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昂沉思着,便站起身来朝场外离去。在这个时候,他还没有做好面对她的心理准备,他也许需要更多时间。
“陈子昂!你要是个男人你就别躲!”黎琼在台上握着麦克风朝他的背影喊道,灯光师傅立刻很配合地将追光灯打到了陈子昂的身上,陈子昂僵在原地,全场再次哗然。
全场口哨声掌声四起,蓝渃含泪看着台上的黎琼,为她的执着,为她的勇敢。
陈子昂静静地站在原地,黎琼穿着高跟鞋就直接从台上跳了下来,细高跟立刻就断了,黎琼的脚踝似乎被崴到了,她脸上露出了一丝吃痛的表情。
陈子昂紧张地跑了过去将她拉起来,在她面前小声说道:“黎琼你别闹了。”
“我没有闹,我不相信这么多年你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你敢不敢吻我?”黎琼说完就踮起脚尖伸出手搂住他的脖子,双唇就立刻贴了上去,陈子昂一愣,全身的血液都往脑袋上冲,心跳也都乱了节奏。
全场的欢呼声全都听不见了,他眼里只有黎琼有些微红的脸,她抬头看他,“现在你还敢说你对我没有感觉吗?陈子昂,让你承认你喜欢我这件事就这么难吗?我有那么差吗?”
“黎琼你真的疯了。”陈子昂说完便将她抱住,在她耳边低声说道:“我不答应你我恐怕这辈子都不得安宁了。”
这一个夜晚,美得令人心醉。
黎琼终于将陈子昂追到手了,她等待了十几年,也追了十几年,从老家追到大连,从儿时追到成年,终于让陈子昂这棵千年铁树开花了。
蓝渃坐在位置上,看着相拥的两个人,眼里也都含着泪,她又想他了。
走出晚会会场,迎面而来的是萧瑟的冷风,蓝渃抱紧自己的身躯,戴上毛线帽就往外走去。
看这个时间,纽约应该是白天吧,也不知道学习忙不忙。拿出手机,联系人第一个就是他在国外的号码,她犹豫着,却一直都没有将电话打出去,直到屏幕黑掉。
夜色下手机的屏幕突然亮了起来,手机也不知疲累地震动着,蓝渃有些被吓到,当她看到屏幕上显示的名字时,她差点就呜咽出声。
就激动人心的感觉就是,你正想给一个思念的人打电话时,他就已经打过来了,这算不算心有灵犀。
“弘一,是你吗?”
杜弘一走在校园,脚踩着满地的落叶,身边都是金发碧眼的欧洲人走过,杜弘一坐在沿路的一张长椅上,笑着朝电话打了声招呼,“嘿!媳妇!”
蓝渃眼里盈满了泪,她在夜晚的雪地里走着,“下课了吗?怎么现在想起要给我打电话。”
“想你了,刚刚上课的时候想你想得有点分心,一下课就给你打电话了。”杜弘一笑着,将脚边的一片落叶放在手心里,透过落叶看阳光,可以看到落叶密布的叶脉。
“今天黎琼和陈子昂在一起了,真浪漫。”蓝渃说道。
杜弘一挑眉,说:“那很好啊,我又少了一个情敌。”
蓝渃往前走着,脚下不小心踢走一颗小石子,她靠在梧桐树下,说:“那你呢,你在那边有没有给我制造情敌?”
杜弘一看了眼旁边走过的几个金发碧眼的美女,她们朝杜弘一抛了个媚眼,便大笑着走过,杜弘一无奈地摇头,说:“我哪敢啊,我是你的。”
“我爱你。”蓝渃低声说道。
“。”
挂了电话,杜弘一仍然呆呆地坐在长椅上,他深灰色的大衣包裹着他高大修长的身躯,黑白相间的毛线帽是蓝渃亲自织给他的,虽然织工不是很精细,但还是很保暖。他将帽子摘下来在手里端详着,戴了好长一段时间,毛线都有点起球了,却还舍不得扔。
一阵风吹过,杜弘一伸手抓了抓浓密的黑发,便再将帽子戴上,拿着放在椅子上的课本边缓缓地朝学生公寓走去。
公寓是租的,那里的房东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和蔼可亲的美国女人,她正在房子里烤面包,面包的香味传来,她回头看了眼杜弘一,说:“要不要吃几片烤面包?我想加点黄油会很美味的。”
杜弘一淡笑着走了过去,说:“我正好饿了,谢谢。”
丽萨从房间里跑出来,一边喊道:“是不是弘一回来了?”
丽萨是房东的女儿,留着一头浅棕色的卷发,蓝色的眼睛,皮肤很白。今年才十六岁,但是比较早熟。看到杜弘一就站在客厅中央,她兴奋地朝杜弘一跑过来,伸出手就给了他一个拥抱,“欢迎你回家!”
杜弘一点头,转身在桌子前坐下,丽萨将烤面包递给杜弘一,说:“我妈咪的手艺可好了,你一定要多吃一些。”
杜弘一咬了一口涂满黄油的烤面包,说:“味道很不错,比街上的好太多了。”
房东太太慈祥地笑着,将果酱递给杜弘一,说:“也许果酱的味道也很不错。”
“谢谢。”杜弘一将果酱递给丽萨,“你是不是喜欢果酱?”
