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以后我起来的时候,如果保证你不再睡到一半冷醒了,你就不能买。”齐仲孝妥协道。
“你怎么保证啊,你又不会陪我一起睡懒觉,又不肯让我一个人开电热毯。”苏璇彩嘟着嘴不满意。
“我就是能够保证,你别看了。下午我们带小小去玩。”齐仲孝用手指刮了一下她的嘴巴又道:“看看你的嘴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要不要我亲一口。”
苏璇彩立刻弹开他身边,眼神死死的盯着他,昨天晚上的事情还历历在目,她身上现在还留着深刻的印迹,当然不能让齐仲孝再次向他伸出狼爪。
“我就是这样说说的,我知道昨天晚上你受累了,是我不好。今天我陪小小睡,你一个人睡大床,爱怎么睡就怎么睡。”齐仲孝笑着起身去到客厅里。
苏璇彩这里突然有了一个不切实际的想法,如果小小天天在家,那么她就可以天天睡大床了。人的潜意识是一种很敏感的心里暗示,当苏璇彩想到了这件事的时候,那么她也就离开再一次沦陷不远了。但她从来都没有出来过,也不用再一次,只是隔着这些年,她到底有些胆怯。
小小很高兴的拿着足球和齐仲孝出了门,她拿起拖把开始整理房间,洗衣服、擦马桶、厨房间的角角落落。窗外十二月的阳光好的让人心醉。她以前看过一本书,说是太美丽的星期天,总感觉阳光在窗外嘶嘶的流走。留不住的一点金色的流沙,从指缝里看着它失去,本来如果不曾拥有,还可以有幻想,还可以有期待,至少也是不会有留恋。
可是拥有过了,就会想念。是另一种变异的等待,明知不会有结局了,还是抱着最后舍生成仁的态度,以为自己是故事里最后留下的那个人,不知道这故事从头至尾只有一个人而已。
不在乎天长地久,只在乎曾经拥有。也只不过是人骗人说出来的话,时间久了谎言也就变成真理了,还真是个悲哀的世界。
☆、第三十三章 过去的山和雨
元旦的那天,齐仲孝陪着黄仪玉回了齐家。老宅子是三层的小洋楼,经历过动乱之后重新回到齐家的时候,齐铭楷特意去庙里请来了一尊观音用来庇佑和还愿。那天正好也是元旦,因此齐家的子孙如果没有什么大事情,都要回去吃饭。
黄仪玉虽然死了丈夫,但算是齐家的媳妇,现在又从国外回来,自然也是要去的。她进门的时候,张慧笛正在看工人搬那一个人高观赏用的橘子树,看见黄仪玉顿时笑开了脸上来叫道:“弟妹来了啊,今天冷吧,快去里面坐。”
“大嫂好啊,几年不见了,你还是老样子,越来越精神了。”两人见面开始寒暄,颇有些金枝欲孽的味道。
齐仲孝礼貌的和张慧笛问好,对方拉住他道:“你搬出去住的时候也没有说一下,我还以为你有不高兴的事情呢。”
“不是啊,我习惯一个人了,所以才另外找房子呢。大伯母不要放在心里,我回国的时候都是大伯母照顾我。”齐仲孝不管说什么话,只要他很真诚的看着那个人,一脸无辜的眨着眼睛,那效果就是肯定的。
此时张慧笛呵呵直笑,饶是如此护犊的人,也不得不承认,齐仲孝长得是阿姨们喜欢的类型,她对了屋里的阿姨叫道:“张阿姨啊,快点倒两杯茶出来。”
齐国道迎了出来看见了黄仪玉,自从齐国修的追悼会上,也有六七年不曾见到了,他客气的说着:“弟妹,好久不见了,你身体都还好吧。爸爸在书房里等着你呢。”
黄仪玉笑了回道:“我好啊,大哥也好。那我先去看看爸爸,这一走许多年没有见过他老人家了,是为人子女的不孝啊。”
书房在二楼的最南边,老人自从中风后,大多时光是在那里渡过的,也有人劝过他行动不方便,搬到一楼去。可是老人不愿意,他情愿舍弃一些行动上的自由,也要呆在自己熟悉的地方。
“爸爸,我回来了。”黄仪玉进门的时候,老人正好在写字,他拿下眼睛仔细看了看,过了一会道:“是老二媳妇回来了,我差点认不出了。年纪大了真是要不得。”
“爸爸一点都不老,还是和以前一样。您写的字还是一样刚劲有力,笔法流畅。”黄仪玉走到了他眼前,扶他坐到椅子上,替他拿拐杖。
“这次回来还走吗。”老人问着,自去点烟。
“不走了,仲孝现在医院里工作挺好的。国外再好总比不过自己的家好。”
“中国人讲究落叶归根,根在这里,到哪里也是枉然。”老人抽着烟,自顾自说话。
黄仪玉原是端正坐着的,此刻也端正回答老人的问话,有些神色拘谨。
“仲孝这孩子,我喜欢。看着比他父亲要好,都是你栽培的好,他这次回来我就想着,是不是就留在这里,也好做个长远的打算。”齐铭楷经历过繁华,经历过动荡的不安,现在老了又回到安稳的世界里,不免要担心里子孙们的经历。
