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凉只好坐在候机大厅中等待。苏昕的电话就在这时打来。
“妈妈。”苏昕趴在窗户旁边，两手虚空触摸外界，“我们家里下雪了。你快点回来和昕昕一起堆雪人好不好？”
叶凉听着儿子软软的声调，心里酥酥的，“好，妈妈会尽快回去。”
苏昕“啊”了一声，欢喜起来，“真的吗？妈妈？”
叶凉注意着最新的航班安排，笑着说：“真的。”
她刚说完这句，接着听见苏昕那边传来沙沙的声响，而后低沉的男声说：“你什么时候回来？”
叶凉心里咯噔一声，停了五秒才反应过来，“苏子修？”
“你说呢？”苏子修煮着咖啡，面无表情，“今天是周日。”。
叶凉这才想起刚才苏昕说的是“我们家里”，也就是说现在苏子修在家里陪昕昕。
她豁然有种五雷轰顶的感觉。
但不管怎么说，还是很感激他。
停了一小会儿，叶凉说：“谢谢。”
苏子修关上火，把煮好的咖啡倒进杯子里，搅拌了一下，说：“没关系。”
“但是。”叶凉看看表，还有半个小时到零点，她犹豫着说：“你今天可不可以。。。留在家里，帮忙照看一下昕昕。我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
“当然可以。”苏子修盘腿坐到沙发上，穿着上一次三人出去买的家居服，带着副金边眼镜，温文尔雅，“他足够听话。”
电话就在这种静默的氛围内结束。
叶凉放下手机，说不出什么滋味。
和苏子修相处的这些日子，说看不出他的优点是假的，何况他那个人除了拈花惹草这一点，其他的都相当优秀。
如果真收的住心，那么他会是是个相当合格的另一半。
恍然悟到自己想了不该想的，叶凉苦笑，她最近果然是太不正常了。
第二天早上，延误了四五个小时的航班恢复正常，上午十点，飞机准时在S市国际机场降落。
叶凉拦了个车，直接奔回公司。
她不在的这几天，财务部的事务肯定积压了一堆，果然她刚拉着旅行箱进门，碰巧路过的卢雅就哭丧着脸哼哼唧唧扑上来，眼含泪光，可怜兮兮，“叶总，你可回来了，我都想死你了。”
叶凉还没说话，身后又一个人扑上来，“妈妈，昕昕想死你了。”
摆脱掉一大一小的纠缠，叶凉终于能够在长时间的奔波之后得到一个短暂的休息时间。
可惜并不长久。
苏昕顺着大腿爬到她怀里，嘟起粉嫩嫩的小嘴索要亲亲，“昕昕很想你。”
叶凉随手拿过一些文件整理，半开玩笑半是逗他，“妈妈可不想昕昕。”
苏昕不满，撅嘴，“妈妈骗人。”
“嗯？你怎么知道妈妈骗人？”
“因为妈妈每天都给昕昕说话，舅舅也说妈妈每天都在思念昕昕。”
叶非阳那个人，又瞒着她给昕昕打电话。
叶凉哭笑不得，她那哥哥现在虽然稳重自持，当年却是个没一点正谱的主，他别把昕昕培养成桀骜不驯的主她就谢天谢地了。
母子两个正说说笑笑，靳源推门而入。
似乎是没想到屋子里还有其他的人，他顿时停住了脚步，和苏昕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外界传闻中苏子修和叶凉的儿子。
一米二左右的小娃娃半躺在叶凉怀里，有着大大的眼睛，挺直的鼻梁，嘴唇上犹自挂着亲吻他最亲爱的妈妈脸颊时留下的口水，一张小脸漂亮的不像话。
这几个月为了不使叶凉觉得为难，靳源强迫自己坚守着上司和下属的界限，不逾矩，但是看到叶凉，他只觉得心口的那个洞更大了，冷风刮过，嗖嗖的疼。