丽萨接过果酱,站起身来在杜弘一脸上亲了一口,说:“谢谢!我最喜欢草莓味的果酱了!”
杜弘一有些愕然,便放下餐具,说:“你们吃吧,我吃饱了。”
关上房门,杜弘一缓缓地走到床边,随后身体重重地倒在床上,他伸出手擦掉脸上的不适感。虽然这是她们表现友好的方式,但他还是有点不习惯,甚至觉得有些对不起蓝渃。
他翻个身坐在床上,给蓝渃发了条信息,“hey,想你了。”
第九十八章 远走
时间真的很快流失,有很多东西在不经意间已然冷却,而有些东西,却又再加深它在我生命里的份量,曾经,认为在生命里特别重要的东西,在闹得不知死活之后一切又回归平静。
过去,周启然对谢章溢来说就是无法替代的存在,他觉得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人比周启然更了解自己了。周启然车祸离世之后,谢章溢过了几年的浑浑噩噩的日子,他就像是行尸走肉,没有自己的思考,没有任何情绪。
直到遇到了苏忱,苏忱和周启然实在是太像了,他们都有温和而灿烂的笑容,喜欢帮助人,很会顾虑他人的感受。但有一点不一样,周启然不喜欢运动,而苏忱却是学校的体育生,他如果没有病逝,可能就已经是国家队的队员了。
是不是他真心爱过的人,都不长命?谢章溢总是这么想,他是不是就是人们口里说的扫把星,会给人带来噩运。
他现在不敢提到蓝渃,但他又不能不想念她,自从那次在苏忱的墓地里告别之后,他一直都没有敢主动打电话给她。
蓝渃倒是给他打了几个电话,但是都被自己摁掉了。
没有期待就没有伤害了吧,他劝自己放手吧,真的这些年也够了,他不想再继续了。是人都会累的,何况她已经做了选择,她也说得很清楚了。
谢章溢在戒毒所的日子结束之后,他回到西城家中的第一天,打开公寓的门就看见了站在里面围着围裙的谢贤,谢贤笑着出来迎接他。
“欢迎回家,儿子。”未干透的手在围裙上擦了擦便紧紧地拥抱了他。
谢章溢有些迷糊,呆呆地走进屋子里,说:“爸,你怎么在这?”
“我和你妈妈都搬过来了,你一个人住在这里我们很不放心。以后你的生活就由我和你妈照料,趁我们还能照料之前。”
谢贤刚说完,厨房里就走出了一个端庄典雅的女人,长卷发。脸上化着精致的妆容,她靠在厨房的边上看着站在门口的谢章溢,淡笑着伸出双手,“儿子,来妈妈这里。”
谢章溢并没有想象中惊喜,而是皱着眉头看着眼前的父母,心率有些不齐了,“爸妈,你们这是干什么?还当我是小孩子?”
“在我眼里你一直都是小孩子。”谢母笑着走过去,疼爱地在谢章溢的脸上亲了一小口。
谢章溢后退一步。脑海里乱成了一团麻,“我说了不是小孩子!我有我想要的生活,我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
“你知道你要的是什么?”谢母心疼地看着儿子,伸手指着客厅桌面上的相框,相框里和谢章溢并肩坐在草地上的男生笑得一脸灿烂。说:“你之前想要和周启然一起生活,我们同意了,你看现在呢?你得到你想要的了吗?”
谢章溢不说话,而是静静地看着她,手里的拳头不自觉地握紧,谢母上前去抓住谢章溢的手臂,大声说道:“你后来想要苏忱。你得到了什么?!”
“你别说了!”谢章溢大声吼道。
“现在你想要蓝渃,但她抛弃了你!她不是一个值得你爱的女人!只有爸爸妈妈是真心爱你的,是不会离开你的。儿子,你醒醒吧!”
“她是一个怎样的人我最了解,谁也别他吗地说她不好!”谢章溢红着眼睛吼道,他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他渴望着释放内心的凌乱感觉,但是他不能,他现在一团糟。
“那你现在是不要爸爸妈妈了是么?”谢母看着谢章溢的脸,他和自己长得如此相似,眼睛深邃而幽深。而他们笑起来都会有一对可爱的小酒窝,十月怀胎上了谢章溢,谢母都觉得自己神奇。
八斤多的大胖小子,现在已经长这么大了,而他也不再是一个整天粘着妈妈屁股后面跑的小孩子了,这多少让她觉得有些心理落差。
谢章溢抱着头蹲坐在毛绒地毯上,谢母随即走过去将他抱在怀里,像儿时哄他那样,一下一下的轻轻地拍打着他的背。谢贤在一旁看着,不自觉地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这些年是怎么了,家里就一直不顺,对谢章溢这孩子也操心了很多,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儿子,你快点成熟起来吧。
谢章溢躺在床上,昨夜的事情让他一整晚都没有睡好,早早地就听到厨房里母亲做早饭的声音,他从床上坐起身来,将枕头底下的手机掏出来看了看。早上十点。
这时谢母从门外轻轻地敲了敲门,说:“儿子,起来吃早餐了,妈妈给你做了螃蟹,你最爱吃的。”
谢章溢随手套了一件衣服,便从床上下来打开门,谢母看着眼前的谢章溢,他的脸色不是很好,但至少没有之前那么憔悴了,“来吧,你爸在楼下等你呢。”
饭桌上香飘四溢,一大早就吃螃蟹这是谢章溢最爱的,他以前会吵着说早餐就吃螃蟹,但是谢母都懒得弄。但现在想想,人生也就这样,孩子开心就好,其他的她真的管不着了。
谢贤笑着将米饭盛好递给谢章溢,说:“这么多够了吗?”
