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妹间应该出现的相处模式。」虽然我和哥一点也不亲,但我也知道经过第三者来联系关系根本就是错误的方式。
他依旧是那张脸、那种眼神看著我,不,他眼中悲悯的神情更重了。
「可以不要用这种眼神看著我吗。」他的眼神让我觉得自己像是把没有鞘的剑般,狠狠挖开他早就结痂、待愈合的伤口。我不知该用什麽表情对待他,所以只能移开我的目光,注视著嫩绿色的毛毯。
随後,跟著他叹气的声音,我的心也冷了半截,但他却说出令我惊讶的话。
「就算她告诉自己不要这样,但棻棻还是把你当成妇人对待。」
「妇人?」什麽?就算我知道我的长相很中性,但也没必要把我当女的对待吧。我抬头用诡异的眼神看著他,他随即明白我的意思。
「我指的是她口中的陈大哥。他姓谌,甚至的甚左边加言部的谌。」严靖愔的话让我恍然大悟,否则我还一直以为我跟姓陈的到底有什麽过节,非要在我的生活里加几笔才高兴。
他继续道:「他姓谌,名复仁。光复的复,仁爱的仁。从以前,棻棻就喜欢把复仁当传话筒,将他当作我们之间的桥梁,因为复仁知道该怎麽跟我沟通;以前棻棻还太小,不懂得怎麽和我相处,尤其我和她之间差了十五岁,父母又在她七岁的时候因为空难往生,除了印象薄弱的双亲外,她的生活中只有我这个很难接触的哥哥,所以以前她就不太会对我说心事。但是复仁出现後,她发现只有复仁能让我放心,便常常藉复仁来和我互动。」
这麽说来,他眼中的悲怜其实是对著靖棻了。而我也想到第一天到严家借宿时靖棻对我说的话。
『我们都知道这样对你很不公平,但是没办法,我跟哥已经很努力克制自己了。』原来,不只严靖愔被谌大哥困住,靖棻还可能是沦陷之中最深的人。
「复仁过世这两年,我们的日子都不好过。尤其是棻棻,她又回到独自面对一切的世界,所以当她遇到你的时候自然会像是溺水者抓到浮木般,将她对待复仁的方式套用在你身上,虽然她也知道不应该这样,但事情还是发生了。」
我一直觉得严靖愔不会对我提到谌大哥的事,但没想到这一天竟来临了,而且快得我措手不及,现在我只能听,无法多做反应,因为抓错时机与内容发话,比沉默还要容易破坏对方想深入讨论的情绪。
他带点难受的闭上眼:「而每次她这样对待你,你又顺著她的意思来与我接近、交谈时,总会让我无法忘记复仁。」我听完心沉了一下。
「或许……,我已经将对复仁的感情移植到你身上。」说著,他睁开眼睛,深深望著我:「但我很清楚你们之间的不同。你们虽然有同样的神情,但是他透露出来的是温柔;你则幅射出冷傲,光这点,就在在提醒我眼前站著的不是复仁,而是你,卓西日。」
我头一次被一个人呼唤名字时,心中会有这麽强烈的悸动与莫名的骚乱。他的声音磁性中带著洞悉人心的清朗,乘著他的眼神,我似乎可以感受到他的触摸、耳语,及带著肥皂味的鼻息。
当下,心中某个地方似乎被他用眼神与声音铸成的钥匙所开启……。
_
[欲知後事 请看下回分解]
*此为创作,纯属虚构*
下一章是正文完结。(所以字数会比较多点,但可以很过瘾的整个看完~)
西日 第十七章(完)
第十七章
『我们觉得他是个可以依靠的好男人。』
回神後,这竟是脑中出现的第一句话。
我眨眨眼,认真的望向严靖愔。
这时,我发现严靖愔不若我之前所想的好懂,他不单单只是个严肃话少的人,他的内心还藏了太多想法,但是他不想说,他只想实践。
「出来了。」没有延续刚刚令我十分在意的话题,他的目光也转移我的注意力。
「由於卓丘山没有认罪,且涉及数起行贿事件,触及范围牵扯到政府高层,因此法官裁定延押。下次开庭时间订於四月十七日。」记者的声音挟卓丘山被拍到押上囚车的画面,而他刚好瞥了眼镜头,因此他不甘、愤怒的情绪全被录下来,并重复播放。
当我对上他的眼神时,心震了一下。这男人,凭什麽在做了这麽多伤天害理的事之後,还能毫无悔意的蔑视世人!
