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6 章
病房里的人正要离开，门推开了。两个警察站在门口，对着屋子扫了一圈，最后把目光集中到病床上。“我们接到医院值班医生的报警电话，说这里有个伤者，我们来了解一下情况。”
可儿和许桡阳分开了。她坐回到床边的地方，脸色微变，有些忐忑地去看许桡阳。许桡阳看了她一眼，把目光转过去，迎着那两个警察。房间里其他的人注意力都被转移了，到底是什么情况，他们心里同样有这个疑问。
两个警官落座，一问一记，例行公事地问了许桡阳的基本情况。最后询问他案情经过。许桡阳躺在那儿，有些倦怠，有些疲惫。他的回答也是轻描淡写的。“应该是抢劫的。我的头当时被罩住，什么都没看见，只听到有声音让我把钱拿出来。我反抗了一下，就挨了一刀，然后，那人就跑掉了。”
“案发现场是在哪？”
“逸景园小区。”
“你是逸景园的业主么？”
“不是。”
“那么晚，你怎么会到那？”
“我去看人。”
“看什么人？”
许桡阳口气有点不谐，脸色有点难看了。“爱人。”警官继续不放松地问：“谁最先发现你的？”“我。”可儿轻声接了一句，她不稳定地闪着睫毛，“他给我打的电话。”询话警官警觉地上下瞄了她一眼，又把问题转给了许桡阳。
“我们接到医院报警电话是晚上十一点。同时，我们警方也接到了逸景园那边的报警电话。相信这两单应该是一个案子。我们昨晚已经调取了逸景园那边的监控录像。从监控录像里显示，犯罪嫌疑人后你一步到了回廊那里，几乎没和你做什么交流，就直接动了手，动手后，他并没有去翻你的东西。”他上下瞄了许桡阳一眼。“许先生身上总应该有些重要值钱的东西，但是，犯罪嫌疑人似乎对这个并不感兴趣。从录像上，他似乎是直接奔着你去的。”警官顿了一下，看了他一眼。“看样子不像是单纯抢劫那么简单的，请问许先生，你最近得罪过什么人么？”
可儿紧咬着嘴唇埋下头没说话。许桡阳蹙起眉头盯着那个一直问他话的警官，有些急了。“录像监控能监控到我们说话么？”“没有。”“那你凭什么得出他没有和我做交流？我告诉你，”他大声地说：“我什么人都没得罪，我的人际关系不知道有多好呢！我不是逸景园的业主，我不常过那边去，不可能有人知道我会过那边去，所以，怎么可能会有人在那伏击我？至于他为什么动了手没有去翻我的东西。也许，他后悔了，害怕了，听到有人脚步声过来了。他一着急，跑掉了也很有可能。现在很多人都不正常，他们见不得别人的好，看见你换台车他都郁闷不已。每天那么多案件，丢孩子的，没了命的，吸着毒的，你们还是抓大案吧！反正，我命捡回来了，我也不准备追究了。”他闭起了眼，有气无力地摆摆手，“不要再问我了，再问，我没被那人捅死，也被你们折腾死了。”
两个警官相视一眼，收起了记录本子。“那好，许先生，你先休息，这个案子我们会跟进，如果你想起了什么能够对案情有帮助的，请及时与我们联系。”两个警官出去了。房间里特别安静。许桡阳睁开眼，看着那一屋子的人都狐疑地看着他。“怎么了？”他问，“看见外星人了？”
许经天过来，目光从可儿的脸上轻飘飘地转到他的脸上。他沉声而笃定地说：“别拿糊弄警察那一套对付我，我就不信，你是被抢了劫的，你问问屋子里其他的人信么？你不准备追究，我就不能这么过去。”他转身往外就走。魏敏深刻地看了他们各自一眼，表情犹豫着没多说，只低声说了一句：“我回去给你重新弄点吃的。”
许老爷子掀起了眉毛，也满是疑窦地瞅着许桡阳。“我也不信，以你的身手，对付个劫匪还有问题？”他哼了一声，跺了跺拐杖，起身往外走。一边走，一边粗声说：“我倒想看看，那是人是鬼？是何方神圣？”许晋冲看了许桡阳一眼，又看了可儿一眼，也没说什么，拉着林媛走了。
房间里的人转眼就走光了。一房间的安静。可儿去看许桡阳，她的脸色比刚刚更白了，她的喉咙硬在那了：“你准备放过他了？”许桡阳伸手攥住她的，他充满感情地注视着她。“如果不是因为蓝卫晨这一刀，你现在还跟我倔着呢！所以，我应该谢谢他对么？”
她的眼泪又往外涌动。“我骂了他了，”她抽了抽鼻子，“也打了他了。”他嗯了一声，抬起手去擦她的眼泪。“从现在开始，别再哭了。”他的声音放柔了。“眼睛都肿成这样，真成小花猫了。”她死死攥住他的手，浑身发抖，痴痴地瞅着他，眼泪不歇气地往下流。他抽出手去帮她擦，越擦她流的越凶。“傻丫头，”他低声骂了一句，眼光重涩，鼻腔也酸了。“还走吗？”他哽声问。她泪眼婆娑地凝视他，声音呜咽地：“你还想要我么？”“要。”他说。
