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景桐一直沉默着,没有回答,一直等到林源惠的脚步声彻底在走廊里消失,他才睁开眼睛起身抓起了手机:“梁子……”
从最初与茂名洽谈合作伊始,叶景桐后面的调查团队就开始行动了,但是到目前为止,却始终没有任何突破。茂名里里外外出头露面的就只有一个林源惠,而这个女人生活单调,社交圈子也不广泛,可以说卸去罩在她身上的那个茂名的头衔,一出门,这个女人简单的如一张白纸。
她唯一的交往圈,除了秦小欣和她的上司齐锐……
梁子汇报到这里,叶景桐的脑子里唰地一道精光闪过。齐锐。齐眉。他们是两兄妹,齐眉是裕丰的执行行政总监,齐锐是华信集团的信息股经理,手握信息光缆等诸多尖端通信数据,秦小欣是他的下级也是一起玩大的朋友,林源惠同时是秦小欣的朋友也是齐锐的朋友,还是茂名驻裕丰的业务监理,还是茂名唯一出头露面的管理层……
叶景桐越往下想这个链条在他脑子里越清晰。不管是茂名还是裕丰,不管是哪一方的投资,齐锐和林源惠都是关健人物,而她们中间有一个共同的纽带:秦小欣。
叶景桐几乎连犹豫都没有便再次拨通了秦小欣的电话,连问候都没有一句便直接切入主题:“欣欣你在哪儿,我有事找你。”
秦小欣正躺在浴室里泡澡,耳机里细小的声音在为她传递着一些数据。叶景桐的电话进来,放在五边的手机嗡的一声震动,四周的报警灯同时亮起,耳机信号被自动切断。
秦小欣稍稍的犹豫了一下,抬眸扫了一眼浴室里被蒸汽弥湿的挂钟,把手机抓起来,懒洋洋地答了一句:“在外面玩呢,大概还有一会儿才回去。”
叶景桐心里想着事,略微琢磨了一下秦小欣的话,谨慎的再问:“我是说你在什么地方,我想跟你当面谈。”
秦小欣半闭着眼睛,这是她思考问题时习惯性的动作,一瞬之后才开口,语气依旧是懒洋洋的:“什么事不能电话里说,或者回去再说。”她们两个前后脚出差,临行前互相在秘书台给对方留了言。
“欣欣,不开玩笑的,我有相当重要的事想跟你谈,就现在,明天来不及。不管多远,不管多迟,今晚我一定要见到你。”
秦小欣咬了咬唇,嘴角露出一抹悦色,语气却显得相当的为难,犹犹豫豫,却还是报出了一个地名,柳林镇。叶景桐连想都没多想,边听电话边抓起衣架上的衣服就往外走。
秦小欣从浴缸里跳出来,匆忙擦了一把身上的水穿衣服就开始叫人。
家里,秋姨听到喊声匆忙的跑来推开了卧室的门,一看到秦小欣头发上都在往外淋着水就穿衣服,二话不说一把就抓着她往椅子上按:“哎哟我的小祖宗哎,你这大半夜的也不安生可是又要往哪儿跑了。”秋姨嘴里唠叨着,脚下已动作麻利的找到了吹风,颠颠的跑过来揪着秦小欣给她吹头发。
秦小欣心里着急,被秋姨揪着不放,又不敢明着发火,一双手握着椅子扶手,闭着眼睛任凭头发被拨过来弄过去的抚弄,心里干着急。
爸爸一生感情专一的爱着妈妈,秋姨一生又感情专一的爱着爸爸。虽然爸爸生前一直拿秋姨当自己的亲妹妹,可在秋姨的心目中,爸爸是她一生唯一的寄托。
