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涛叹气,“如果你真的肯的话……”
宗玉衡真的怒了,一饭盒砸下去,“吃了我的给我吐出来!你滚吧!!”
冯涛被从车上踹下来,那银灰色的车瞬间启动怒气冲冲地跑了。
冯涛灰头土脸地望着那绝尘而去的交通工具,从地上爬起来,掸掸灰,就垂头丧气地往医院里走了。
暂时也就只能是这样而已。
又一辆黑色车子停在他身边,车窗摇下来,里面的人跟他打招呼。
冯涛一看,竟是宗济源。
他弯腰凑近车窗,恭敬而意外地说:“宗总,你怎么来了?”
宗济源说:“我来探望你父亲的病情。”
冯涛脸上就现出几分犹豫和为难。
宗济源心里了然,说:“不过看样子我去也许会打扰你父亲养伤,今天就不上去了。”
冯涛宽心之余也替自己的家人表达了感激啥的。
宗济源说:“有些话我还是想对你说说的。”就让冯涛上车了。
司机被宗济源派出去凉快,车厢里就他和冯涛俩人,车子停在树荫下。
宗济源说:“你家里出了这样的事情,我是有责任的。如果能早点替你想到,做好疏导工作,事情也许就不会到今天这样,你和小玉的事情也不这样艰难。”他这样遇事先做自我检讨的工作作风冯涛太熟悉不过,他知道并不意味着什么,听听就好,当然还是要帮着说两句排解的话的,比如“怎么能怪您呢”啥啥的。
宗济源的意图还要耐心点,听他下面怎么说,冯涛调动好周身细胞,等着宗济源的翻云覆雨手拨弄,只是这一次他并非没有底线。
宗济源却抛出一个问句,“这次你有什么打算呢?”
冯涛略迟疑了下,便用有点坚定的语气回答说:“我打算先从小宗总那里搬出来,给我爸一个交代,让他安心养病。”——这实际上是他这几天深思熟虑之后的结果,面对小宗总,他还不知如何开口,或者尽量把时间往后再拖一拖,可是对老宗总,他决定开诚布公,因为他自认为有充分的理由这样做。讲道理的人都会懂。
宗济源虽然护子心切,可是也不至于灭绝人寰到这个地步,不让他尽孝,要是那样的话,冯涛决定自己必须抗争到底,谁说啥也不好使——他是憋着这样一股劲的。
宗济源果真沉着脸不语,冯涛掂量着老狐狸不是不想下口,而是在考虑从哪个角度下嘴比较能一举制敌,可惜,他这次是被逼到角落誓死捍卫亲人的生命权,因而是零死角的。
车厢里虽然空调开着,可是仍旧使人感觉憋闷,宗济源把这个沉默尽可能地拖长了,才叹气说:“你这样,小玉会伤心的。”
冯涛说:“这是我唯一担心的事情——可是宗总您能理解我,我必须这样做不可。”
宗济源点点头,“我知道你这孩子孝顺,百善孝为先,我最欣赏你的一点也是这个,只不过……”只不过孝顺、善良什么的是把双刃剑,反过来就能砍到自己这一边。
宗济源又重重叹气,“那你决定好了要怎么对小玉说?你有把握他能接受吗?”
冯涛说:“您比我了解小宗总,您觉得呢?”
宗济源说:“如果你们就此分开你也打算这样做吗?”
冯涛慢慢地说:“我当然希望能和小宗总继续走下去,就像我当初对您承诺的那样,只要他不嫌弃我我就好好在他身边照顾下去——可是您看,我家里的情况不容我这样。事情都有个轻重缓急。我说句不好听的实话,我和小宗总都还年轻,能等,我父亲那样的年纪,我不能让他等下去。所以现在我做事必须以老人的意思为先。因为这个而让小宗总受了委屈也是不得以——您要怪我骂我怎么罚我我都没话说。”
至此,宗济源真是有点后悔自己当初好心办坏事,招揽了这样一个儿婿,看着是好好的,可是那好法并不是完完全全彻彻底底的实惠,到今天甚至让他有点有苦说不出,是啊,让他怎么说呢?说你不管怎样给我留在小玉身边陪他高兴?
——这也不是个话啊。
算了,孩子的事,也许一开始他就管太多了,到今天这个局面,他着实有责任。
小玉跟着冯涛也不是没长进,这一年多来眼见着懂事不少,只要他能过的了今天这个坎,也许还能更出息些。这样想着,宗济源把冯涛的去留又看淡了些。
“人活到我这么大年纪其实慢慢就能想明白一些事情了。”宗济源突然这样倚老卖老地感慨起来,“福祸相依、因果报应……小冯,你说实话,当初我用那样的方式逼你留在小玉身边照顾他,你心里没有别的想法吗?”
