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若初扭头一看,见是一个衣冠楚楚的年轻男人,相貌不错,表情有些献殷勤的意味,但还算礼貌。她微笑道:“这里没有标签,我不知道都是些什么饮料,爸爸胃不好,不能随便喝的。”
那男子连忙唤来服务生问了,林若初选了杯核桃乳,那男子又递给她一杯淡褐色饮料道:“这是红枣汁,女孩子喝了好。茕”
林若初接过,道了谢,他顺势介绍自己,原来这位罗逸是参会的某官员的秘书,其父在市政府任要职,祖父更是省委副书记,出身颇不错。
她随口和他说了两句无关痛痒的话,拿着核桃乳过去,递给了林知闲,见父亲和人正谈得密切,她便拿着杯子走到外面的露台上,眺望花园的风景。
举办宴会的酒店是在民‘国一位军阀的外宅姨太太的公馆基础上修建的,保留了花园和房舍,时代特色很是鲜明,她怔怔望着旧式煤气灯改的路灯,灯光刻意调得稍暗,在夜色中化为模糊的一个光球,可是她的心思却并不在面前的风景之上,努力想从身后宴会厅里嘈嘈切切的人声中分辨出他的声音,可是一想萧洛在他身边言笑晏晏,她心里便沉甸甸的难受,血管仿佛被堵塞,血液淤积在里面,闷闷的疼呐。
后面传来脚步声和男士香水的气息,她并不回头,那人走到他身边,和她一起扶着栏杆,她无法忽视,扭头一看,是罗逸。她打了个招呼,罗逸笑了,和她攀谈天来,她又不好立刻走开,不想明显的得罪人,况且是个官二代。
她暗示她有男友,对方却并不在意,这种公子哥儿平时都是我行我素惯了,想要的便会夺取,她又不能说出她男友是他惹不得的人,心下焦躁,找了个理由赶紧离去。
罗逸凝视着她袅娜的背影,眼神就像粘在她身上了那样放不开,直到她穿过人群消失在视野他才回过神,正在回味她方才温软的声音,一个打扮精致气质高雅的女人向他走来,他眯了眯眼,开口道:“表姐。”
萧洛盈盈一笑:“三姨身体还好吧?三姨父的偏头痛还严重吗?”
罗逸道:“妈很好,爸爸的病好多了,谢谢表姐从美国带回来的特效药。”
萧洛道:“在这儿瞎站着做什么?跟我进去,正好,和维钧认识下,如果能投缘,有好处的。”
罗逸见四周无人,低声问道:“表姐,他还没求婚?”
萧洛淡淡一笑:“不用急。”顿了顿,她开口,“刚才我看你和林若初聊得很投机?”
罗逸微微的陶醉:“她真是个难得的美人,就是傲了一点儿,不过美人端着点也情有可原。我倒是挺喜欢她这种清清冷冷的调调。”
“想玩玩,还是有认真的想法?”
罗逸笑:“表姐,我今年28了,妈催得多急你也知道,什么样的女人都拉来相亲,大小姐里脾气好的不多,况且有几个长成那样子还拽的二五八万,刚才那女的挺好,虽然话不多,倒是很有礼貌,看得出来是个温柔的女人,又漂亮,也没有和我拽的资本。再说妈对于一个出身书香家庭的女孩肯定没意见,我带出去也有面子。可惜她说有男朋友,不过她也没多说,八成是撒谎,就算真有,也肯定没啥可炫耀的地方,我这条件配她足够了,稍微花点功夫,没问题。”
萧洛脸色一沉,他微微诧异:“怎么啦,有问题?”
萧洛蹙眉道:“那女人不行!你觉得她是个冷美人?她撒娇耍痴的时候***得很!男朋友?可笑,谁当她男朋友,那就是个活脱脱的冤大头。”
罗逸愕然:“怎么……”
萧洛叹了口气:“你知道她以前做什么的不?维钧玩腻了的宠物而已,你还想往家里带?”
