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颈上一痛……
昏之前我不忘骂了一句:“操,它妈的,王八羔子,等老子恢复精神就收拾你小样!”
我不知道是谁袭击了我,但我硬拼着昏睡之前的最后一口气把这话顺溜地吐了出来,我这才安心地闭眼。
我从未下山,但我会骂这些话。
以前,苏弑问:“你个小丫头片子,这种话哪里学来的?”
我很老实地摇了摇头,大口咬着他才给我买回来的麦芽糖:“不知道,早就会了!”
他的眼神越发柔和,身体越发僵硬,然后又突然很凌厉地扫了我一眼,弄得我莫名其妙。当时吓得糖也掉在地上,我难过地用两根手指捻起它,一把甩到小溪里去了。
我忿忿地看了苏弑一眼,眉中央拧起一个小小的结。
苏弑像是刚意识到什么似的,说:“别在意了,下回多给你买几块。”
“苏弑!我最讨厌你了!”
这话说出来真可笑,跟他单独接触了那么多年,我那亲人一般的苏弑啊。但是总是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情吵架,又很讨厌他。所以,很矛盾,很纠结。
当我醒来的时候,是被一口气憋醒的。呼吸不过来。昏之前我死憋着一口气要说话,醒之前我又被一口气给威胁到生命。我郁结。
我恼火地猛一睁眼,被眼前这一情形吓傻了。
一个陌生男子压在我身上抱着我死亲。
我想直接给他一拳,无奈抬起了手用不了劲。
那人似乎感觉到我的触动,伏在我脖子上的脸微微一抬,说:“咦?你醒了啊?那样更好!省得我像对死人似的,一点反应也没有了。”
我努力保持淡定,说:“这位兄台,你何故压在我身上?”
男子秀气的眉尖一扬:“这你比我更清楚才是。”
“我不清楚才问你的。”我脸一黑,怒火中烧,眼中烧着一团烈火,我多次示意他别压在我身上,敢情他是没看懂我眼神呢,还是故意?
男子似是没看到我的怒不可遏,美丽的桃花眼半阖,不屑的目光在我脸上一阵流连,只淡淡说:“区区一界青楼女,问我何故压你?不觉好笑?”
“什么青楼?这里什么地方?”
“青楼就是,嗯,女子卖身的地方。”
“不明白。”
男子复杂地看了我一眼:“如果我们继续下去,相信你会明白。”
我连忙摇摇头:“兄台请放了我吧,高台贵体啊!我抗压能力很弱!你非要把我压成肉饼不可!”
男子正准备从我身上下来,彼时,一阵阵异香拂过我的鼻尖,怪不舒服的,鼻子痒痒的。
不料,身上突然一沉!
那男子稍微抬起的身体又折了回来,狠狠地压在我身上。
“重死了!”我吃痛地喊了一声,刻毒地瞪着他。
谁料,这男子竟然眉目含情,双颊荡着一层红晕,口中发出暧昧不明的奇怪声音,发丝散了一半,毫不均匀地盖住了我的半边脸。更奇怪的是他在解我衣服?!
怎么回事?
“喂!你这人做什么啊!”
好吧,我承认自己思想既封建又开放,那是因为常年生活在山中不与外界接触,所以思想自由,可我再怎么自由我也不能无耻吧?我是知道这情况下男子给女子解衣服是件多么伤风败俗
的事情。
男子依旧笑,慢悠悠的动作似醉了一般。
见他失了魂一般,叫也叫不了,我被迫之下至少扯着喉咙大喊:“救命啊!啊!!!!救命啊……”
没人理我,外面依旧喧闹。
我知道,就算我叫破喉咙也没人会来救我的,所以我没叫“破喉咙”,我叫的是救命。
我坚信,一定会有人来救我的,所以我不服输地,尖着嗓子,惨叫一声:“来人!救命!苏——弑——救——我——”
不置可否,我的运气不怎么好,还是没人来。
我难过得那个泪流成河啊……
当我绝望得想把眼前这男子脖子咬断时,一个人破门而入。
我不敢相信地盯着门口,生怕看错了,只是我一个错觉。
我看到苏弑那张铁青铁青的脸,以及那翻飞的衣角,无风自扬的微带凌乱的墨发。
顿时心里落了千斤石,接着又落下一头大象。有他在,什么都不是问题。
我忘了身上还有一个人,便咧嘴对苏弑傻兮兮地一笑:“你来啦。”
苏弑一个闪身迅速出手,往那男子的脖子上就是一个手刀,然后把男子推至一边,冷冷地看着我。
我只对他笑了笑:“你!好样的!不愧是苏弑!咱以后就跟你混了。”
苏弑好看的小瓜子脸隐隐约约覆上了一层雾,看不大真切他的真实表情,从那略沉的眉头看来,应该是强压着怒气,他居高临下地藐视着我:“起来。”
此话一出,我好脸色立马没了:“你没看出来吗?我起不来!骨头都要软了,你那什么眼神啊?!”