在秦小欣的记忆里,妈妈抱她的次数还没有这个身材娇小的眉眼细腻的秋姨抱她的次数多。渐渐的,在秦小欣的心目中,秋姨似乎比妈妈更亲近些。
“秋姨,三小时内我必须得赶到柳林镇,我告诉叶景桐我在那儿。”秦小欣说完,秋姨没再吱声,但手里的动作是明显地加快了。
从秋姨跟着爸爸从滨城一路打拼到现在,几十年时间,两个人的情谊早已无法用相濡以沫来形容,作为裕丰最早的创始人,现在又作为裕丰最主要的高层人物,秋姨跟秦小欣一样明白,此刻叶景桐着急想见秦小欣的目的。
处理完头发,秦小欣还在忙着整理自己的随身物品,秋姨默不作声的出去。等秦小欣拎着箱子出门时,秋姨将一块硬盘交给她:“上面的文件路上抓紧时间看完,那面的房子我已经让人收拾好了,很久没住了,有点潮,夜里凉,你自己多照顾自己。”
秦小欣眼圈突然一湿,有一种抱着人好好哭一哭的冲动,但忍了一下,还是接过东西转身走了。除了一份亲情,秋姨从爸爸那里什么也没得到过,这样一个上得厅堂入得厨房的女人,宁是为了她,为了爸爸牺牲了自己美好的青春,直到现在,还在不遗余力的帮她,她把秦小欣当成了自己最后的亲人,可秦小欣数年来却没有好好地陪在她身边过过一个完整的节日。
在丛瑜秋面前,秦小欣有太多的惭愧。
外面已经准备好了车,因为是私下里的活动,丛瑜秋并没有为秦小欣准备全方位的保全,只派了两辆车六个人。从浦城到柳林镇有二百多公里的路,而且大部分都是山路,三四个小时内赶过去,首先得选熟悉这段路程的老司机。
丛瑜秋想得很周全,挑选的人不但对这段路驾轻就熟,与秦小欣同车而行的两个助理,还是秦小欣的副手。
秦小欣一行人三个小时后到达了柳林镇,她整个童年的生活区。
房子还是那栋老房子,曾经在市区以外的滨河大道旁,现在被四周的高楼大厦围在市中心。那时候爸爸显然有先见之明,知道有一天这个地方会被开发成旅游重镇,所以他建房子时刻意将地将地址选在了柳林河傍,而且鹤立鸡群,不怕被人嫉妒的修改了个三层的小洋房。等 君已 千年。
十几年后,柳林河经政府统一规划,所有的老旧建筑都被拆除,恢复生态城市的原始风貌,却唯独她们家这栋独具地方民族特色的三层白色小楼被完整的保留了下来,作为一处民族景点,每天都会有络绎不绝的游客前来参观游玩。
爸爸生前买下了小楼周围近两百亩荒地,投资建了一处仿野生生态园林,与白色小楼隔着柳林河一远一近遥相互应。并同时在那处生态园林的边缘,另建了一处幽静的小院。一远一近,两处房子被柳林河上的一座石拱桥联结在一起,成了秦小欣儿时的乐园。
秦小欣去的时候,生态园的管理员已收拾好了房间,烧好了热水。
秦小欣看了一路的文件,下车的时候将手中所有与裕丰有关的资料都丢给了副手,独自一人拎包进发了位于生态园林中的家。阔别了十几年,再次回到这里,屋内所有的摆设和物品都还是原来的样子,不见陈旧,也不见尘埃,不是经常有人居住就是经常有人打扫。
秦小欣手指抚过那架老钢琴,眼圈再一次湿了。家,我的快乐老家,欣欣又回来了!夜半时分,她打开窗户,在夜空中发出一声长叹。