若是没有这个孩子，凭着他对叶凉的了解，她还可能同他一起，但是有个这么可爱的儿子。。。。。。
“你来找我妈妈吗？”苏昕快速跑下来，撑着下巴盯靳源，大眼睛转来转去。
叶凉一看就知道儿子又在想鬼点子，每次他做这个动作都会有人遭殃，为此幼儿园里的老师总结了一套说辞，安排其他的小朋友只要看到苏昕撑下巴转眼珠，就尽量避开他。
果不其然，苏昕想了半分钟，忽然捂肚子，“叔叔，昕昕肚子疼。”
叶凉无奈的在心里翻白眼。
“昕昕。”她毫不犹豫地按住他的头，绷着食指弹了两下，“叔叔找妈妈有工作，不准捣乱。”
苏昕摸摸头，嘿嘿笑，偏偏还假装对叶凉的话语惊讶，“妈妈你真聪明，一下就看出昕昕是装的了。”
不然怎么当你妈妈？
但儿子的说辞还是令叶凉开心，三言两语打发他去休息室玩，她关好门，请靳源在对面坐下。
“你有什么问题？”翻开文件夹，叶凉拿起笔签字。有些重要性不是太大的文件卢雅提劲处理的差不多了，最后只要她签字就可完成。
“他几岁了？”靳源指指休息室的门，素来绽放异彩的桃花眼黯淡无光。
叶凉心疼了下，但很快，便不疼了。
她以为靳源的到来会在很大程度上打乱彼此的生活，实际上，她的心理建设能力超出了常人，靳源在公司不到一周她便习以为常，到了如今，他就像一个普通的朋友，他的一举一动再掀不起她心底的半点涟漪。
好似心仪的东西，一旦过时，便成了不得不扔的废品，留着，只会让它加速腐烂。
打开一份新的文件夹，叶凉说：“五岁了。”
“真可爱。”靳源仰起头，把眼中潮湿的水汽逼回去，“你很疼爱他。”
“当然。”叶凉回他，瞳孔里是一个为人母者具有的柔和光辉，“昕昕是我的儿子。”
靳源置若罔闻，“也许是因为他是苏子修的儿子。”
叶凉明白他说的来源，含含糊糊嗯了一声，旋即问他，“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口袋中的电影票黏成了一团，湿漉漉的，靳源想说我请你去看电影，话到了嘴边却说不出来了。
苏昕的出现太突然，他思虑了半个月的约会被打乱，且不说叶凉会为了儿子留下，就是叶凉的工作情况，她也不可能跟他走。
六年的时间，那个他整日整日逗弄的女孩终于长大，有了一副他识不清的样貌。
靳源在办公室坐了十几分钟，期间一句话也没有说。叶凉明白他要说什么，但是当着昕昕的面她不想逼他，索性由着他来，由着他无声无息地去。
他这边刚走，那边苏昕鬼鬼祟祟打开一条缝，嘴里念念有词，“他没爸爸长得好看。”
叶凉不由得干咳，“苏昕小朋友，你是不是忘了妈妈的教导？”
“绝对没有。”苏昕扑通一下并拢双脚站好，抬臂行了个不标准的军礼。
叶凉大大方方地夸奖兼欣慰的笑。
不得不说，跟着苏子修，苏昕的性格改变了许多，明里暗里的都有。
到底是她一个女人做不到的。
为了表达谢意，晚上叶凉提议请苏子修吃饭。
她本来只是随便提提，并不是真的想去打扰，苏子修的夜生活非一般的丰富，陪她和苏昕吃饭，恐怕是所有选项里最枯燥无味的那一个。然而苏昕当了真，晚上刚下班，也不管叶凉也不要加班，死活拽着她走电梯去顶楼的总裁室。
叶凉昨夜在机场大厅一夜未睡，今天又忙了大半日，根本不及苏昕腿脚利索，她这边一不留神，他便麻利地推了总裁室的门走进去。
谁知道里面还有其他人。
白衣，紫色美瞳，黑发，坐在苏子修惯用座位上的不是宋家三小姐宋念又是哪个？
