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小柔立即笑了:“那就对了,不管是哪里的人,早晚一杯牛奶是免不了的。你们觉得,经销牛奶怎样?”
两人这才张大嘴巴,同时惊叹:“你疯了哦?现在全国各地都要大炒三聚氰氨,你此时进场,不是自找麻烦哦?”
九月的中国人,谈牛奶色变。原因是中国人喝的牛奶里被检出致人胆结石的三聚氰氨。这件事不仅中国轰动,全世界都轰动。
楚小柔笑了笑,两人反应出乎她的意料之中,可她依然坚持说:“就因为这样,所以我才入场。此时各厂家一定正头疼如何找代理商,我们完全可以要求他们多给一些优惠。”
雷小曼不置可否,表情复杂。林小山瞅瞅雷小曼,见对不说话,自己也只好跟着笑笑。
(七)
入夜。
楚小柔一个人躺在床上不停地跟连云飞发着甜蜜的信息。此时对方完全不知道她已经变卖家当到了深圳,甚至还一味地告诉她,北京天气冷了,记得加衣服。
这令楚小柔的心瞬间花开,温暖至极。
好几次都差点将自己已经到深圳的事实告诉他,可最后的最后,还是忍了下来。对方还有两天就要返回,两天而已。一次次地劝自己沉住气,誓将惊喜进行到底。
连云飞在短信里不断地回忆着他们在青岛的趣事,他说,小柔,回德州后,我就想你,想你,我就狠狠地吃面条。
这令楚小柔特别想笑。明明是不喜欢面条的两个人,却大有将面条吃到底的势头。这种感觉很幸福,很满足。也正是这种幸福的感觉让她很迫切地想赚钱,她太想给对方更好的生活。比如,一个安定的家。
环视租来的一室一厅,装修算得上完美,上好的大理石地面,暗夜里也能反着光,还有上等的枣红木家俱,低下头去甚至能闻见枣香。这些令楚小柔越来越明白,那个叫梁娇的房东,为何要吆喝那么高的房租钱。
想到梁娇,楚小柔心里就涌起一种好感。这是女人间一种欣赏,由身到心的一种利落感,令她无比喜欢对方。甚至由对方身上,她看到了过往的自己。忍不住找出对方留下的名片,看了看,这才发现对方竟然是伊利食品在深圳的总代理。
几乎是惊喜地将电话过去,梁娇倒也爽快,很快约了楚小柔外出喝茶。
落座时,梁娇对着楚小柔说:“你让我欣赏。”
楚小柔立即笑了,她很想其实自己何偿不是。可想了想,还是说了句:“谢谢。”
梁娇慢慢品着眼前的咖啡,一边品一边说:“嗯,味道有点苦哦。”
楚小柔无声地笑笑,说:“比这更苦的,怕是近来的牛奶业吧?”
梁娇立即跟着笑,牙齿透着白,语气却极不饶人:“呵呵,早看出你不是一般女子。是的,我代理伊利出了些问题,特别是牛奶,几乎滞销。可我明白的是,你此时入场,是什么意思?不怕赔哦?”
楚小柔不急着回答对方的问题,拿起咖啡轻轻品一口,这才说:“咖啡因苦而滋味百般。就如同现在的中国牛奶业,已经经历了苦涩,就一定会迎爽口的那天。”
梁娇收住笑容,一本正经地问:“你相信?”
楚小柔无比坚定地点头,然后顺手将咖啡杯放下,说:“知道咖啡是怎样流落在中国民间的吗?当初外国人带了咖啡来,我们的祖先视之为异物。后来有人偷偷品了,发现美味无穷,然后就流传开来,甚至现在都有人开始种植了。这说明凡事都有个规律,接受和被接受的规律。”
梁娇饶有兴趣地看着楚小柔:“有信心就好,但是,代理费可不便宜哦。”
楚小柔:“呵呵,你可以报你的价,我可以讲我的价。买卖重在商榷,互利。我相信你会瞒天开价,毕竟,我只想做个小经销商。我没有野心,也不会跟你竟然深圳的地盘,说到底,我其实是为你服务。”
楚小柔话说得客套,却句句令梁娇深思。最后她不得不伸出一个手指,说:“就这个价了,如果你能做,明天就可办手续,签合同。”
楚小柔只笑,不语。顺手拿起咖啡杯,小酌一口,再细细咽下。那架式,这么晚被对方约出来,就是要品咖啡的。
这种架式倒令梁娇急了:“你也知道,生意不易做。特别是最近的牛奶业。”
楚小柔点点头:“说的是呢。所以,你的价格高了。”
梁娇这才发现,自己的话说倒了,本意是想诉苦,却不小心露了底,无奈,也只好顺水推舟:“那好吧,再给你省掉10%,再省,我就没利润了。”
楚小柔抬眼看看对方,笑着回应:“不,前半年必须在原有的基础上再省20%,前半年生意肯定不会好,我没有利润,自然你也见不到一分钱。至于你说的10%,那就是以后事了。我理解生意难做,也懂得当下形势。没办法,大家都要吃饭,消费者不买我的帐,我自然要在你这里寻找些平衡了。你,一定会理解的。”
梁娇彻底笑开,娇好面庞流露出来表情,既无奈又欣赏:“呵呵,楚小柔,我记下你这个房客了。”
楚小柔乐呵呵地接受:“嗯,我也记下你这个漂亮又大方的房东了。”
(八)
女人之间做起生意来,有时候比男人还要爽快得多。
第二天,楚小柔刚起床就收到梁娇的短信,对方说一个分销商正好不做,对方的门面及现有的货物可以一起并给楚小柔。
这对楚小柔来说,是件大大的好事。既省了找地儿的麻烦,又省了装修及招人工的手续。急急打车奔过去,梁娇已经等得脖子都伸长了。
进了店,查了库存,楚小柔又站在店前看人来人往的客流。梁娇自然晓得她在想什么,上前一步小声地说:“这地角一般,待会儿跟店主狠狠侃侃,价格对折坎哦!”
