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木头一样地站在水龙头底下,头发被水冲的贴在脸上。满脸的水一条条,一道道地往下流。水流的后面,她的眼光直直地僵硬地盯着他,脸色青的发紫了,浑身不断地打着寒战。
他冲过去关了水龙头,水果然是凉的。他心痛地骂了一句,情急火燎地扯过架上的浴巾裹住她。她动也不动地立在那儿,声音打着寒战,用那双大眼睛刀光剑影地瞪着他,“你放开我,许桡阳。”他没听她的,一把把她揽了过去。她拼命挣扎,去踢他,喊破嗓子地嚷。“你放开我,许桡阳,我嫌你脏,我嫌你脏。”
“好好,我脏,我脏。”他一边安抚她,一边不管不顾地将她抱上了床。扯掉她身上的浴巾,他把她送进被子里,然后,他跟着爬上床把她整个抱在了怀里,暖着。任她动,任她挣扎,他的怀抱像座山般地动都不动,连半点脱出去的空隙都没有。
末了,她颓然放弃了,贴着他的胳膊,她就狠狠地咬了下去。她又恨又恼又无奈又伤心,几乎将全身的力气用在了这一口上。他仅皱了一下眉,就没再动。她咬完了,扔开他的胳膊,看见那胳膊上的伤口裂开,已经有血流出来。她瞪着他,他一声不吭地瞅着她。
她心一痛,颓然哭出声来。泪水奔流在她的脸上,不歇气地往下流。她一边哭,一边去擂他的胸口。她狠命地捶他,“许桡阳,你这个骗子,你说你这段时间守身如玉,原来都是骗我的。你这个骗子,什么逃婚?什么就爱我一个人?鬼才信你呢!”
她忽然推开他,又要往床下跳。他死死攥住她,她狂喊着,挣扎着,“我要离开你,我要和你分手,我要远远地走,从此以后都不再回来,不,”她的眼泪流的乱七八糟满脸全是。“我现在就走,我马上就走。”她拼了命地往出挣。
他拼了命地抱住她,“可儿,可儿,”他焦灼地去找她的唇,慌乱地去吻她,去摸她,去啄她,“不要走,不要走。”他的眼眶湿润了,喉中又痛了。他的声音又哽又哑又潮湿。“相信我,我不会和你分开,我们明天就结婚,明天就去登记,我保证不会因为这个孩子去娶她。”
她咬紧牙关,死不松口。他撬的狠绝,她到底被他的力道生生咯开。他的舌头顺势就冲进她的喉咙,于是,她不管不顾,牙关一合,狠狠地对着嘴里的东西就咬了下去。他一痛,松了口。
她趁这个空隙,愤然推开他,把他推倒在床上。她的眼珠瞪得滚圆,怒容满面,声音像炸弹般地裂开了。“不,我不会嫁给你,永远不会,我嫁猫嫁狗也不嫁给你。”她的眼泪又开始流。“将来,会有一个孩子跑过来认爹,会有一个孩子要爸爸去参加他的家长会,会有一个孩子病痛的时候想要找爸爸。”
她抱住了头,被她自己描述的场景弄的更痛了。“我们没有未来了,许桡阳,没有了,我们永远没有好日子过了。”她的头发混乱地扬在脸上,被泪水冰水沾着。她的眼神像被刺伤了的野兽。她赤着身子,从床上跳下地。她像困兽在地上绕圈子,然后,她昏头昏脑地去衣柜里,找衣服。
他回过味来了,跌跌撞撞地扑下地来。横在衣柜门口的地方,他再度抱牢了她。他喘息着大声喊:“我不会让你走,我死都不会让你走,如果你怕看到那个场景,我带你走,我远远地带你走,这一辈子都不再回来。”“你放手。”她跺脚气急败坏地喊,“你放开我,你放开我。”
