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那群只会伤害她的男人。
轻叹一声後,我将申请表及信件放回牛皮纸袋,塞进黑色提袋中,满脑子就是那个没有签名的空格,瞬时视线又模糊起来。
提著黑色提袋,我落寞的瞥向挂在一旁的制服。犹豫一下後,叹口气,将它取下,折好,塞进快放不下的提袋中。此时,手机突然响起。
「喂,西日哥哥!」是靖棻。
「靖棻吗,有什麽事?」我看看墙上的钟,该是晚餐时间。
「啊,西日哥哥,你现在有空吗?可以来我家吃晚餐吗?」她很兴奋,我也不想扫她的兴,但我看看手上的提袋,狠下心对她说:「抱歉,我要准备段考,所以不能抽身去看你。」
果不其然,电话的另一头传来失望的声音:「啊,怎麽这样……,可是我哥已经开车去载你了耶。」
我听了皱眉。
他们兄妹俩都让我感到棘手。对於靖棻,我是不忍心拒绝;对於严靖愔,却是我怎麽拒绝也没用。
才说著,门铃就响了。靖棻听到门铃声高兴的说:「看吧,一定是我哥,那我等你来喔!」语方毕,就和严靖愔一样迳自挂断电话。
门铃又再响了一次。我背部冒出冷汗,心中正慌,因为谁也没办法确定门外的人是不是严靖愔;说不定是卓丘山反悔,回来直接把我带走也说不定。
怎麽办?
「卓西日你在家吗?」
沉稳的声音隔著门板传来,熨平我心中的不安。但是想到从此不知该何去何从,就连家教这工作都不保,原本不想应门的我,却想藉此和严靖愔说清楚,也希望能藉由他去与靖棻说我不再任教的事。
苦笑於今天不知道第几次的叹息,我打开门,见到严靖愔那副刚毅的面容与高大的身影。
「那个……,我有事要跟你说。」为了能清楚的与他说明这件事,我请他到家中稍坐。我不知道他究竟有多高,但当他一踏进家门的刹那,我突然觉得我家实在小得可以。
「你要去哪?」他瞥了眼搁在门边的黑色提袋,蹙眉问。
我将水杯轻轻放到他跟前的小茶几上,抿抿唇,有些困扰的皱起眉心。刚才虽想和他说清楚,但事发突然,事情太多,多到我不知该从何说起。
「你要去哪?」似乎见我欲言又止,他又问了一遍。
「喔……,我要去同学家过夜。」真佩服自己说谎时根本不会结巴,这是在Dizzily练就的好功夫。
不过严靖愔听完却依旧皱著眉。
「你要说什麽?」他的口气很平,听不出任何情绪,我却觉得自己是受审的嫌犯,如果不一五一十说出来,下场肯定很糟糕。
「靖棻的课……,可以先停一阵子吗?」我没有看著严靖愔,而是盯著茶几上那杯水说。
我很喜欢那孩子,也很喜欢严家的气氛,老实讲,我根本不想辞去这个工作。
「怎麽了,发生什麽事?」他依旧操著平静的口气,但却带著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气势问我。
「那个……,简而言之,就是发生很多事,所以我不能留在这里,等我找到安顿的地方之後,就会回去继续帮靖棻上课。」我带著笃定的口吻,但老实讲我一点也不确定自己有可以再见到严靖棻的一天。
严靖愔沉默不语,只是定定的瞅著我,我看不出他的心思,也为现在这诡异的气氛搞得有些手足无措。
严靖愔深吸口气後,慢慢的说:「发生什麽事,告诉我。」
他又问了一次,口气没什麽起伏,但其中的坚定又增加不少。
我局促不安,有些焦虑看著桌上没有动过的水杯。还是…。。。,不要跟严靖愔说好了,他每天光忙靖棻的事就够了。
「就是……,我妈要急著把房子卖掉,先要我到同学家住。」说到这,心里又一阵酸楚。
妈,对不起,我这麽不孝的拿你当我谎言的挡箭牌……。
在发现严靖愔沉默不语後,我抬头有些狐疑的望向他,只见他眉头紧蹙盯著我瞧,眼中有许多我捕捉不到的讯息一闪而逝。
与他四目相交後,他开口道:「我载你去同学家。」
+ + +
黑色日产轿车在车阵中停停走走,严靖愔有一句没一句的与我交谈,我则谨慎回答,因为深怕一个不小心,之前乱编的谎言就全都露馅。
「课还是继续上吧。」
「当然要上啊,我都高三了,再过两个月就要学测,这时候不能休学。」不知道为什麽,严靖愔侧过脸看我一眼。
这动作就向来专心开车的他而言,有点不寻常,但我没那个心情过问,因为我还在盘算要不要上学这件事,毕竟卓丘山知道我上哪所高中。
「你晚餐吃了没?」
「喔……,还没。」我摸摸肚子,这才想到我今天只有吃早餐,而现在已经晚上七点多了。
严靖愔沉默一会後,说:「先去我家吃完饭,再载你到同学家。」
我听了在心中大呼不妙。不是我不想吃晚餐,而是到他们家吃完饭後都不知道几点了,那还找得到今晚落脚的地方?