新闻台播放著开庭模拟画面,而卓丘山的头像旁则出现一排排他为自己辩护的话。当看到那几句时,我倒抽一口冷气。
『前妻威胁我,要我给她十三亿花用、养男人,否则我不会掏空公司资产。』
『十三亿早就被她花光,追不回了。』
胡说!妈虽然会借钱给男友,但一定会以家用为优先;虽然卓丘山给的赡养费用罄,但她只会攒紧荷包度日,不会轻易向人伸手要钱。
假使妈真的有那十三亿,为何还要工作?为何还要替男友背债?为何还要委身住在那十坪的小套房内?卓丘山讲的这些话,都是为脱罪而说!
这该死的人!冲著这点,就让我想站在媒体面前,批判他对我们母子所做的种种恶行。就算我被他毁了,我也要拉著他一起下地狱受罪!
「冬呈已经找到那笔在他海外私人帐户里的款项,只是现在碍於侦办进度,不能公开,别气。」严靖愔握著我已成拳的右手,但我已经无法感受到其他情绪,心中只有头巨兽,撕裂所有关於卓丘山的一切。
我气息不稳的看著他:「我,我能不气吗?我和哥了解妈,妈的朋友知道她是个怎样的人,但社会大众不认识她。而这社会和她头一次见面,她的名字前就已经被卓丘山写上『贪得无厌、养小白脸的女人』。舆论只会对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甚至已经无法为自己辩驳的女人进行无数次的鞭尸。看到这种情况,你说我能不气吗!」
严靖愔眉尾一跳,一手将我揽进他怀中,让我的眼靠著他的肩窝,不要我看新闻。我恼怒并有些抗拒的抵著他,不肯就范,但他单单将手肘压向我的肩、背,力道之大竟使我无法反抗。严靖愔不曾对我这麽强势,这令我有些诧异,同时悲哀於盛怒的自己竟还如此脆弱不堪。
同一时间,他另一只手把电视关掉,并打开音响,运转著最近靖棻音乐课上到的法国音乐家佛瑞的作品「孔雀舞曲」。乐曲一开始的大提琴拨弦让我缓了气息。
「我知道要你现在冷静很难,但请你仔细听我说,如果你有不同的想法和做法,等我说完再一起讨论。请你千万不要贸然行事。」他话中的谨慎与低姿态吸引我几分注意,我依旧深呼吸调息,静默的等待他的下文。
「我和冬呈有讨论过案子,他说卓丘山一定会拿你母亲当挡箭牌,而冬呈怀疑你母亲的死跟卓丘山有关,但现在找不到确切证据足以证明他的罪行。目前检方只要提到那笔十三亿的款项,他就会推给你母亲。虽然冬呈已经查到那个海外私人帐户,但其中还有几笔可疑的款项来源还没查清;检调另一头也向那家银行与当地政府申请帐户冻结及相关资料,在一切还没底定前,为了不打草惊蛇,只能任凭卓丘山对外胡扯。」
我听了皱眉。这对妈来说太不公平了!我才要抵著他的胸口抬起头,他又将我的头按回肩上。
「我知道这对你母亲不公,我也有和冬呈提到这点,但目前只能如此。下次开庭前一定可以冻结他的帐户,并在媒体前公开还你母亲清白,一定。」他笃定得让我犹豫该不该抗议。
因为认识至今,他从未食言过,或是说,他都努力实现他的承诺。
「除此之外,冬呈也会派人查出你母亲的死因,好让她瞑目。所以你现在只能忍,否则我们之前的努力都付诸流水。」就像看透我之前闪过脑子里的想法,他担心我会因此暴露行踪,所以竭尽所能希望我能冷静看待整件事。
而我现在更觉得卓丘山会这麽说,都是希望以媒体的力量引我出现,只要在案子查清前他执行脱产的话,将来我还是必须为他背债。
我无奈且悲伤的在他肩窝点点头。
妈,抱歉,你生前我没能好好保护你;你往生後,却要遭受世人的痛骂轻贱,而我却只能在一旁束手无策的看著一切……。
感觉到严靖愔松了口气,他张开手,让我自由。而他审视我的神情之後,如释重负的说:「你刚刚的眼神,让我很不安。」
眼神?怎麽了吗?我蹙眉,丢给他一个询问的神情。
他望进我的眼:「因为复仁自杀前,就是透出你刚刚几近发狂的眼神。」
这一个月来,我都不接触新闻和时事讯息,为的就是避免听到外界挞伐妈的声音。而听阿禾说,媒体还查到我和哥的事。