门口传来敲门声,雅姨的声音在外面惊悸地喊起来。“桡阳,可儿,你们在干嘛?啊!”可儿住了口。许桡阳紧紧抱住她的头。“不要喊了,不要喊了,我求你了。”他扬声挣扎着送出来一句。“你睡吧,雅姨,我们没事。”“真的没事啊!”雅姨的声音狐疑地问。“没事。”
听到雅姨的脚步声在门口迟疑地移开了。他俯眼祈求她。“不要喊了,不要喊了。”趁她迟疑的功夫,他横身把她抱起来,不顾她挣扎,他把她送进被子里,用被子抱住她。她全身上下不着一丝衣物,早被冻得簌簌发抖了。
他重新压住她,两手稳定住她的脸,他情绪激动地喘气。“你说,你怎么做才能不离开?”她身子固定不动地喘息。她被他压的动弹不得,只能用眼光抗议地瞪着他。她嘴唇磕着牙,声音打着颤,却字字清楚地说:“许桡阳,你下去,离我远点。”
他眼眶发红了。“你忘了你昨天还说,无论怎么样,你都不会再离开我了。”“我后悔了。”她瞪着他,“我之前不知道你是个骗子。不知道你这么不干净,你折磨了我那么久,现在呢!你干净么?在Q吧门前,你和张柏丽那一幕,到现在我还觉得恶心呢!”她一把把他搡下去,翻了个身把头转了过去,背对着他。他上前想要抱她,被她冷冷地喝住。“把你的手拿开,你不要碰我,我嫌你脏,我不知道是你人脏,还是心理脏。”她扯过被子,盖住自己的头。
他瑟缩了一下,伸出去的手握在那儿,没敢往前。对着她的后背,他哑声说:“我真的就动她那一次。我,我是迫不得已的,我没爱过她,连喜欢都谈不上。你信我。如果,我对她有一点感觉,我当初就不会逃婚。我有错,你怎么惩罚我都成,只要你不走,我什么都接着。我说话算话,我这辈子就娶你一个,她把孩子生下来,我付抚养费,再没别的。我不会去看,你不让我去,我就不去。你让我离开北京,那我和你一起走,华泰我不要了,我们到美国去,到他们找不到我们的地方去。”
她眼泪往出疯狂地涌。她硬扛着让自己的身体硬的像块石头,可是,她的身体就是没出息地颤栗个不停。他那不安的歉疚的低声低气的语调搅得她五脏六腑都跟着疼痛起来。末了,她的啜泣声越大越响,就悲不自己地放声哭了出来。
他伸胳膊从被子将她一把揽了过去,“是我错,是我对不起你,你要怎么惩罚我都行,就是不能离开。”她窝在他胸口的地方哭个全身颤抖,哭的他心肝脾肺都碎了。她不断地打他,不断地咬他,不断地去骂他。原来,幸福真的是个影子,还没等她看明白,天就黑了,于是,那些影子统统不见,留下一屋子的清冷。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94 章
黎明来临的时候,可儿就醒了。睁开眼的时候,天花板上的吊灯陷在云里雾里,满屋子的烟霭缭绕。她想起了什么,心里跟着一痛,怒目乖张地转脸瞪向旁边的人。果然,许桡阳醒着,半靠在那儿,她脸一侧过去,正好与他的目光接上。
他的脸色发青,眉色寥落,没经修饰的下巴露着青色的胡茬。看见她醒了,他掐灭了烟,伸手过来,去抚弄她的脸,表情讨好地说:“你看看,眼睛都哭肿了,我的小公主变的多难看。”她倔强地把头闪开,不让他摸。
他默默地看着她,看了一会儿,伸手把她揽过去,紧挨着胸口的地方放好。“等下中午,我们出去吃火锅。”他说。“我不去。”她想把头闪开。他死死把她的头,不让她动。“以后你想干嘛就干嘛,我都听你的。刘东说我满脸都写着惧内两个字,我还不信呢!我现在信了,我真怕你了,可儿,我怕你,我一直都怕你。”