「不用了,我跟同学约好在他家吃。」因说谎而累积的罪恶感逐渐上升。曾几何时,我变成一个连吃晚餐都要说谎的人了?
「是吗。」严靖愔只吐出这两个字,随後便什麽也没说,继续将注意力放在路况上。
刚刚我跟严靖愔说,去同学家必须搭火车,所以请他送我到台北车站。但我其实只是想藉此坐火车远离台北这是非之地,而且愈远越好,因为我不清楚卓丘山能力所及到那,下下之策就是逃离台北,甚至流浪四方。
想到卓丘山那副嘴脸对照我现在的处境,不禁愤恨的握紧双拳,心中头一次真真正正的恨一个人,巴不得剥他的皮、锉断他那身贱骨头!
「怎麽了?」严靖愔句尾有些询问的语气使我回神,我很少听到他起伏的语气,因此疑惑的看著他。
「你在发抖。」他轻描淡写的说这句话,眼中却带著担心。望了望他眼中的担心,我缓缓低下头道。
「我……,我想到之前学校的事。」我这麽说完後严靖愔也没继续追问下去,只是开口说著他想说的话。
「棻棻自有记忆起到现在,从没有感受过父爱跟母爱。虽然我一直在她身边,但有些事我还是帮不了忙,只能让她自己一个人承受,所以她并没有你想的这麽脆弱天真。」
严靖愔说出口的事让我很惊讶,当我还在猜测他接下来要说什麽时,他又开口。
「你知道为什麽棻棻很喜欢亲近你吗。因为你让她感到一种随时会消失的不安,所以她甚至要我要求你假日到家里过夜。说直点,就是她对你放不下心。」他的话让我震惊,这才发现自己总是一厢情愿的认为靖棻是个需要别人呵护的孩子,却不了解她其实更担心我。
「如果你真的在乎棻棻,就不要让她担心。」他话一说完,随之响起的是手煞车的声音。
「到了。」严靖愔口中吐出的这两个字像是命令,让脑中还是一片混沌的我机械式的开启车门,回身对他点头道谢後,便步出车外,踏著迷惘的脚步走进车站。
他是在责备我吧,一定是看到我脸上的脆弱,所以才提到靖棻,要我别输给这只有国一的孩子。
思及此,刚刚一直没有抬起的头垂得更低了。
走到车站大厅,我随便找了个椅子坐下,并将提袋搁置在脚边。
我掩面遮去即将夺眶的泪水,小心翼翼的啜泣,就怕被其他抱著快乐心情的游人发现我与这空间不同调的情绪。
我到现在还不清楚刚刚严靖愔说那番话的用意,而现下的状况也让我无暇去想那些细节。
嘴角扬起嘲讽的角度,真心觉得想太多的自己根本就是笨蛋。猜严靖愔会怎麽想、阿禾会说什麽、严靖棻会怎麽觉得,甚至,陈悯会怎麽做,那些都已经不是我能去触即到的层面。
毕竟我连有没有未来都还不知道,不是吗。
疯子似的边笑边哭,由衷的觉得只要躲过卓丘山的掌心,叫我去卖脸卖身都愿意!
