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够了,简苏后退一步,认真地看着顾盼。
两个人深情地对视。
“我发现了,”简苏说,他点点头,“原来你是个抖M。”
啪,满世界的肥皂泡破灭了。
顾盼不知道,简苏“一开口就能打破所有美好气氛”的技能,可是练就到了登峰造极无人可比独孤求败啊!
黎熙
突然,从门口传来了急匆匆的开门声音。
为什么说是急匆匆的,因为简苏平时可以根据钥匙插入门锁后转动的速度判断是谁回来了,可是今天不一样,不仅转动速度大了很多,而且仔细听一下,甚至可以听出钥匙主人怒气冲冲的力道。
糟了!简苏急忙后退一步拉开与顾盼的距离,要是被回来的人看到自己和他躲在这逼仄的卫生间里,这可以想入非非的余地简直可以和捉/奸相媲美了。
“你先别出去。”简苏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出门前还对顾盼补充了一句,“没我吩咐,死都不能出来。”
回来的是司马,果然从在玄关换鞋开始一路翻着白眼,嘴里悉悉索索念经一样的。简苏回身把卫生间的门带上,然后假惺惺地迎过去:“小马儿回来啦。”
“别理我啊,生人勿近。”司马一副臭脸。
简苏腆着脸凑过去,挡在他身前,就担心他往卫生间走:“矮油,我们俩什么关系啊,我们俩还能是生人啊。”
司马走两步停了下来,回头有点狐疑地看着简苏:“你今天不是吃错药了吧。”
“臭小子就是这么对你爹说话的啊!”
“哦,”司马放心的点点头,“还算正常。”
看样子司马是打算回自己房间了,简苏安了点心,安心之后不免又嚣张起来,冲着司马的后背扬了扬拳头表示威胁,司马一回头又立刻双手背到后面去,一脸慈祥慈爱的笑容。
“咚咚咚!”
敲门声。
听到这三声,司马回房间的脚步一滞,脸色在青白之间转了转,他连头都没回,就仰天发出一个无声的长叹,然后大步走过去,双手捏在简苏肩头前后使劲摇晃:“你说我造了什么孽!你说我这是造了什么孽!”
简苏被他前后摇得头发乱甩,眼珠乱窜,过了好一阵才晕晕乎乎地回过神来,指着再次响起敲门声的门口,低声偷偷问:“你把人家肚子搞大了?”
“我呸!”
“那是……”
简苏的问题还没问出来,那敲门声就紧锣密鼓地响起来,真的可以说是紧锣密鼓啊!小鼓点之间就不带一声停的,那个人手指关节也不嫌痛。
“神经病!”司马瞥眼压低了声音骂道。
“你到底欠了人家多少钱!”简苏震惊地问。
司马捂住耳朵:“我不知道我听不见什么都别问我!我去躲一下他怎么问都说我不在啊我不在!”
简苏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看见司马左右看了看,然后指着卫生间的门认真地点了下头,拉开门就冲了进去。
简苏头皮一麻,做出一个尔康呼唤紫薇的动作:“别进……”
小简苏~别叫了~木已成舟了~
敲门声还在那儿继续,紧凑的频率听得人心脏的跳动都快跟不上了,简苏顾不得卫生间了,捂着耳朵大叫一声:“别敲了,来了!”
这一吼用了十足的气力,门口的声音果然停了。走过去开了门,便看见一个男人模样委屈地站在门口,一个黑色皮包夹在腋下,两只手局促得不知道往哪儿摆。
这一看,简苏心里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
了然了。
这个男人简苏和乔晓都认识,是司马他们班的辅导员老师,姓黎名熙,二十七八岁的年纪,不知道怎么回事就看上司马了。
以前司马还住在宿舍的时候,这个黎熙就往他们宿舍跑得可勤了,美其名曰“检查内务”。可每次一来检查,必定是给司马送个饭,擦个桌,没人在时还朗诵首诗歌。简苏觉得这一大学老师,模样儿也不差,肯定比司马在外边认识的不三不四的人强,偏偏司马谁都能接受,还就是不待见这个老师。以前不知道他这份心思的时候还对他挺尊重的,后来知道了,这不,连宿舍都搬出来不住了。
黎熙也不气馁,看起来对司马也是认真的,他开始不厌其烦地往这个合租屋跑。起初听说简苏也是个gay,还对简苏有过敌意来着,后来在娱乐新闻上看见顾盼和简苏的消息之后,那几分敌意也就慢慢消减了。
简苏曾经问过司马,说这么好一男的,你怎么就看不上呢?