苏弑不悦地横了我一眼,什么也没说,就给我把了脉:“你被喂过软骨散一类的东西,浑身无力。”
“下药了?”眉头不自觉地拧紧了,“是谁这么恶心缺德?居然对我一个素不相识的人下药。”
苏弑丝毫不动容,狭长的凤眼弯了弯:“你就活该吧,谁要你擅自跑出来的?青楼里的人为了从你身上得到一份收益,就朝房里释放了‘催情’。这世上人心险恶,你以为,就凭你能应
付?那家伙是谁?”
我明白他说的是那个男子,我道:“不知道,不过好像也是中了药的。”
他不情愿地替也男子把了脉:“他中了‘催情’,所以有点,发春。”
“发春?那是什么?双眼迷离脸发红?”
“差不多。”
“刚刚我有闻到一股香味,然后他就中招了,可是为什么我没有啊?”
“因为,你体内的软骨散和‘催情’都是迷药,所以软骨散可以克制一下‘催情’,他没有中软骨散,所以克制不了。”
我懒懒地打了个呵欠,说:“我们走吧。”
他喂我吃下解药,说:“你动都动不了。”
“这简单,你抱我呗。”我脱口而出,“就像你十四岁那年。”
他似乎是没有想到我会这么说,稍微尴尬了一下,光滑的下颚微微紧绷,撇了撇头:“这个男人怎么处置?”
“就留在这里呗,难不成带他一起走?”
“他差点就……了你。”
“什么?我没听清楚。”
“没什么,走吧。”
苏弑脸色缓和了下,小心地把我拦腰抱起,结果我的脚不小心把那男子的衣服踢了一下,刚好露出腰间精致的小玉牌,还是红到发黑的。
我微愣,口中只冒出三个字:“赤镜宫?”
苏弑目的目光随之而来,犀利无比,也看到了那块牌子,瞳孔微缩。
苏弑的眼光之中已含有杀意。
“算了,别动手。”我看出他的心思劝道。
“怎么了?”或许阳光太强烈,他眯了眯眼瞅着我。
“没害着我便算了吧,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口中振振有词。但其实真正的那个原因我没说出来:我觉得赤镜宫少宫主人还挺不错的啊,乍一看我还以为是老相识,那么熟悉。
苏弑冷哼一声,大步流星地离开了这烟花是非之地。
总觉得,窝在他怀里就不由得心生一阵踏实感。
第四章 我,苏刖,居然死了
“欸~这位客观,您不能走……”画着浓妆的老婆子,粉墨登场了。我迅速搜刮着脑海里的一切,正在思量着这是个什么角色。搜肠刮肚一番,竟是了无结果,不得已,我问苏弑:“这
个人是谁?”
老婆子眼睛向上一翻,愣是吓到我破胆了,只听得她说:“我是你妈!”
当时我差点就眼泪鼻涕横流了,眼睛猛地一瞪,眼珠就快瞪掉了。
“我居然有妈了?天大的好消息啊,苏弑啊苏弑,你听见没?”
苏弑淡淡地瞥了我一眼:“嗯,听见了,不过你别妄想留在这里了,她女儿多得是,不缺你一个。”
我望了望他:“我没说留下,我怎么可能留下,你也知道我是没心没肺的人吧?就算她是我妈又怎么样啊,没起到养我的责任,还扮成这样子吓唬我,你觉得这种‘妈’我会认?除非我
二百五了。”
“嗯。”苏弑应了声。
“哎呦女儿喂,你可不能走,你走了你妈我可怎么活啊?!”老婆子一见有插嘴的机会,立马说道。
我脑袋一转,扫了一圈,心里的感慨直往口外边儿冒:“这位老婆子,我估计你不是我妈,你不是人类,因为据我所知人类是不可能像畜生一样生几十个崽子的,更不可能的是个个都是
雌崽子,当然,这些崽子里边自然是不包括我的。我敢打包票,我是一个正常人,不是你家的。其实我还挺佩服你的,长成你这样居然能生出几个像人的崽子。”
“什么?”老婆子被我的无心之语给气死了,发抖的手指着我的鼻子,扑多了粉笔灰的僵尸脸竟然露出一抹奇异的铁红色,如果再继续给她升温,她的老皮可能就会被自己给烫掉了。
苏弑听我这么说,目光似水柔,露出一个文文静静的笑——不露齿不张嘴抿着嘴角鼻子轻出气。
“老婆子永别了,祝你早日升级,能生出个人来。”我有礼貌的正经道。
苏弑掩了掩嘴角的翘起,眸中笑意不减:“别多做纠缠。”
我应了声,好。
苏弑,清华无双的超级美男子,偏偏浊世公子,笑容顿现,那个处于极度愤怒状态的老婆子竟然被电得浑身有点抽筋的,站在她身后的不论男女自然全受到了连环的攻击,皆是丢了三魂
落了七魄的。
苏弑颇受招待,对这个情景似乎很是习惯,也很自然的从人群中脱离。
我抓着他衣襟,眯着眼,问:“我怎么还是第一次见你这样笑啊?你怎么对着一个老婆子笑?你不是很吝啬自己的笑容么?”