学校方面只提供「卓西日已经休学」的消息,除此一切都三缄其口,媒体都当我人间蒸发;哥则依旧没有音讯,我担心他可能早就被卓丘山以荒谬的原因杀了。他这个人,做坏事是不需要理由的。
严靖愔和靖棻则十分配合的不和我提到与案情有关的事。在与靖棻的对话中,汤佑群这孩子的份量越来越重,连我都有些吃味了,更何况严靖愔这做哥哥的。
因此我不时「开导」他,要他放宽心去面对这件事,只要靖棻不受到伤害,多交些「朋友」是可以的。当然她的课业依旧在我掌握中,没有好到令人以为她准备跳级念书,也不会差到让严靖愔吭声的程度。
「小哥哥,汤佑群问我礼拜六有没有空耶!」昨天在餐桌上,她兴奋的说。当我正想问个清楚时,一旁的严靖愔像是閒话家常般的开口:「你要和我去找吴叔叔。」
靖棻马上像泄气的球,小小应了声之後,就低头吃饭。我有些责备的看了眼严靖愔,边问靖棻:「他说要去哪?」
「他小提琴成果发表,我们班很多同学都会去。」她夹了两粒米,慢慢塞入口中咀嚼。
我带著申斥的眼神看向严靖愔,他眨了一下眼睛,一面舀汤,一面说:「吴叔叔那里我可以自己去。」
靖棻随即笑得灿烂,像朵太阳下绽放的扶桑。
我苦笑想起昨天这小插曲,觉得严靖愔越来越有趣了。
伸伸懒腰,关掉吸尘器,我坐在严靖愔的床缘,视线扫到他挂在墙上的照片,他那笑得开怀的脸。
最近也看他开始会笑了,但始终没有像这张照片上这麽无忧的笑容。老实说,他笑起来真的很迷人,沉著稳定中嘴角带些自信的弧度,让人有种微醺的感觉,并使人上瘾,因此想看他多笑些。至少就我而言是如此的。
但一切都是因为谌大哥自杀的事,使他建起保垒与快乐绝缘。
那天,他什麽都说了。
谌大哥和他都是军校同学,而开始熟识的契机竟是因为严家双亲空难身亡,谌大哥身为单亲家庭的孩子,了解失去家人的痛苦,在安慰严靖愔的状况下成了至交,几乎超越友情。
就严靖愔转述,谌大哥是个以开朗活泼为表象,却有著悲观想法的人。毕业後谌大哥在某次执行勤务时和学长起冲突,之後学长就一直找他麻烦,一次比一次还夸张、火爆。一开始谌大哥还觉得无所谓,时间一久也就卯起劲来反击学长,这期间虽有严靖愔与其他同袍调解,但成效一直不太好。
直到学长找人强暴谌大哥,并录下过程上传到网路,以「败坏军纪」之名向长官告发谌大哥为止,让他彻底崩溃。
在身心都受折磨之下,他选择以自杀结束这件事。
最後,在严靖愔与友人的奔走下,终於为谌大哥讨回公道,惹事的学长被判军法,要关上三十几年。不过再怎麽惩罚他,依旧无法挽回一条生命。
在提到这件事时,严靖愔情绪十分低落,他自责於当天没能从公事中抽身,要不然谌大哥就不会被强暴;他怪自己没能在谌大哥崩溃时拉他一把,而不是只想找闹事的学长算帐,谌大哥一定不会自杀。
说到伤痛处,对此事感到震惊的我也只能握著他的手,轻抚他的臂膀,什麽都没说,任他发泄。
他的声音听来有些微弱,不像以往坚定甚至强势;虽然他的眼神带著漠然,但眼底却是浓得呛人的痛,连我看了都心疼他的执著。
这时,我才真正明白他这麽想帮助我的原因,就是不想再看到类似的悲剧上演。
「其实我很清楚你和复仁间的不同。他只会展现欢笑,将痛苦、不悦往肚里吞,并且一味逃避问题;而你会想正视危机,告诉自己不能怕。就连刚刚你的眼神也是。那是不论如何都要与对方同归於尽的恨,而复仁则是发狂的想了结这一切,最快的方式就是让自己再也听不到任何他不想听的声音。」
我垂垂眼睑,手继续来回抚著他的手臂。透过衣料,我触摸到他结实且富曲线的肌理,明显感受到他的忍耐。长久的压抑,就像开了闸门的水库,滔滔说著他的自责、对谌大哥的不舍。而我只能听,一句话也插不上。
他内心有太多感受了,却没个能和他谈心事,甚至让他吐苦水的对象,使他将那份酸涩,酿成无法入喉的鸩酒,夜夜品嚐,扼杀著生气,麻痹了情感。靖棻成了他的生活重心,除此的一切於他都是行尸走肉。
这两年多,他是怎麽撑过来的?
想著他是怎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