司马撇撇嘴:“你难道就没闻到他满身迂腐文人的酸臭味道,上回被逼在他办公室整理论文,不知怎搞的忽然就停电了,结果他刚开口说话,尼玛我就觉得自己是不是穿越了。”
后来简苏再跟这个黎熙相处了几回,发现有些时候,对这个人还真是不能忍。
此时此刻,这个人再一次站在了合租屋的门口,眼睛时不时地朝屋内飘着。
“哦,黎老师,你找司马啊,真不巧,他不在。”简苏撒谎,脸都不带红的。
而卫生间里。
司马和顾盼面面相觑着。
司马明明看见简苏是从卫生间出来的,他在心里摸了摸下巴,心想:原来是这样……可面部却没有表现出来。
“你好。”顾盼表现的也很正直。
司马立刻皮笑肉不笑地打哈哈:“啊哈哈,真巧,你来上厕所啊,你上你上,我就是路过,正好外头有点事我现在出不去,先借贵宝地一用。”
顾盼眯眼看着他。
司马浑身打一冷战,他是个聪明人,立刻举起三根手指连连发誓,表示自己什么都没有看到,维护顾盼和司马的纯洁荣誉是他至高无上的光荣使命。
“我问你……”他忽然沉声问。
“是!”司马立正站好。
“抖M是什么?”
“哈?”
现在把镜头切换到外边。
“我……我能进来么?”黎熙问。
简苏当然是没办法拒绝,总不能挡在门口拦着人家吧。
“可以可以,我给你拿拖鞋。”
黎熙换了鞋进来,虽然来过几次,可仍是很拘束的样子,手一直抱着公文包不放,眼睛也一直在屋里四处打量着。
简苏给他倒了杯茶,然后招呼他坐。
“简苏,”黎熙一脸恳切地看着他,说,“你别骗我,司马他真的不在?我明明看见他往这儿走的。”
看着黎熙的样子,简苏有些不忍心了,从大一到现在快三年了,司马对他再怎么冷淡再怎么厌烦,他的心意竟一点都没有动摇过。
葛优大爷说得好,这么多年了,就是块冰,也得被捂化了。
可司马就是跟他杠上了似的,怎么都不妥协。
无奈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简苏夹在这两人中间也很难办,他一狠心一闭眼,说:“真没骗你,他要是回来了,我跟他说一声,你来找过他了。”
“可……”黎熙回头指了下玄关,说,“可我看见他的鞋子在那儿。”
同一时间,简苏和卫生间里偷听的司马,同时在心里汗涔涔地叫了声“不好!”。
……怎么就忘了这一出了呢。
“是么?不可能吧,他今天没穿这双鞋,你看错了吧。”
咬紧牙根,就是不承认,他还能把我怎么样?简苏心里这么想着。
“做得好!”另一边,卫生间里的司马握拳对他表示赞扬。
黎熙欲言又止,喝了口茶之后,才挪挪身子做好,仍是抱着怀里的公文包,语重心长地跟简苏说:“简苏,我跟你说,我是喜欢司马,可同时我也是他的老师啊!你知不知道他前天一天没来上课,正好学风处的人来查课,我是好说歹说才给他圆过去了。没想到他今天又没去上课,我找了半天才在一个乐器店里找到他,结果他根本不听我说话,扭脸就走。”
简苏突然有一种自己是司马家长,而此时是老师在就孩子的问题跟家长进行沟通一样的感觉。
黎熙说的那个乐器店简苏也知道,这段时间司马正和里面一个打架子鼓的小哥打得火热呢。
“我知道他……他在谈恋爱,”说到这里,黎熙好像有点难过似的抿了抿唇,等了会儿才继续说,“可是他明年一月就要考研了,这个时候学习耽误不得的,再说……再说那些‘洞赐大次洞赐大次’哪能跟我们中华五千年沉淀下来的诗词歌赋相比啊……”
出现了!黎熙作为一个爱国文人的伟大情怀!再次出现了!
不过简苏心里还是有些难过的,他一直默默听着,直到黎熙那里也沉默了很久,才说:“等他回来,我好好说说他。”
“嗯,麻烦你了,还有,你跟他说,我帮他下了点考研的复习材料,让他周一去我办公室拿。”
“哦,好!”
“还有,这个你给他,叫他别总盯着电脑看韩剧,这个生理盐水滴眼液是我找医院认识的人配的,他眼睛干的时候可以滴。”
“……好。”
黎熙在这个合租屋里,从头至尾都是一副放不开手脚的样子,两手捧着一次性纸杯又喝一口茶,他站起来,说:“既然他不在,我也不方便久留,先走了。”
“不再多坐会儿?”简苏下意识地客气。
“不了不了,”他走到玄关,低头看了眼摆在那儿的司马的鞋子,若有若无地叹了口气,“我还是走吧。”
“那……那慢走。”简苏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送走了黎熙,简苏走到卫生间门口,敲了敲门。
门慢悠悠地打开了,司马先走出来,然后是顾盼。
司马的表情很不好,他看了一眼简苏,说:“什么都别跟我讲,现在我什么都不想听。”然后就快步走回自己的房间,关上了门。
简苏其实本来也不想说什么的,他抬头看了眼站在身旁的顾盼,问:“你都听到了吧?”