看着眼前这个女子一心为自己着想,楚小柔会心地笑了。
跟店主谈好价格,然后签合同,一切顺利至极。忙活完了已近中午,楚小柔执意要请梁娇吃饭。饭局上,梁娇小心翼翼地问:“当初记得你说,你是奔赴爱情而来?”
楚小柔一脸绯红:“是的。当初那么说,其实就是想让你同情我,将房租便宜些啦。”
梁娇跟着笑:“你们真幸福,那个男人更幸福。这么好的女子,千里迢迢来奔赴,难得哦,难得哦。”
两人之间只隔着张桌子,楚小柔得已好好打量对方,在对方娇好的面容上,她楞是清楚地看到了两条鱼尾纹。想来,梁娇已然不年轻。
看到楚小柔一直打量自己,梁娇立即笑了:“别看了哦,老了呢。当年跟你一样勇气可嘉地跑来深圳,如今算算都快十年了。”
对方的话令楚小柔很是吃惊:“怎么?你也是为了爱情跑到深圳来的?”
梁娇笑笑,没有直接回答,低头将眼前的茶饮了又饮,然后缓缓地说:“是的。可惜,我没有你幸运。我爱上的那个人,不懂得珍惜,所以……我也看到了,风里来雨里去的,如今的家业全是我一个打拼下来的。”
楚小柔:“你们。…。。没在一起吗?”
梁娇:“分手了。我来深圳第二年就分手了。至于原因,更是可笑得很,他说我没有正式工作,他养活不了我,所以……分了。”
楚小柔无声地张大了眼睛。一直以为眼前梁娇是个女强人,要什么有什么,甚至做事情比男人还要强悍。没想到,是个因爱而伤,因伤而坚强的女子。
梁娇接着说:“其实你可能不知道,那天听你说为爱而来时,我并不想真的将房子租给你,因为我怕又一个女子因深圳这座城市而伤心,你知道的,深圳这地方只适合做生意,不适合谈爱情。再好的感情到了这里,也会被腐朽,被影响。”
楚小柔:“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事。这些道理,我是晓得的。所以,我坚持一来就做事。这不仅是在给自己找事做,更多的,是在为自己留后路。”
梁娇拉过楚小柔的手,一脸真诚:“这就对了。还是那句话,你是令我欣赏的女子,且现在我们又开始合作,以后事记得找梁姐,我一定全力帮你。”
楚小柔想还对方一个笑容,却发现对方眼里点点晶莹。
想来,梁娇能走到今天,着实不易。
(九)
今天是连云飞归队的日子。
昨夜一直睡不着,早上却依然很早就醒来。
楚小柔以最快的速度洗漱打扮,然后连着换了三件外衣,直到镜里的人儿笑意盎然这才做罢。匆匆将电话打给林小山,嘱咐对方一定要记得带上自己,林小山在电话那头突然乐了:“早着呢,中午十一点的飞机。”
楚小柔这才看看时间,正好是早上九点。她幸福的笑笑,然后坐在那里,眼神飘出窗外,再次浮想联翩。她想到了对方的惊讶,惊喜,也想到了对方得知自己在三天内便做好租房,开店后的赞许……总之,她感觉生活对自己已经敞开了幸福的大门,门里此时住着的是幸福的楚小柔,只差将门外的连云飞迎进来……
十点。楚小柔再次将电话打给林小山,对方被他催得实在想笑,最后只好驱车接了她,缓慢地往机场开去。楚小柔倒是急了,不停地催促,林小山又好气又好笑地说:“大小姐,机场车位紧张得很哦,我们肯定要早到的。”
楚小柔歉意地看看林小山,说:“宁可我们等云飞,也不能让他等我们。”
林小山:“哎哟,恩爱得酸牙。”
楚小柔:“你跟小曼还旁若无人呢,怎么不说说自己呢?呵呵……”
林小山无声地笑笑,随手打开音乐,车向着机场狂奔。路上,楚小柔突然记起昨天韩剧里的一个片段,两个相爱的人,不论分开多久,不论对方变得什么样,总能在人群里一眼就将对方认出来。此时,面对人来人往的机场,感性如她,不由得想像,对方会不会在人群中一眼就认出自已?而自己又会不会一眼就认对方?