叶凉上一次看见她是半个月前，本地的八卦周刊上她穿着黑色的休闲装，戴着墨镜，挎着名贵的能抵普通人几年工资的包包跟苏子修双双从法国餐厅里出来。
那张照片拍摄的角度很刁钻，不管从什么角度看都能从仅有的侧脸上识出当事人的身份，是叶凉见过的所有关于苏子修的娱乐新闻中拍摄效果最成功的一张。
也不知跟踪他们的那位拍摄记者是谁，不然，倒可以推荐给公司内部的新闻部。
叶凉为自己不合时宜的想法感到好笑。
继而，她抬起头虚咳了下，打乱满室的尴尬，“抱歉，昕昕不是故意闯进来的。”
苏子修手里端着一杯咖啡，现磨现熬的极品蓝山，许是刚刚倒出来，空气中来自咖啡内部的酸，苦，甜三种气味调和的刚刚好。宋念的手里也有一杯，因为两个人带着同款的手表，看上去很像一对情侣。或许，他们早已经是情侣了。
苏昕现在对三个大人的情况还有点搞不清，但他没忘了几个月前酒店大厅的那一幕。
所以他几乎像猫被踩了尾巴一般哆嗦着跳到叶凉后面，叫着：“你走，你走。”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被工作压得喘不过气，终于有时间更新了。。。。
、第十七章 出国
叶凉很抱歉。对于苏昕无礼的行为。
但是，假如一开始就知道宋念在这儿，她无论如何也不会让苏昕上楼。数月前宴会上苏昕推倒宋念的那个场景，至今还在被某些闲极无聊的名不见经传的小报时不时地吐出来充当苏子修绯闻的配角。
她鞠了个躬，淡淡的瞥了苏子修一眼，诚恳地说：“对不起，宋小姐。”
长长的指把散落的头发拢到而后，宋念亦含笑道：“没关系。”
“那我们就不打扰了。”叶凉半拐了身，抱起苏昕，这次他没再挣扎，任叶凉将他带了出去。只是，走出老远，他依旧沉默着。而后，叶凉肩膀上落了湿湿的东西。
叹一口气，叶凉抱着苏昕返回办公室。
大家都下班了，她也就放心地关上门，把苏昕放到沙发上。
他哭了一路，眼泪噼里啪啦掉到毛茸茸的毯子上，极是可怜。
“昕昕。”叶凉半蹲着，一边从容地抽纸巾给他擦脸，一边批评说：“你今天做的不对。”
苏昕扁了扁嘴，用手背擦擦眼，抽着鼻子说：“我知道，但是那个。。。阿姨不该和爸爸在一块儿，爸爸是我和妈妈的。”
他说的义正言辞，让叶凉小小震撼了一把。
不过，这说明了她在教育方面的疏忽。她只想着给苏昕造一个母爱父疼的梦，却忘了告诉苏昕，即便爸爸和妈妈在一起，苏子修也不属于他们。
至少，她早该婉转地引导他往这方面想。
临时的家庭聚餐取消，叶凉买了菜，自己拿回家做。
苏昕已经不哭了，小孩子本来就不记事，看到好吃的更是将发生过的事忘得一干二净。眉飞色舞地说她不在的几天爸爸都在家，为了增强可信度，他甚至从她的卧房中翻出了一件还没有洗的衬衣，
“这是爸爸昨天穿的哦！”苏昕点左边袖子的袖口，“我昨天不小心在上面滴了一滴果汁。”
叶凉凑近看，的确是有个浅淡的印子。
“还有。”苏昕跑到房间拿出一本书，“这是爸爸标注的拼音，爸爸每天晚上都有给我讲故事。”
叶凉张口结舌，不管从什么方面想，苏子修做的都超出了协议规定的范围。
心事重重地做了四菜一汤，刚摆上桌，那边门啪嗒一声打开了。
叶凉回头，看到苏子修提着两个装饰华丽的包装盒进了屋。
苏昕快一步跑上去迎接，“爸爸，你回来了。”
“嗯，”苏子修把包装盒放到苏昕手上，“爸爸给你买的玩具，你看喜不喜欢。”