他微微垂眸,却并不低头,懒懒的,那双眼。他接着给我抛出一个杀遍天下无敌手的微笑:“如果随意地扯一下嘴角就能解决问题,那么何必要脏了我的剑呢?”
当时,我并不知道,他不是怕脏了他的剑,而是不想让我看见他剑上没有来得及处理的血。
“得了吧你。”我斜了他一眼,“我能动了,让我下来吧。”
他很快地把手往自个儿身侧一收,我急忙站定了身子才不至于摔倒。
我冷哼一声,斜了他一眼,不发一言地向破客栈走去。
转过头的我没看到,苏弑那厮的表情一瞬间冻结了,甩袖,冷哼一声,向我的反方向去。
客栈空无一人。
忽然一阵阴风来,红门两扇各自拍。
萧条啊萧条。
“人在哪?小二?”我吼了一声,偌大的客栈都是自己的回音。
太诡异了。
所以我不由得瑟缩了一下,我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的找,最后终于在一件小柴房里找到了两个人。可是当我走近的时候,我肠子都悔青了。
我看见,一个死人,和一个伤得很重的人。被残忍地截去双臂的伤者躺在他的身侧。那张痛苦扭曲变形的怪脸,叫我心中一阵发怵。那人满头血污,不辨样貌。
我善良的双眼不堪折磨,把这悲惨的一幕直输向我大脑,于是我下意识的倒吸一口气,结果是吸进一口腥味,害得自己蹲在地上干呕。
这人感应到什么似的,虚着眼睛瞄着我,狰狞的脸上先是露出一个惊恐的表情,接着就变成了如刀一样锋利刻毒的眼神。
莫名其妙。
我站起身,远远地打量着他。
“你怎么了?”我嘴上问着,实际上不敢走进一步。够血腥,够残忍,这就是,俗世中的江湖?
“哈!哼哼!你娘的!全是你把我害成这样的!你还问我?”
“我?”不可置信。
噢,我的神,那嘶哑的嗓子我已不想再听第二遍了,简直就是亲眼看见锯子横在别人喉咙口割来割去的变相折磨。
那人沾了血的眼里的三昧真火急剧扩大,企图在自焚之前把我一起毁了。
血腥味太浓了,嗓子里很干,我走到门边透了口气,准备回过头给这人来个惊天大审问。
然,我缓缓地一转身就见他晃着失衡的破败身子,口中衔着一把尖锐的明晃晃的刀!他怨毒地凝住我的脸,整个身体向我撞来,而那把刀,对准的正是我的心脏!
我一想到我那双长久以来都活力四射的双眼;如今却盛满了惊怵的双眼;它或许再也不能见证明天的太阳是否还会为我而升起,我就十分遗憾,满怀一腹的惆怅。我嘴角难过地向下一撇
,特白痴的我忘了怎么避开这一刀。
白光一闪——
刀身泛着银色的卑鄙之光深深地刺痛我的眼。
“啊!我死了——”我很识相地闭眼,把身子朝后一挺,死了。
是的。我死了。真的死了。我敢肯定,我死了。
第五章 路西法?
“嗯……嗯……”我坐起身来伸了个懒腰,很悲催地发现,即使没有我,今天的太阳也会升起。遂,叹息。
门外有敲门声。
“你醒了?还早,太阳刚升起。”可我还没说请进,门就被踹开了。
循声而望,见那人竟是重玖镜!哟,千万不要理解错了,说话的那人是重玖镜没错,可是踹门的却是那个小僮。
“啊?!你也死了?”我咬了咬牙,“那个卑鄙的家伙是谁,居然无缘无故把我杀了!重玖镜,你也真是倒霉,一遇到我就被杀了。”
重玖镜满载一船的温和笑意,望着我,不语。
倒是另一个人开口了:“你以为我们公子是那么容易死的吗?!你这个烂女人少在哪里咒我们公子!要不是公子,你昨天早就死了!”
“什么?”我一句话也没有听进去,除了最后一句,“我没死?”
重玖镜点点头:“嗯,你没死,昨天我路过,把你救了。”
听他一说,我大有泪涌出眼眶的感觉,不决堤便不罢休!可没等它流出来又自动缩了回去,果真如此有灵性。
我一个抱拳:“多谢少宫主,大恩不言谢!”
“你这女人!一点都不客气!”小僮气呼呼地朝我比划着拳头,我哈哈一笑,无视过去。
“重玖镜,杀我的那个人是谁?”直截了当地问。
“是……店小二。”
“……”我郁闷地瞄了他一眼,没有问为什么他要杀我。因为,直觉告诉我这又是苏弑那厮犯事儿了。他当时不肯拔剑定是不愿我看到剑上沾着店小二他们的血。
小僮讽刺地扫过我的脸:“怎么样?!傻了吧?昨天你就是被吓昏的,还以为自己死了呢?哈哈!我告诉你,你想死,那是不可能的事!祸害活千年!”
“苏刖苏刖,我叫苏刖。小僮你几岁了?”
小僮面带震惊,说:“你居然有个像样的名字!我不叫小僮,我叫重景,十六岁。”
我又问:“重玖镜,你几岁?”
“十六。”他说。
“我十七。”我得意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