叶景桐不熟悉路况,一路跌跌绊绊赶过来的时候,天已大亮,远处的山顶上,太阳已经冒出了半个头。秦小欣忙活了大半夜,天快亮的时候副手来催,她才勉强躺下睡了。副手和远程终端都安置在离她的住处不到半公里的管理站,秦小欣这边的信号一直处在接通忙碌状态,副手不放心,特意跑过来,果然秦小欣还在电脑前处理文件。
听到敲门声,好半天后秦小欣才打着哈欠来开门,可一看门口站着的叶景桐,她扑哧一声就笑了,满脑子的睡意顿时遁形。
叶景桐冻得直打冷颤,白了秦小欣一眼,被她揪着袖子拉进卫生间,对着镜子眨了两下眼睛才看清楚镜子里的那个人:脸色无光,头发象蒿草般的倒竖起来东倒西歪,身上的衣服上满是泥浆,一双鞋子脏得根本就看不成。
浦城经由柳林镇的这段山路,他不但不熟悉路况,甚至还不熟悉地形。车上的导航,他照着红色箭头的指引一种行驶,却南南辕北辙的进入了祁县境内,如果不是车子被路上塌方的石头堵住,他还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哪儿。
车子往回掉头,再次延着来时的路往回,七弯八拐的找到了大路,但前方的大道去因为抢修滑坡山路而被封死了。
大山深处手机没有信号,叶景桐心里又急,只好跟着修路的工人一起搬石头清理路障碍,天快亮的时候道路才被抢通,叶景桐照着修路工人给他指的近道一路飞驰而来,却还是没赶在日出之前。
叶景桐被秦小欣恶作剧地推到镜子前欣赏自己的形象,尴尬地别过脸去,不敢看一边象看外星人一样紧盯着他不放的秦小欣,伸手耙了一把乱如蒿草的头发,没好气地命令:“哪儿有水,我先冲一下。”
秦小欣转身一指门外:“我家院里有口液压的水井,我这就去给你接。”
秦小欣跑出去,一会儿功夫从储藏室里拉出一盘黑色的橡胶水管,用一个铜扣卡在水龙头上,回头朝叶景桐招手:“过来。”
叶景桐瞪着眼睛走过去,秦小欣用眼神朝他指着水龙头笨重的开关:“拧开呀。”
叶景桐一看,顿时傻眼了:“秦小欣,你不会是要拿这个给我冲澡吧?”
秦小欣被叶景桐一提醒,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原本准备用来给他洗车的喷头一个转向,堆起一脸可恶的笑容朝叶景桐露牙花子一笑:“你以为呢?”
叶景桐慌的一步跳开:“秦小欣,不带这样玩的,这是四月,清晨的室外温度还在零下,水温就更是……”叶景桐的话还没说完,秦小欣手中的喷头已照着叶景桐头顶扫过去,顿时,水柱在强大的压力作用下顿时铺天盖地的喷泄而下,一时间象倾盆大雨般将叶景桐从头到脚浇了个透。
叶景桐浑身一哆嗦,咬牙一挺,闭眼瞅着那头拿着喷枪弯腰笑成了一朵花儿的秦小欣,拧紧了指掌的克制着。浑身上下的灰尘和泥土倒是洗干净了,叶景桐也被从内到外的浇了个透底儿凉。
闹的差不多了,秦小欣才满意地丢下水管,拍拍手将手上的水迹擦在夹棉的睡衣上,一脸幸灾乐祸地走近叶景桐。站在跟前上看下看的仔细观察了半天,最后才敛起脸上可恶笑容,带着些痞的抬起指尖戳着他的鼻尖上的一粒水珠:“这是我们家乡最原始的露天浴场,感觉还行吧?”