她死咬着牙关,不出声。听他说完,突然恨无可抑地对着他胸口的地方狠狠地咬了一口,几乎把肉扯下来。他痛的吸气,却动也没动。直等她松开嘴巴,他俯眼看她,她的眼皮红红的,眼睛就从那眼皮下面倔强地瞪着他。“你真狠,什么时候这么狠了?”他低头看了一眼胸口地方的那个咬痕,随即用手去擦她嘴角的地方,柔声说:“如果咬能解恨,你就咬,想咬哪咬哪,反正我身上所有的东西都是你的。”
她的眼眶湿润了,眼珠上的潮气越积越多,她伏在他身上又哭开了。“我为什么要遇见你?我真后悔,我真后悔,我为什么要来北京?我为什么要到EM去上班?我为什么还活着?我为什么没死掉?”她突然醒觉了,从他身上直跳起来。翻身下床,她任性地去拉梳妆台的抽屉,去找刀子。“我记得这里有把刀子呢!我看我死掉算了,我就不信我死不掉。”
他被吓得没魂了,跳下地,一把将她的腰抱住。他弯着腰心痛如绞地把她抱在怀里,他的眼睛里瞬间就灌满了眼泪。“你是诚心想让我死,你诚心不想让我活了,是么,宁可儿?”她硬生生被他抱住,哭成一团。“许桡阳,我真恨你,我真恨你,是你不想让我活了。”
隔着门,雅姨悄然移开了脚步,提着心地往楼下走。从昨夜闹到今天早上,楼上的声音不高不低地往她的耳朵里塞,搅得她和他们一样没有睡着。邵佳佳怀孕了。这个消息对于她不亚于石破天惊。她一时间不知道应该怎么去接受这个消息。她心里忍不住就对许桡阳埋怨了起来。这好不容易,两个人消除芥蒂重新在一起,她还满心期望这个家从此以后太太平平,再无波澜。现在,她几乎可以肯定的是,这个家从此以后不会安宁了。
中午的时候,饭做好了摆了一桌子,楼上也没有人下来吃饭。雅姨一个人坐在餐桌旁,看着那满桌子的菜发呆。楼上一点声响都没有。早餐那两个人没有下来吃,看样子,午餐可能又要被倒掉了。她想上楼去叫人,可是,又清楚地知道,人叫不下来,即使叫下来,这个时候,任谁还能有胃口吃饭?活了几十年,雅姨第一次体会出自己的那份无力感。对这两个孩子,她无力去做任何干涉,喜怒哀乐却跟随着他们的情绪起起落落。
谢天谢地,有人按门铃了。林雪携着许明像神兵天降地一样地出现在门口,把雅姨喜的松了一口气。无论如何,家里来个人也许会将楼上那绷着的弦打破。许桡阳从楼上下来,扣着袖口的纽扣,看见林雪和许明,丝毫不意外地对林雪说:“上楼劝劝你二嫂。”
林雪快活地应了一声,就往楼上跑。开了门,看见可儿像只猫一样地偎在被子里,埋着头,听见门声,也没把头抬起来。她过去,把人从被子里抻了出来。看见可儿哭的眼睛肿的像个核桃,鼻子红着,脸被泡的像灌满了水的草莓。她扑哧一乐,“二嫂,你看,你现在这个样子真不好看。我没见你这么难看过的。”
可儿打开她的手,重新把被子抱住,她身上未着一丝衣物,有点脸红了。无精打采地问:“你怎么来了?”“来看看你们啊!”她起身从衣柜里找衣服,扔到床上,“快点穿衣服,我们出去玩。”可儿把头往被子里埋,嘴里低声说。“我不去。”
“许明也来了。等会他要上楼,你这个样子多难看。”可儿心不甘情不愿地被她抻起来穿衣服,又被她推进卫生间洗漱。整理好被子,林雪倚在卫生间门口,看着可儿洗脸,“是不是因为邵佳佳怀孕的事和我二哥生气了?”