这个问题也不能轻视,冯涛立刻满脸忠厚地表态说:“当初也谈不上逼迫,终究还是我自己答应下来的。再说,宗总多少年来对我就有栽培之恩,这个也不敢忘。”
这话不管是真是假,听上去都颇能令人宽心了。
宗济源看着自己精心栽培的人,心里不由得感慨,这人要么是个最最忠厚老实,最值得依靠的,要么就是个最好的演员。
之前他虽然对冯涛的评价也是如此,可是那时候宗济源并不怕,因为无论冯涛是那一种他都牢牢掌握控制权,孙猴子翻不出五指山,一翻手就能压得他五百年不得转身。
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事情的发展,特别是宗玉衡在接受冯涛之后的表现,宗济源其实早就隐隐担心冯涛有朝一日翻出自己手掌心了。
有句话叫欺老莫欺少,老人从人生的顶峰向下行,每一天每一天接近权力和生命的终结,而少年会成长为青年,青年会一日日向上攀登人生的巅峰。
冯涛在爬,他还会再往上的,也许有朝一日凌驾于自己之上……那个时候小玉将会被如何对待也许完全取决于冯涛的品行。
而冯涛的品行到底如何?——宗济源到今天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这也是他决定不再强行干涉,放手的重要理由。
他终于吐口,叹气说:“终究还是你们年轻人的事,而且还是感情上的事,由不得我再说些什么了。小冯,你想怎样说怎样做就去做吧。我不为难你。小玉那边也是,其实他是个好孩子,而且也是个自尊心很高的孩子,他会尊重你的选择——如果,我是说如果,你们因为你家里的关系而不能再一起走下去。那我也不怪你。毕竟你已经陪了他这么多年,一路下来不容易。”
他能这样说,冯涛终于可以松口气,宗济源终究还只是老狐狸,并不是只落井下石的狐狸。
他也真诚地回答说:“谢谢您的体谅和理解——其实我说实话,并不是真的想就此结束和小宗总的关系。如果他肯迁就,委屈几年的话……”
宗玉衡固然是个轻易受不得委屈的,不过他对冯涛也是放下来戒心放了真心的,难保不会有个奇迹或者转机什么的。
宗济源希望他俩能找个时间好好沟通,尽量不要伤害彼此。
冯涛却觉得这个不大可能,分手,特别是这种情况下的分手,最有可能的就是伤了宗玉衡的心,而伤自己的身。
他是抱着挨打的觉悟去摊牌的,当然,还有一点点侥幸心里。
如果宗玉衡对他有足够深厚的感情,不想和他分开,想和他一起走下去的话,那么,就做出点牺牲吧!他冯涛也是牺牲了很多迁就了很多才成就了他俩的感情呢!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大家对此文的关注和辩论。
道理不辨不明,然而辩论其实并不意味着要抱着说服对方的态度来进行的,只要能把自己的观点表达明确了,那咱们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有的人觉得此文最近的走向有点TY风了;可能本人每天耍TY八卦的关系,而且此文不少构思也受了那里的启发,不妥之处还请谅解啥的。
不过从之前就基本上是我想咋写就咋写了,很任性,其实主要可能还是我对文章的整体走向把握不够的关系……不过说实话我从一开始想写的就是这个。。。只能说,我的构思有问题?。。。总之还是决定想咋写就咋写了。
如果我有写红文的本事早就写红文去了,没有,我就还是信笔写写。
此文的风格从一开始就注定了会随着剧情的发展有所变化,第一部主要是雷萌系的。(重点是萌和吐槽的。)
第二部其实主要就是相处中的不易,这个不易还不是俩人感情和床上的不和谐,主要是外部压力也就是冯涛家的家常里短的——所以是闹心添堵系的。
剧透下,第三部风格还会变的。。。变成啥不能进一步剧透了,到时候乃们就知道了——表忘了俺还有九百字的大纲啥的。。。
再次感谢大家的支持。最近菊总在思考一些很大的问题。。。
金刚经上说:
世间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到底我为什么要写文呢?
72
72、第 72 章 。。。
宗济源终究还是放心不下儿子,他还记得之前冯涛落跑的时候宗玉衡大受打击,在家不吃不喝好几天,那次是这个当爸爸的好歹劝得冯涛回心转意,后来才有了俩人一年的太平日子。
然而这一次,宗济源深知自己已经无法再伸手管什么,只是怕以小玉那么骄傲的性子,从来只甩人从来未被甩过,一时难以接受这样的挫折而一蹶不振啥的。
他很担心。
说是放手,可终究还没有成佛成仙的,还是有牵挂。
晚上宗济源让宗玉衡回家来吃饭,宗济源说没有心情,也就没有去。
宗济源就让邵颖给做了点吃的,亲自带过去,探望儿子。
宗玉衡这几天也没吃好饭,看到还算可口的食物就吃起来。
宗济源看到儿子过的这样的日子就心疼起来,虽然不想怪冯涛,可是还是忍不住有点怪的,看看把好好的孩子给照顾成什么样子了!