“爸爸送的，昕昕都喜欢。”苏昕喜滋滋地拆开盒子，拿着他渴求也许久的机器猫到叶凉面前显摆，“妈妈，我没骗你是不是？爸爸这几天一直都有回家。”
“嗯。”叶凉重又拿出一副碗筷，看不清喜怒，“妈妈相信你，快吃饭！”
………
帮苏昕换上新的被褥，看着他们父子两个靠着床讲故事，叶凉轻轻阖上门。
说不出心底什么滋味，似甜似苦，似涩似酸。
洗漱好出来，苏昕睡着了，苏子修靠在电脑桌前浏览网页。
不知什么时候起，这个家里有了他生活的痕迹，从前专属她一个人的衣柜有了他的名牌风衣，衬衫…。冰箱里有了他偏爱的蓝山，不知不觉间，他在这个家里生活的痕迹无处不在。
叶凉不排斥这些，凭心说来，甚至有点莫名欢喜。
苏子修听到脚步声，别过头说：“家里怎么样？”
叶凉愣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他问的是她在B市的那个家，想了想，她说：“还好，爸的身子无碍，这几天谢谢你帮忙照顾昕昕。”
“没关系。”苏子修停顿了一下才说：“明天早上我出国，应该是下周一返回。”
叶凉哦了下，不作声。
上个月也有这种事发生，苏子修要去国外出差，却在前一天通知了她。
她其实觉得没必要，协议是死的，人是活的，在特殊的时刻，她不会揪着协议的内容不放。
“还有，我想带着苏昕去。”
“什么？”叶凉觉得她出现了幻听，“你说是谁？”
苏子修说：“苏昕。”
叶凉想也不想的摇头，“昕昕还要去幼儿园。”
“我已经为他请了假。”
“还是不行。”叶凉斩钉截铁地拒绝，“昕昕会给你添麻烦。”
其实主要是不放心，国外人生地不熟的，苏子修忙，能不能照顾他按时吃饭都是个未知数。
“我会带着他。”苏子修伸个懒腰，眼中浮现叶凉熟悉的强势，“你难道是怕我伤害他？”
“不是。”叶凉皱眉，苏子修说这话就过了，她只是担心昕昕的安危，并没有怀疑的意思。
再想想，她转口道：“好吧，让昕昕跟你去，但是你要保证每天打个电话回来报平安。”
苏子修打个响指，说：“成交。”
于是，苏昕第二天迷迷糊糊的被叶凉从被窝里挖了出来，坐到车上还浑浑噩噩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妈妈，这是要去哪里呀？”
叶凉拍他的脸，为难地解释，“你要跟爸爸去国外。”
“真的？”苏昕立马清醒，挥舞手臂向苏子修身边靠拢，“爸爸你真的说服了妈妈？”
叶凉这才知道自己被苏昕给骗了，哪里是苏子修想带他去国外，分明是他自己想去玩，串通苏子修来骗她同意。
罢了，既然决定了，就去罢，反正以后他们都这样过的话，苏子修和苏昕的关系越好越有利于一家人的相处。
车子到达机场的时其他随从的公司同事也已经全部到齐。
看到叶凉，所有人一致地掉了下巴。
总裁与总裁夫人不和，可是公司公认的事实，怎么一个晚上的时间，变得如此……和谐了？
不过有在周末见过叶凉和苏子修一起的人立马低了头装什么也没看见。
感觉到气氛的变化，叶凉嘱咐几句，连忙退到一边让他们登了机。
其后，回公司，上班。
没有苏子修的公司生活很平静，上至女明星下至女职员纷纷消停了下来做事，工作效率比之前高出不少。
不过有人高，自然也有难以聚精会神。
靳源靠着栏杆，保持握手机的姿势不变。
想到刚才的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