可儿瘪瘪嘴,瞪着镜子里的自己,没好气地哼了一声。“我忘了恭喜你了,你快做小姑了。”林雪嘻嘻笑。“别恭喜我,这事与我没关系。我二哥都不承认,我是哪门子小姑?你放心吧!”她不以为然地说:“邵佳佳就想用这个孩子嫁给我二哥。等她再过两月,看看没戏,藏不住了,她肯定把孩子打下去。她爸妈也不会让她丢这个脸。名门闺秀,未婚生子,你说多难看?”
“打掉了,就可以当什么事没有发生过?”她去擦脸。眼睛哭的像个核桃,用冷水沾了毛巾敷了一会儿,也没半分缓解。“我到楼下拿点冰块帮你敷脸。”林雪甩下一句,跑下楼,没一会儿工夫,返回楼上。
看可儿已经躺到床上,她用毛巾,将杯子里那几块冰包好裹住放到她的眼睛上。人坐在旁边,帮着许桡阳说起了好话:“你知道我二哥刚刚看我下楼时候的表情么?他坐的好好的,看见我下去,腾地就从沙发上站起来了,那模样吓的?我还没看见我二哥对谁这样呢!可儿,求你了,你别折腾我二哥了。前段时间,你已经把我二哥折腾的够惨了,该有的气都该消了。这次,邵佳佳怀孕是我二哥不对,谁知道,她是怎么爬上我哥的床的?我敢说,我二哥没喜欢过她,真要喜欢她了,当初何必逃婚?”“此一时,彼一时,没准你二哥觉得她现在好了呢?”
“可能么?当初我二哥都没觉得她好,这会儿还能看上她?如果她当初不是用怀孕的借口要我二哥娶她,我二哥怎么可能同意?”林雪说的兴起,口没遮拦了。“你说,我就奇了怪了,这个邵佳佳脑子是不是有问题啊!干嘛死求白赖地非要跟我二哥不可,又不是找不到人了?不过,幸好,小东北醒目,紧要关头告诉我,要不然,我二哥真要把她给娶了,那我二哥就惨了。”
可儿听出问题来了,她把脸上的冰块拿下来,看着林雪。“小东北紧要关头怎么了?”林雪心无城府地回她。“是小东北无意中听到我姨夫和老爷子的谈话,知道邵佳佳没怀孕,他们想把这件婚事办了,硬撵鸭子上架,再创造机会让邵佳佳怀上孩子。”
可儿眼神变黑了。表情极为安静地看着林雪。“你二哥知道邵佳佳没怀孕,临阵逃的婚?”“是啊!”她颇为自矜地一扬下巴:“还是许明拉着我在紧急关头截住我二哥的,要不然,你现在真成小三了。”可儿重新把头转过去,把冰块放到眼睛上。声音像是从那冰块中传过来的。“也就是说,你二哥当初相信邵佳佳怀孕了,才答应结的婚?”
“那是,要不然,我二哥干嘛娶她?”可儿安静地躺在那儿不说话了。许桡阳推门进来,小心翼翼地看着床上的人,问:“怎么样了?收拾好没有?我们一起出去吃火锅吧!”“差不多了。”林雪将可儿脸上的冰块拿开,“别敷了,眼睛肿着,也是个大美人。”
可儿顺从地起身,到梳妆台前,整理了一下头发,擦了点润肤霜,又到衣柜里,拿了一件外套出来,她谁也没看,极为平静地说了一句。“走吧!”林雪一乐,挽住她,颇为得意冲着许桡阳眨了眨眼睛。许桡阳研究地看着可儿的脸色,没做声。
午饭,四个人是在离倚绿山庄不远的火锅店吃的。席间,林雪一直嘴巴没停,东南西北,和许明两个像商量好似的有一句没一句地把气氛烘的倒是热闹。可儿看样子胃口来了,吃了不少,偶尔对林雪和许明的话题参与两句,情绪似乎正常了,没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