顾盼“嗯”了声,然后朝司马紧闭的房门看了眼,揽住简苏的肩,说:“我也觉得你什么都别说,他们自己会解决的。”
那天晚上,司马一直把自己锁在房间里没有出来,乔晓把晚饭做得再香,那香味也没有透过门缝把司马勾出来。
也很难得的,司马的房间里一晚上都没有传来韩剧的声音。
大约到了临睡前的时候,简苏切了苹果和梨,敲门给司马送了进去。进去一看,屋里没人,把简苏吓了一跳,还以为他出了什么事儿,一转头看见司马在小阳台上呢,才长呼了一口气。
把水果放下,简苏走到了阳台上,站在司马旁边。
“仰望星空哪?真文艺,”简苏说,“吃点水果不影响减肥。”
司马看着夜空不说话。
“那个……那个东西我放你桌上了啊。”简苏指的是那个生理盐水滴眼液。
对方回应的还是沉默。
没办法,简苏无奈地耸了下肩,转身想要离开。
“其实我也不是那么讨厌他。”身旁的人忽然说,简苏一惊,回头去看,只见司马的动作没变,还是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像是自言自语。
“啊?”
“他家在农村,一大家子好像就他一个考出来的大学生,怎么说呢,反正算是个凤凰男吧。你说他的家人要是知道他是个同性恋,喜欢的还是我这样一个染着头发、行为又不检点的男人,该有多伤心啊。”司马很想抽烟,可是手头边没有,他只能叹出口气来,像极了黎熙走时的那声,“他不错,所以我不能把他毁了。”
那一刻,简苏心里有千言万语涌过,他很想说什么,他很想扮演《真情》栏目的主持人,当次知心哥哥。
可惜他什么都说不出来。
只有唯一的一句话在他的心里逐渐清晰起来。
感情这种事情,真复杂。
……真复杂!
风语
时间过得太快,转眼秋天竟然快过去了,简苏某日醒来忽然打了个哆嗦,想着是不是该把毛衣拿出来穿了,这才发现,竟然已经到了11月的中旬。
《风语》的后期制作已经全部完成,昨天刚刚上映,加上顾盼最近又接了一部末世题材的科幻类大戏,所以这几日到处忙着跑宣传,许久没有回到合租屋里住了。晚秋的天气似乎特别容易伤感,简苏抱着被自己冷落许久的菜菜子抱枕,心里突然冒出一句话来:
哥有点寂寞。
想到这句话的同时,简苏心中一阵恶寒,打了一个更大的哆嗦。
前几天家里有来电话问他最近有没有相亲,或者有没有跟哪个女孩子对上眼的,简苏本来想跟他们说关于顾盼的事情,但是话到了嘴边,废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没说出来。最后电话挂了,简苏却拿着不停“嘟嘟”作响的话筒怔了半天。
天气一层一层的凉下去,傍晚从公司回家的路上,下了点小雨。简苏没带伞,只能一路沿着人家门面店的屋檐下走。走到一个路口,没有可以挡雨的地方了,简苏站在屋檐的边角伸出手去探了一下,还好,雨不是很大,就这么跑一段应该也不会淋到多少。
这么想着,简苏便做好了助跑的姿势。
等街对面的绿灯一亮。
冲!
跑啊跑啊跑啊跑……
绿灯的秒数在一点点变小,五、四、三、二、一……
诶?
怎么头顶上像忽然压过一朵乌云似的,脚下莫名就多出了一块阴影,头顶上雨点落下时微凉的感觉也没有了,耳边传来另一阵脚步的声音,先是杂乱无章,很快的又和自己跑动的频率一样了。
简苏侧头,看见身边男人正视前方的侧脸,没想到竟会是丁杭。
他将衣服撑在头顶,就这么正好挡住了两个人头上的雨水。不,其实还是有雨滴落下的,那是简苏之前淋在头发上的雨水,此时正顺着他的刘海滚落,到了发梢处凝成水珠,摇摇欲坠。
“看车。”丁杭伸手拽了一下简苏的胳膊,把他朝后一拉。
水珠因为身体的晃动而落下,正好滴在简苏的鼻尖上,冰冰凉凉。
嗯,他放开了,早放开了。
等那辆车过去了,丁杭才跟着简苏再次加快脚步,跑到了对街的人行道上。
终于又有屋檐可以躲雨了,丁杭把衣服拿了下来,抖了抖上面的雨水,简苏也使劲甩了甩头发,头发因为沾湿了而有些卷曲起来。
“呼,你怎么跑这么快,我刚想在后面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