谢章溢拔了一口饭,说:“嗯,够了。”
饭桌上没由来的安静,为人父母,生怕自己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让儿子不开心,但是又觉得该说些什么。
谢章溢抬起头来,说:“爸妈,你们别为难自己了,你说你们在别墅里住的好好的,干嘛来这里服侍我?真的没这个必要,我很好。”
“我和你爸就住一段时间,等你觉得一切都正常了,我们就走。”
谢章溢点头,他将一只大螃蟹夹到碗里,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将蟹壳弄干净,随后把那一大块蟹肉放到谢母和谢贤的碗里,谢贤有点惊讶,也有点欣慰,“你吃你吃,还管我这个老头子干嘛。”
谢章溢放下筷子,低头沉思了许久,才缓缓地说出口,“爸,妈。我已经决定去西藏了。明天就走。”
谢母拿着汤勺的手抖了一下,些许汤汁倒在了桌面上,“你说什么?”
“我在网上认识了一些旅行爱好者,他们组织去西藏,我也参加了。”
“不行,你不能去。”谢母放下汤勺,毫不犹豫就回绝了他。
“我不是要征求你们同意的,我已经是成年人了。”谢章溢说道,脸上没有开玩笑的痕迹。
谢贤看了谢母一眼,阻止她再说下去了,他太了解谢章溢了,他就跟自己一样,性格倔得像头牛,他要是做了决定,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你也大了,我也管不住你了。”谢贤说着,便有些哽咽,谢章溢心里也觉得难受,侧过脸没有敢看父亲的脸。
谢贤转身从沙发上拿起了自己的外套,从里面掏出一张银行卡,将它放在谢章溢的面前的桌面上,说:“这是爸爸给你的零花钱,你在路上一定用得着,出门在外的,有点钱比较方便。”
谢章溢双眸一暗,他将银行卡推回去,说:“爸,我不要你的钱。我就想过一下那种……那种我从来就没有体验过的生活,我也不需要那么多钱。”
“你就拿着吧,万一用得着呢?”谢母担忧地说道,毕竟外面的社会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美好。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却也很无奈,没有钱,就什么都做不了。
“真的不用了。”谢章溢的倔脾气又上来了,他站起身来,说:“我先去收拾东西了,明天一大早的火车,我先到西宁再转车到拉萨。”
其实也没有什么可以收拾的行李,他根本就没有在网上认识什么爱好旅行的人,决定去西藏旅行,只是因为昨晚的一个梦。
他梦到梦里有一个黑衣人告诉自己,如果你想要远离尘嚣,你什么都不想记起,那么何不去旅行,你可以在旅行中看到很多平时看不到的风景,你还能在旅行中结识很多志同道合的朋友,你还可以在旅行中重新认识自己。
于是他睁开了眼睛,就看到了挂在墙边的那一副布达拉宫的油画,那是周启然在西藏旅行的时候给自己带回来的,就一直挂在那里,从来就没有变换过位置。
他现在需要时间来麻痹自己,需要去到一个陌生的环境,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这些事情,都不必有人知道。
次日,谢章溢就只收拾了一个登山包的行李就跳上了去往西宁的火车,火车上拥挤得密不透风,但是他的心情却是从所未有的平静。
外套口袋里有什么东西磕到了自己,他疑惑地伸手进去一摸,瞬间双眸就泛起了一层水雾,他将手里的那张熟悉的银行卡放在眼底下端详着,突然觉得它比什么都重,他的手都快要承受不了这张小小银行卡的重量了。
银行卡的背面粘着一张白色的小纸条,上面有谢贤龙飞凤舞的字迹,“儿子,加油!”
谢章溢忍住泪,牙齿咬着手背不让自己呜咽出声,他将手里的银行卡紧紧地抓住,心里的情绪翻涌着,父母给予的爱非要这般无私吗?
第九十九章 纳木错
位于西藏自治区的中部,在那曲地区的东南边界和拉萨市区划的西北边界上有一个美丽的地方,那便是纳木错。
谢章溢在西宁遇到的一队骑行爱好者,他们打算从西宁骑着车先到纳木措,谢章溢于是就放弃了坐火车到西藏的想法,刚好一个骑行爱好者脚受伤了,就将车子借给了谢章溢,他就在当地的医院里疗伤。
这是第一次这么挑战身体的极限,骑行队里有一个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