“姐,真的?她……挺清纯的。”
“钟欣桐以前也是出了名的玉女,还不是一样的陷入艳‘照门,你这么大个人了,也不是没和女人交往过的傻小子,还不知道清纯是可以装的?漂亮又怎样?你要娶的老婆,至少人品得保证吧!”
罗逸深深吸了口气,扬扬眉,目光往会场内一扫,萧洛眉头皱得益发紧,:“怎么,舍不得?你仔细想想,万一哪天她的破事纸里包不住火,漏了风,你让姨妈姨父的面子往哪儿搁?你的脸面前途还要不要?连带着我也不省心,我既然知情,是绝对不许你做出荒唐事的!”
罗逸漫不经心耸耸肩:“当我毛头小子,一见钟情?只是觉得她顺眼而已,既然是个装模作样的小娘们,我也没必要客气,玩玩总行吧?”
萧洛将眼中的暗喜压住,不痛不痒责怪了两句:“别把自己玩进去就行,你也仔细着,别传到姨妈耳中,不骂死你才怪!”
“知道了,我的好姐姐,多谢你,明儿请你吃大餐?”
“明天我得去趟B市拿项目书,没空,再说吧。”
罗逸点头:“知道了,姐,加把劲,话说以前你也矫情,如果明日闹什么分手,现在我侄子都多大了。”萧洛咬牙,她曾经也不知天高地厚,陆维钧虽然态度淡淡的,但是对她着实不错,除非涉及原则,基本不和她争论,她错以为他只是不表达出他的爱恋,变本加厉想控制他的生活,但是她真没想到他冷情到如此地步,即使她早早交付了身体,他却没对她有任何的另眼相看,不争论,不过是觉得在她身上费脑力纯属浪费罢了。她提出分手,以为他会放弃考军校的意愿,乖乖回来哄她,没想到他顺着梯子就下来了,不留一分情面。
“好了表姐,能和你抗衡的女人不多,况且你还有陆夫人的支持,陆家长孙媳的位置迟早是你的。我进去了,黎书记只怕需要我去帮着应酬。”
萧洛颔首,同他一起走入会场,见他并未往上司那里去,反而走到一个角落端详林若初。她唇角缓缓往上扬起,心底冷笑连连。
林若初坐在大厅安静之处,面前放着一碟柠檬蛋糕,她叉起一小块放进嘴里,却觉得微微的苦,她竭力不去找大厅另一角的那个高大俊逸的身影,可是又忍不住用眼睛去瞄。她心底自嘲,男女果然是不一样的,男人总是理智太多,他至始至终都没看她。她攥紧手里的叉子,金属的凉意渗入掌心,一直凉到了心里。
他如此克制,如此理智,若是真的到了必须在家庭和她之间选一个那种地步,他会选什么?
毕竟,真的用理智来衡量,连她也清楚,和那样煊赫的家庭分崩,失去的人脉实在太多,也失去了和门当户对的女子结亲的机会,更不必说血浓于水的亲情多难割舍。
萧洛在她不远处走过,目光轻飘飘往她的脸上一瞟,精致的面容上隐隐透出讥嘲来。她益发觉得心里难受,却禁不住再看了陆维钧一眼,萧洛已经翩然走到他身边,将一杯香槟递过去,他笑容很淡,却依然给她一种鲜花瞬间绽放的美好错觉,而这点心动又迅速被萧洛的笑容给打破,她看到他们在交谈,不知道陆维钧说了句什么,萧洛笑了,她闭了闭眼,命令自己停止自虐一样的注目。
“若初,只吃点心不喝水,不口干吗?”林知闲把一杯伯爵红茶放在她手边,她捧住,茶水的温度透过玻璃,微微的烫,她手指有些刺痛,却并不放开,这样稍稍能错开她一点注意力。
她抬眼看了看父亲,只见他眼里满是疼惜,眼睛一酸,忙道:“爸爸,我没事的,你去忙吧。”
林知闲拍了拍她的肩膀,转身离去,她咬紧牙,竭力调整情绪,她自己选了这样一条荆棘遍布的路,她被锐利的刺划得遍体鳞伤不要紧,让父亲担心,她算是什么呢?