想完了,又突然感觉自己有些幼稚,无力地笑笑。
这一切令旁边的林小山十分不解,不由得问了句:“笑什么呢?”
楚小柔不解释,兀自笑笑。
到了机场,不过十点半。林小山又埋怨了:“真的没车位哦,停哪里好呢?”
楚小柔再次歉意地笑笑。等到林小山终于找着了车位,将车停好之后,楚小柔第一时间跳下车去,冲候机大厅跑去。林小山在她身后不停地喊:“喂,你可别丢了呀,小曼来时还嘱咐我……你慢点呀……”
楚小柔是听到了的,可她感觉自己没时间跟林小山过多的解释。此时的她太想见到对方,虽然分开不过几天,但心里的思念已经溢得满满的,怕盛不住,会变做眼泪流下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飞机终于安全又准时地降落。楚小柔冲到出口最前沿,她期望连云飞出来后第一就看到自己,然后用他满是惊喜的唇吻下自己。
终于,连云飞出来了。一身便装的他在人群里依然显得那般挺拔,提着箱子不停在人群里寻找,楚小柔紧张地张嘴想呼喊对方,张了几次却最终一个字也喊出来。倒是林小山急了,一边埋怨楚小柔:“你倒是喊他呀,你不喊,我可喊了。”然后又一边冲连云飞招手。
楚小柔这才跟着一起招手,连云飞走到出口处,一眼就看到了人群里的楚小柔,一袭白裙,身形消瘦,却惹人注目。他三步两步奔上前去,嘴里叫着:“小柔?小柔!”
楚小柔激动不语,静静地看着对方朝自己奔赴过来,甚至已经做好了拥抱对方的准备,可就在她张开又臂的那刻,连云飞的身后又出现了一个面孔。这张面孔令她刚刚的热情瞬间冰冻,冷到化不开。
(十)
来人竟然是许小丽,她不仅随在连云飞身后,且带着一脸的叫嚣意味。
当然,她的叫嚣是冲着楚小柔的。
顷刻间,一切全变了,楚小柔感觉自己心里的那股热气被什么东西抽走了,点滴不剩,余下的全是冰冷。
明明知道,自己跟许小丽是冤家,明明知道,自己最不欣赏的就是许小丽这样的女人。
连云飞很快走上前来,将行李丢给林小山,奔着楚小柔就是一个拥抱,楚小柔面无表情地任对方抱了抱,透过连云飞的背,她与其身后的许小丽冷眼相对。
此时的许小丽,一脸冷笑,不辩解,不争抢,只是冷冷地看着楚小柔,仿佛自己面前上演的是场好看的电影。
透过许小丽冰冷的眼神,楚小柔莫名心烦,轻轻推开连云飞,低声说:“回吧。”
倒是连云飞来了精神,不停地问:“你怎么来了?来出差?还是来看雷小曼?怎么不提前告诉我呢?”
楚小柔仍然声音低沉:“哦,有点事,所以来了。”
林小山在旁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显然刚刚许小丽的出场,对他来说也是一个例外。四个人前后往前走,一直将沉默进行到上车。
坐上边防站的专用吉普,许小丽一脸兴奋地说:“呀,哥,真气派,这还是我第一次做这么高的车呢,底盘真高。”
连云飞瞧得出楚小柔一脸不悦。他边点头边回应对方:“嗯。”
林小山开着车问:“怎么样?家里都好吧?”
连云飞:“好,都很好。”说着他记起什么似的,转头再看看楚小柔,轻声说:“小柔,我妈妈说,谢谢你去看她。”
楚小柔点点头,脸上露出很淡的笑容。
坐在连云飞旁边的许小丽显然听到了这样对话,她立即说:“哥,你家二奶出门前可说了,来深圳后让寸步不离跟着你,你要照顾我呢。”
连云飞再次点点头,然后又冲着楚小柔,一副想解释样子。楚小柔摆了摆手,说:“不用说了,她应该叫你叔的,那么,你妈妈就是她奶奶。这辈份我清楚。”
连云飞一脸尴尬地失语。
许小丽倒乐了:“哟,还真是呢,忘记你去过我们两家了。我妈说了,谢谢你的钱,对了,回头我还给你,你的人情,我们许家不想欠。”
连云飞自然听得出许小丽话里的意思,他不停地冲许小丽使眼色,可不使还好,越使眼色,许小丽越加往他这边贴,甚至拉过他的胳膊,往自己怀里一扯,撒娇地说:“我也不管应该叫你哥,还是叫你叔,反正我们两家历来好邻居,我们俩从小就一起长大,亲着呢,是不是?”
连云飞一脸尴尬:“那都是小时候的事了。”
许小丽不依不饶:“小时候在一起,多了解了,长大后再一起,那才不会吵嘴不会打架。”
连云飞不再接话,将目光转向楚小柔。