宗济源说:“小冯家里这次出事不知道最后要怎样解决,你有什么打算?”
宗玉衡就抱怨说冯涛太窝囊了,总被家里人牵着鼻子走畏首畏尾的不干脆什么的。
听那个意思颇为埋怨,然而正因为如此,大概说明他还没有意识到即将到来的分离。
宗济源不动声色地渗透说:“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小冯他顶不住他父亲那边的压力——这也不是不可能的,据我所知他爸爸那个病很忌讳生气,小冯呢,又是个孝子。”
宗玉衡就停下手里的食物,有点呆呆地看着他爸爸,好像完全没想到的样子,“难道他还会因此而和我分手吗?”他想了想,“不大可能吧。”低头继续吃食物。
“冯涛才不会舍得离开我,离开这里。做爸爸的最开始听说都会因为意外而难以接受,就好像爸爸你当初不也是坚决反对,我们还因此而吵过架,可是之后你不是很快就尊重我们的选择了,还送礼物——只不过冯涛的爸爸身体不好出了这样的差错,等他冷静下来会为了我们的幸福做出让步的。”他边说边点头,好像也是在说服自己的样子,最后还加了一句,“——冯涛会解决的。”
宗济源想说儿子你哪里来的对冯涛的信心啊,这样下去他把你卖了你岂不是要给数钱。他又想到宗玉衡之所以如此信任冯涛完全是他一手打造出来的,现在多少有点追悔莫及了。
怎么搞的他明明初衷都是为儿子好,可是似乎做的事情最后都有点走样,父亲什么的真是难做!
宗济源只要循循善诱,“万事没有绝对,虽然你们的感情好,可是让他在你和他爸爸之间选择,你觉得他会选谁?”
宗玉衡有点不大高兴了,“——这有什么好选的?根本就没有可比性——爸爸你是不是心里还是反对我们,希望我们分手啊?”
宗济源叹气说:“现在这样子,我还真有点希望你们早点有个了断——也怪我当初一时糊涂……”他自知多言,顿住不说。
好在宗玉衡并没有往深里想,挺不高兴地又说了点啥,算是错过话头了。
宗济源在离开的时候劝宗玉衡到他那里住上一阵,“反正小冯暂时也不回来,你一个人住没人照顾。”
宗玉衡才不想回去和父亲后组建的家庭里搅合,就拒绝了说:“爸爸,我都这么大了,冯涛搬进来之前也是一个人住,哪有什么不方便。”
可是那时候也有冯涛定期来照顾一下,他现在眼看就要撒手弃管了。宗济源想,儿子变成今天这样,真是自己的罪过。
因果报应,前因后果,为了今后儿子能够丢掉拐棍真正顶天立地站起来,他这次真的应该狠狠心,不要再插手了。
宗济源满心的辛酸离开了。
然而留下宗玉衡面对自己的时候,他却无法像对父亲刚刚说的那样坚定执着,感情的事情只有当事人最清楚清冷清热,现在冯涛对他的态度让他深深地不安了。
从他父亲出事之后冯涛就变了,宗玉衡不确定他是不是把发生的事情都归咎到自己身上了——冯涛不会这样说,不过不知道他心里怎么想的。
一段时间来俩人只匆匆见过几面,冯涛甚至会刻意在他上班的时候回家来取衣服什么的——他到底要怎样?之前明明是只只会围着自己转的忠犬,现在变成了一只弃家外逃不怎么搭理自己的野狗!
真是太不像话了!
越想越不安,宗玉衡给冯涛打了电话,让他回来一次,要和他好好谈谈。
冯涛先是推说医院离不开自己什么的,被宗玉衡威胁说如果不回来的话他就去医院当着他爸爸的面谈,冯涛就软了,说会回来的,不过会晚一点,等他父亲休息了再溜出来。
宗玉衡忍着气说:“随便你,不过如果你今晚不会来的话就死定了!”
很晚的时候冯涛还是回来了,很疲惫的样子。
在他回来之前的几个小时里,宗玉衡想了很多,气也渐渐消了,担心的想法开始抬头占上风。
他会想和冯涛在一起一路走来的点点滴滴,冯涛一直都对他很有耐心体贴照顾,宗玉衡也承认自己有点个性,迄今为止除了爸爸还没有一个人跟他相处时间这么长,对他又这么好。奇怪的是最开始那些年自己居然全没有将这个人纳入考虑的范围之内,他们已经浪费了好多时间。
好容易他说服自己试着接受冯涛的心意,一年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