她眼泪又开始噼里啪啦地往下掉，她埋下睫毛，抓住他的手，哭个不停。他扬手把她的下巴托起来，目不转睛地凝视她。她也眼泪汪汪地看着他。一时间，他们谁也不说话，就那么一动不动地互相痴痴地看着。
有好久，空气都是静止的，不流通的，两人之外的世界都是空白的，模糊的。大自然万籁俱寂，只有他们的心跳一声高过一声。“可儿，”好久，他才出声，眼神发热，意识发昏地问：“你真的回来了，不走了？”她含着眼泪点点头。目光不放松地瞅着他。
他难以置信地摇头，“我有点不相信这是真的，”不，他再摇头：“要不，你咬我一下好不好？”她蓦然埋下头，找到他的唇。眼泪流了他一脸，冲进他的嘴里，她那么疯狂，忘形地吻住她，拼尽了全身的力气，从他的唇角直接侵入他的牙关，搅住他的舌尖。他被她吻得一阵窒息，几乎肺里的空气都被她给抽干了。可是，她丝毫没有放松的意思，紧紧托着他的脸，她吻得酸楚，吻得心痛，吻得如泣如诉。
有好久，她才移开他，看见他眼睛闪亮，失血过多的脸色这会儿泛起了红光，他受宠若惊地凝视着她，好像获得了一个天大的恩赐。他的神情有些激动，酸楚而动容地低语了一句。“我等你这么亲我等了足有一百年了。”
“傻瓜。”她抽抽鼻子，又要哭又要笑的瞅着他。“过来，”他柔声说，“礼尚往来，让我好好亲亲你。”她眼泪瞬间狂流更多。她一边流着眼泪一边慢慢俯下头，慢慢搂住他的头，慢慢贴近他的脸，慢慢启开嘴唇，等着他的牙齿咬过来，等着他的舌尖温柔地裹挟住她的，等着他的气息灌进，换着她嘴里的空气。
他们唇齿相依，唾液相合，气息互搅，一分分，一秒秒，一天天，他们的吻跨过那分与别，洗过那怨与恨，将那所有的阴霾荡涤筛尽，将那所有分开的日子，跑远的温度都一一找了回来。“可儿，可儿，”他低语着，哽咽着出声，充满感情地去摸她的头，“我的小可儿。”“桡阳。”她满脸的眼泪，他吃多少，她流多少，她想说话，可是一句也说不出来。
这是真的么？这是真的么？不，这是真的，她那么清楚明确地感觉到了他的滋味，他的体温，他的气息。“说你爱我。”他急促地喘息，忘形地催促。“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她眼泪纷纷扰扰地往下流，嘴里一叠声喊了数十个。最后那一声喊完，她的整个人软绵绵地倚过去，紧紧抱住他的头，她泣不成声了。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他们才彼此移开，彼此互望，彼此抵着对方的额头，两人眼里都是那种恍如隔世的神色和那种失而复得的狂喜。“永远都不要离开了。好不好？”他问。她点头，拿起他的手贴到脸上，眼睛痴痴地看着他。“一辈子都不走了。除非你不要我。”
“傻丫头。”他说，眼睛直直地盯着她，盯了她一会儿，他脸色微变，吸了口气，勉强吐出了一句，“我忍不住了，可儿。”他随即抬手按响了呼叫铃。“怎么了？”她紧张起来，脸变了颜色。“你哪里不舒服了？”有护士进来。许桡阳移开了目光，去看那个护士，他皱着眉头，喘了口气说：“我伤口可能裂开了。”护士脸色一变，急忙过来察看。
看着护士撩开许桡阳的衣服，那腹部的伤口处，纱布的位置，血迹斑斑，已经有新鲜的血渗了出来。“许桡阳。”她又心疼又生气又心慌地跺脚骂：“许桡阳，你这个笨蛋，你这个……，”她站在那儿，看着他的目光对她微笑着看过来，她硬哽着喉咙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护士出了病房，没多久推着护理车进来。可儿站到一边扎着手看着她处理伤口，止血，上药。重新包扎。“幸好伤口没有裂开太多，”护士略有责备地说：“怎么会裂开呢？你这不是什么小口子，随时会要了你的命的。”
护士处理完，推着车走出去。可儿站在那儿，含着眼泪默默地瞅着他。“怎么了？”他问。她扁扁嘴，眼泪骨碌出眼眶，然后，她身子一软，伏了下来。把头按在床沿的地方，她埋头痛心万状地哭起来。“许桡阳，你会让我心疼死的。”他伸出手去摸了摸她的头，柔声说：“真的心疼我，你就永远都不要离开我。”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77 章
