们好像动了。”她的眼睛逐渐瞪圆了,忽然振奋地拿过他的手,紧张地把他放到她的肚子上。“你摸摸,他们好像动了,他们好像动了,他们真的好像动了。”
他赶紧伸手过去,凝神感觉了一会儿,立即兴奋地坐了起来。他把她的身子放平,小心地把耳朵贴上去,神情亢奋地再去听:“真的,真的有动作呢!”他激动的声音有些发颤了。“真的会动啊!真的会动啊!”他转头震撼地去看她,眼睛无比光彩,从来没有过的光彩。“也就是说,他们真的有感觉了,对么?”
她平躺在那儿,脸色这会儿已经染上了红,嘴唇的颜色也好看了,眼底是那抹心满意足,惬意无边的笑容。
“生命真的奇妙,真的奇妙。”他再惊叹了一句,俯身过去,再去听。她垂眸看过去,他那一头黑发贴在她的肚皮上,兴奋的孩子似的的英俊容颜,这会儿,满脸的色彩,混合着灯光,沐浴着月色,也是她这辈子看到的最美的最赏心悦目的一副图画。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72 章
天气从奥热转为凉爽没用多久。北京的秋天一如既往的快,但是,许桡阳却觉得从来没有过的慢,有生以来,他第一次觉得时间每走一步都无比的艰难。每过去一天,都像是从他心口上踩过去的,带着车轮厚重的履带笨重地碾过去。每碾过去一下,扯的他的四经八脉都痛楚无比。因为可儿的情况越来越严重了,孕吐没有随着她月份的增加而减弱半分,反而变本加厉。
同时,她睡不好的时候越来越多,跟着她睡眠不好,她的腿开始抽筋,头开始痛,腰开始酸。随着小腹的逐渐隆起,她的呼吸也越来越不够用。她开始头晕目眩,她那小小的腰这会儿就像吹了气的气球一点点眼看着膨胀起来。跟着她肚子的膨胀,她的人却比先前更瘦了。许桡阳和可儿俩个就像得了晚期的绝症患者,一天天数日子等着那最后的期限到来,但是,那时间过的仍然慢,从来没有过的慢。
在这样漫长的煎熬中,大家如履薄冰,战战兢兢地终于迎来了九月份。天气逐渐凉爽了,比先前的燥热相比,日子似乎好过了。许晋冲携着林媛毫不征兆地回来了。有多半年的时间,大家都没有见面,抽了空,许桡阳回了趟大院。
厨房里,魏敏在那酿制山楂糕。许老爷子从魏敏进厨房,就跟着在厨房门口打转转,伸脖子看,竖耳朵听着魏敏扬着声音和小东北说话,“等会儿让桡阳把这些带过去,给可儿做点心吃。”“六个月了,还有三个多月,时间还真快。”小东北说。
“你觉得快,那两个人每天都掐指头过日子。艰难的很呢!”魏敏说这话的时候,瞄了一眼那旁边始终没怎么说话的林媛。她低着头,垂着眼,心不在焉地从榨汁机里往外倒橙汁,一个不小心,手上一歪,就有橙汁漾了出来。
“林媛。”魏敏热心地叫了一声,侧过头去,仔细端详着后者。林媛这次回来,气色不太好,精神状态也有些萎靡。她那女性的敏感这会儿起了作用。“没事吧!林媛。”她关切地问:“你这次回来怎么有点状态不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没有。”林媛振作了一下,勉强笑笑,她回避着魏敏的目光,掩饰什么的去拿那杯子。
“马上要开饭了,你还喝这个?”魏敏说。“少喝点吧!”林媛勉强再笑,“没事,我在减肥呢!”“减肥?”魏敏皱起眉头,上下端详她:“你看,你瘦的,起码比上次回来要瘦好几斤呢!还减肥?”
门厅有锁匙扭动的声音,她即刻放下了这个话题,精神一阵,赶紧去弄那山楂糕。“桡阳来了,我得抓紧时间,等下还得让他给可儿拿走呢!”“妈,”林媛突然开了口,望着那碗里的山楂糕,犹豫地慢慢吐出话来,“可儿几个月了?”“六个多月了。”魏敏说,止不住眉开眼笑了。“都有胎动了呢!”
“哦,”林媛拉长了音,眼神穿过那山楂糕,没有落点地幽幽往前看过去。忽一会儿,手腕处晃了一下,杯子里的橙汁又被她不小心晃了出来,落到了衣襟上。她慌里慌张地把杯子放到流理台上,起身出了厨房。
许桡阳在玄关处换好了鞋,看见林媛,和她打招呼。“大嫂,难得啊!进厨房了。”“妈正在给可儿做山楂糕呢!”她表情有些不自在地看过去,勉强重拾笑容,“恭喜你了,老二,要做爸爸了。”
许桡阳笑笑。还没等他说话呢,许晋冲从楼上缓步下来,声音高高地从楼上往下砸过来,“行啊!老二。”许晋冲的声音又大又响亮:“想不到你终于还是赶在我前面了。邵佳佳那一个过去了,我还以为我能赶你前边做爸爸呢!”