他不愿意自己经历过的那些不可告人的苦楚,也发生在他子孙的身上,活在世上,权和钱是最重要的东西,没有它们,再重要的东西都会失去。
“伯礼这次去H市搞科研,外面的人都在说我偏心,但是我自己知道,杏林医院是你爸爸辛辛苦苦经营来的,不是任何人能够比得上。纵然后来发生了变故,那也是时代造成的一种偏差,现在人民当家作主了,政策和以前也不同了,但是有些事情还是一码归一码来看的。”他三两句话一说,把黄仪玉这些天来胡思乱想的事情讲得五迷三道的,果然江湖还是老的深,黄仪玉没有做声,点点头表示他说的很对。
“你手上的股票还是你爸爸死前叫了我和律师作证明留给你的。国道和国修两个人的股票都是从我手上分走的,国修死了,他的也就是你的。仲孝这孩子,如果好好在医院里,以后的发展机会还是很好的。虽然说外科还是更被别人接受,不过好在杏林医院就是以中医出名的,只要他有心,其它事情总归能够解决。”齐铭楷说到后来,口中开始“呼噜呼噜”的咳起来,黄仪玉赶紧起身倒了水拿过去。
“我是老了,以后的事情就看你们的了,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们也只是尽力而为罢了。”齐铭楷撑着拐杖站起来去按书桌边上的铃。
不一会儿,齐国道和一个刚在园子里搬花的男人一起上来,两人合力把他一起抬了下去。黄仪玉从书房出来的时候,脑海里都是齐铭楷刚才说的话,她暗自感到庆幸,还好老人算是清楚,杏林医院原本就是自己父亲的这个事实。
但是她也担忧,她手中的股份其实并不多。当初动乱年代,有一部分的股票其实是被拿走了,即使还回来也不到当年的数目。她手上有百分之三十,加上齐国修留下来的正好是百分之四十五。如果老人把股份平分了,那么齐国道手上也应该有百分之十五。
可是当初怎么有人写信告诉她,齐国修还有另外的股份留下。律师宣读遗产的那天,明确告知了保密原则,她也问不出下落,但是黄仪玉知道,如果这件事情是真的,那百分之百在苏琬宜手里。但如果这件事情是真的,当年写信给她的人又是谁,怎么会知道这件事情。
“叔母好。”她下楼的时候齐伯礼正弯腰向他问好,个子很高的小伙子,齐短的板寸,大气的脸上满是威武庄严,她走的时候他应该和仲孝差不多年纪,记忆中也是这样一个浑身是胆气的少年。
“你也长大了,是个帅小伙了,这样好,像个充满朝气的年轻人,不过好像又黑了呀。”黄仪玉从记忆里搜寻。
“是的呀,以前多好的,你看看人家仲孝,白白净净斯斯文文的一个人,看着谦和有礼貌,你看看他。哎呦没法说了,我和他爸爸都不是黑的人,怎么生出一块煤炭喽。”张慧笛嘴里说着,眼里笑着。用手去摸齐伯礼根根立起来的头发,对方不满意的叫道:“妈,你怎么又摸头呢,长不高的要。”
“你不用再长高了,要顶到天花板了,我是你妈,摸一下都不行了,要死了你。”张慧笛和他一起笑着。
黄仪玉看在眼里,心里面不是滋味,从何时起她的儿子不对她这样笑着了。小时候的仲孝喜欢粘着自己讲故事,她走到哪里他跟到哪里,什么时候起小小的跟屁虫不见了,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她重叠的记忆开始扰乱自己,带起的阵阵锥心刺骨的疼痛。
“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呢。”张慧笛看她一手扶着头,忍不住的问她。
“没事,昨天没有睡好,人老了,总有这样那样的毛病呢,头老是疼,吃药也不见好。”黄仪玉解释道。
“仲孝不是中医吗,上次我关节痛,还是他告诉我是痛风的前兆。最近吃药调理,到好多了,我真是感谢他。”张慧笛说着,齐仲孝正好从厨房里出来,放下挽起的袖子笑道:“大伯母不用感谢我,医者父母心。况且你是我的大伯母,我自然要尽全力了。”
“你怎么又去烧饭了啊,你是客人呀。你回来了厨房的阿姨就要失业了。”张慧笛看着齐仲孝从厨房里出来笑了说道。
“所以我现在没事也不敢常来了,害怕这里的人失业。”齐仲孝给自己倒了杯水“咕咚咕咚”喝着。
“你看你,这里是你自己家里,客气什么呀。伯礼啊,去叫爷爷和你爸爸吃饭了,别再下棋了。”张慧笛张罗着一切,俨然这老宅里的女主人。
黄仪玉也笑着摆碗筷,她记得刚结婚的时候,齐国修带她来老宅子吃饭,看着这历经百年的老宅子,虽有风雨的侵蚀,但斑斑的痕迹更突显了房子的大气与那份沉淀。