收拾几件衣服，又装了些日用品，可儿提着旅行袋，打开了客厅的门。开门的同时，她怔了一下。有股浓烈的酒精气味扑过来。谭东城靠在门口的地方，低头抽着烟。走廊里已经烟雾缭绕。昏黄的霞光从窗口的地方投进来，将那团白雾照的清楚明白。白雾中，谭东城的那张脸定定地瞅着她，眉宇间有份暗郁，有份失落，还有份说不明的东西。“要出去？”他闷闷地问。扫了一眼她手中的袋子。
“嗯。”她应了一声，对方脸上有份她不常见的表情。谭东城挺直了腰，提了提精神，将烟蒂扔到地上，用脚碾了一下。随即，呼出一口气，错开她的身子摇晃着进了门来。
可儿转过身，看着谭东城的背影，迟疑了一下，伸手将门关上。放下袋子，她看着他的后背说：“你怎么过来了？”谭东城在原地撑着立住，停了一会儿，慢慢转过身来。他把目光集中到她的脸上，上下瞅着她，答非所问地：“你去医院陪他？”
可儿坦白地点点头。“你准备跟回他了？”他继续问。可儿想了想，老实地应了一声。“嗯。”他也点头，慢慢走近她。他一言不发地看着她，看了一会儿，他忽然不自在地左右转了转头。再把目光转回到她脸上的时候，他眼神里多了一份惶恐，一份混乱，还有一份受伤。“你不再回来了么？”他的声音绷得紧了。他真的有些心慌意乱了，他的脸色矛盾复杂起来。他咽了咽口水，舔了舔发干的嘴唇。“你真的还是要搬走了？”
可儿咬着嘴唇，观察着他眼里的那份受伤，勉强地说：”我本来就应该搬走的对么？”谭东城挠挠头，更加不安，混乱和茫然了。“你应该想清楚的对么？”他的眉头拧了起来，“他可以什么都不介意么？“他挣扎了一会儿，似乎在和自己情绪里的某个思想在抗衡。末了，他凝视着她的眼里突然燃起了两束小火苗，怪异地审视研究着她的脸。“你不是不准备和他在一起了么？”他的声调有些异样了。
可儿扬起了睫毛，与他对视了一会儿，随即把目光闪开了。“这也许就是命。”她说：“我总是逃不开他。”“命？”他重复了一句，唇边露出一个古怪的笑。“许桡阳真的好命，想不到蓝卫晨这一刀帮了他，他反倒因祸得福了。”他转过身子，四下看着。莫名其妙地发了一句感慨。“看来你很快就要搬离这个地方了。”
可儿悄眼去看他，今天的谭东城似乎有哪里不对。那口气是奇怪的，表情是奇怪的，看过来的眼神都是奇怪的。“我昨天在这等了一个晚上。”谭东城忽然说。“我猜你也是去医院了。”他信步走到那个花架座上，拿起那个玻璃镜框。“很奇怪，你怎么会让这张镜框放在这？你搬进来那天你就应该把它收起来。”他的话有点莫名其妙了。
可儿站在那儿，忽然觉得这空气里有股不同寻常的成分厚重了起来。她的心脏不安地跳了一下。今天的谭东城是她没见过的，说出的话阴阳怪气，脸上的表情都是古怪难测的。她咽了咽口水，弯腰提起袋子，故作轻松地说：“我马上要过去了，正好，你来了，我就蹭你的车。”
谭东城在原地没动位置，他依然举着那个镜框，端详了一会儿，他才把它放下。但是，他的目光仍然定定地瞅着那个镜框。“谭东城很差么？”他自语了一句。眉头拧得更紧了。“这照片摆在这这么久了，你有没有仔细看过？”他侧过头，从睫毛下面看着她，他呼吸重浊，眼里的那两束小火苗跳得危险了。“既然你没有认真去看过它，为什么要把它摆在这？”
可儿拿着那个袋子，紧紧地攥着，她脸色微变地转身往外走。“我想，时间来不及了。”她说。谭东城突然冲了过来，像一阵风似的挡在门口。横在门上。他背贴着门，眼珠通红地瞪着她。“干嘛着急走？”他喘着气，吞着口水。“你不急于这一时吧！”
可儿彻底有点心慌了，面前这个谭东城仿佛一夜之间变了模样，他不再是那个和气，风度，好相处的男人，眼前的他半醉，阴鸷，全身每个毛孔里都藏着危险，藏着不稳定因素。“时候已经不早了。”她强作笑颜地说：“我明天请你吃饭。”
“你明天还出的来么？”他的声调不友好了。他努力克制着自己身体里那个不安分的情绪。打了一个酒嗝，他蹙起眉头，阴沉地瞅着她。“你的那个男人会把你看的死死的，从此以后，你又回到了原来的那个生活，你想明白了么？你真要跟回他么？他不介意我们从前么？你在这里住了这么久？他一点没有芥蒂么？”
他越说声音越高，越说声音越阴阳怪气。他的唇角在轻颤，血管在扩张，胸口的气流顶的他头发昏，眼发热。酒精的麻醉到底起了作用。他突然捏起了她的下巴，脸色邪气地在她脸上逡巡。“你为什么就离不开他？他怎么就那么好？你告诉我，他哪里好？”
可儿拨开他的手，冷汗从后背上窜了起来。她急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