情绪稍稍好点,她正想去陪伴父亲,罗逸却在她旁边坐下,手里端着一例西柚果冻,粉色的果冻做成心形,极为讨喜,被大灯映得如水晶一般流光溢彩。他把果冻推到她面前,目光在她明丽的脸上转来转去,颇为放肆。她心下不喜,淡淡道:“谢谢好意,我今晚吃了很多,实在吃不下了。”
“果冻又不胀肚子,再说,你看这形状这颜色,忍心拒绝我啊?”
见他挑‘逗的意思已经极为明显,林若初不由得恼怒,碍着人多,他上司又正是负责父亲手上某课题项目经费审批的官员,她只能竭力忍耐,含笑道:“罗秘书说笑了。我胃不好,再吃怕晚上会疼。”
他把椅子拉近了一点儿,她心顿时一沉,他凑近她,唇角斜斜一挑:“疼啊?不怕,我给你揉揉。”
她脸色遽变,眼睛睁大,含怒瞪着他,正欲起身,他却伸手,把一张折好的纸条硬塞进她手里:“林小姐,记住我电话,你爸爸的项目经费审批……”
她全身血液疯狂往头上涌,耳中嗡嗡响,已经听不清他说了什么,只听得到自己急剧的心跳声,还有她变了调的颤抖的三个字:“你自重!”
他却不屑一笑,露出傲慢神情,低低笑问:“林小姐喜欢杜蕾斯,还是冈本?或者,什么都不带?”
她只觉得耳中有炸弹炸响,脑海一片空白,忍无可忍,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啪的一声清脆的响,四周的人纷纷的看了过来。
罗逸仗着家里的势力,一向嚣张惯了,又是家里独苗,父母几乎是百依百顺,他哪儿受过这种气?他怒气上头,也不管场合了吗,反手一耳光打了过去,用力极大,她没防备,直接被打下椅子,跌倒在地。他冷笑:“装什么清纯!不过是个被包‘养过的货,真以为跟过陆维钧你就镀了金了?本少和你好好说话已经是给你天大面子了,你他‘妈的搞清楚情况,不会以为他还会给你撑腰吧!”
会场瞬间静得连针落地都能听见,罗逸一口气说完,回过神,心知有些不妥,萧洛看着蜷在地上被打得发愣的林若初,心情大好,却做出生气的样子走了过去,抓住罗逸怒道:“罗逸,发少爷脾气也要看场合,道歉,快点!”
林知闲亦匆匆赶来,林若初只觉得半边脸都麻了,膝盖也磕在地上,很疼,她颤声对父亲说了句“没事”,抖抖索索站起来,却不由自主的看向陆维钧。
他站得远,可是室内极静,那边的对话,她听得很清楚。
“陆总,不过去看看?”
“萧洛去了。”
“林小姐……”
“和我没关系。”
他自始自终,只投来淡淡一瞥,又很快移开视线。四周已经投来各种意味深长的目光,而她却什么都感觉不到,眼里只有他冷淡的侧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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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秒,两秒,十秒,半分钟,他不曾施舍她一个眼神。
林若初终于听到林知闲叫她的声音,木木的扭头看着父亲:“爸爸,我没听清楚,你刚才对我说了什么?”