可是现在,房子的主人不是她。因为它历代属于长子长孙,不属于他的儿子而是属于齐伯礼。黄仪玉笑着坐下来,一家子的人都在笑着,露出白森森的牙齿,笑久了她觉得口腔都有点凉飕飕的,于是大家开始低头吃饭。
张慧笛殷勤的给齐仲孝加菜,道:“这是你上次说喜欢吃的,我叫张妈去买了来,本来想亲自做的,没想到你先去厨房了,还要叫客人来做这些事情,真是不好意思了,你多吃点。”
“谢谢大伯母。”齐仲孝吃了一口,细细放在嘴巴里咀嚼,是自己喜欢的味道,这牛肉是高压锅里快速煮出来的,虽然烂,但味道到底比自己在家里用大锅子慢慢闷出来的有些差别,红酒倒是好的,产自波尔多。
他不喜欢喝酒的人,也多少知道那里出的红酒价格不菲,用来闷牛肉可谓大材小用,吃不出它原有的价值。但有钱人就是喜欢瞎折腾,这点齐仲孝深有体会。
“上次我在拍卖会上看见一串红宝石的项链很不错,可惜要出价的时候已经被被人喊了,真是心疼了半个月呢,好容易看见自己喜欢的一样东西。”用完饭,张慧笛吃着水果和黄仪玉聊天。
“恩,红宝石这种东西还是缅甸的好,要像鸽子的血一样红才好看,其他国家出的就有些差。泰国的就不行,红的没有灵气。”黄仪玉很自然和她聊天。
两人都是千金家里出来的人,又嫁到不愁吃喝的地方,这些谈话都是情理之中,从红宝石一路到绿翡翠,可谓是样样都通晓。
☆、第三十四章 隐藏的危机
齐国道还在那里和齐铭楷下棋,两人正杀得难分难舍,棋盘上摆满了玉石做的黑白棋子,齐国道一手拿了颗白色的棋子在那里思考,老人看了道:“穷途末路。”
“爸爸说的是,我实在没有路走了。”齐国道一脸无奈,将棋子放下来道。
“你越是想找个出路,结果就越是让你失望,早认清事实,就不会浪费这么多的时间,我们就可以开一盘新的局,说不定又有一派新的作为。”老人说伸手那边上的茶,缓缓说这话话。
他两侧站着观看棋局的两个孙子,都听见了他说的话。齐国道知道老人是借了棋局告诫,于是便道:“爸爸说的话有道理,做儿子的记住了,有些路不能去走偏要走,到了最后也是死路,还不如退而求其次了。”
“什么叫其次呢,讲究的活着到最后也是死,将就的活着到最后也是死,你看看我就知道了,活得其所才是最难得的。你看着棋局似乎还有救,可到了最后就是死路,是你不知道舍得两个字。你舍不掉,就得不到。什么又叫舍得呢?太难了,想不透啊。”老人摇摇头又道:“这局棋死了。”
他柱起拐杖,齐伯礼和齐仲孝赶忙上前扶他,老人摇摇头道:“你们玩吧,时间还早,我老了要睡觉去了。”他叫了佣人和齐国道一起扶他上去,留下两人面面相觑。
齐仲孝开车和黄仪玉回家两人都沉默着,突然黄仪玉开口道:“儿子啊,你父亲一直希望你做个出色的医生,以后做个出色的管理者。”
“我只想做个医生,救人治病。”齐仲孝边开车边说着。
他的心愿没有多么的伟大,现在实现了一半,照着这条路走下去,以后就会实现全部。是平庸的一个人,平庸的过日子,但这对他就是最好的,是爷爷口中所说的活得其所。
但他终究忘记了一句话,“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当他知道了这句话的时候,阴谋也正向他靠近再靠近。
杏林医院有这样一句话,过了三十岁的姑娘再想找个好人家很困难,当然现在期限放宽到三十五岁了。医院很多人都是内部消化的,所以早上可以看到很多的小护士从男医生的车里下来,很多的女医生从男主任车上下来,车的级别越高停的越是靠里面,代表他的地位或是钱也是越高的。
当杨汝绢从齐仲孝车里下来的时候,正好隔壁内科主任也从车里下来,后面跟着他的妻子,儿科的陈医生。
“齐医生,杨医生。上班了啊。”四人各自打着招呼,陈医生高高瘦瘦的一个人,卷卷的头发戴副眼镜,看上去精明能干,她看着杨汝绢的眼神也有打量的意味在里面。
“今天开例会,早点到。”齐仲孝和内科主任打招呼。那是杨汝绢的直属上司,因此她点头笑道:“方主任,今天下午有个转院的病人要过来。”
大家说话间开始上电梯,周一照例的等电梯要排队,大厅一溜的沾满了人,几百双眼睛盯着,谁也不好搞特殊化。此时刚过七点,队伍已经排到了大门口。
“这家医院年数也有了,机能都退化了,跟不上啊。你看看这排队的人。上次都有病人投诉照个X光,光是等电梯就等了十分钟。”前面有医生抱怨着。
“你们叫什么啊,你去投诉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