突然,有人抓住我的手肘。
我惊恐的抬起头,深怕是卓丘山找来了,没想到来人却让我愣了一下。
「你不是……,回家了吗?」我疑惑的问。
「我是要回家,而且要带你回家。」语毕,他抓起我的提袋,拉起忘了反抗的我离开车站。
回神後,我看著严靖愔的背影,不知该说什麽,却知道在大庭广众下,两个男人拉拉扯扯是一件多难看的事,所以跟著他又回到车内。
他不急著发动车子,而是看著我,说。
「你说的话里有哪些是骗人的?」
[欲知後事 请看下回分解]
*此为创作,纯属虚构*
西日 第十三章
第十三章
坐在床上,我还有点恍惚,并深深感受到人生的无奈,和命运难以预期的曲折。所有的事,就像等不及似的全在今天发生。
「扣扣。」
「西日哥哥,我进来罗。」
靖棻探头进门,对我笑著说:「这是给你的牙刷、毛巾、浴巾,还有家里的钥匙。」说著,她尴尬的搔搔头:「那个,我哥的东西刚好用完,只剩我的库存,所以图案就……。 」她边说边指著印有许多兔子与红萝卜的毛巾,和被垫在下面,印著大颗草莓的浴巾。
我看了有点傻眼,但随即展开笑容。
「没关系,只要能用就可以了,谢谢你。」
她松了口气的笑笑,不一会,却带著犹豫的眼神,与我并肩坐在床上。
「嗯……,我哥他没有在气你骗他这件事啦,只是觉得你没有必要自己把所有的事都扛下来,我也是这麽想啊。而且……,你这样做让我感觉你想跟我们保持距离……。」说著,她的声音变成呢喃细语,字字却成千斤压在我的心头。
「不是,不是这样……。」我想解释,话却哽在喉头怎麽也说不出来。因为我惊觉,从发生事情到现在,我闷不吭声的行为与陈悯一样,都带著一厢情愿的自私,而我总是这样,剥夺他人关心我的权利。
靖棻拉过我的臂膀抱著,将脸窝在我的肩头,闷著声音说:「哥哥已经很可怜了,我不希望再看到他难过的样子……。」靖棻说著我听不懂的话,我原本还想追问下去,却因为她的再度启齿而打住。
「我知道这样很过分,但是我不想再让哥哥难过了。对不起,西日哥哥,对不起……。」靖棻说的话中参杂著啜泣声,以及我越听越模糊的语义。
为什麽要跟我道歉?还有,这跟严靖愔有什麽关系?
「你在说什麽啊,靖棻?」我努力扯起笑容问她,心却因为她反常的举动而更加不安。
「西日哥哥,你还记得我之前跟你提过的陈大哥吗?我跟哥哥……,都觉得你给我们的感觉跟他很像,所以……,所以把我们对他的感情强加在你身上。我们都知道这样对你很不公平,但是没办法,我跟哥已经很努力克制自己了……。」话说到最後,靖棻哭出声音来。我轻拍著她的背,什麽安慰的话也吐不出来,毕竟,她口中那个被强加情感的人就是我,因此心情复杂得不知该说什麽。
所以,我是那个代替陈大哥和他们再续未了前缘的人吗?想到这,觉得自己身为一个个体的存在感有稍稍减弱的感觉。
我不会因此而失去为人的动力,只是心中泛起淡淡的失落感,脑子里一角轻轻响起一句「啊,原来是这样……」的怅然。
既然如此,也无怪乎他们能容许我这个第一天就「翘班」的家教老师,以及严靖愔许多使我感到讶异的话语和行为。
「但是你和陈大哥还是有很多不同的地方啦,西日哥哥你不要想太多!」靖棻像是醒悟般抬起头紧张的对我说。
我听了笑笑,用手指点点她的额头:「想太多的是你吧!对了,我总觉得『西日哥哥』念起来很拗口,我听起来也总觉得怪怪的,从今天起,你就改称我『卓大哥』好了。」
「卓大哥……,念起来有点像陈大哥耶,你不介意吗?」靖棻有些愣住,难以接受我平静的反应。
「还好吧,这世界这麽大,感觉相仿的人一定很多,而且我刚开始见到你哥的时候也觉得他很像我一个同学,很巧吧。」我笑著说,心中却隐隐作痛。是啊,之於陈大哥与严靖愔,陈悯和我之间的距离也越来越远,不如以往了。
「真的吗!太好了,我还以为你会很生气耶!」靖棻放心的拍拍胸口,我回以一个安心的微笑,但是,心中一抹失落感依旧没有消失……。
我什麽事都和严靖愔说了,连在Dizzily上班的事也一并吐实。
但令我惊讶的是,他其实在上回带我到医院的过程中便认识了阿禾。
那次阿禾因为放不下心,所以到家里找我,没想到就看到严靖愔带著锁匠开锁,两人便一起送我到医院。
去医院途中,他们谈论的话题全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