她头发因为跌倒而散乱开来,脸颊一边已经浮起清晰的指痕,安静得有些迟钝,苍白的脸色连化妆品都遮掩不住,她站得很直,仿佛一个雕塑。
林知闲深深看着她,眼里满是疼惜与愤怒,他拉着她坐下,目光冷冷落在罗逸脸上,那大少爷没想到一个清瘦文雅的知识分子周身竟然有这样迫人的压力,加上他方才的确失了分寸在大庭广众大吵大闹,气焰不由得弱了下去,却放不下那份傲慢,硬撑着对林若初道:“你先动手的。”
林知闲盯着他:“道歉。茕”
“她这种不干不净的女人先打我,我只是以牙还牙,我都不追究了,你还要我道歉?”
林知闲笑容寒如霜雪:“罗秘书的事迹我听说过一些,说我女儿不干净,你还不够资格,道歉,快点!”
罗逸咬牙,可他真没把这个没背景的知识分子放眼里,冷笑一声,去上司面前告了个假,扬长而去,由于势力大,他也不在乎什么,大不了回去挨一顿训,整个W市还没几个人敢对罗家指手画脚呐。
萧洛拿出手帕,看上去满含歉意:“对不起,我表弟性子冲,只是林小姐也冲动了些,话不投机,不交谈便是,怎么……”
林若初推开她的手,一字一句道:“他对我说下‘流话。”
萧洛脸上浮出淡淡怒色,肃然道:“林小姐说话请注意,罗逸是什么样的人,我很清楚,林小姐很美,他有所注意,前来攀谈,或许你认为唐突了点,但是也不至于这样过激,更不该随口污蔑他!”
林若初心底涌上无尽的嘲讽,仿佛潮水一样越升越高,冰冷的侵蚀着她的身体,脸上的麻木已经过去,针刺一样的疼痛传来,她嘴角被牙齿磕破了,口中有淡淡腥甜的味道。她竭力忍住泼萧洛一脸水的冲动,背脊挺得笔直,一个字一个字冷冷吐出:“萧洛,你不要脸。”
萧洛怔了一秒,忽的冷冷笑了,眼里满含嘲讽和不屑:“我不要脸?呵呵,林小姐,我萧洛从未得罪过你,以前你在维钧身边的时候我从来都把你那些无理取闹的电话给瞒下,免得……”
陆维钧沉默许久终于开口:“萧洛,你的话太多。”
他的声音冷得怕人。
林知闲冷冷道:“萧小姐,把你上司的私事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这就是大公司的首席秘书的举止?早听说你能力出众,处事得体,看来,盛名之下,其实难副。”
萧洛见成功让林若初丢尽颜面,心里大喜,有些失了分寸,她无言辩驳,用力抿唇,“我失职,维钧有任何处理意见,我无异议。”
说罢她转身就走,鞋跟踏在大理石地面,响声很脆,显然是气极,众人已经议论纷纷:“这林小姐刚才看上去那么懂事,原来是个……”
“竟然还说谎……”
“林教授的女儿竟然被包‘养,这是怎么教育的……”
“听说她妈以前离家和有钱男人跑了,估计是遗传……”
无形无质的空气仿佛有了实体,如雪崩一样从四面八方向她涌来,冰冷的挤压着她的身体,她觉得自己就像被剥光了丢在冰水里,肌肤冻得发麻,又透出锐利的痛,这冷,这痛,又渐渐蔓延至心里,连血液都像被冻住了似的。她抬眼看着陆维钧,萧洛在他旁边,干练坚强的面容上透出委屈,更让人觉得楚楚可怜,他说了点什么,萧洛眉头渐渐展开,她顿时觉得一股血气往上涌,喉咙充血发胀,又干又疼。
他有苦衷,她知道,他今天一直把她当陌生人,眼神交汇也没一个,她忍了。可是这样的羞辱,他想法子给她一个安慰的眼神都好,让她知道他至少是心疼的,她要求那么低,甚至可以说是微不足道,但他无动于衷。
他不是说过,必定拼命护住她,不让她受委屈吗?
可是委屈她今天是受足了的。
他不是说过,他厌恶萧洛?
既然如此,他安慰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