许桡阳直起了腰,黑起了脸,“许晋冲,别刚一见面就触我霉头,能说点吉利话么?那个孩子与我无关啊!”许晋冲嘻嘻笑,“我这不大老远从日本回来就专程给你送吉利话来了么?”两兄弟攒肩膀,揽着往沙发上走过去。
许桡阳侧头看他,脸躲开,拉开距离地看,“行啊!这回脸色比上回好太多了。”他再望向那边一头迟钝的林媛,“大嫂,把大哥的滋润的不错啊!”林媛脸红了一下,“我上楼换衣服。”匆匆忙忙丢开他们,往楼上去。
许桡阳从楼梯口收回目光,“怎么了?”他低声问:“大嫂的气色不对啊!吵架了?”“没有,哪有时间吵架?”许晋冲说的漫不经心,隔着沙发,两兄弟坐下来。“她这段时间一直气色不好,可能减肥减的。你呢?”他上下瞄着许桡阳,“被折腾差不多了吧!”
许桡阳挠挠头,笑笑,老实承认。“差不多了,我现在每天睡觉都打醒十二分精神,酒一点不敢多喝,手机不敢让它没电,多一次都不敢出去。人好不容易出去了,十分钟一看电话,我现在就像在钢丝绳上睡觉,连梦都不敢做,生怕做梦做来瘾了,做过头了。”他疲惫的摇头,眼光深处却是豁亮无比的神采。“痛并快乐着,那感觉完全不一样。”他掩饰不住兴奋地说:“那两个小家伙动的那个起劲!一动起来,半天都不消停。折腾可儿半夜半夜不睡觉,她不睡,我怎么睡?”
许晋冲听的口水都快下来了,嘴里却不屑地哼了一声,“得了吧你,跑我这嘚瑟是吧!”许桡阳去点烟,斜睨着他,“羡慕吧你,谁让你老不开锅?是不想做爸还是老没结果?”许晋冲耸耸肩,“不知道,老没结果。不过这样也好,我也想过两年轻松日子。”
“也是,真折腾人。”许桡阳说,说的眉飞色舞地:“昨晚上,又把可儿折腾够呛,她也不知道从哪本书上看的,动得这么欢,准保有一个是男孩。”许晋冲也去点烟,“你从小就折腾别人了,这回儿不找个人折腾折腾你,你都不知道什么是乖孩子。唉,你干脆找人照照,是男是女不就知道了。”
“可儿不让刘医生说,反正是什么都无所谓。”许桡阳一伸腿,伸了个懒腰,看看表,说:“她有感觉一定是一男一女。”他又开始嘀咕,“我这出来一个小时了,有点不放心了。”“瞧你这点出息,许桡阳。”许晋冲骂了一句。“老婆奴了,明个儿再成孩子奴了,三人一起骑在你肩膀上拉屎,我看,你还拿什么嘚瑟。”
“别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你给我嘚瑟一个看看。”
兄弟俩插科打诨,聊得不亦乐乎,旁若无人把个许经天和许老爷子晾在旁边,那许老爷子听的津津有味,馋的口水就在嘴巴窝着。有心插过来两句,却不知道说什么好。不说吧!又心头痒痒。
许经天也想说话,可是,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乔风在金阳的慷慨陈词,把大家的关系这么赤/裸裸的一挑明,就说不上是什么感觉了。他的心里有份尴尬,有份不自然,但是心里的火气却已经不知不觉地改变了方向。
可儿这么一怀孕,魏敏每次去倚绿山庄回来,都有意无意地在他面前念叨,那丫头有多有毅力,有多坚强,对桡阳有多好,他纵有满身的不快和顾忌这会儿都烟消云散了。所有的风序良俗,在那两个活剥乱跳的大孙子面前似乎都变得无足轻重了。
这段时间,魏敏每天都不见人影地往倚绿山庄那边跑。家里一下子就冷清的要命。想找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乔风那番话把他的面具摘下,仿佛一夜之间,许经天就觉得自己老了许多,而人老了老了,一切功名利禄就开始成了过眼云烟,儿孙承欢膝下就成了人类内心深处渴望的本源。
魏敏从厨房里出来,“开饭了吧!回头再聊,”她看着桡阳提醒他说:“现在不是聊天的时候,你最好别离开太久。家里剩一个雅姨在家,我还不放心呢!”
大家都被提醒了,从沙发上开始挪向餐桌。拉椅子,摆碗筷,开始忙着端菜。林媛慢吞吞下楼来,坐到餐桌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