叶景桐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对着秦小欣狡猾地眨了两下眼睛,乘秦小欣一个没注意,双臂一伸将人拽进了怀里:“露天浴应该是两个人一起的游戏,媳妇,你应该陪我。”叶景桐的双腿双臂都恰到妙处地卡在秦小欣的要害部位,秦小欣扭了一□子,想反抗却连个机会都没有的被叶景桐紧紧地箍住:“别动,让我抱一会儿,就一会儿。”叶景桐的声音温柔,透着一丝儿哀求,秦小欣当就蔫了。想骂人,可光张嘴发不出声音来。
叶景桐的行动太突然,事发的前一刻甚至都没有一丝先兆的暗示,秦小欣被这一突如其来的一个动作惊得措手不及,更没想到他会说这种话。原本正在挣扎着扭动的身体被刺激着,蓦地就僵了,从大脑开始懵懵的失去了反应和应变的能力,只有感官突兀地为她传递着叶景筒身体微微颤动的信息,不知是因为冷的缘故还是因为其他的原因。
四月的天,叶景桐浑身被浇透,立在清晨的微风里,冰冷的衣服贴在肌肤上,透着彻骨的寒意。可是就在他伸手将秦小欣拉入怀中的那一瞬,跟着一股暖流的浸入,心蓦被什么东西搅动,使得他控制不住地开始颤粟。
这一瞬的激动让他说不出话来,也无法表达出自己的心绪来,嘴唇哆嗦着,心中一遍遍地念着欣欣这个名字,可抖动间,声带却是发不出声音来。他就那样抱着她,下巴抵着她柔软的带着体香的发稍,一下一下的蹭,眼圈里有一些微微的潮湿。
秦小欣喜一脑子懵懂的被叶景桐紧紧的抱在怀里,自己的衣服跟着也被浸湿,原本应该会感觉寒冷,可不知什么原因,靠在叶景桐的怀里,却感觉一股暖流象一条漫过沙漠的溪流,不流任何痕迹,却温暖了她的身体人,从内到外。
秦小欣心紧跳了几拍,完全停止了挣扎的动作,僵硬的身体也渐渐地放松,柔软地贴着叶景桐的身体,近距离的同,大胆地感应着他的心跳,感觉着他身体的温度。如果时间可以就止停止,此刻,留在叶景桐与秦小欣生命里的,将是一生一世的温暖。这样的感觉在他们心里,仿佛真的就有一个世纪那么长久,长到两人近乎忘记了身外的世界,久到他们的内心已安于现状般的相厮相守。但是这样温馨幸福的感觉,却被叶景桐突如其来的一个喷嚏给破坏了。
秦小欣脑子蓦地清醒,一把推开叶景桐,脸红成了秋天的叶子。叶景桐就那么浑身湿漉漉的,头发上还在往下淋水,一双眼睛却直椤椤地铺在她身上,依旧痴痴地望着她。
秦小欣后退了两步,象逃跑似的转身避开叶景桐的眸光,走到门口一伸手将门推开,自己先一步进了屋子:“赶快进来泡个热水澡吧,站在那里等死啊。”
、55、乍暖还寒
叶景桐跟着秦小欣进了屋子。房子格局装饰都是旧式的;更因为是平房;有一种连接着土地很近的清凉气息。
平房的面积有些小;以客厅为主,卧室厨房围绕四周。只是浴室不在卧室里;而是与卫生间一体;被搁置在最后面。
叶景桐站在卫生间里,打开淋浴喷头,还好,果然是热水。只是他来的匆忙,根本就连一件换洗的衣服都没带,现在浑身上下都在不停地往下滴着水,衣服一时半会儿的根本干不了。
卫生间的门没关,叶景桐还在犹豫着;秦小欣进门就看到叶景桐窘在那里,连想都不用想原因,脸上一抹恶作剧的调皮神色。
再次转回来时怀里抱着两件衣服,“几年没回家了,爸爸的衣服都已不在这儿了,我的睡衣,你先凑合着穿吧。”
秦小欣隔着门,将手里的衣服递过去,顺手将浴室的门带上,转身就捂嘴偷笑着跑开。卫生间只有淋浴,头顶也没有暖灯,室内的温度有些凉,叶景桐抱着衣服浑身颤了一下。
这套平房,秦小欣确实有三四年没回来过了。在她的记忆里,似乎这栋房子就是爸爸专门为了供她在山林里玩乐而建的,每个假期,爸爸都会陪着她把大把的空闲时间花在这坐山上。而仅仅隔着一条河的距离,妈妈却更喜欢待在那坐小白楼上,看书,听音乐,或者看着并不高大的老爷山发呆。
那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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